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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谋天下-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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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绎一心灭燕,此时更是毫不迟疑,一面看着舆图,一面用手指在上头勾画。
  燕军如今呈“品”字安营,营与营之间相隔不过二里,倒可彼此照应,不至于被一举围而歼之。若魏军从两翼围之,势必要花数倍的兵力,若只攻中路主力,怕又反入了燕军之彀。
  “妙极!”周绎忽然拊掌道。
  他高兴不为别的,单因这“品”字给了他破敌的妙招。
  既然无法一举击破,倒不如只挑一侧翼佯攻,若中路驰援,可以衡轭阵乱其中路。而无论中路动与不动,魏军都大可用鱼丽阵强攻两翼。鱼丽阵本就重车马,以稳健迅猛为特点,如今雪化成冰,魏军又是有备而来,与燕军相比正强在车马上,实在是天赐的良机。
  若依照此计,立时拿下武承思虽仍不易,损他燕军数万兵马倒不是不能的。
  周绎思罢,又将燕军可能有的动作反应演示了一回,直至确认法子不错,才忙叫了周绰过来,将自己的主意说与他听。
  周绰听了果然十分佩服,帮着周绎想出了当中可能生出的变故,二人一同谋定临敌巨细,便唤了几位将领进账,连夜将拟好的计策说了。众将于兵法布阵上很有见识,一听便知此计可行,自是高兴,各个摩拳擦掌,只等着明日天亮便攻上去。
  卯时未到,魏军便开始点兵布阵。
  卯正一刻,魏军依计出兵。
  如周绎所料,此役果然告捷。燕军上、下两路死伤均过三万,中路军伤亡虽小,确是独木难支了,堪堪又退了五里。
  此时东风正盛,为防燕军行火攻之计,周绎并不穷追,也不肯逼得太紧,容着两军的距离又拉长些。燕军如今怕是已军心涣散,不如趁此时机教魏军略作休息,自己尽快想出个一举擒敌的好计策,捉了武承思来也就罢了。
  若得天佑,甚至可以一鼓作气灭了武承思的军队,直接攻向临水,夙愿便也达成了。
  然而周绎苦思两日,竟仍无擒下武承思的好计策,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从镐城传了周道昭的旨意来。
  随着周道昭的旨意同来的,还有帅众投奔魏国的阳楌。
  周绎不知究竟,心中却隐约觉得不对,只得试探问那差官是否要请周绰等人同来。
  “依照国主的旨意,旁人倒不必了,”那差官语气平淡,让人猜不出根底,“公子只请三公子与两路先锋将军便是。”
  待人来时,果然便如周绎所料,周道昭指派阳楌做先锋官。
  “如今我军士气正盛,只等休整几日便主动出兵,”周绰笑道,“兄长这两日怕就有破敌良策,届时也便不分先锋后盾,一举歼敌也就是了。依我看,这先锋官竟大可不必用了。”
  “三公子此言似乎有些道理。”差官低眉顺眼,语气却不见那般谦卑,“国主的旨意臣已传到,行军打仗的事臣不懂,也不宜置喙,二位公子与各位将军商量便是,用不用得着这先锋官,臣不懂,也不必知晓。”
  周绎心中一凛,忙将话头接过,只说待确认如何布阵行军,再定这先锋官的位置,接着让人招待差官休息一日,命两名亲兵次日一早将人送回。
  “微臣不敢。”差官躬身长揖,道,“此行有宫中卫士护送,且往西行一路最是平安不过,不敢劳烦二公子。”
  周绎心中冷笑,嘴上却仍旧客气了几句,总算打发了他。
  是日晚,周绎稍稍款待了阳楌,回到自己帐中便立即让人请周绰来。
  周绰进门,将旁人都遣了出去,见帐中只有他兄弟俩时,终忍不住开口:
  “兄长倒说说,如此否太过狠辣了?”
  周绎闻言只是一声冷哼,半晌一个字也不说。
  周绰见状,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片刻后又道:
  “不瞒兄长,因那阳楌是筱儿堂兄,与我也算是少时便相识,他人又极和善老实,我对他终究是不忍心的——况如今咱们也用不着这一计,何苦做得这般决绝无情呢!”
  “你当我不知么?”周绎苦笑道。
  周绰一时开了口,却不知要说什么,竟硬生生地把嘴又合上,闷了一肚子气。因心中急躁,周绰忍不住踱了几步,良久才咬牙道:
  “你我便将计策定了,不要这个先锋又如何?”
  “就怕那些将军早同父亲一样心思,单凭你我,拗不过他们,即便不做先锋,终究还是要出去的。”周绎皱眉道,“除非不让他出去,否则终究不在你我掌控之内。”
  “那便不要他出去罢了!只说他从未行兵打仗,让他于营中观战,可否?”周绰急问道。
  周绎却不说话,只挑眉看着周绰,忽然叹气道:
  “营中便妥当么?”
  周绰语塞,杵在那里半晌,蓦地恨恨跺脚,说了句“我这就把他送走”,转身就要出去。
  “回来!”周绎冷冷道,“你倒告诉我,是往东送,还是往西丢?”
  周绰闻言颓然,跌坐在手旁的椅子上。周绎也不多训斥,紧锁着眉,想着眼前的情势,若有个破敌的良策,再将阳楌一直带在身边,或许能救他一命也未可知。
  只是他如今心乱如麻,要说破敌之计倒是有,可若想连阳楌一并守住,让那群将军略让一步,周绎一时也想不出个十全的法子来。
  第二日一早,一众将军便聚在周绎帐中商议对敌之策,无论是哪个计策,阳楌竟俨然都将派上十足的用场,竟是避无可避了。周绎心中苦笑,若非营中也不牢靠,还不如打折了阳楌的腿,将他丢下养伤呢。
  众人计议一日,因彼此暗中周旋较量,数个时辰竟无所得,只得各自回去休息。
  阳楌躺在帐中榻上,久久不能入睡。

☆、第三三三回 英魂销

  那周道昭的用意,阳楌原本也猜得出几分。
  今日再见到周绎兄弟费心与众将周旋,更证实了他的想法。若说之前只是猜疑,如今他心中倒是明镜一般了。
  原以为周道昭贤名必非虚传,这才举族投奔,哪料到周道昭是这样狠辣之人,又有谁会想到他阳楌要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倒为难了周绎与周绰。
  然而死生之于阳楌,似乎并没什么区别。族人如今都已安居,母亲弟妹也过得甚好,虽阳槿的亲事未定,然临出镐城时,周道昭曾暗示不会辜负他今日牺牲。
  以周道昭之城府,想来槿儿与周绍的婚事不会假。
  杺儿今后背靠大树,该也不差。
  至于阳枍,如今寄人篱下,当也学得会收敛,有周绎等人看着,想必会越来越好的。
  而知道父亲自尽真相的自己,本就无法面对母亲与弟妹,这一遭换来众人安稳、天下太平,也算不枉了。
  虽觉自己看得通透,阳楌还是几乎一夜未能睡着,只迷糊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天明,匆匆洗漱过,又往周绎帐中去了。
  周绎当真奇才,想了三个破敌之策,个个儿都能把阳楌带在身边。
  阳楌不肯苟且,只愿死得其所,竟只好浪费了周绎、周绰的一片苦心,主动请缨诱敌,利用高阳传人的身份动摇燕军军心。
  魏军众将多半欣然赞同,只有寥寥几人与周绎同心。
  周绎全记在心里,却不好开口再劝阳楌,还是周绰忍不住,再三出言阻拦,意欲说服阳楌,怎奈何阳楌早拿定了主意,又如何劝得动他?
  忽外头有士兵来报,燕军似乎又要后退。
  “可是有人驰援?”周绎忙问探子道。
  “三十里内,并未见燕军援兵。”
  周绎沉吟不语。
  燕军军心涣散,若非有把握,不会做出退兵之举。此举要么是诱敌,要么是与援军汇合或呼应。
  如今两军对峙之地为牧野之地,方圆百里空旷一片,断没有个能让燕军设伏之地,武承思下令军队后撤,十之**是有援军要来了。
  众将纷纷议论,也都如此考虑,唯恐武承思有援兵来到,齐齐请周绎示下,望立即出兵。
  阳楌跟着请愿,言辞恳切,面上明摆着一副要赴死的态度,魏国一众将领又顺水推舟,交口称赞阳楌的主意不错,竟令周绎再无法替他说话,只得含恨应下。
  众将遂了愿,又惦记着即将出兵,最终商议定计策,得周绎令后便各自出去。
  阳楌走在最后,临出帐前只说得一句“望陈理兄替弟照顾家母及弟妹”,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周绎、周绰并不知阳楌早困于双亲之间,原就无心求生,此时心中大事已经放下,乐得再卖周道昭一个大大的人情。他二人只当阳楌退无可退,深恨不能挽救他性命,还未出兵就有哀兵之气,及到了点兵时,便连魏**中小卒看了都莫名被鼓舞。
  阳楌首先战死,魏军中有人嚷着要替高阳国主报仇,却并未能乱了燕军军心。
  魏军如今余下的人多半是跟了武承思多年的,哪里会为了个阳楌就乱了阵脚?凭你喊些什么,便是武承思死了,只要没有军令,只要战鼓未停,他们也势必会战下去。
  周绎等人早知道阳楌之死不过是个幌子。
  周道昭要动摇的何曾是军心?旨在民心罢了。
  索性燕军如今乃是强弩之末,人数上又远不敌没怎么输过的魏国,这一仗足足打了三个日夜,魏军伤亡不小,却终是大获全胜。相比之下,燕军几万人里死伤竟过半,余下的均被生擒,魏军则不过折了万余人罢了。
  武承思被生擒。
  周绎令手下人善待武承思,众人都是沙场征战的汉子,对这个年少有为的将军本就十分尊敬,竟不消周绎吩咐,对其十分客气恭敬。是夜魏军终于睡了个好觉,次日一早,周绎便令人请武承思到自己营中。
  帐内独他二人,也不知究竟谈了什么,一日夜过去,翌日清早,周绎便下令鸩杀武承思,并将其尸身葬于牧野。
  经牧野一役,周绎面庞愈发冷峻了。周绰话也愈少,凡事均不多问,于战事上用心却更胜从前。
  阳楌的死讯先传到镐城。
  高氏怔了大半日,一动也不动,同她说话也不见有什么反应,更不吃不喝,连泪也不掉一颗,可把阳杺、阳枍吓得够呛。
  阳杺又担心母亲,又因哥哥牺牲而痛心不已,一面陪着高氏,一面自己哭得厉害。
  阳枍生怕母亲也出了什么事,两个姐姐本就厌弃他,唯恐今后自己没有倚仗,一并连银子也不够花,教人欺负了去。
  阳槿“哇”地一声大哭,把自己锁在屋里,谁也不肯见,竟也不管高氏如何了。入夜阳槿仍不开门,侍女听见里头没有了声音,慌忙请人来撞门时,才发现阳槿早晕倒在里头。
  阳槿这一病就是一月,期间迷迷糊糊醒了几次,却听不出旁人说些什么。待她彻底好转,再醒来时,才知道周遭变化天翻地覆。
  原来阳槿昏倒之后,不知哪个将她也倒下的事传到高氏屋里,原本呆坐的高氏忽然吐了一口血,这才哭出声来,只是哭了不久便也倒了。
  有医官来开了药,高氏也闹着不肯喝,任阳杺与阳枍如何哀求也是无用。
  许是太过愧疚之故,高氏的病愈发凶了,竟高烧不退,连日说着胡话。阳杺、阳枍都听得真切,连自己伯父、父亲因何而死,兄长如何愧疚,阳槿如何埋怨,也都猜出了个囫囵来。
  阳杺整日忙东忙西,又要侍候母亲,又要照看姐姐。
  阳枍见高氏日渐消瘦,显是无望,整日盘算起出路来。
  待阳槿醒来时,高氏已是瘦得皮包骨了,连一动也不能动。
  而阳杺与阳枍不知所踪。
  阳槿心中一急,才好起来的身子又觉不适,却少不得撑着,急忙让人寻找弟妹,又亲自去求了沈夫人帮她找寻。
  沈夫人早听说阳杺、阳枍两个失踪一事,哪有不着急的?一早就让人去寻了,奈何寻了十来日仍是没有消息。如今阳槿来求,她更要答允帮忙,另遣了人去照顾阳槿与高氏。
  阳槿因失了弟妹,也不敢再与高氏别扭,唯恐连高氏也撒手而去,强自支撑着照顾起高氏来。
  高氏却忽然殁了。

☆、第三三四回 偿夙愿

  那高氏病了半月后,医官便说无望,言其不过还有一口气在罢了。
  “许是有心愿未了,也未可知。”医官如是对阳杺等人道,“如此强撑,再有十日灯油便耗尽了。只是如今夫人不能开口,也无法得知她尚有什么心愿未了了。”
  阳杺等人不知高氏为何不肯瞑目归天,更不愿就此放弃,想尽法子要救高氏,行针、药浴都试了,却丝毫不见成效。
  看着众人乱作一团,阳枍干脆跑了出去。阳杺寻他不着,起先也没理会,然阳枍逾夜不回,阳杺这才着急,派人出去寻时,却听说阳枍与在镐城认识的几个斗鸡走狗的富家子弟在一处。
  阳杺气不打一处来,决心干脆当阳枍死了便罢了。
  岂料又过两日,这阳枍竟然回来了。
  阳杺二话不说,让人绑了阳枍,给了一顿鞭子。下人们此时六神无主,下手也不敢重了,阳杺气急,自己夺了鞭子抽了阳枍一顿,一行打还一行哭。
  阳枍忙喊疼,言自己出去数日是去与人问灵药偏方去了。
  阳杺哪里肯信?手上越打越狠,直到没什么力气了才罢手。晚上再看阳枍身上鞭痕时,她却又心疼得厉害,加上进来事多,忍不住又是一顿好哭。
  见阳杺落泪,阳枍又提起偏方一事,因阳杺不信,他便说翌日带她去寻。
  阳杺救母心切,次日带了一个婢女、两个侍卫,就跟着阳枍出去了。
  这一去,便是杳无音信。莫说阳杺、阳枍,便是那婢女侍卫也都消失无踪了。
  阳槿打听到这些,心里先又凉了半截。这般说来,这阳杺要么是被阳枍害了,要么是二人均被人骗了。无论是哪一种,身边的人都势必已经遇害,想找活着的线索是难了。
  只盼着他俩都还有命,自己也只能慢慢寻着了。
  因恐再失了母亲,阳槿便尽心侍奉高氏。过了两日,高氏忽然能开口了,只问阳槿是否依旧恨她。
  阳槿心中虽还埋怨,嘴上却哪里敢认?说了好些宽慰高氏的话,说到动情之处竟连自己都信了。
  岂料高氏早就强撑着这口气,为的就是等阳槿原谅她,竟连次子次女都忘了问,心中一喜,气一松,直接闭眼去了。
  阳槿心中大恸,哭得天地怕也要动容,在沈夫人等人的帮助下,勉强给高氏料理完后事,才歇息了三两日,便又急着起身,满世界找寻弟妹去了。
  按说也不是毫无头绪,从与阳枍交好那些人问起,或许有些门路。
  阳槿心中一活,又去找了沈夫人,这才知道沈夫人早将那些人家问了个遍,却只问出阳枍与他们在一处不过是玩耍作伴。
  “并未听闻他曾询问什么灵药偏方。”沈夫人说完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此说来,妹妹当真被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买了不成?
  阳槿喉头一甜,眼前一黑,就要跌倒,幸好身边婢女眼疾手快,忙将她扶住。沈夫人就近让人将阳槿送入厢房,请了医官前来调理。
  这一调理就是数月,待她真的好起来时,早已到了春花灿烂的时节。
  而阳杺和阳枍,竟再无消息。
  阳槿并不肯轻易放弃。自父亲自尽,她便猜到哥哥有心寻死,今日算是哥哥偿了愿,母亲也因愧身故,只丢下她来照顾弟妹,她万不可再将弟妹也都弄丢了。
  哪怕真是应了从前的话,这阳枍真把阳杺卖了,她至少也要找回阳杺来。
  可茫茫人海,又正值兵荒马乱的年代,她要去哪里找去?少不得要借助魏国之力。可她若想嫁入周家,如今便不好太执拗。
  阳槿心中时常犹豫,所幸沈夫人心热,也不嫌阳槿麻烦,未曾因此有丝毫厌烦,反而觉得阳槿正当如此才对。由沈夫人出财出人帮忙去找,待又寻了半年仍是无果,阳槿才终于死心。
  然而此乃后话。
  如今单说阳槿头次病倒之后、两军交战之事。
  周绎将武承思下葬后,招降了原本就不愿再替武岳卖命的被俘燕军,他一面下令原地休整一月,一面让人送信回镐城,要了一批粮草装备。
  不过二十余日,粮草便先送了来;又十日,军备也补给齐备了。
  魏军却不急着往前,每日整顿操练一番,演示各路阵法,入夜依旧回营帐中休息。
  普通兵士虽不大懂,众将心中却都有数,陪着周绎又等了四日。
  第四日上,果然便见两路燕军又来牧野,远远地与魏军对峙起来。
  打听清楚领兵的是何人时,周绎不禁吃惊——他原以为燕国如今无人可用,太子又不能亲出,定是宁王领兵,哪曾料到来的是惠王。
  “弟尝听闻惠王诡计多端,没想到竟也会带兵打仗呢。”周绰奇道。
  “他会打个什么仗!”周绎不屑道,“他那点本事,留着算计燕皇还行。我看他这次带兵,就是煞费苦心算计了旁人才得来的。”
  实情便如周绎所料,武承思死后,惠王好容易挤兑了宁王,得以奉旨带兵。
  然武岳也不全信惠王。听说武承训时常在家研读兵法,便召他入宫对答,虽有些不伦不类,却也胜过旁的武氏子侄许多了,虽不能出个破敌退敌的主意,让武承训谨慎看着,燕军也不至于送死。
  宁王有意阻拦,遂请旨带兵出征,武岳愈发忌惮,自然更是不肯。武承肃数次谏言,惹得武岳十分不快,不禁驳了武承肃,甚至问他是否质疑自己这个君主无能。
  武承肃不敢再说,满腹心事不知如何排遣,回到东宫也是寡言鲜语。
  阳筠看了原想劝上两句,却因想起武承肃防她疑她之事,将想好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天下已然定了是魏国的,她劝上几句,好了几天,顷刻便都要丧命于此,又有何用呢?
  皇宫、东宫此时人人自危,世人均察觉这天下即将易主,只是宫外之人无论朝代更迭总能活命,他们这些入了宫、享了多年的福禄之人,怕是都要与燕国共存亡了。
  于是,惠王为帅,武承训督军,领了七万人往牧野来。
  说是迎战,其实更像是送死。

☆、第三三五回 醉沙场

  武承思与阳楌的死讯是同日传到临水的。
  满街上都在议论二人之死,却略有不同。
  对武承思,百姓大多惋惜;对毫无瓜葛的阳楌,他们却更觉伤感。
  高阳国主都投了魏国,东宫里的“天女娘娘”可还有用场?会不会因杀了阳楌,燕国因此惹上天怒,连累他们这些百姓都跟着受罚呢?
  武承思之死,未必不是上天报复。
  如此的言论一传十,十传百,顷刻便传遍了临水。不到一月,大燕国上下也就都知道了。
  对于武承训领兵出征一事,阳筱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满心想的都是阳楌之死与阳筠的活路。
  阳楌竟然就这样被周道昭算计死了。也不知他死前是否原谅了自己的任性与自私;不知他是不是因旧事有愧,难以面对高氏,这才甘心就死。
  若如此说来,其实阳楌也是被她阳筱给逼死的罢。
  阳筱苦笑半晌,泪一直簌簌地往下落,她却不肯哭出声来。
  武承思也在这一役死了,燕国再无无良将可用。宁王还算是个猛将,可不知为何惹了燕皇猜忌,偏被拘在了府邸里,便是有撒豆成兵的本事也派不上用场。
  何况他远不及武承思,即便派了他也无用。
  如此一来,燕国倾覆,临水不保,姐姐怕也危险了。
  周绎那边她倒是放心,想来是会回护姐姐周全,周道昭却难轻易放了她们,也不知如今的周绎是否斗得过周道昭。
  一闪念念及周绰,阳筱立即强迫自己收心。想着不明朗的来日,她连苦笑也懒得笑了。
  “世子夫人,正房里乱作一团,您快去看看吧!”
  阳筱正浑浑噩噩出着神,忽有婢女来报。她不及细问先出门,只路上问了两句,这才知道昨日宁王大醉尚且未醒,而方才马氏不知为何忽然倒下,婢女们怕出事,请她去做主看看。
  “请了医官不曾?”阳筱问道。
  “已经派人去请了。”
  阳筱便也不再多问,跟着往正房去。及到了房中,她便守在马氏身旁。
  片刻后医官便到了。那医官是常往来府上的,倒也不太忌讳,阳筱因问马氏情形如何,这才得知先前马氏的病本就未痊愈,这些日子又时常忧心,如今因武承训出征,马氏心力交瘁,再支撑不住,这才倒下的。
  阳筱又问了是否要紧、如何医治等话,嘱咐马氏房中诸婢好生照看,亲自看医官开了药方,着人跟着去拿药煎了,又服侍马氏吃药歇下,至晚才回自己房中。
  马氏素来是个清明的,如今儿子出征便大病不起,想来不止是担忧之故,这武承训怕是回不来了。
  宁王醉酒,也不知只是壮志未酬之故,还是也觉得儿子此行有去无回,自己却无可奈何的浇愁之举。
  待到临水城破那日,自己也便罢了,姐姐如何才能有活路?阳筱思来想去,愈发觉得自己当年太过幼稚,竟以为凭一己之力可以帮衬姐姐,哪想到如今毫无用处,反倒教阳筠为她操心生气。
  正胡思乱想,忽听外头有些动静,因无婢女叫门,她便索性当做听不见。次日一早得知乃因宁王夜里酒醒,闻听马氏重病不起,又折腾了医官来瞧一回。
  阳筱暗暗咬了咬牙,脸上不露声色,仍旧往正房去照料马氏去了。
  武承训在往牧野行去,丝毫不知家中乱作一团。
  他正为夙愿得偿而庆幸呢!
  待到了牧野,方才安顿下来,武承训便被惠王唤去,与众将士商讨攻敌良策。
  出乎他意料的是,惠王竟主动询问他有何看法。
  虽屡得惠王赞赏,此时已在阵前,又有这许多将军在,武承训又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哪里敢轻易开口?他只分析了最粗浅的一些道理,又谦虚道自己不过是个督军,“于兵法只知皮毛,在布阵更无经历”,也便糊弄过了。
  惠王也不逼他,似乎只为了给他个露脸的机会而已,待承训说完,依旧与众将领议事。
  回到自己营帐中,武承训忙拿了纸笔,欲给家中写书信。
  信才写到一半,他一路来的兴奋便消失了大半。
  方才议事时他毫无作用,分明就是个闲置的摆设,就这点子破事,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如此想着,武承训竟连家书也懒怠写了,只把笔一丢,往榻上一仰,头枕着双手,双目瞪着天发呆。也是直到此时,他才知母亲一直的教导原有十分道理,承思的成就他也嫉妒不来。
  然而人已经到了牧野,又顶着个督军的名头,再想回去也是晚了。
  连承思都死了,他的下场又将如何?
  虽说魏军如今只有四万,其中一万还是燕国降军,自己这边足有七万人,武承训仍是没有一丝欢欣鼓舞,反倒担忧起来。
  这些话他自然不敢说与旁人,在人前连一丝不快也不敢露。幸而他素日如此惯了,也无人疑心于他。
  又三日,两军首次交战,各派出小部分兵力布阵试探,然魏军先锋一千死八百,燕军五百骑兵、三千步兵,却死伤大半。以三千五百人对阵千人,却是燕国输了。
  众将虽尊重惠王,底下的士兵却未必。
  他们都是一路流血过来的,管什么狗屁王爷,没有军功不会打仗就要为人瞧不起。不知何人起的头,武承训听说时,只知道军中已有不少人议论他和惠王。
  之后几日两军相安无事。
  这让武承训觉得十分奇怪。
  按说魏军有周绎坐镇,又有好几员猛将,虽然人数少了些,要一举攻下他们这些不成器的燕军也并非难事,为何一直按兵不动呢?莫非在想什么上佳的阵法对策?还是说周绎等人果如传言一般,十分爱重手下将士性命,不肯硬攻,只愿智取?
  凭他什么好计策,还能兵不血刃不成?
  武承训才刚冷笑一声,脸便僵住了。
  看这几日军中的议论,可不就是一个兵不血刃的法子?
  燕军本来人心不稳,偏惠王为主帅,他来督军,两个人一个不如一个,哪里压得住这些兵士?
  武承训登即翻身坐起,细细思索其中关窍,却越想越觉心惊。

☆、第三三六回 几人回

  武承训脊背发凉。
  他年少轻狂、毫无经验,不知如何对敌也便罢了,惠王却不是。
  虽说惠王也从未打过仗,可其心机城府都是有的,没的说命也不要,偏想要带一次兵的。
  而三千五百人在这七万大军里虽不算多,却堪堪败给了魏军仅一千人,如此打压士气的一仗,定是败在最初的布阵上。如今想来,当日那惠王怎就对阵法那般自信,岂不怪哉?
  他这位好伯父,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自是日起,武承训便小心提防起惠王来,惠王却似毫无察觉,依旧偶尔问他两句,并不见有何异常之举。
  然而才数日,军中的传言便愈发盛了。
  先是有人说之前魏军派出的一千人里有不少是降军,言魏军十分信任燕国降军,放心教他们打先锋不说,还让每日与燕**队一同训练,待遇上并无半分不同,正因如此,那些降军才愿做先锋,不顾以少迎多,宁为魏军卖命。
  后又有人说高阳国主、昆吾氏传人阳楌教燕国的武承思杀了,因此武承思也死在牧野,燕国早犯了天怒,灭国是迟早的事了。
  武承训听着,愈发觉得不妥。
  而就在方才,他的亲卫来报说,已经有人开始私下议论他了,言武承训对惠王等人的意见总模棱两可,于行军布阵非但不能献策,反而使惠王因其态度不明而时常掣肘。
  这惠王分明是要将大燕江山送给魏国啊!
  武承训闻言,首先就想要跑,可冷静下来更知此事不可。
  惠王未必会有什么行动,若他先跑了,回到临水也是死路一条。即便自己隐姓埋名,不回宁王府去,恐怕父母亲也要受他连累,不得善终。到时惠王即使倒戈,这扰乱军心的祸首也成了他武承训了。
  可若是不跑,岂不是随时都要丧命么?
  军中明显有不少人暗中帮惠王布局,他不过一个人,一张嘴,又早被人说臭了,如今再要怎样也是难了。
  武承训思来想去,竟只有留在这里,由着惠王算计。留下便止牺牲他一人,不至于连累父母亲一同获罪。
  如此提心吊胆地过了两日,惠王果然又打了一场败仗,接着,军中便有人议论投降之事。
  那些人将周道昭与周绎说得如神明一般,将武岳则贬得一文不值,又说太子虽好,却拗不过武岳,且如今连高阳国主也被燕国杀了,再不投降恐都要遭天谴。
  惠王试图压制,无论是打板子,还是砍脑袋,竟毫无效用。此事愈演愈烈,军心彻底散了,惠王便召众人商议,说燕国气数已尽,问众人是愿几万人一同战死,还是顺应天意归向魏国。
  竟有大半将军愿意战死殉国。
  这令武承训十分意外。
  他原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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