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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谋天下-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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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几个不知是真傻还是假痴,竟说周道昭未必就有不臣之心。更提出周道昭深明大义,想必会相信世子并非燕国所害,乃是小人有意嫁祸。
  武承肃闻听此言,不免生了一肚子闷气。
  如今他才知道,武岳那个位置并不好坐。
  好容易回到东宫,武承肃自然躲着众女眷不见,唯独想去个八凤殿,却又怕太过偏心惹人议论,更有些说不清的不自在,竟也只是偶尔过去罢了,多半还是自己睡在崇仁殿里。
  议论他本是不怕的,怕的是外忧就在眼前,内患也未平定,还要分心费神去灭后院的火。
  更怕有一日这后院的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因内患不断,武承思竟彻底不回临水了。
  起初的数处反叛都不成什么气候,轻易便被地方军剿灭了,不过二月光景,有三两处反叛渐渐势大,地方军非但没能攻破,甚至出现了不少倒戈投降的。武承思自然不能不理,竟累月在外头东征西讨,平了这处又去那处,所幸他用兵如神,总能平了叛乱。
  到了炎炎六月,人心愈发浮躁。
  除了大燕国直辖的数十座城池并相近的属国里头还算安稳,各属国里多半都有叛乱发生。
  起初各属国还尽心竭力去镇压反叛,待反叛愈多、渐成大势之后,各国便隐隐收了手,并不尽力压制****,只默默观望起来。武岳为人暴戾,对属国诸多弹压,众人心中早有不快。而直到现在,魏国那边也没个动静,更让众人不安。
  除了最初关于周道昭病倒的消息之外,魏国竟再没什么新鲜动作。
  各国国主虽没亲历过天下动荡,却也都有些见识,心中更是分明。
  眼瞅着这事是周道昭精心布置,而燕国起初便处于被动,如今自然愈发束手束脚,说是投鼠忌器倒也适合。而武岳民心早失,这些年虽有些回转,却未必比得过一直苦心经营的周道昭。
  要说兵力、财力,自然是燕国占了上风,但要论智谋、手段,魏国那只老狐狸却死死压着燕国一朝堂的人。
  更何况老狐狸连自己长子都豁得出去,两相比较之下,孰胜孰负还真就不好说。
  众国主如此一想,自然便会收手,只袖起两手隔岸观火。
  眼瞧着局势对燕国十分不利,武承肃愈发心急,每日除了大事还是大事,不说焦头烂额也差不多。
  阳筠将武承肃的辛苦看在眼里,却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她实在不想步了钱皇后的后尘。钱皇后擅权太过,引得武岳侧目不说,更致使独子武承肃与其反目,而武承肃之前又露出防范阳筠之意,阳筠又没有一大家子的人需要看顾,对这些事便就敬而远之了。
  况且武承肃也没问过她的意见。
  依着阳筠之见,无论燕国这会如何,魏国都势必会打过来,不过是早晚罢了。与其这般畏畏缩缩,不如积极备战,魏国这般拖拖拉拉,许是趁机准备也未必。
  凭天下人怎么议论,以后每一步行得小心谨慎也就罢了。
  武承肃也这般想,却被一众老臣掣肘。
  这天下说是他武家的,其实是武家与众世家的,不过武家势大、一枝独秀罢了,没事的时候出出头、管东管西,出了事了才明白,事情并不是他独断专行就可以的。
  又几日,有两个属国也反了。
  属国反叛与各地的匪患不同,并不是直接与官兵作对,只是告示天下说不再归顺燕国就罢了。这两个属国规制不大,不过二三城罢了,却都是近年被武岳收服的,根基不深、民心不稳,自国主到平民,本就都存了复国之念,趁此良机要反也是再寻常不过之事。
  武岳闻言一阵咳嗽,虽没咳出血来,可才刚见好的身体毕竟又坏了。他一叠声地让人去围剿平乱,灭了这两个弹丸之地,武承思自然又要奔赴过去。
  至九月初,两个属国相继被灭。
  原本观望的众属国愈发不敢轻举妄动,只耐心看这天下形势,等着魏国那边的动静。
  魏国却迟迟没有动静,传出来的是周道昭身体“时好时坏”的消息。
  诸位国主难免要在心里揣测。
  有人根本不信周道昭会因此生病——那魏国世子分明是他周道昭谋划着送到黄泉路上的,哪会为这事生病呢?即便周道昭真的病了,也不过是一月间的事罢了,断不会一病就是数月。
  然而有人不买账,自然有人乐得相信周道昭。
  虽都按兵不动,只在一旁观望,然而众属国里人心背向,自此也便有了些微分辨。
  外头都觉得闹的时候,阳筠反倒觉得静了。
  *****
  谢谢宫主小七的和氏璧,周末补更、加更。

☆、第三一一回 洞于先

  与其说是心静,不如说是心死。
  她虽不想参与前朝之事,也不自信能提出什么要紧的意见,更不敢保证可以平定天下,然而当武承肃真的不来问她时,阳筠却禁不住伤感。
  钱皇后眼界不大,多半还是在这大燕国内折腾,对天下的形势虽有些判断,却未必说得出什么来。
  虽然卫氏倒台,当初的一切水落石出,但钱氏做下的事毕竟都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无论起初的原因是什么,恶果却已显现。无论武岳还是武承肃,对钱皇后之前的过错没人能视而不见,就那么和她重归于好。
  后族指望不上,便只能看朝堂。
  前朝众臣却只会吵嚷,虽有诸如柳正一般有胆有识之人支持东宫,却始终拗不过掌握氏族门阀的老臣们。老臣一旦开口,其余人大多就要附和。
  那些人也不知都是什么心思,是真的怕事还是心存侥幸。想来身家性命与富贵荣华相比之下,多半人还是要惜命的,因此主战的人必然只是少数——甚至可能有人已被魏国收买也不一定。
  阳筠听着段良媛送来的消息,竟说不出一个字来,默了半晌竟轻笑出声。
  “娘娘也真是心宽,竟还笑得出来。”段良媛叹了口气道。
  阳筠知她没有数落埋怨的意思,便也不以为忤,只又笑了片刻,才跟着轻叹,道:
  “如今还不教人笑么?再不笑,只怕就没日子好笑了。”
  段良媛闻言心惊,忙将跟着的芙蕖、水华遣了出去。阳筠见状,也遣了珠儿、坠儿等人。
  室内独她两个,段良媛才又开口,低声劝道:
  “娘娘心里如何想的,妾身大抵也是知道的,只是这话无论当着谁也不能说,否则传出去就是大罪。娘娘即便再怎么灰心,也不好轻忽了自己性命,便是不为旁的,总要为世子着想。”
  阳筠并不应她,连点头也不点一下,沉思了几息工夫,阳筠忽然抬头问段良媛她心中如何想,一边问时,一边还定定地往段良媛眼中看去。
  段良媛眉头一皱,咬着牙半晌不说话。
  阳筠也蹙了眉,嘴唇翕动似乎要说话,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燕国输在民心,而魏国专强于此。燕国虽然强大,魏国根底如何却无人知晓。且魏国事到如今还是不声不响,定是背地里憋着什么招数,又或者等待时机也未必。一旦教他们等到了良机,怕就要动摇燕国根本了。
  想到这里,阳筠不禁又觉得可笑。
  当初不过是个“天裂”,就非要扯到她的头上,三月里流星如雨没人议论。司天监也是糊弄,只说了句“不祥”便罢,究竟如何“不祥”、可否破解,却是只字不提的。
  二人各想各的心事,愈发觉得心里沉重,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却也不愿就这么分别。
  里头正沉默着,外头忽然有了声音。阳筠扬声问是何事,珠儿掀了帘子进来,说是姚良媛来了,听说段良媛在里头便告辞了,并没送什么礼,也没留下什么话。
  “又带着琰哥儿来的?”阳筠脸色一凝。
  珠儿点了点头,见阳筠再无吩咐便又躬身退了出去。
  段良媛便觉奇怪。早就听说姚良媛三天两头地往八凤殿跑,并不知是为何事,非要赶在天下大乱来献殷勤,这会子听阳筠一问更觉稀奇,这姚良媛竟是带着儿子来的。便是为了以后打好根基,想等着瑄哥儿登基之后好生待琰哥儿,也不必急在眼下吧?
  见段良媛抿嘴皱眉,阳筠料她也有疑惑,便开口问道:
  “可是觉得奇怪?”
  段良媛点头道:
  “断没有这么早就来讨好的道理。可平日瞧着她也没安坏心,应当不会伺机害人。只是这般殷勤,又是为了哪般呢?”
  “我也不知她为哪般。不瞒你说,当初筱儿未嫁时,她也刻意讨好过。”阳筠缓缓摇头,道,“我瞧着她也不是要害我,每日过来也不过说两句闲话,并没见她如何谄媚,竟有些看不透了。”
  说着,阳筠将当初阳筱返回高阳之前姚良媛所赠厚礼细细说了,又将姚良媛几次来访的时机、送了玉璜之事都说给段良媛。
  段良媛听了自然愈发觉得古怪,琢磨了良久才又说话。
  “依妾身看,宫里头既然看不出个究竟,不如从宫外头查查。”段良媛眼珠微动,认真对阳筠道,“她父亲是大将军,许是早有意愿解甲归田,不愿搅到眼前大事里也未可知。”
  阳筠抿嘴沉思,忽然正色道:
  “若果真如此,她当初送匕首可就大有深意了!”
  见阳筠说得严肃,段良媛才惊觉不对——若阳筱初入临水时姚良媛便为今日做了打算,那么这天下大事她姚氏父女看得还真够清楚的!既然心中早知魏国不妥,身为从三品镇远将军,女儿又是太子良媛,为何竟无动于衷,连递个折子谏言也无?
  段良媛也不拖沓,只说了句“妾身这就请家父去查”,便要起身告辞。
  阳筠也站起身来要送,段良媛自然推辞,才走出两步她又蓦地站住脚,回头劝阳筠道:
  “才刚那样的话,娘娘千万不可再对人说,哪怕半点意思也不露才好。”
  阳筠心中感念,虽还是灰心失望,然面对段良媛一片好心,她嘴上也不好太过坚持,否则倒像是不通情理一般。且方才她确实是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即便没有段良媛苦口相劝,阳筠以后也会十分小心收敛。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不过跟你说话一时没留神罢了。”
  听见阳筠这般说,段良媛心里一暖,欣喜过后却不知为何,竟更加伤感起来。
  待段良媛走后,阳筠也踱步出来。她说要送段良媛乃是出自真心,无奈受身份所制,并不能任性而为。
  及出了门,阳筠四下里望了望。
  果然已是秋天,入眼是一片连着一片的萧瑟,叶子凋零了不说,即便头上又明晃晃的日头照着,身上也还是觉得阵阵发凉。
  段良媛那里还没查出个消息,不过五七日里,魏国那边便有探子的消息传来,说周道昭身子“恢复”,又开始议事理事了。

☆、第三一二回 哀满腹

  周道昭确实病了。
  周纪刚出镐城那日,沈夫人便得了场重病,好容易沈夫人恢复康健,神色却总是郁郁。周绎等人每每见了都跟着忧心,却更不敢提周纪之事,只能整日在沈羽面前奉承,言谈之间十分忌讳。
  沈夫人心知肚明,她虽有意接受周纪送死一事,奈何总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沈羽心中时常会想,是否自己也有错处,譬如没能教导好周纪,又或者太过顺从周道昭了。
  然而无论她心里如何苦闷,这些问题终究无解。
  周纪毕竟已经往临水去了。
  就这般神思恍惚、茶饭无味,不过两月的工夫里,原本神采奕奕、风姿绰约的沈夫人忽然老了十岁一般,头上虽不见银丝,颜色却大不如前了。
  周道昭早做了打算,本就是他故意将周纪遣去燕国送命的,待周纪离魏那一日,他比沈夫人自然强上好些,并未因此事而忽然病倒。然而真到了动手那一日,终周道昭也还是有些不忍,及见了沈夫人那般颜色,他竟也难免恍惚。
  周纪的死讯不过数日便传到魏国,周道昭难免心痛,却因要做足了戏而不得不隐忍,强压住这事,对任何人都不提及。
  沈夫人对周道昭自然了解,见他偶尔失神,心道左不过就是这几日。想到今后沈氏一族的出路,沈夫人犹豫数日,终于忍不住开口试探。
  “青英入门三年无出,我寻思着给陈理纳妾。”沈夫人却不提周纪之事,只拿青英无所出一事说辞,“现下已不比从前,陈理不可再像从前那般了。”
  沈夫人的话虽遮遮掩掩,意思却极其明白。
  因有周纪之事在前,沈羽又说了这么一番话,周道昭听了便禁不住心虚。他略定了心,仍旧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你且做主就是”,心中却有些怕沈夫人再说话。
  沈羽偏不遂他的意,到底还是继续说道:
  “按说我如今应当将心思放在陈理身上,只是青英毕竟是我母家难得的好女儿,性子又绵和,待陈理又真心,我也是在舍不得她。不如让她大大方方地接受陈理纳妾,也免得落人口实,惹人笑话,连带着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要被议论。”
  周道昭几乎就要忍不住,脸色隐约有些难看。
  沈夫人却不依不饶一般,又道:
  “青英若有福气,以后自己也有了孩子倒好;若是个没福的,合该她命里无子也就罢了,即便她孤单一辈子,不将庶出的孩子养在她名下,按说也是无妨——你看绰儿对我如何便可知,并非要自己养的孩子才会孝顺。所虑者,不过是世子之位与了哪个罢了。然而眼下不及议论这些,总忙过了这阵子,有孩子长成了再说也不迟。”
  听沈夫人道破他有意害青英时,周道昭的心绪已有些乱了,待听她就那么直接提起“世子之位”时,周道昭更加心绪不宁。
  一直以来,送周纪去死之事本是夫妻两个心照不宣的,周道昭更将质子的用处和此举的道理讲得明明白白,沈夫人显然也是知情,可今日她连青英之事都提了出来,分明就是疑心他日后得势会对沈氏下手。
  早知道沈夫人聪慧,哪料到她这般有胆量,竟借机和自己挑明一切。
  然而这会儿周道昭并不敢与沈夫人开诚布公地议论自己的打算,连摊了手中底牌与沈氏讲条件也不能:一是因为他羽翼未丰,尚需借用沈氏在魏国上下的良好人缘和雄厚势力;二是怕万一闹开了连累了自己的名声,造|反未成却先为人诟病,出师未捷便注定了败局。
  第三,则是因为周绎。
  自周纪走后,周绎、周绰两个愈发疏远他,但二人对沈氏的孝顺却比从前尤甚。眼下魏国正要靠着周绎那样的人来支撑,是以周道昭不动阳筠,不动沈氏,就怕祸起萧墙。
  再者说,周纪已死,这事他瞒了所有人,这会子正心虚得紧,实在也没那个脸再去算计枕边人。
  “你且做主便是了,与青英商议妥当,选定了好人家的姑娘就好。”周道昭语气淡淡的,似乎生怕旁人听出他有什么情绪一般。
  沈夫人心中感叹,脸上也透出一两分落寞神色。
  周道昭刚要出言安慰,却见沈羽苦笑着摇头,带着婢女自去出门寻青英去了。
  沈青英正在房里给周纪做鞋,听说沈夫人来了,她忙丢下手中活计,急急起身走到门外迎接。果然,才刚出了房门,便看见沈夫人已站在了门前廊上。
  “母亲怎么亲自过来了?”沈青英先行了礼,后伸了双手去扶沈夫人,柔声道,“这几日雨水多,地上湿滑,母亲跌了脚可怎么好?有事叫人传唤一声就是,青英还有不去的道理么?”
  沈羽原有些失神,并不想开口说话,可看到院子里许多婢女奴才站着,若这会子不开口,倒像是不给青英脸。无奈之下,沈夫人只好强露出个微笑道:“病了太久,不出来走动,今日难得雨停了,出来走走、透透气。”
  这话说得乱七八糟,沈青英听了便觉不对,想到沈夫人面色不佳,以为沈夫人是因为周纪之事伤心,青英便也不好顺着往下说,只笑着迎了沈夫人进去歇息。
  “这一路走来也是乏累,母亲且进里头歇息,坐着喝杯茶、用些点心罢!”
  “好。”沈夫人应得有气无力。
  青英不敢再开口,扬声吩咐人去备茶点,自己搀扶着沈夫人往里头走。
  沈夫人也不好进内室去,便在厅中上位的胡凳上坐了,命青英在自己下首的椅子上坐着说话。
  二人闲聊了没一会儿,便有婢女端上新茶和点心来。沈青英又起身,接过婢女端来的茶水亲手奉给沈夫人,又取了新帕子包了一块点心,也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沈夫人面前。
  茶水沈夫人接了,刚啜了两口,还没完全静下心来,青英便又奉了点心。
  沈夫人原没什么胃口,自然也不想吃这点心,便也不伸手去接。

☆、第三一三回 终身误

  沈夫人不伸手去接点心,只微笑着对青英道:
  “你且坐着说话罢!我又不饿,又不馋,只在你这里喝杯茶就是,点心就不用了。”
  青英也不硬让她,恭声道“是”,便将点心又放在匣子里,只把才刚用过的帕子递给身旁婢女,吩咐她们下去。
  “点心留在这里,你们下去就是。”
  众人恭敬应了,躬身退了出去,青英这才转过脸来,看着沈夫人甜甜一笑。
  沈夫人暗暗点头,心道青英果然愈发好了。然而一想到她腹中总没个动静,沈夫人又忍不住皱眉,转而想起并非周绎不懂事,实在是轻重利弊难以权衡,竟只有这样才最稳妥,以至于耽误了青英。
  说到底,竟还是一人作孽。
  也不知自己将来又会如何收场。
  因心中苦闷难耐,室内又再无旁人,沈夫人那一声叹气忽然就出了口。
  青英心中一紧,以为沈夫人果真为了周纪之事烦闷,却因忌讳而不敢直言提及,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劝慰,倒有些手足无措了。
  沈夫人将青英的窘态看在眼里,忽然觉得心中一轻,忍不住笑着轻叹道:
  “才刚还觉得你像个样子了,这会子看你,竟还是个小孩子!”
  沈青英闻言抿嘴一笑,低头颔首,眉眼往下一顺,露出些小女儿的情状来。沈夫人见了,心中又是一松,脸上便又宽了两分,才刚在周道昭那里讨的气似乎散了大半。
  见沈夫人面色好看了些,沈青英也松了一口气。
  沈青英心中并不当真觉得羞愧,不过是沈夫人笑着说她像个孩子,她便顺势做出个女孩子的样子,哄着沈夫人宽宽心、略笑一笑罢了。如今看来,自己这招竟有些效用。
  沈夫人又问了她两句“近来如何”“方才在做些什么”之类的话,青英一一规矩地答了,沈夫人便不再说话。
  青英见了,才刚略安的心又提了起来,心说不知出了什么大事,竟能令沈夫人如此劳神。
  果然不出她所料,还真就出了大事。
  沈夫人觉得青英懂事,且此举又是为了保她们沈家根本,想来青英不会反对,便用不紧不慢的语气将要给周绎纳妾的事说了。
  青英当即怔在那里。
  她心中先是一阵酸楚,舍不得将表哥就这般拱手让人,更不敢想象周绎与旁的女子云雨的模样。然而不过一瞬之后青英便又觉得自己过虑,表哥与她是自小的情分,对她都这般冷淡疏离,对新纳的妾室想必也是十分敷衍,自然一份真心也无。
  话虽如此说,想到周绎与旁人欢好,沈青英总觉得心口阵阵酸胀的,令她憋闷得难受,且那感觉一阵强过一阵,竟不能轻易排解。
  若果真把周绎拱手让给了阳筠,只怕她心里还要好受一些。
  看着青英脸色变幻,沈夫人不禁暗暗叹气。
  当初自己对周道昭,也是如青英这般罢?
  幸好周绎不像他父亲一般狠心薄幸,竟然近乎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不会因为妾室家族得力就薄待了青英。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沈青英才更不能释怀。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青英终于回过神来。发觉到沈羽半晌也没说一个字,青英不禁有些羞愧,在心中暗骂自己白读了《女诫》《女训》。
  “此事全凭母亲做主。”青英大大方方道。
  “我做主倒是无妨,陈理那边我也会先知会了他,只是你这里却是要先说的。”沈夫人说着,携过沈青英的手,耐心道,“非是我将错怪在你头上——陈理是个什么性子,我比你还要清楚,这会子纳妾进来,怕他比从前更要敷衍,立时就要住到军营里去也未必。”
  沈青英被人说中了心事,不禁轻轻抿了抿嘴,眉眼也更低了一些。
  沈夫人知道话太露骨,却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从前他怎么胡闹也就罢了,我也说过他,并没见有什么效用;如今我却知道,他如今可不再胡闹了。
  “你也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他的为难之处,我看你的样子,想来也是未曾怪过他的。因此我更心疼你一些,他虽也心苦,我倒不太心疼他。
  “只是纳妾之事并非我一人就能决定,故而先来与你说一说。
  “此事少不得要你受委屈,我心里也替你委屈,然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总不能让外人看着不伦不类。
  “陈理对这事必然要有微词,或许又要忽然混账起来,死也不肯也未必。若果然如此,后果便严重了——且不说陈理如何,你的去留如何,便是今后咱们几人的倚仗也要没了。
  “况且妾室的人选要你与我一同相看,我怎么也不好绕过了你去,你跟着我一起,择了家世、人品、样貌都好的留下两个,应付过眼前也就是了。”
  沈青英只低着头不说话,沈夫人话到了这里,却不知要如何继续说下去。
  正觉尴尬,沈青英忽然抬了头,定定看着沈夫人,正色道:
  “青英明白,请母亲安排就是,青英无不顺从。”
  说着,沈青英眼眶一红,眼里蓦地蒙上了一层泪。她强忍着不让泪掉下来,寻思着说句玩笑话,也给自己宽宽心,不知怎么竟说出了“再不济,便请夫君去军营里住便罢了”。
  这话一出口,沈青英心里自然更加不是滋味,眼泪也再绷不住,就那么一颗颗滚落了下来。
  周绎虽和她同床而眠,却与他睡在外头没什么两样。这事天知地知,沈夫人也必然心知肚明。然而沈夫人却似没听懂一般,故意岔过了这话去,又嘱咐了青英几句,让青英愈发感慨了。
  她二人在这里说着话,周道昭那边却一直在出神。
  还以为自己都准备得妥当,无论什么事都能好好应对,真个事到临头了才知道,他周道昭原来竟也不过是俗人一个罢了。这骨肉亲情,哪是能说抛就抛的呢?
  若非势如骑虎,他也不会毫不犹豫地把儿子送出去。
  想起沈夫人方才决然的模样,周道昭不禁有些心疼,第二日上他便病倒了。

☆、第三一四回 解千愁

  周道昭为成大事虽然手段非常,却终究不是铁打的心肠,难免也会心软心疼。
  沈夫人那般决然,周道昭看在眼里不禁心虚,想到周纪已死、周家上下无人得知时,周道昭愈发愧疚。得知自己终可师出有名的喜悦与丧子、离妻的苦闷愧疚一齐袭来,竟让他支撑不住,翌日便真的病了。
  虽未得到燕国那边的消息,然而见周道昭生病,沈夫人与周绎等人便有猜测,料到必是周纪已死。
  沈夫人早伤心过了一回,近日才刚恢复,这一次她也是心痛难忍,却因做足了准备而支撑了下来,虽整日也病恹恹的,却并没像之前病得那般沉重。因自己身上也不爽利,沈夫人便打发了二娘子、三娘子两个去侍候周道昭,自己则由青英服侍着。
  之所以不叫傅天瑜过来,并非沈夫人偏心至极而不顾面上功夫,实在是傅天瑜无法侍奉在前。
  傅天瑜也病了,比周纪刚离镐城那次还要重些。
  沈青英不好丢着傅天瑜不理,便两头忙碌。沈夫人念她辛苦,便叫了四娘子来服侍自己,只用膳时才教青英过来陪着。如此一来,沈青英多半时候还是在傅天瑜房里帮忙。
  虽明知此事怨不得青英,然而一见青英那张娇嫩柔弱的脸,傅天瑜便气不打一处来,每日赌了气不与青英说话。青英也不恼,也不怪傅天瑜蛮横,只因觉得傅天瑜可怜,便时时处处让着她一些。
  日子久了,傅天瑜的气也消了大半,再见青英时便不那般冷言冷语,只是她心中始终别扭着,不肯多与沈青英说话。
  不单是对沈青英,自那之后的傅天瑜对谁说话都不多,连对着女儿她都难挤出个笑脸来。
  与父母、长嫂不同,周绎心思实在复杂。
  早先访高阳时,他满怀壮志,赌定自己会压制兄,想着定要有所作为长;及阳筠被迫入燕,周绎先是意欲私奔,被阳筠拒绝后有心求死,奈何被阳筠拦阻、求死不成,周绎一腔怨恨便都发泄在这争夺世子之位上,心说先做世子再举义旗,以便能一展抱负,不但要夺了大燕江山,更要抢回阳筠。
  然而不久他便冷静下来,不愿手足相残,奈何父亲布局缜密,周绎无法反抗,且兄嫂对他并没见心慈手软,周绎便睁一眼、闭一眼,由着周道昭谋划盘算,一步一步被动地走到了今日。
  其实早在周纪将启程时,周绎便生出些悔意来,不过是与其母沈夫人一般,为着魏国的千秋大业,更为了周家上下无数人的性命,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周纪去送死。
  如今想来,兄长明知有去无回,依然义无反顾去了临水,定也是为了父亲谋划的大事吧?又或许周纪早就认可了周绎的能耐,因此才会甘心退位让贤、牺牲己身,并非只是周道昭的盘算。
  周绎这般想着,心中却没有一丝轻松,反而愈发沉重起来。
  雄心壮志他有,顺水推舟也有,难道说因为如今大错铸成、不可挽回,他就要找些借口来搪塞,自欺欺人说自己无错,一切只是情非得已么?
  周绎自嘲一笑,往廊上一坐,也不进屋里去,吩咐宝儿抱了两坛酒来,就在廊下坐着,抱了酒坛子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附近的下人见了,都悄悄地躲了开去。偶尔有院中下人路过,也都低着头远远绕开,没人敢在周绎眼前晃悠。
  周绰此时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父母、长嫂那里都乱作一团,又听说除了五娘子外众人都在照料,想到二哥此时必定懊恼自责,便往周绎这边寻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周绎正在借酒浇愁。
  周绰站在那里看着周绎,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把牙咬得咯咯作响,却终于没说一句话,只唤了宝儿过来,叫他再去取几坛子酒来。
  “喝酒伤身,三公子不如劝劝二公子,就不要陪着喝了吧?”宝儿轻声劝道。
  周绰苦笑,眼里蓦地留下两行泪来,对宝儿道:
  “不大醉一场才更伤身——你且先去拿三五坛来,稍后也莫要劝,再问你要酒你只管拿了就是,何时兄长与我醉得无法打人了,你再来劝不迟。”
  宝儿吓得一撇嘴,不敢再多嘴拦他,叮嘱初一好好看着,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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