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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谋天下-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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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道昭心中不屑,面上仍旧十分温存和气,好言安慰了四娘子一番。
  四娘子也不傻,自然知道周道昭不过都是虚情。
  从她调戏周绎事发起,四娘子就知道自己迟早也是个死,她忍辱偷生这些年,必然不是为了维持两家关系,使娘家倾财力帮衬周道昭,而是在苦苦寻找活下去的机会。
  那日观灯瞥见傅天瑜若有所思,四娘子就对世子屋里留了心,她是使惯了银钱的人,这魏国王宫里不知多少鬼供她驱使,甘愿上套子替四娘子推磨。
  得知傅天瑜让人打听周绎行踪并房里事,四娘子心中也有了计较。她亲自登门找傅天瑜,趁四下无人把话挑明,并利用自家铺子给傅天瑜递消息,不为别的,就为了世子早日上位,能保住她一条性命。
  哪知傅天瑜那么不中用,空有一颗心,却无半点成算,搅和沈兖来周家闹。
  沈兖那么一闹,沈夫人自然要疑心府中之人,略一查便能查明,她哪里还有生路了?
  虽然恨得牙痒痒,可她却又无可奈何。傅天瑜毕竟是世子夫人,便是众人皆知周纪保不住世子之位,也轮不到四娘子去踩她一脚。
  她怨傅天瑜没脑子,却不能出言质问,只能再次登门,一面打探发生了何事,一面委婉诉说不满。
  傅天瑜却和她那个夫君一般地没出息,把错都推在撷芳头上,说是自己屋里的人不检点、不忠心,这才被人轻易捏住了。
  “如今夫人盯上了我,我也不敢再动了。”傅天瑜苦笑道,“虽说是夫妻一场,可他自己不修德行,终至于大难临头,我也保他不住,只能念着夫妻的情分,我不怨他拖累了我便罢了。”
  四娘子闻言,当真是哭笑不得。
  她心中实在钦佩,周道昭倒好眼力,识人认人准得紧,竟能找了这么个儿媳妇给周纪。见傅天瑜垂头丧气,四娘子忍不住又劝了几句,奈何还是鼓不起傅天瑜的志气来。
  傅天瑜听她说了许多,还以为她是怕自己多嘴,说出什么事把她扯出来,忙说自己未曾多言,没提及四娘子家铺子的事。
  “至于几个下人是否招认了什么,我也就不得而知了。”傅天瑜说着,便催促她道,“你快回去吧,别让人瞧见了,我想瞒也瞒不住了。”
  四娘子险些被气得倒仰。
  沈羽那般精明的一个人,周道昭又比狐狸还要狡猾,二人既然已经查了,哪会不知道她参与其中?亏傅天瑜还跟做梦一般,也不知她是装傻,还是认真蠢笨不堪。
  然而知道了便知道了,四娘子倒不怕沈夫人质问。
  她心知不会有人问到她的脸上,对于她的所为,周道昭夫妇早不予理会,睁一眼闭一眼了。因此无论四娘子做了什么,只要不闹得满魏国沸沸扬扬,伤及周道昭的根本,便暂时不会有什么损伤。
  之所以跟傅天瑜费了这些口舌,不过是想在来日保住一条性命罢了。
  可惜傅天瑜并不堪用,但如今离了傅天瑜,四娘子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她是魏国王宫里的四娘子,然而不过说起来好听罢了,实际却连寻常人家一个小妾都不如,半点由不得自己做主,还要白守着这许多的规矩,“娘子”之称终究只是帝王公侯家的虚衔。
  眼见着傅天瑜没用,四娘子不得不另寻出路。她冷眼看了许久,除了四公子周绍对她十分客气,连那个庶出的三公子也瞧她不起。自己想要牢牢地依附一棵大树,求个阴天挡雨、晴天纳凉,怕是不能了。
  既然自己不能好活,那也不用再要脸,豁出去恶心他周道昭几年。
  她不过稍稍有些不消化,便作天作地地嚷了起来,折腾医官来仔细地瞧,更打发了人去叫周道昭。
  果不其然,周道昭为了面子,终究还是来“探病”了。四娘子见他嘘寒问暖,实在是虚伪得厉害,自己便也以假意逢迎,故意撒娇做痴一番,存心恶心周道昭。
  直到她从周道昭眼中又看到了寒意,四娘子才罢手,假装害怕心虚一般,只说自己想要歇息,便由着周道昭出去了。
  刚出了四娘子的屋子,便有书房的小厮来报信,说二公子让人抬了一口大箱子进书房。
  “二公子可还在书房?”周道昭淡淡问道。
  “正是。二公子一直立在那里等您回去。”
  周道昭略一思忖,便直接往书房去了。
  才刚进门,他就看见了那口铜箱,上头还横着三把大锁。周道昭打量了周绎一眼,见他立在屋子中央,一动也不动,站姿十分规矩,当真是个俊秀公子的模样,又有十分的勃勃英气,心中不禁因赞赏而软了两分。
  “父亲。”周绎恭敬地行礼叩头,接着跪地不起。

☆、第一九四回 行步慎(三更)

  周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并不主动说话,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好像从前一样,每次都是父亲先开口,周绎再对答。唯一与往常不同的,便是他如今直直地看着周道昭,眼神坚定而深沉。
  周道昭瞥了地上的箱子一眼,明知故问道:
  “怎么还弄了口箱子进来?装的是什么?”
  “说是些稀罕的宝贝。”周绎嘴角一扬,“高阳那边托人送来的。”
  “高阳送宝贝来做什么?”周道昭语气仍旧平平淡淡。
  对于周绎不以为然的态度,周道昭并不意外。他早发现次子渐渐不受控制,就因为周绎由着性子,周道昭不止一次觉得心烦。
  无论是军事还是治国的才能,如今的周绎都比周道昭年少时强了好大一截,魏国要打天下、守天下,这个儿子是最佳的人选。只是周绎个性虽然张扬,却又有些妇人之仁。
  而周道昭从少年时起便心狠手辣,善于玩弄计谋。周绎那一点点的慈心和怜悯心,竟让周道昭屡屡觉得心慌,怕周绎会误事。
  也是因此,他才饶了个大圈子,设下那一石三鸟之计,既能毁掉高阳王主的声望,又能找个借口把长子白送给武岳,更能以此为筹码,逼得周绎不得不就范,牢牢地抓住次子在手里。
  要说那些百姓真是愚不可及,偏要信什么“天女”之说,由着武岳操控人心。
  若不是他心思动得快,见着大赦的圣旨便让人伺机作案,后栽赃于那些才刚释放,满心想着洗心革面的犯人头上,武岳这一步倒真是不错。许真的不少人转念,将其如何穷兵黩武、苛捐盘剥都忘得干净。
  然而魏国乱成了一锅粥,用了近两月才平定下来。这两月当真如周道昭所愿,百姓开始毁訾圣旨,周边几国的内线也把谣言散了出去,周绎出了头,得了威望,一切按部就班。
  事情渐渐传开后,在朝之人自然有分辨,普通百姓却只会人云亦云。
  周道昭要的从来都是民心。
  这万里江山,君主不过是行船掌舵之人,而能载舟覆舟的,从来都是百姓,而非那些只会侃侃而谈的世家官员。
  《孟子》有云,“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而得民心的根本,就在于与其所欲,其所恶者勿施。从六岁起,周道昭做的便都是君子当为的事,为的就是今日的贤名远播。
  好容易熬到这个时候,却发现长子不堪重用。周道昭原本还有些犹豫,周纪毕竟是其亲子,要舍弃也没那么容易,直到武岳有意灭魏,他才终于狠下心来。
  得梁国国主相助之后,魏国化险为夷,周道昭愈发铁了心,决意舍弃长子,扶植次子上位。所幸不堪大用者未必无用,长子虽要弃,却也不能白白扔掉,总要有其应有的作用,才算死得其所。
  次子如此的个性和心智,倒真让他觉得满意,只是未免有些不在控制,又令周道昭隐隐不安。他继续装着糊涂,问周绎高阳为何送礼,等了许久却不见周绎说话。
  周道昭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周绎城府极深,特意先去巡街才回宫,就是怕压不住性子,一时冲动,如今过了两个时辰,怎么也该想明白了,势必会忍下这口气才是。
  可方才问话周绎却不接——这孩子直直地看着自己,莫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正在狐疑,周绎却忽然上前开了箱子,抓了一把琉璃子在手上。
  “这礼倒不是高阳送的,说是魏国送给太子妃的贺礼,人家不收,退回来的。”周绎笑容有些僵硬,不紧不慢道,“倒真可惜了这份苦心,碰上个‘完璧归赵’的主意。”
  “都是难得的好东西,高阳为何不收?”周道昭冷冷道。
  他知道自己托大,必然被人瞧出了破绽,而几次送过去都没人退回,偏高阳二王主一出嫁就退了。
  也不知是二王主发觉不妥,还是高阳早知道有鬼,特意按下不提,专等二王主出嫁、他周道昭再难有后招时才把东西送回,免得他再生出别的主意,防不胜防。
  周道昭倒是真想知道自己的错漏出在哪里。
  “若是儿臣有意赠礼,那一把琴弦也便罢了。”周绎轻轻一笑,似乎有些不屑,“送礼之人也不事先打听清楚,因此白费了心思——高阳二位王主都不好棋,便是猫眼翡翠做的,她们也不会稍有动心。”
  周道昭微微一笑,道:
  “如此说来,这棋子倒是真好,可惜用错了地方。”
  周绎冷冷看着父亲,双手紧攥成拳,半晌才又说话:
  “既然是棋子,自然该在棋盘之上,是留是弃全看有用无用,凭本事相争罢了,送来送去的有什么趣?”
  “弃子自然是要送出去的。”周道昭话里有话。
  周绎自然听得懂。他双眸一黯,似乎有些伤心,又好像认命一般,苦笑道:
  “可这毕竟是琉璃子,通透贵重,如此轻易送给旁人,就不怕他日毁了么?若毁了琉璃子,又去哪里寻副更好的来?”
  周道昭不禁一怔,眯起眼睛看着周绎,抿嘴不语。
  良久,他才挥了挥手,令周绎下去。
  “这箱子就搁在这里罢!”周道昭语气似乎有些疲累,“既说了都是宝贝,为父便好生收着。”
  周绎闻言立即跪地叩头,称“多谢父亲”,便当真留了铜箱和钥匙,又回周绰书房里去了。
  待周绎走后,周道昭蹲下身子,一件一件轻轻拨弄他送出去的东西,心思却全不在这些是身外之物上。
  周绎去了许久仍未回,周绰不免十分心焦,他有心去寻,却又想起周绎临行时的嘱咐,叫他切勿擅动。想到自己忽然过去或许会令父兄难堪,反倒坏了事,周绰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
  正有些沉不住气,忽见周绎回来。
  “兄长去了好久!可都办妥了?”周绰迎上前去,开门见山问道。
  “都送还给父亲了。”周绎低声道,“箱子抬进来时不少人瞧见了,这事瞒不住人,但必定没人会再提起,你只需装作不知道便好。”
  周绰点头,也压低了声音对周绎道:
  “母亲刚把撷芳赏人了。”

☆、第一九五回 莫轻贱

  听说撷芳被赏了人,周绎不禁一怔。
  整个儿王宫里怕都知道撷芳是周纪的通房,忽然就被赏了人,不是明着打周纪的脸么?
  周绎十分不解。即便是弃子,好歹也是个活人,如今人还在眼前晃悠,怎么也要顾全他的脸面吧?他直觉母亲不是那般不分轻重的人。
  “赏了谁了?”周绎问周绰道。
  周绰嗤笑一声,道:“就赏了帮长嫂跑腿,时常出去买些零碎物件的刘有才。”
  周绎闻言皱眉。
  “跟刘有才有私情的,似乎不是这个撷芳。”周绎确认道。
  这事他隐约记得,撷芳是傅天瑜认下的通房,私下里也跟沈夫人说过,周家上下都知晓此事。料想那个刘有才没那么大的胆子,敢与世子的通房有私。
  早听说那个跑腿买办的不是什么好人,时常往四娘子家的铺子里钻,给傅天瑜传递消息,又偷偷睡了世子院中的婢女。
  这样的人竟配了撷芳给他?周绎略一思忖,便猜到其中有蹊跷。
  果然,周绰所言证实了他的猜测。
  “与刘有才有私情的,听说叫什么菁儿,今日也一并赏人了,但没赏给刘有才,而是这边廊下添灯油的那个六柱。”周绰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事实在可怕,他刚听说时,就觉得脊背发凉。
  之前说六柱吃坏了东西,廊上换了个人来,周绰本倒没太在意,后忽然就听说六柱被打残了,怕下半辈子就要瘫在床上,连人道也是不能。
  既不能人道,偏又赏了个整日勾三搭四的美貌娇妻给他,沈夫人的心思可见一斑。
  周绰不知其中究竟,心中发慌也是常情,周绎因知道的多些,便不觉有何不妥。
  这四个人经过这一遭,怕心中都存了忌讳,以后未必还会搅事。即便真的还不肯不安分,也生不出什么大事来,最多就是争风吃醋,闹得个鸡犬不宁罢了。
  母亲此举,多半还是给世子颜色看,告诫他不可太过胡闹,顺便让傅天瑜收收心,有空多防着自己手下人的口,再没心思算计旁人。
  这事唯一“漏网”的,便是今日忽然称病的四娘子。
  四娘子虽然参与其中,但魏国起事需要大量银钱,父亲如今必定会留着她。
  想起小时候她握着自己的手往她下体摸,周绎便觉一阵恶烦。从前他不明白,为何四娘子做出那样不堪的事,父亲却在与其私谈之后便作罢,不过只又长了几岁,周绎便都明白了。
  四娘子所为无凭无据,装病便能糊弄过去,反正周绎当初不懂,说的也是四娘子病了。
  之所以轻易放过,无非是父亲还用得上这个人罢了。至于大家心中如何猜想,私底下又如何议论,倒也没那么重要。
  四娘子是颗有用的子,而这枚棋子暂时扔不得,父亲才会死攥在手里不放的。
  因周绰是庶出,周绎怕他知晓四娘子那些事后,会生出“物伤其类”的戚戚之意,便有意瞒着与四娘子有关的消息,可如今外头出了这样的事,再要瞒他反为不妥。
  周绎思忖了半晌,便将事情前后都说了一遍,不止说了傅天瑜与四娘子有勾结,连他六岁去讨果子,被四娘子哄着乱摸的事也说了。
  说道四娘子蹬腿喘粗气,周绎面色也只是淡淡,丝毫看不出有鄙夷的神色,也不觉得他难以启齿,有任何遮掩畏缩。
  周绰听他说完,只觉得脑中空空荡荡,一时没有着落,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
  他能说什么?那人虽不是自己生母,毕竟与他生母一般,都是魏国国主的娘子。世人之所以轻视庶出,多半还因为其出身有憾,受教不严,行为有缺。
  见周绰忽然发呆,周绎便知他果然多心,忙劝了周绰几句,说周绰生母三娘子与旁人不同,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只因养在舅父家,其舅又看好魏国前程,才将她送入王宫里做娘子。
  “我既与你讲了,便不觉有何不妥,你可不许多心,更不能因此自轻自贱。”周绎笑道。
  周绰不过片刻出神,便立即分出其中的差别。且他素来最听周绎的话,见兄长毫不忌讳,周绰自嘲一笑,也觉得自己多虑了。
  说到底还是四娘子自己不检点,并非庶出身份逼她不端。五娘子也是商户出身,只因多读了书,便懂得恪守本分,洁身自爱,独那四娘子才做得出这些事来。
  周绰收了心思,议论了两句周纪夫妇如何胡闹,接着便拿了偌大一张纸出来,在上头画了前几日周绎演兵所用的阵法,如每日一般,与周绎推演其阵法战术来。
  自上次周绰画了燕虞一役,周绎再演兵便会把他带上,时日一久,周绰的进步倒十分明显。虽然行军布阵仍有欠缺,作为冲锋的猛将,却少有人能匹敌。
  周绎将三弟的进步看在眼里,着实感到安慰。
  只是周绰避开阳筱入燕一事不提,每日愈发刻苦上进,对周纪夫妇的怜悯与愧疚日减,令周绎十分心酸不忍,却因自己也是这般而无法出言相劝。
  父亲终究是害了他们兄弟。
  田健一路无事,顺利回到了高阳。
  午前他才刚进家门,不过略收拾了一番,吃了午饭,宫里便来人来问消息。
  来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之前来接头的,另一个就是与田健同宗的田安顺了。
  田健依旧称呼他们为“贵人”,把在镐城的事讲了,连自己和宝儿争吵也没隐瞒,并奉上周绎的回信。
  田安顺又拿出一包二三十两的碎银子送他。
  田健推辞两下,见对方诚心要给,便谢过收了,又从中挑出一块最大的,约莫五两左右的银子,非要塞给二人打酒喝。田安顺自然拒辞不收,笑着辞别本家便回宫去了。
  阳楌实在迫不及待,早几日就让人去田健家守着。他心中忐忑,觉得一直敬重的二公子当不是那等小人,却又怕人说礼物确是二公子所赠。
  得知田健回来,阳楌怕跑腿的人听错了,又怕他学不明白话,便让田安顺也跟着过去。
  及看到周绎有回信,阳楌不禁自嘲:这还真是关心则乱。
  听着田安顺讲镐城的事,看着周绎的亲笔回信,阳楌这才放下心来。

☆、第一九六回 洞房夜

  周绎信中便明说是有人意图陷害于他,东西不是他所赠,言日后必会查清此事。
  阳楌哪想到那么多内情,只要周绎说与此事无关便行了,反正一箱子宝贝都已经被送去镐城,不会给阳筠姐妹留下后患便罢了。
  田健返回高阳正是在廿五日,阳筱次日便要大婚。
  廿六日丑时,阳筱便起了床,由人服侍着梳妆穿衣毕。
  及到了申时,她才乘喜轿进了临水城,一路吹吹打打到了,约莫酉正十分到了宁王府门口。
  阳筱仍旧看不见外头的情形,只知道自己被人扶着下轿,又坐了乘舆往里走。乘舆刚抬起来时,她还被吓了一跳。
  有女官上来引她行揖礼,阳筱知道,自己正站在正房正厅门前。及与武承训对拜后,众人便簇拥着将她送到了新房,阳筱规矩地在床上坐了,由宁王妃马氏的外甥女充当“双全”之人,帮着挑了盖头。
  等了片刻后,武承训稍稍安顿了前头的宾客,便往新房中来。二人行了合卺礼,围在旁边的一众女眷纷纷夸了阳筱的相貌气质,又赞武承训有福气。
  武承训一脸憨笑,一边称谢不停,一边把众人送了出去。
  自有婢女上前服侍阳筱更衣。阳筱由着下人服侍,心里却跳个不停。
  方才那位看起来有些呆子气的便是自己的夫君么?瞧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总觉得那人比阳筱自己还要弱三分,别说弯弓射箭,怕他连骑马也未必会罢?
  若只是文弱倒也无妨,好歹要有些学问计策在胸中,可那人看着那般木讷,言行透着唯唯诺诺,极可能帮不上自己,还要她反过来提点他。
  阳筱心中忐忑,又有几分不甘。
  想来要在王府里探究竟是不能了——世家子弟若有不足之处,府中上下只会帮着隐瞒,让人以为他们是十分健全的人。更有甚者,不少人分明心智不全,家里人却瞒着新人,甚至设几个局,让人误以为他们颇具才华。
  阳筱知道自己想得太多,这位宁王世子极可能只是无用,而非有什么隐疾。
  然而关于宁王府的事,还有如今临水的情形,阳筱却急欲得知。如今才刚入燕,她最好还是见到姐姐,仔细问问清楚。
  等了足有一个半时辰,武承训才从前头回来。
  他素日交友就不多,今日虽是大喜之日,倒也没什么人要他刻意应酬,需要额外上心的,不过是柳克明与仇灏二人罢了。
  二人与他那般交好,自然不会耽误一刻千金的洞房夜,喝了两盅酒便放他回来。
  可来贺喜的还有不少长辈,武承训倒不好直接回新房。他又在宾客中转了一圈,几乎逐个儿敬了酒,最终被父亲催促不过,这才往后头来。
  武承训心中也十分紧张。
  才刚他未敢仔细去看,然而不过一瞥,便将阳筱倾国的颜色尽收眼底。这二王主比太子妃少了一分端庄、三分脱俗,却多出了五分艳丽,相貌实在是难得。
  可这般如花美眷,当真嫁与自己为妻了么?他竟有些不敢相信。
  想到阳筱还是高阳的二王主,太子妃的同胞妹子,武承训隐约觉得不真实。
  想起阳筱那般国色天香,武承训愈发不安起来。福祸相依,这般好运砸在自己头上,当真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么?
  他甚至希望她是个张扬跋扈的人,又或者愚笨不堪、心如蛇蝎,若能占到一样不美,也算老天公平,他也就不用像现在这般杞人忧天了。
  武承训磨磨蹭蹭到了自己院中,见下人们都是一脸喜色,他顿感茫然无措。
  可人都已经娶进门了,自己也已经站在这里,此时再生畏惧之心,说要退缩,却是为时已晚了。
  他自嘲一笑,抬步往正屋走去。
  推门进内室,又有婢女上来服侍他梳洗,经过这一番折腾,才消失的怯意竟又涌了上来,看着胡床上坐着的娇滴滴的人儿,武承训心如鹿撞。
  因从小低调太过,旁人大多有过眠花宿柳的经历,他却连婢女的手指也没故意碰过,更别提狎妓之类。今日乃是头一遭,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做得来,若果然不好,那二王主又要如何瞧他不起。
  梳洗不过一刻多钟的工夫,连上更衣,也不到小半个时辰。婢女们各自退下,并将屋里的灯烛熄灭了大半,只留了两支喜烛照亮。
  武承训回过头来,缓步朝床边走去。
  蜡烛无风自动,伊人本就美艳异常,如今虽然低着头,却被摇曳的烛光衬着,明暗之间,更多了几分勾人的媚气。
  他轻轻在床边坐了,只觉自己紧张到不行,好容易鼓起勇气伸手去握住她的手,不料她忽然一抖,倒把他也唬了一跳。
  “夫人……夫人安寝吧?”武承训声音很低。
  许是因为太过紧张,许是因为忽然被人叫作“夫人”,阳筱竟忍不出“噗嗤”一笑。
  武承训不禁愣在那里。
  她那般大方地笑起来,比方才微笑可要好看太多,分明是个娇媚的人,一旦不遮不掩,竟隐约透出几分英气来。
  看到武承训呆愣愣的样子,阳筱不禁有些赧然。哪有新娘子不害羞,还这般随意轻笑的?她唯恐武承训看轻了她,忙低了头,抿着嘴不说话。
  武承训看得晕晕乎乎,只觉血涌上了头,直接吻在阳筱的唇上,双臂轻轻环住她,缓缓倒在床上,将阳筱压在身下,双手动作起来。
  阳筱如同醉了一般,想不了太多事情,随着他双手游走,身上各处不时泛起麻痒的感觉,只是他动作未免太过柔和,让她总觉得不足餍。
  一真剧痛之后,阳筱的身体渐渐适应,她只觉自己似在云端,又似漂浮水上,正惬意荡漾之时,他却突然停住了动作。阳筱也不觉有什么不妥,她早听说女官说头一遭多会如此,过几日便慢慢好了。
  武承训唤婢女进来给二人擦身,之后虽同床而眠,却离得远远。
  次日一早,二人一同去给宁王夫妇行礼,之后便要入宫朝见。
  及朝见后回府,阳筱才想起来,从昨夜到现在,两人竟没说过什么话。
  ******
  (大家好,我是一点也不黄的洞房夜……今天有事,更新晚了,明天三更。)

☆、第一九七回 相图谋

  二人一日无话,直挨到了晚上。
  阳筱本以为就这么各自睡下罢了,哪想到武承训忽然来了兴致,把那事又做了一回。这一番倒比昨日畅快一些,只是尴尬之意尤盛。
  阳筱偷偷瞧了武承训半天,有两次还被他瞧见,偏他还是不怎么说话,令阳筱十分难为情。
  次日起床时,武承训终于开口了。
  “这屋里的摆设都是按照我的喜好,若有什么你觉得不满意的,直接吩咐人换了就是。”语气温吞,听着倒比阳筱还要害羞三分。
  阳筱觉得十分不自在,干笑道:
  “没什么不满意的,我一向不大挑剔这些,只是府里的规矩与高阳大不相同,我总记不清,烦劳世子找个府中服侍的老人给我讲讲。”
  武承训闻言不禁一愣。
  哪有新人入门便说记不得规矩的?这二王主是暗示他说她并不是个守规矩的人,还是当真小心谨慎,唯恐行差踏错被人耻笑,诚心要学规矩呢?
  他怕被阳筱瞧出不妥,不敢太过迟疑,硬生生地开口接了:
  “待我问过母亲,看找什么人来教你比较妥当。规矩不过大同小异,你身份贵重,行事自然不会有偏差,倒也无需紧张。”
  阳筱微笑着应了,心中却提防起来。
  从路上送梅子,到今日问陈设,这位世子所关注的似乎都是细微之处。且他说话又总不利索,要么吞吞吐吐,要么语气平淡温和,没一点少年郎君该有的精神抖擞,令阳筱不止一次以为自己嫁了个废柴。
  阳筱自知淘气惯了,连高阳王宫的规矩也多半不守,怕在王府里出了差错,被人耻笑倒还是小事,因此累了姐姐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倘夫家对她生出厌弃之心,怕就不能帮衬着姐姐了。
  然而世子的反应令阳筱不安。
  她本以为自己问他说要找人学规矩,他当说不出什么话来,要么是愣愣地说她做得已很好,要么是直接答应下来,说回头找人来教她。
  武承训那番答话倒也无甚不妥,可他方才的语气却忽然变得居高临下,倒好像真的把她当成小女子一般,而他则是冷眼旁观的一个高手。
  是她多心,还是这人果然藏了心计?
  阳筱抿了抿嘴唇,待梳洗过后,随武承训去给宁王夫妇请安。她偷偷观察着宁王夫妇,心中渐渐有了点分辨。
  宁王虽是个王爷,想必是个粗人,观其身形可知,这宁王或许从前曾带过兵,如今常日里习武健体,却难免微微有些发福。
  她这个公公在外或许跋扈,在府中却是色厉内荏,十分看重妻子马氏的意见。
  马氏则是个精明人,饶是阳筱留神看了好半天,也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偏马氏轻声细语,态度十分慈爱可亲,让阳筱对她莫名就觉得安心。
  若不是耳边不时响起武承训的说话声,阳筱几乎就要跟着马氏走,把她当成亲生母亲一般去腻了。
  每每想到武承训,阳筱都会立即回神。
  马氏那般精明,宁王又对其十分看重,说几句就要去看马氏脸色,那武承训必然不是其父带大,而主要是靠其母教导。
  阳筱就不信马氏会教出一个只知道儿女情长的儿子来!
  她心中正想着这一家三口,门上的小厮过来,请宁王和武承训移步,说是宫里来了旨意。
  宁王父子起身出去,留马氏和阳筱在屋里。
  马氏言行十分得体,虽对阳筱嘘寒问暖,倒不让人觉得生分,反而愈发想要亲近她。阳筱跟她说了片刻的话,忍不住生出孺慕之情来。
  直到马氏说世子木讷,又有些倔强,要他二人日后互相体谅,彼此多多帮衬,阳筱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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