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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谋天下-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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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筠特意叫了李春奎进正殿,赏了他两枚金瓜子,又教珠儿过去,赏了膳堂其他几位厨子各一个有五两银的荷包,打杂的几个内侍各一个二两的银锞子。
待珠儿一走,吴百丰与黄福泰便围了上来,问李春奎得了什么赏赐。其余几个打杂的也都往这边凑,独加喜仍在默默做事,一面清点盘子,一面把阳筠多吃了几口的菜悉数记在心里。
“两枚金瓜子。”李春奎大方笑道,丝毫没有张扬的意思。
众人闻言不禁咋舌。李春奎轻描淡写的这两枚金瓜子,足够他们羡慕个把月了。
那金瓜子指的是碎金,没有固定模具形状,亦无具体的重量要求,基本上一枚就有近一两重,而一两金可换十一两银,如今除了皇亲贵胄还可用这个赏人,旁人可是见也难得一见的。
吴、黄二人打定了主意,从此多用心做事,竭力讨好太子妃。想着太子殿下的赏赐往往更为丰厚,二人恨不得摩拳擦掌,当真是跃跃欲试,只盼着武承肃再来八凤殿用膳。
是日晚,武承肃定了宿在宜春宫,但心中却时刻惦记着八凤殿,晚膳前后都教人来问。
听说阳筠吃了不少东西,又没呕出来,武承肃心下大安。
陈良娣抱着女儿在旁,看到太子脸上难掩的关切,心中不禁微微发酸。做不做太子妃的有什么要紧?若何时也能得太子殿下如此怜惜,那便知足了。
想起武承肃近几月的居宿,陈良娣愈发觉得难受。正月几乎一月武承肃都宿在八凤殿,自那以后便冷落了众人。
眼瞧着太子还是如从前一般轮流宿在各宫,各宫各殿不过二月时间便能等着一回,可一旦留心,便会发现问题。就拿陈良娣自己来说,选的都是什么日子?旁人不知道,她可十分清楚。
打从除夕之后,太子总共来过四回,一次是女儿染病,另外三次则是例行过来,却都落在她的小日子上。第一次如此时,陈良娣就觉得奇怪,却因碍于面子,不好跟旁人打听究竟。
如今堪堪是第三回,哪有这么巧的?太子殿下显然是掐准了日子来的。陈良娣自问并未行差踏错,其父也效忠于东宫,殿下断没有厌弃她的道理。直到前几日有个昭训来探她的口风,陈良娣才恍然大悟,原来各宫的遭遇竟是一般。
也不知卫良娣那个狐媚子是否也这般倒霉。
陈良娣在心中想着,忽然觉得有些畅快,服侍武承肃更衣盥洗毕便一同歇下了。
倏忽半月过去,阳筠的胃口竟然见好,不仅腹部可见隆起,胳膊也圆了一些。不过她仍旧时常念着牡丹饼和梅子茶,偶尔还想吃寒瓜,却因过了季节不得不作罢。
中秋宫宴那日,武承肃特意让人准备了乘舆,一路抬了阳筠往皇宫去,将要到宫门时才落舆,阳筠下来,由珠儿小心服了,自己走路进去。
刚进宫门,便有内侍带着十余个力士过来,照样抬了一架乘舆,躬身请阳筠上去。乘舆上头铺了墨色的软垫及靠垫,似乎都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阳筠身子不动,稍稍转过脸望了武承肃一眼,便又将脸转了回去。
“谁派你们来的?”武承肃问为首的内侍,语气十分平淡,却透着一丝寒意。
那内侍不敢撒谎,说是皇后娘娘特意请了陛下示下,言太子妃殿下如今劳累,怕不能走太多路,陛下才派了他们来的。
阳筠闻言,立即抿了抿嘴唇。无论怎么看,这乘舆都不好坐上去。
武承肃也是一般心思,他只说医官让太子妃多走,又说在皇宫坐乘舆不妥,让他们安心在后头跟着,不必立时回去复命。众人见太子殿下开口,又似乎不是什么大事,自然都要依从。
一行人便往大殿走去。
眼瞧着没人留意时,武承肃冲着阳筠扬了扬嘴角,竖起左手食指,左右晃了一晃。阳筠略一思忖,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钱皇后开口替阳筠要乘舆,武岳想是不好当众驳了她的面子,只得答应下来。但一来此举太不合规矩,二来抬乘舆的力士未必可靠,钱皇后说得越多,武岳便越不能安心。他虽有意抬举阳筠,却不是这么个抬举法。
武岳吩咐魏世杰去办,魏世杰深知皇帝用意,便只让人抬了一架乘舆来。武承肃就在旁边,阳筠自然不能坐上去。
☆、第一四七回 延福宫
魏世杰是按照旨意做事,因此才只备了一架乘舆。若有人问起,他大可说圣上无明旨要两架,以为太子殿下身强体健,坐了乘舆未免不合规矩,便没替太子也备下。
而只有一架乘舆,阳筠自然不好坐上去。虽说妾妃才需牢记却辇之德,太子妃按制可与太子同乘,或各乘一舆,但也没有太子妃端坐其上,太子殿下徒步而行的道理。
阳筠看着武承肃暗喜的模样,原本绷着的心禁不住松了一些。
她现在最烦就是进宫,不为别的,就为了躲开钱皇后。
看着钱皇后没什么动静,可她越是这么消停,阳筠便越不能心安。待在东宫里还好说,只要不常出八凤殿,便没有多大风险。每次出门,即便是去段良媛那里,珠儿几个也都加倍小心,生怕阳筠滑了脚,或被人冲撞了去。
今日是中秋,入宫的事是推不掉了的,原以为一路小心着也便罢了,没曾想才刚进宫门,便遇上了恩赐乘舆的事。想到钱皇后正坐在殿内等着,阳筠几个不免心中忐忑,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后招。
宫宴照旧设在延福宫,取其规模宏大、位置合理,兼之景观众多,殿、台、亭、阁取名雅致、处处是景,十分富于诗意,便是平日宴饮不需赏月,也是一个难得的好去处。
东宫众人自延福宫东门晨晖门入,直接进了大殿延福殿,先给帝、后叩首问安。
阳筠刚要跪下,武岳便出言让人搀住。
“太子妃有孕在身,行动不便,这些虚礼能免便都免了罢!”武岳笑呵呵的,一副慈父的模样,待其他几人叩首毕,便吩咐各人落座。
阳筠四下张望了一圈,见诸位王爷、世子早已入席,席间另有几位王妃、世子夫人,都是她之前见过的,倒也不觉生分。
众人纷纷给阳筠问安,均不过寥寥几句,声音也都不大,说得又中规中矩。因此虽然问安的人多,却不显嘴杂。有几个生过孩子的,难免话多一些,但也只是问阳筠起居饮食,旨在表示关切,并非真要问个清楚。
钱皇后的话则更少,她虽处处对阳筠表示关心,却不跟着问东问西。一来是她不好相问,问多了显得自己所知太少,让众人均知她与东宫不和;二来,阳筠身子如何,钱皇后根本就不在意。
直到众人寒暄得差不多了,钱皇后才又开口,说后头备下了歇息之处。
“太子妃近来疲乏,这宫宴又得至晚才散,略坐一会儿表表心意也便罢了,可别一直陪着,再累坏了身子。”钱皇后一脸慈爱,笑着柔声对阳筠道,“后头蕊珠殿的偏殿里早备下了,若觉得乏累千万别不好意思,直接去歇着就是了。”
一众命妇听了,纷纷赞钱皇后贤德宽和,又说她疼爱儿媳,夸阳筠有福。阳筠笑着一一应了,心下愈觉不安。
她若果真累了,只能自己去蕊珠殿,武承肃断不能跟着,届时若真有人要动手脚,自己岂不是插翅也难逃?
连武承肃听了,都觉得那蕊珠殿去不得。
要说钱皇后能坐得住,换是谁都不信,害阳筠不过是迟早的事。若搁在从前,武承肃倒不会太过担心,想来钱皇后不会在自己安排的地方动什么手脚,那样太容易被人查出,钱皇后得不到一点好处。
可如今钱氏在东宫式微,保不齐钱皇后就要铤而走险,拼个玉石俱焚。且她若要害阳筠,势必把戏做足,面子上想是查不出什么纰漏。
武承肃竟隐隐有些害怕。看来有太多细节是他未曾考虑到的,以后少不得要时时处处留心。他大大方方地看着阳筠,示意阳筠防范。
阳筠略低了眉眼,示意他自己心中有数。
钱皇后口口声声为了她着想,她倒不好现在推辞,少不得要强撑三个多时辰,至宫宴散了回八凤殿好好歇着去。她先与众人谦虚了两句,接着便磨蹭着起身,只说要拜谢钱皇后。
钱皇后咬了咬牙,强笑着让人过去扶起阳筠,不教她拜下去。
“连陛下都说免了你的礼,怎么倒来拜我?”
阳筠闻言果然立即站住,说了好些感激的话,又与钱氏闲聊几句有孕辛苦,便重新落座了。她本就没打算拜,武岳恩准她免礼,谅钱氏也不敢受。
钱皇后不痴不傻,早知阳筠无意拜她,却非要做个样子给人看,心中愈发恨得厉害。
少顷宴开,歌舞之类一如往常,并不觉有何出众,只有“奔月”中扮嫦娥的舞姬还算不错,举手投足颇有章法,令阳筠看得有些出神。
说起来,她已二年有余没跳舞了,甚至连念头都未曾动过,想来此生再无机会舞一曲,哪怕是为了武承肃。
歌舞退去,演乐伊始。
殿上于此时传菜,不过片刻便都上齐。
阳筠看着那些菜肴,忍不住落下泪来。
有人注意到太子妃的异样,却都装作没瞧见一般,只有钱皇后开了口,问阳筠是否觉得不适。
阳筠闻言起身,不顾宫人拦阻,强自跪下给帝后叩了个头。她不过朝着上位一拜,心中感激的却只有皇帝一个,没钱皇后什么事。
料想钱皇后不知这些高阳菜式,便是知道,也不会为她费心。
“儿臣离乡日久,不免思念高阳乡土人情,却因身为武氏妇人,不敢私作妄念。”阳筠跪着说道,“如今身怀有孕,思乡之情日盛,竟隐约不受控制,常想着便只有一抔乡土,也足以慰怀。不望竟劳帝后挂念,备下了这许多菜肴,儿臣无以为报,唯请帝后受儿一拜。”
说完,阳筠又磕了个头,这才由珠儿、秋云扶着起身,依照吩咐重新坐了。
武承肃这才知道今日这些新鲜菜式都是由高阳而来。
他忽觉不安。
武岳未必这般细心,虽说他要捧着阳筠,却难做到这般细致的地步,说是钱皇后特意教人备下的,似乎更为合情合理。
阳筠既明说了思乡情切,就算她没什么胃口,也会将这些菜肴一一尝过吧?若果然是钱氏所为,这菜又是冲着阳筠而来,自然都是吃不得的。
☆、第一四八回 强支撑
阳筠重新入席,过了半晌才平复了心情,回想起方才的举动,不免有些暗暗懊悔。
也不知怎么,刚就那般忍耐不住,非要去跪谢上恩。可她确实思乡情切,进来情绪又总不受控,突然见到高阳菜肴难免要乱了方寸。然而万一这些菜并非武岳命人做的,而是钱皇后悉心备下的呢?
阳筠不敢深想,她瞄了武承肃一眼,果见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话已经说出去,如今就是推说孕中反胃,也总要挨个尝尝味道,点评一番,不可能将几道菜一概不吃,最多不咽入腹中而已。
正在为难之际,武岳忽然开口,说今日的菜肴都是高阳国宫宴的特色,是他特意遣人去学来的。
阳筠闻言心下略安,待帝后举筷尝过,她与武承肃也动了筷子。阳筠先捡了那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的鸡肉丸子吃了一口,虽不十分地道,却也学到了七分精髓。
待他二人动筷后,其余众人也纷纷夹菜入口,有人点头赞赏,有人则静静品尝。
阳筠又去尝其他几道,诸如羊肉、鲥鱼与狄笋,无一不学了七八分像。她并不知道,这几道菜都是鲍启勋去高阳时吃过的。
高阳与临水相隔较远,便是快马加鞭,多行少歇,也总要月半才能往来一次。哪有厨子有如此体力,经得住日夜赶路的?这些菜不过是鲍启勋讲给武岳,又按阳曦所言,口述了做法给御膳房的厨子,因此能做出个模样。
武岳笑着跟众人介绍四样菜,说的也都是鲍启勋听来的那些。席间众人交口称赞,或说食物好味,或说高阳人杰,想得出这般奇巧菜肴,然而心中想的却是其他。
宁王夫妻自不必说,想的都是太子妃受宠的事。眼瞧着不仅帝后抬举,连太子也对她关切呵护,宁王与马氏不禁更觉为难。
原本娶了个他国的王主进门,宁王府上上下下就都得小心侍候,凡事均以两国脸面为重,不敢有丝毫怠慢。如今看这架势,光是侍候怕还不行,保不齐就要把阳筱供起来,才能护住全家平安。
武承训想法却有不同。如今他也顾不得阳筱是否蛮横骄纵,若能得阳筱青眼,夫妻二人过得融洽,他的未来之路怕是更宽更畅了。
惠王则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武岳先是将兵权分给他和廉王府,如今又只捧着廉王府的那个二公子承思,倒教惠王觉得自己仅仅是个摆设,费了半天劲不过是替武承思赚吆喝,讨到的兵权说转手就转手。
他心中不忿,想的自然就多。眼看着武岳抬举阳筠,惠王竟有些了然,知道一切皆因武岳多疑,是其为保住皇权使的手段。
惠王看着高高在上的武岳,忽然想知道身居帝位,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然而这样的念头不过一闪,惠王甚至不敢直面这样的心思。虽然明知不会有人知道他心中所想,惠王还是匆匆低了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廉王也看得明白,想法却与惠王不同。
殿下有意捧着太子妃,顺带着抬举宁王府,实在是他梦寐以求的好事。
武承思出头太快,已惹得不少人眼红心热,若没有新宠出来,真怕有人恨上他们廉王府。虽没人敢明着动他们,就怕暗地里给廉王府使绊子。
廉王好歹是陛下手足,谅没人敢耽搁了他与世子在朝之事,若有人存心使坏,只会在武承思身上做些文章。
假如有人设计,贻误了武承思疆场上的事,惹出祸端,即便陛下那边廉王能够求情,终究也是无用,怕连次子的命都保不住——倘使武承思被人设计围困,终至战死沙场,廉王既不能未卜先知劝他小心,便知道了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替次子收尸罢了。
席间众人各怀心思,悄悄掂量起太子妃的分量来。
宫宴还不到一半,阳筠便因久坐而感到乏累,但她不敢去蕊珠殿歇息,唯恐被人害了她去,只得在席上勉力支撑。好容易撑到赏月一节,她才算缓过气来,脸色也好了许多。
不久散席,各人拜辞了帝后便各自出宫。阳筠又强撑着一路往宫门走,还未出门便觉腹中隐隐作痛,待走出宫门后,竟有些支撑不住。
阳筠心下大惊,不顾多少人看着,慌忙抓住武承肃的手。
武承肃也慌张起来,一面叫人抬过乘舆,一面教丁鑫先回去,先请了孙医官进宫,直接去八凤殿候着。
抬乘舆的几人在皇宫门口的角落处已等了整整一晚,相当乏累无聊,才刚见太子一行出来,以为交了差便可休息,正在心下高兴着,不想被武承肃唬了一跳。
眼见太子妃不适,众人哪敢耽搁,急忙压下乘舆请阳筠坐了,待武承肃的乘舆先行一步后,这边也稳稳地抬起来就走。
这一路走得疾,且东宫与皇宫紧邻,都在皇城里头,不过走了一刻钟的工夫便到了东宫门口。饶是这般迅速,武承肃还一直催促要快些。守门的见太子一行回来得急,哪敢往前凑,忙让路放行。
乘舆直接抬上了八凤殿,力士们踏着台阶往上时,倒把阳筠晃得恶心,才刚进了正殿的门就要吐。坠儿忙端了铜盆过来接着,阳筠“哇”地一口,竟把晚上吃的吐了一半出来。
珠儿与秋云搀着阳筠进内室歇息,待阳筠躺下,众人再看,其面色已是惨白。
孙医官早侯在一旁,见状也觉不安,叮嘱坠儿先勿将阳筠呕吐之物倒掉,便随丁鑫进了内室给阳筠诊脉。
待细细诊过脉后,孙医官先去看了盆中污秽之物,又问及阳筠近日饮食,并嘱咐侍女道,不论阳筠所食多少,但凡经口的,都要一一说个清楚。
珠儿心中慌乱,生怕阳筠吃错了东西,便把能想到的都说了。如阳筠宫宴上吃了什么,早、午膳食用了哪些,分别吃了多少,一个不落地说给孙医官听,并提及阳筠前些日子食欲不佳,时常厌食,如今却都好了。
“膳堂有个做点心的厨子,做的牡丹饼很合娘娘脾胃,每次吃着牡丹饼,都能多吃好几口菜。”
☆、第一四九回 牡丹饼
“用的是丹皮还是花朵?”听见珠儿说牡丹饼,孙医官不禁起了疑心。
“用的是牡丹花。”珠儿颜色微变,心道问题是出在这牡丹饼上。
“如今已经入秋,哪里还有牡丹花?”孙医官皱了皱眉。
坠儿见医官盯着牡丹饼问,明白是饼食有问题,因珠儿所学不多,恐她不知究竟,便接过话来,先说了李春奎晒了许多干花,才接着答道:
“娘娘说医书上有记载,丹皮是微寒之物,今在孕中,不敢食用,但花朵不见人提,想来无事,便偶尔吃一些。可是这牡丹花也食不得么?”
孙医官沉思片刻,并不去答坠儿,请示过武承肃后,先开了张方子让自己的小徒去抓药。
“抓了药回来八凤殿,用这边灶上的火煎药即可。”孙医官吩咐完,便专心给阳筠施了针。
小徒答应着就往外走,因已半夜,孙医官又不常往来东宫,恐小徒出入不便,八凤殿内侍首领常安亲自去送他到宫门处。
孙医官全神贯注,武承肃几人也不敢相扰,心中虽都十分忐忑,但任有多少疑问也只能忍耐。
武承肃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丁鑫使了使眼色,丁鑫见他面色不善,便猜到是要去厨下搜东西,接着就要拿人。
丁鑫悄悄退下,出门便叫了三五个力士去拿李春奎,自己则带了两个人去膳堂,翻箱倒柜地找晒干的牡丹花。还没等孙医官那边忙完,丁鑫这边便已翻到了东西。
可李春奎却跑了。
丁鑫派去的人好一阵翻,几乎把八凤殿翻了个底儿掉,仍旧没看到李春奎的人影。丁鑫急得不行,眼瞅着是李春奎作祟,忙打发了手下人去外头找。
“先去他那个叔父李刻元那里!”丁鑫咬牙切齿道,“若是没有,把膳房先给我翻一遍,还找不着便回来复我,待我请了太子殿下的示下,你们再满东宫里翻去!”
内室里的几人全不知道外头出了乱子。
待施针毕,孙医官重重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才开口对武承肃道:
“请太子殿下暂且宽心,太子妃殿下已无大碍,只是未来一月不能多走动,连久坐也不行。”
武承肃吩咐珠儿、秋云留下照顾,叫了坠儿一齐出到厅中,这才详细问了阳筠的情况。
孙医官却不先答,而是问坠儿可还有吃剩的牡丹饼。
坠儿房中确实有近日留的饼食,倒不是阳筠怕坠儿再饿,而是阳筠夜里时常饿得慌,饿极了便会作呕反酸,常常折腾得一宿不得好睡。因此她与珠儿商议过后,悄悄留了些点心,以备阳筠夜里要吃。
见孙医官问,坠儿也不怕忌讳,忙说收着一些,对武承肃行了个常礼便转身去拿了来。
丁鑫见坠儿出来,便在门外探头往里瞧了瞧,看到太子与孙医官都在大厅,忙快步进去,把李春奎跑了的事说了。
武承肃咬了咬牙,蓦地冷哼一声,说了句“你先等着”,便再不说话。
丁鑫知道这是要他等着孙医官查清楚,便把膳堂里搜着的几包牡丹干花放在案几上,将纸包全部打开,给孙医官一一查看。
一共四个纸包,孙医官才细细查过一个,坠儿又抱着饼食进来,照样放在案几上给孙医官看。
孙医官先是嗅了一嗅,接着拿了一块掰开后细细查看,后又尝了一口。
坠儿上前递了帕子,又回身倒了杯茶水给他漱口。孙医官接过帕子后,把那一小口饼食吐了,先谢过坠儿,才接了茶水喝了一口。
茶水刚下肚,他便眉头紧皱,回头仔细查看了余下的三包牡丹花,愈发困惑起来。因怕武承肃担心,孙医官便把如今探查的结果都说了。
虽觉事情蹊跷,他却也认定是李春奎所为。
“牡丹饼里没有古怪,只是这牡丹花不该给娘娘食用。”孙医官正色道,“丹皮性微寒,能凉血散瘀,用于温毒发斑、经闭痛经等症。众人只道丹皮微寒,孕妇需慎服,却不知牡丹花寒性更大,专用于调经活血,有孕之人轻易食用不得。”
孙医官心下愈发狐疑,却只得先把话说了。
“因花朵珍稀,牡丹多用来观赏,自前朝女帝始做‘百花饼’,才有食用牡丹一说,也只是极少数的人有此口福罢了。世人多不知此物厉害,医书典籍上又鲜有记载,倒不知这李春奎是如何得知的。若非他此时跑了,微臣倒真不会疑心到他头上。
“因用的是干花,用量比鲜花自然要多,长期服食势必损害身体。只是娘娘如今所服还不足以害命,今日凶险,虽与这牡丹饼有些关联,主因却还是劳累。想来娘娘必是数个时辰未得歇,又有些心绪不宁,才至于此。”
孙医官说完无奈一笑。他起先以为李春奎是受人指使,为了害阳筠,特意在饼食中加了丹皮,没想到查了一圈也没发现一丁点丹皮,都是再干净不过的牡丹花。
也不知他是无心之过,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若有高人,其人必十分精通药理,可以说是个天才。
武承肃却想到了其他。
阳筠孕中爱吃牡丹饼是意外,谁也不能事先料到,想是有人时刻关注着这里,见她爱吃,这才动了心思,顺水推舟。
而那个李春奎十之**还是被人利用了,只不知他一早备下了牡丹花,究竟是为人所骗,想借此讨好八凤殿,还是受了旁人鼓动,干脆存心要设计阳筠。
不管究竟为何,如今这人不见了,怕是再难找到。便是找到了,想必也只是个尸首,早就被人灭了口。
灭了口又如何?
武承肃冷笑一声,发起狠来。他唤过丁鑫,教他带着人把东宫翻个遍。
“各宫各殿都要翻,连良娣的内室也许你们进。”武承肃冷冷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连个尸首你都找不到,就给我滚去后坊!”
丁鑫“哎”了一声,急忙退了下去,将崇仁殿的人手悉数派出,果真各宫各殿都去查了一遍。一时间东宫人心惶惶,均知八凤殿出了大事。
卫良娣心下惊慌,生怕是她父亲下的黑手。
☆、第一五零回 张声势
听说八凤殿出了这样大的事,卫良娣竟不觉痛快,更多的是担心和害怕。
反正阳筠如今还好好的,不过需要多休息些时日,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反倒是那个惹祸的李春奎,让卫良娣放不下心来,她总觉得父亲暗地里会有什么行动,明着却教她稍安勿躁,不过是怕事发了牵连她。
若果然是父亲做下的,那个李春奎必定已经被灭了口,便是钱氏或其他什么人指使的,李春奎也是难逃一死。卫良娣实在不懂,现在这样满宫里翻,还有什么意义?左不过翻出一具死无对证的尸体来,还能教他开口说话不成?
陈良娣、段良媛等人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太子殿下这样,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任凭是谁,只要敢打八凤殿的主意,他就是把天都反过来,也绝不会姑息纵容。
段良媛那里倒还好,见丁鑫带了人过来说太子殿下旨意如何如何,便配合着让人在延芳殿搜检一番,心中只盼没人陷害于她,却十分希望丁鑫能在别处找到活口。
陈良娣等人自然没那般大方,她们都是打心眼儿里嫉妒阳筠的。
虽不敢对丁鑫多加阻拦,甚至连风凉话也不敢说一句,但陈良娣心中实在不忿。有心要诅咒阳筠,却又觉得阳筠腹中的孩子无辜,不得不先咽下这口气,惟愿阳筠登高跌重,回头生个女儿被帝后嫌弃。
丁鑫惯会的就是察言观色,这些人强自遮掩的心思哪能瞒得住他?见众人均不是幕后黑手,似乎全不知情,他这才视而不见罢了。
待查到右春坊时,丁鑫几人照例要连内室也看一眼。
徐昭训一面假意配合着让众人查,一面悄悄掐了璟哥儿一下。
璟哥儿受不住疼,哇哇大哭起来,他虽年幼,也知不可指责生母,任凭别人如何哄,只是哭个不停,一句话也不说。
“公子想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这才哭个不住,诸位只管翻便罢了,翻完了才好哄公子。”徐昭训笑着对丁鑫解释,接着一脸关切问道,“说来也是,太子妃殿下可是不好了么?怎么太子殿下命你们连夜到各宫各殿里头翻?”
言外之意,是想指责丁鑫等人吓着了公子,怀疑他们拿着鸡毛当令箭,武承肃未必就让他们连内室也搜。
武承肃才刚吩咐下来,丁鑫心中便已明了,情知武承肃有意让众人难堪,如此才能让她们忌惮八凤殿。而真正要查的并非各人内室,此举不过敲山震虎,待虎出了洞才好找。
丁鑫将人手分成两拨,一拨人少些,跟着他各宫各殿里搜检,另一拨人数多的,此刻正在东宫各处水井、池塘、假山之类的地方查着。
见徐昭训仗着生了公子便有意为难,又咒阳筠不好,丁鑫心下不齿,却碍于身份不好还口。徐昭训好歹也是个主子,她可以自己不尊重,丁鑫这等下人却不好多说,便是魏世杰也不能明着与她争执。
但要丁鑫低声下气去解释讨好,他既不愿,更觉徐昭训不配。
左右徐昭训不受宠,他自己又颇受太子殿下信任,明着跟她说自是不成,绕着圈说两句却未为不可。
丁鑫打定了主意,先堆起了一脸尴尬。
“昭训可不知方才太子殿下动了多大的气!”丁鑫笑得勉强,似乎也并不情愿来各宫里翻,“连二位良娣的床下都教人翻了,说是怕贼人趁人不备溜了进去,偷偷藏起来也未可知。”
丁鑫说着,“哎唷”一声,问屋里的内侍们可检查过床下不曾。
众人于二人对话听得真切,更有人瞥见了徐昭训掐璟哥儿,心中均憋着一股气。如今见丁鑫这般问,情知丁鑫留了后手,太子殿下未必会怪罪,自然都不嫌事儿大,纷纷说着“尚未查验”。
“糊涂东西!还不快查呢?”丁鑫骂道,“没听见公子哭了么?快些查完,好去别处。耽误了太子殿下的事,看谁挨板子!”
众人得了令,愈发来了精神。虽在其他宫殿不过简单查看,在徐昭训房里却翻得认真,连净室和浴桶也不放过,更别说衣柜、床下这类真能藏人的地方。
徐昭训恨得牙痒痒,但丁鑫说得都是“太子殿下”如何如何,她也只能受着。却不知众人本无心轻贱于她,是她先自轻自贱,才引得别人看她不起。
待丁鑫一行往楚奉仪从前的殿里去时,徐昭训的恨意忽然减了七八分,生出了许多害怕来。
起初她宣扬自己害怕,甚至还故意装病,请了医官来瞧,不过是为了谋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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