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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谋天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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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承训看着席上的鱼目、鸭舌等物,实在不敢动筷。
  “这么大的手笔,我不问清楚,自然是不敢吃的。”武承训指了指一盘子玲珑的鱼目,笑着对仇灏道,“我与你虽然交好,却从不见你如此。况且这么大的席面,平日也要几十两银子。如今在节下,花费自然更多,你哪里来的这许多钱?”
  仇灏被武承训问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他憋得难受,武承训半真半假道:
  “如今在冬假里,令尊也呆在府上,没过上元节少有人外出走动,你偏在此时邀我来望江楼,还备了这些好菜。如此反常,我怎么知道是不是‘鸿门宴’?”
  “什么‘鸿门宴’!”仇灏终于开口,“我就说你胆子小,不敢受这些东西,父亲非不信,定要我来试一试。这回可好,你以后怕是不敢见我了。”
  武承训闻言,心中警钟大作,看来仇峥有求于他,借着他和仇灏交好,特意让仇灏出面。
  至于摆下这么大的席面,恐怕是觉得他当真愚笨,胆小可欺吧。
  “这话我倒不懂了,难不成是伯父要你请客?”武承训明知故问道。
  仇灏见遮掩不过,这才一五一十说了。
  不过是说仇良媛从前得罪了太子妃,并被太子殿下禁足,从此遭了厌弃。而仇家于此事一无所知,也是年后才听说的。
  按照仇灏的说法,仇峥知道此事时是“又气又急”,气的是仇良媛胡闹,“实在太不懂事”,急的是仇良媛得罪了太子殿下,日子过得十分可怜,担心她以后孤老宫中,甚至还要落得个陪葬的下场。
  武承训认真听了,立即明白仇峥的盘算。
  不过是见他和阳筱联姻,想通过他替仇良媛说几句好话,让仇良媛翻身罢了。
  仇峥唯恐仇良媛从此得不到太子雨露,非但不能给家里增光,家中也得不到半点助力。
  这本不是大事,但武承训忽然不想帮忙。
  阳筠看他并不顺眼,他未必就能说上话,即便说上话了,也不好忽然替个良媛求情。
  最重要的是,仇峥把他当成了傻子。

☆、第一一六回 意难平

  武承训允许别人轻视他,却不能容忍有人利用他。
  仇峥摆明了是觉得他可欺,但仇灏待他毕竟诚意,武承训也不好直接翻脸。
  仇灏并未疑心,他还怕武承训听不明白,直接给他解释了一番。
  “家父的意思是求你帮忙。”仇灏的脸上也有几分无奈,“你与高阳国二王主的婚事想是不会有变了,二王主嫁过来,既是世子夫人,又是太子妃胞妹,定会时常去东宫走动。家姊得罪了太子妃殿下,惹得太子殿下不快,连个当面赔罪的机会也无。若能得你未来夫人帮着说项,在太子妃殿下跟前提上一句,想来比我们找人说上十句都强。”
  武承训却听出了别的来,他在心中慢慢记下,嘴上仍不松口。
  “我与二王主的婚事毕竟才议到一半,婚期也是遥遥,即便他日真能成婚,恐怕令姊的事也早掀过了,如今要我说和,又是从何谈起呢?”
  “我也这么问我父亲来着!”仇灏撇了撇嘴,叹了口气,道,“二王主嫁入宁王府,少说也要一年之后,届时怕不需要二王主帮忙了。”
  武承训点头微笑道:“正是此理。”
  见武承训态度十分坦然,仇灏有些不好意思。
  “家父说便是家姊恢复了从前的恩宠,那性子也难容于东宫,少不得要太子妃殿下包涵。若家姊言行再有错失,还望太子妃殿下能够帮忙,在太子殿下跟前说两句好话。”仇灏避开武承训的目光,腼腆一笑。
  武承训见状,心中又明白了几分。
  看来连仇灏都知道利用关系,倒是他低瞧了自己。
  “这又不是大事,也值得你费周折!”武承训笑着捶了仇灏一拳,“还摆了这么大的席面,倒教我心中不安,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
  仇灏闻言,以为武承训爽快答应,忙斟酒道谢。
  武承训却有些灰心。
  他原以为仇灏是真心与他结交的。难得有人这般纯善,并不嫌他畏缩拙笨,却忘了人总有变化的一天,一旦懂得利用,怕再难换回真心。
  武承训笑着接过仇灏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斟酌着跟仇灏聊了起来。
  “你倒先谢我,我还不知道能否帮得上忙呢。”武承训摇头苦笑道,“听说高阳二王主有绝世姿容,想来必定心高气傲,未必看得上我这么无用的人。到时她看见我便觉厌烦,我又哪里能说动她,让她在太子妃殿下跟前帮令姊说项?”
  说完这句,武承训自去取过酒壶,满满斟了一杯,又饮了个干净。
  他这话本就有七分真,仇灏哪里分辨得出?见他自斟自饮,仇灏还好心劝了他几句。
  “你我的交情自不必说,从前多少人欺我,独你与承思、克明不嫌我愚笨,不止愿意与我交好,还多次帮我解围。”武承训目光晦涩,似乎有几分难过,“若二王主看得上我,甘心嫁个不成器的夫婿,我自然不负所托,无论如何也要求她帮令姊一帮的。”
  武承训笑容如三月的春风,让仇灏觉得十分舒畅。
  “多谢!”
  仇灏也不多客气,只给二人各斟了一杯酒,自己先干为敬。
  因武承训提及几个玩伴,仇灏索性与他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来。说到高兴处,二人不禁齐声大笑,少不得又是几杯酒下肚。
  “不过是从前淘气罢了,如今你们都十分出息,独我还是一样。”武承训微笑道,神色有几分怅然,“承思自不必说,如今带兵打仗,好不风光;克明的书读得好,正准备参加科举呢;你开年也要去衙门里当值了。我不过顶着世子的衔,什么都做不了。”
  仇灏听出他言语间有萧瑟之意,忙劝慰道:
  “你倒不必过谦,毕竟身份贵重,且论学识,你可是强过我们的。”
  “不过是个空衔,又能有何用?再说,我便是再读书也不能去考进士。我倒真羡慕承思。”武承训苦笑半晌,又自斟自饮起来。
  仇灏夺过酒壶放在桌上,将左手扣在壶口,右手使筷吃了起来,也不继续斟酒。吃了三五口菜后,他才自嘲一笑,道:
  “承思倒真是个好样的。我却是没本事的,不过靠祖上余荫,又有姑丈为我奔走,到底不值一提!克明最让我吃惊,书读得那般好,不考进士科,非要多读几年,考三史、三传,也不知他求些什么。”
  “还能求些什么?”武承训眼神愈发黯然,“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
  见武承训越说越伤心,仇灏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左右用的是父亲的银子,他原想托武承训帮忙,二人也顺便一聚,没想到话越说越偏,竟引得武承训伤感起来。
  仇灏好歹劝住了酒,将武承训送到宁王府门口,自己才转身回家,给父亲仇峥回话去了。
  武承训将仇灏请他去望江楼的事情跟母亲马氏说了,马氏却只告诫他不要丢了仇灏这个朋友,对于仇峥所求之事不置可否,便让武承训回房去了。
  武承训并未直接回房,他去建新房的院子站了半天。
  他似乎是真的醉了,这才没耐住性子,说了那么些不该说的话。
  迎娶阳筱是他的一个转机,但他必须慎之又慎,想要翻身就要翻得漂亮彻底。沉寂了这么多年,他不能因为一时的行差踏错而前功尽弃。
  阳筱从叔父那里听说了武承训十分平庸,虽然心中隐隐不平,但嫁个傻子倒也容易拿捏得住,总好过嫁一个精明能干的,到时候不能为她所用得强。
  可是那个武承训未免太过无用,也不知是否能帮到她什么。
  周绰比他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想起周绰,阳筱不禁发了会呆。也不知周绰如今在做什么,听到她订亲的事又作何想,为何不像周绎一样,星夜兼程地来高阳找她,好歹见上最后一面。
  阳筱狠命摇了摇头。
  她不敢去想周绰,偶尔想起来,便立即强迫自己去想姐姐的难处,硬生生地把对周绰的念头压下去。
  如今连聘礼、嫁妆都定了大半,便是她想反悔也晚了。
  况且她终于有些明白周道昭的心思了。
  都说周道昭是老狐狸,阳筱却觉得,说他是毒蛇更为贴切一些。

☆、第一一七回 嗜诡殊

  阳筱倒真佩服周道昭的狠心,换了谁怕都是做不来的吧?
  她决意入燕,虽然主要是为了帮衬阳筠,另有一层确是因为周家太过复杂。
  从前阳筱不懂,但经过这几次之后,她便是再蠢笨也该开窍了——她根本不可能嫁给周绰,周道昭是不会替庶子求娶高阳王主的。
  只是不知最后是阳槿如愿嫁去魏国,还是阳杺得了这个便宜。
  想起阳槿,阳筱就忍不住恨,但那毕竟是一同长大的妹妹,她不能盼着她倒霉。
  但她盼着阳槿的算盘落空。
  阳筱希望是阳杺嫁去魏国,若阳杺做了周家媳妇,不管今后结局如何,与她总还能互相照应。至于阳槿,她可是不敢指望的。
  正发着呆,有侍女来请她去高氏房里。
  阳筱不知道高氏找她何事,不过自她从临水回来、屡次对高氏示好后,高氏似乎不像从前那么排斥她,如今找她多半是有事要说。尤其是她与武承训议亲之后,高氏的态度愈发好了。
  至少表面上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至于心里究竟怎么想,阳筱不知道,也并不在乎。
  阳筱起身往高氏殿中去,一路不紧不慢,叮嘱身旁的宫人留心地滑,偶尔还停下来赏雪。来请她的小侍女也不敢催,只得在后头跟着,满脸都是难掩的为难。
  磨蹭了许久,几人才终于到了高氏殿前。
  阳筱深吸一口气,待宫人推开门后,一边往殿内走一边跺着脚,嘴里还不忘抱怨:
  “虽说这雪景好看,叔父也不至于留了这许多雪,连路都给掩住了大半!”
  高氏听见阳筱的声音,竟从内室迎了出来。
  阳筱见状心中未免忐忑,哪有人无事献殷勤的?她便是与高氏面上修好,也不至于好到这般。
  高氏堆了一脸的笑,携了阳筱的手,将她引进内室,边走便说道:
  “我说也是呢,留着那么多雪做什么?院子里能看就罢了,路上的竟也不许清。如今出去的时候倒没知觉,回来鞋子就都湿了。”
  阳筱甜甜笑道:
  “叔父爱雪,满宫里都知道。只是爱成这个样子,连累大家不便,未免奇怪了些。”
  高氏面上微微一僵,紧跟着又笑了起来。
  “我是不敢说他,你劝他两句,或许更管用些呢!”
  阳枍正站在榻上案几前摆弄高氏的两根金钗,听见这话立即抬头看着阳筱,脸上冷冰冰的,眼神也有些慎人。若不是因为他年纪尚小,一旁服侍的宫人怕都会不寒而栗。
  阳筱早瞧见了阳枍的反应,却不屑与他计较。
  且不说他年纪尚小,便是跟阳楌一般大又能如何?反正她要嫁去燕国,以后想是都看不见阳枍了,随他恨去。
  然而对待阳槿,阳筱的态度却不同。
  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却不敢正眼瞧她的阳槿,笑着对高氏道:
  “婶母这话可就折煞我了!我是不敢给叔父出主意的,他指定觉得是我要淘气,嫌那些积雪碍事,再想不到别处去。阳槿平日最乖,由她跟叔父说去,保证她说什么叔父都信!”
  阳筱说着,一手掩口而笑,另一只手还指了指阳槿。
  高氏与阳杺皆不知二人的过节,还以为阳筱真是打趣阳槿,全无恶意,跟着阳筱一齐发笑,阳杺还顺着方才的意思说了两句无心的话,好像阳曦当真十分信任阳槿一般。
  阳枍闻言,又悄悄瞪起阳槿来。
  阳槿心中又臊又气,偏她心虚得很,不敢还口。便是还口了,她也未必说得过阳筱,说不定还要勾出多少话来,那会儿才真正是下不来台。
  她只能装作无事,跟着大家说说笑笑。
  阳筱也不拆穿她,待众人说笑了一会儿,便问高氏找她何事。
  “外头冰天雪地的,婶母特意叫人过来,难道只为说闲话解闷不成?”阳筱瘪着嘴说了话,忽然“噗嗤”一笑,抓了几颗胡桌上摆着的榛子仁,丢了一个在嘴里,嚼咽完了才继续道,“还是怕我饿着,叫我帮着吃果子的?”
  高氏又是一阵笑,半晌才止住。
  “你叔父早起跟我说,你身边的侍女多不堪用,叫我指派几个给你用,回头带去临水。”高氏笑着问道,“我殿中倒有几个懂事的,只是不知可有你看得上眼的。”
  阳筱不露声色,心中却认定是高氏起了疑心。
  想必是阳曦忽然开口替她要侍女,高氏知道她有意从侍婢下手,查父母离世的内情。所谓阳曦信得过阳筱、阳筱说什么叔父都听从,不过是高氏的心里话罢了。
  如今上好的机会送上门来,阳筱倒真想反过来试探高氏一回,随便说两个侍女,看高氏会如何处置。
  可高氏这般愚钝,未必就有杀人的胆子。
  阳筱眼珠一转,已经有了主意。
  “既然是从婶母身边的人里挑,我可要好好留心一阵子了,总要挑两个最好的出去。”说着,阳筱的视线往屋里的几个侍女身上瞄了一圈,“落霞自然是最好的,就怕婶母不肯割爱,我还是再多看看罢!”
  在阳筱提到落霞时,高氏确实吃了一惊。才刚觉得是阳筱有意挑拨,不想她又转过话头,言明高氏舍不得落霞,说想要别人。
  高氏心中稍安,又说了几句“便是要落霞也无妨”之类的话,阳筱只不买账,仍旧坚持多看看再说。
  “若是随便要走两个,回头不堪用,我带着过去麻烦不说,更辜负了婶母的心意。”阳筱笑得愈发甜了。
  高氏拉过阳筱的手,不停赞她“长大了”“懂事”之类,又信誓旦旦说:“若看上了谁,只管告诉我。我让她们尽快把手上的事交割清楚了,三日内便把人给你送过去。”
  阳筱笑着应了,就当着高氏的面打量起几个侍女来。
  旁人听了二人的对话倒无所谓,采月却有些心慌。
  阳枍越来越古怪,让人生厌。
  前几日|他还把高氏养的雀儿偷了一只,剪断了两条腿,说要看雀儿没了腿会不会一直飞。可怜那雀儿如何使力只是起不来,没过上半个时辰就死了。
  不知为何,采月总觉得那雀儿就好像她,若不能跟阳筱走,她迟早要被阳枍折磨死。

☆、第一一八回 喜乐同

  十数日后乃上元佳节,高阳人口虽少,也挂了些花灯应景。
  高阳的器物素来精巧细致,并不以多取胜,因此虽然只有二十八盏,却足以让人眼花缭乱。其中有两盏四角的马骑灯,一盏古朴雅致,画的是八仙过海,一盏剔透玲珑,画的却是四美图,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
  阳枍毕竟年幼,看着满园子的流光便十分欢喜,拉着阳楌东跑西看。幸好宫灯挂在花园里,积雪未除又罕有人至,阳枍这才没立即摔倒。
  待看到那盏四美图的马骑灯时,阳枍再不愿走,非要把灯拿在手里。高氏见儿子喜欢,吩咐人立即取下,阳楌赶忙拦住,十分小心地回头去看阳曦。
  阳曦果然沉了脸。
  他原不是稀物的人,除了对字画、古籍惜之如命,诸如珠玉之类皆不看在眼里——这些物件便是给孩子砸上十个,阳曦也未必心疼。
  然而这灯不是随便挂的。二十八盏宫灯对着天宫二十八舍,阳枍看上的那盏四美灯,正对着青龙七宿的“龙腰”心月狐。心宿于卜筮时常为凶位,阳枍非要把心宿上的灯取下来,实在是大大的不吉利。
  阳枍尚年幼,不懂这些也就罢了,高氏却早知道上元宫灯轻易是动不得的。她竟还由着阳枍的性子,跟儿子一起胡闹,未免令阳曦十分不满。
  高氏其实并不理会这些,平日的礼佛敬神她很不情愿,对高阳传国的巫术也是不以为然,如今不过摘下一盏灯,她哪想得到那么许多?
  见阳曦黑着脸看她,高氏这才想起自己犯了忌讳,忙把落霞手中的琉璃提灯给阳枍,哄他说这个更好看,不敢再让人去摘挂着的宫灯了。
  阳枍却哪有那么容易听话?他直接把琉璃灯摔在地上,推着身边的侍婢、随从,让人去给他摘四美灯,幸好地上雪厚,那五彩斑斓的琉璃灯才不至摔得粉碎。
  那些侍从都是宫中服侍多年的,对高阳国的规矩均一清二楚,自然不敢去摘宫灯。便是有人不信巫卜之术,敬畏之心总是有的。
  谁不怕得罪了上天他日倒霉呢?
  阳枍不依不饶,见没人帮他,干脆自己蹦着伸手去够,才蹦了几下便滑倒在地。阳楌等人急忙上去要扶,却因瞥见阳曦的脸色不得不各自站住。
  见没人过来抱他起来,阳枍嚎啕大哭,嘴里还不忘嚷嚷,不是喊着要宫灯,便是喊着要把“这些人”都卖了。
  而“这些人”里,自然包括他的兄长和姐姐们。
  高氏憋得难受,虽然心疼儿子,却因知道今日之事不小,并不敢上前哄他。
  大过年的,阳枍犯了忌讳,非要摘宫灯不说,还坐在地上哭闹,实在是不吉利——这一哭,哭的可是全家倒霉。
  阳筱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就那么冷眼看着他胡闹。
  反正自己是要嫁出去了,便是高阳国倒霉灭了国,也跟她没多大关系。
  她倒是心疼阳楌和阳杺,至于那个可能害死她父母的叔父与其他几人,阳筱自觉没精力去关心。
  阳枍哭了半天,见实在没人理他,慢慢止住了哭。可是他面子上实在挂不住,坐在那里撒娇,求人抱他起来,却仍旧没一个敢理他的。
  磨蹭了半天,阳枍终于爬起身来,蹭到高氏旁边,往她身后一躲,抱着高氏的腿不撒手,只悄悄探出个头来。
  “不出正月,谁敢摘这些灯下来,送去祭天!”阳曦甩下一句狠话,扭头就走了。
  高氏倒不信阳曦有那般狠心,却也不敢再放肆,每日约束着儿子,直到出了正月才让人去取灯,亲手递给儿子,想要哄他高兴。
  阳枍再看那宫灯,却十分不顺眼了起来。他原想接过直接摔碎,却又害怕因此受罚,不得不耐着性子好生接在手里。
  然而腹中怨气总是难咽,阳枍整日惦记着毁灯,终于让他等到没人的时候。他费了不小力气,将四美灯拆了一角,果然觉得解恨,却不知如今过了正月,哪还有人理会这灯的好坏,这灯如今已归了他,而他费力毁掉的,不过是求了许久的一件爱物罢了。
  上元节时,临水城中也相当热闹。
  自除夕夜起,家家户户便在门外挂了灯,寻常人家不过一只大红的绢制灯笼,富户贵族却挂出成对的彩灯,少的也有一两对,多的足有八对。
  有宫里的人出来张罗挂灯,将横、纵两条主街挂得满满。
  尤其南北向的正街两边,挂了一溜各色花灯,灯球、灯槊、绢灯笼、诗牌绢灯等各色俱全,夜晚亮起时,当真绚丽夺目。初五起,百姓外出走动。不少人至晚方出,就为了看街上灯火。
  东宫各处与皇宫一致,也早挂起灯来。
  除夕入夜前,各宫各殿挂的是八角琉璃宫灯,因品级不同,灯笼的材质、大小与图案也各不同。
  自初五起,花园里开始挂上琉璃灯,更有镜灯、日月灯挂了出来。至上元节当日,仅东宫就挂了数十盏马骑灯,皇宫里自不必说。
  更有四盏仙音烛摆在四方,其状如高层露台,烛台上镶嵌了各色宝石。上头蜡烛才刚燃起,便能听到清脆的叮当声,烛台的各层缓缓而动,最是琳琅精致,众人皆围在烛台旁边看热闹。
  新挂出来的琉璃灯上多半有灯谜,不少人围着猜谜,连一些有品阶的内侍、女官也被主子们放出去瞧热闹了。
  阳筠一早便与武承肃进宫去,在宫中折腾了一天,直到晚间用过家宴才回。
  席上许多一、二品的皇妃,皆好像与她熟识一般,言谈之间虽谨守品级,时刻不忘尊她为“殿下”,态度却都十分热络。
  有人问起阳筱的婚事,阳筠推说不知。
  “只知道正在议亲,想是就快定了吧。”阳筠微笑着答道。
  众人说说笑笑,戌初时分便散了席。阳筠与武承肃乘了各自的马车,一前一后回东宫去了。
  车才进东宫便停下,原该换了乘舆,武承肃却没有坐上去的意思。
  他携了阳筠的手,直接往花园方向而去,一路踏雪赏灯,好不惬意,全不管那么多人看着,丝毫不想收敛。
  彼时还有不少侍妾在外头赏灯,于二人携手而行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一九回 微动念

  见二人携手而来,园中观灯的众人尽皆侧目。
  便是普通百姓,也没有当众执手的,更别说是当朝太子和太子妃。
  阳筠瞧见有人,忙试着要抽回手。武承肃却不肯就放,他先笑着说了句“当心路滑”,又叫过珠儿来,让她小心扶了阳筠,自己才慢慢把手松开。
  不少人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却不敢让情绪露在脸上,只能装作没看见一般。
  卫良娣因病不得出,仇良媛虽解了禁足,却自觉没脸再凑热闹,余下的人只围着灯说笑,看上去倒真是一片祥和。
  段良媛呆呆出了会神,便也跟着众人猜起灯谜了。
  “你劳碌了一天,本想让你直接回寝殿休息,只是这些灯若不来看,未免有些可惜。”武承肃轻声道,“尤其四盏‘仙音烛’,是今年才制得的,做得相当精巧,实在是费了不少功夫,想来你也会喜欢。”
  阳筠听了微微一怔,好奇道:
  “可是前朝公主亡故后,其父因思念女儿,特意要人做的那种么?”
  武承肃微微一笑,道:
  “正是。我就猜你知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可是高阳也有,你从前看过么?”
  阳筠嗔了他一眼,轻叹道:
  “高阳便是再重精巧,也不敢那般奢侈,若非有贵客,连饮食都简单得很。从前都是一家子人围着胡桌坐了用膳,虽餐中无话,倒也觉得热闹呢。”
  武承肃听阳筠叹气,还以为她是勾起了思乡之情,便笑道若阳筱回头嫁过来,或可以陪她一起看花灯。
  “便是不能进东宫来看灯,好歹除夕宫宴也要碰面,倒是你就不会这般寂寞。”
  阳筠轻轻一笑,不再与他说什么,抬头认真去看那些宫灯去了。
  武承肃哪里知道,令阳筠感叹的不是离乡背井、孤身在这临水城里,而是叹那四盏难得的“仙音烛”。
  东宫四方各摆出一盏,原是为了方便大家赏玩,却不知此物实在奢侈,究其起源又太不吉利,便是仿制,也该收敛一二。阳筠虽未得昆吾真传,却隐约觉得此举不利。
  可武承肃正在兴头上,弄了这四尊烛台未必不是为她,她又无确切凭据,哪好就说这些丧气话,无端扫他的兴?想到东宫的陈设素来讲究,这些花灯估计也由司天监的人看过,而司天监专司此事,自然比她懂得要多,阳筠勉强劝了自己心安。
  阳筠随着武承肃去看西面那盏“仙音烛”,果见十分精妙。
  雕功细致自不必说,花鸟俱栩栩如生;台身璀璨辉煌,其上镶嵌的珠玉宝石更是数不胜数。然而最奇之处,在于那台上蜡烛一经点燃,塔身便会缓缓转动,并发出悦耳的声响。
  乍见之下,阳筠也是十分欢喜,待离得近更近、看得真切之后,脸上的笑容不禁僵住。
  她未料到此物如此奢侈,远非她所能想象。
  “此物摆在四方,可有什么讲究?”阳筠直直地看着烛台,淡淡问道。
  武承肃不疑有他,以为阳筠当真忆起高阳旧事,只当她在趋吉避凶之事上极其讲究,便把“司天监副监丞在旁亲督”之类的话说了,果见阳筠神色缓了许多。
  阳筠定了心思,随武承肃又走了一段,细细去看那些精致的宫灯。
  观灯的诸人见他二人过来,纷纷避让两旁,有些胆子略大的反会凑到二人身旁,或介绍哪些最为精致好看,或指着灯谜与他们说笑一番。
  武承肃脸上渐渐绷得紧紧,阳筠瞧见后,不禁觉得好笑。
  “不过是想露个脸罢了,你倒不耐烦起来。果真那般不待见,又何苦一个个的纳进来?”
  见阳筠打趣,武承肃勉强一笑,却不答话。
  从前倒还不觉得,如今看来这些人确实碍事,可叹他根本无力左右。况且这些人都有其根基,入宫自有入宫的道理,随便哪个都不能轻易丢出去。
  待观过了灯,武承肃又宿在了八凤殿。
  这一番云雨与从前自是不同。
  阳筠几乎柔成了一汪水,极力配合武承肃的动作,而武承肃更是将浑身的本事都使了出来,恨不得登时便和阳筠化在一起。二人从亥时躺下,快到丑时竟还未歇息,外头值夜的侍女不禁赧然,连不能人道的内侍都不好意思起来。
  因是上元佳节,太子殿下宿在八凤殿也是应当,除了几个拈酸吃醋的心中不快,其余众人虽难免羡慕,倒也不觉有何不妥。
  第二日一早,武承肃怕连累的阳筠被人议论,寅时未过便醒来,自去梳洗过后便来唤阳筠。
  阳筠挣扎着起身,浑身酸痛得厉害,走路虽不如上次那般别扭,却连抬手都不利索。
  侍女进来服侍,阳筠只红着脸不说话,谁也不看。直到众位女眷齐来问安时,阳筠的脸色才恢复如常。
  众人拜见完毕,武承肃去了崇文馆,阳筠靠在床边看书,迷迷糊糊地又要睡去。
  才刚眯了不到一刻钟的工夫,珠儿一脸喜色地跑了进来,说钏儿才刚开口说话了。
  阳筠未及细问,只顾着心里高兴,忙起身亲自去看望钏儿。坠儿与珠儿跟在旁边,听钏儿费力说了几个字,竟都忍不住落泪。
  “虽说过了十五,到底还在正月里,可不敢哭。”坠儿先擦了泪,出言劝住了几人。
  对于钏儿因何开口,阳筠并未深究,事后坠儿问及开口的情形,珠儿才悄悄说了实话。
  原来珠儿心中欣喜,红着脸把上元夜的事讲给钏儿,钏儿听了,半晌忽然说出个不清不楚的“好”字。
  坠儿听了,愈发觉得日子有盼头。
  傅天瑜也觉得终于看到了转机——与其说是转机,不如说是一线生机。
  魏国自然也过上元节,王宫里挂了不少花灯,虽不及临水东宫里那般华丽,却远比高阳的二十八盏奢侈。
  因疑心周绎夫妇的关系,傅天瑜自然偷偷观察着众人。她平日就不爱说话,如今只看不说,倒也没什么人怀疑她。
  果然被她发现了蹊跷,且不止是周绎夫妇之间有嫌隙,连周绎对沈夫人、周绰对周道昭的态度,也有趣得紧。

☆、第一二零回 望有功

  傅天瑜自知周纪比不过周绎,于为人处世及才能用途上,怕是连庶出的周绰和才九岁的周绍都比周纪强些。然而周纪毕竟是她夫君,即便傅天瑜心中再怎么清明,她也还是忍不住替周纪谋划。
  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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