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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谋天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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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她先要在内室服侍,后又不在殿内当值,偏与珠儿一同值夜的不是其它陪嫁,而是不知根底的金花,坠儿没机会去烧手稿。
阳筠摇了摇头。
诚如坠儿所言,万一从袖口漏了反倒不妙,此时去取更容易让人疑心。她之所以让人把手稿取出,正是因为发觉武承肃在盒子上留了心。
阳筠心思飞转,转眼有了主意。
等膳的工夫,武承肃果然逛去了书房,阳筠带了印儿和珠儿跟着过去。
似百无聊赖,他东摸一下西碰一把,最后拿了那个檀木盒子端详起来。
“这盒子倒精致,装什么的?”武承肃问阳筠道。
“日子久了,倒也不记得了。”阳筠说着唤过坠儿,故意问道,“可还记得里头装的什么?”
“禀娘娘,是从高阳带来的几枚残简,奴婢怕搁在库房不妥当,见这盒子空着,就将残简放进去了。”坠儿恭敬道。
阳筠闻言一笑:“瞧我这记性,正经的宝贝倒忘了。”
印儿跟着笑道:
“想是娘娘未将小事放在心上,奴婢倒还记得,当时坠儿原禀过娘娘的——还是二王主在这里时的事呢!”
“这哪里是小事!”阳筠笑着嗔道,“那可都是难得的呢!竟就这么放了一夏,回头得好好找出来晒晒。”
武承肃闻言去了疑心,却不好打听了盒子的事就走。他转过身来,一边在书案上漫不经心地翻着,一边饶有兴致道:
“这宫里连珠玉首饰也不怕偷,见这盒子竟上了锁,还以为是什么宝贝,故而有此一问。回头晒残简的时候,我也来瞧瞧。”
话音才落,忽然翻出坠儿前夜压的手稿。
坠儿几人心下一惊,阳筠却只低了头。
见众人的反应颇为古怪,武承肃心下狐疑,似全不故意一般随手打开了手稿。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阳筠瞥见武承肃手上一顿,见他眼神几乎柔成了水,忙将稿子夺了,转身塞给珠儿。
“拿去火盆子里烧了!”阳筠说着,推了珠儿一把。
珠儿“哎”了一声,才跑出两步便停下,回头怯生生地问阳筠道:
“娘娘,如今天热,并没烧炭,哪里有火盆啊?”
阳筠一咬唇,恨恨道:“找你钏儿姐姐,去厨下烧了去!”
“不许让人瞧见写了什么!”阳筠赶着又吩咐了一句。
珠儿大声答应着,一溜烟出去了。
武承肃不禁好笑,可看到阳筠恼羞成怒的样子,他却不敢出言逗她。
好容易打发走了武承肃,阳筠又坐在窗边发呆,印儿陪在一旁。
这条路走下去,便真的不能回头了。
然而眼下虎狼环伺,在心事未了前,她却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珠儿与坠儿两个在旁说着话。钏儿忙完了过来凑趣,听说太子刚要看檀木盒子,把她吓了一跳。
“果然被娘娘料到了。”珠儿压低了声音对钏儿道,“也亏得姐姐没将手稿丢了。你没见太子殿下那神情,打开那几张纸一瞧,脸上立即软了,瞧着就跟心里吃了蜜似的!”
珠儿说着,学了武承肃当时的样子,钏儿看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坠儿登时板了脸,便要教训二人不可多话。
珠儿一伸舌头,抿起嘴缩了缩脖子,钏儿则憋着笑,眨着眼睛哀求坠儿别发脾气。
阳筠听见她们偷笑,扭头去看了半天,心知她们必是议论书稿的事。
她眼神忽然黯了下来,转过脸盯着窗外看了好半天,一句话都不曾说。
印儿看着担心,朝珠儿几个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莫再吵闹。几人瞧见了,都悄悄走到阳筠身边,等阳筠说话。
阳筠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眼睛仍直直地盯着外面。
良久,她才终于回过头来,对几人道:
“仔细想想还有些什么是我不该留的,先别翻出来,你们核对好了一齐来报我。”
虽各人心思不同,闻言皆不免为之一振。
☆、第五十七回 份内事
过了一个多时辰,陆续有女眷前来八凤殿问安。阳筠不动声色,只多瞄了仇良媛几眼,其他人均未发觉。
她们也都偷瞧着仇良媛。
满殿里看去,谁都跟平常一样,连卫良娣都看不出憔悴来,偏仇良媛眼下的淤青比昨日更盛。
有好事的故意说出了口,等着看仇良媛的笑话。
仇良媛只说身上不好,一夜没怎么睡着。
其余人但笑不语,场面就这么冷了下来,仇良媛愈发尴尬。
她心思不少,嘴却笨的要命,憋了半天却只是干着急。
阳筠冷眼看了半天,终还是看不下去了。她有正经事要做,犯不着看别人勾心斗角。况且说不准哪天,这些人就又斗到她的头上。
“既然身子不好,便早些回去,好生歇着罢!”阳筠笑着对段良媛道,接着转向众人,“难为你们每日一早就往我这儿跑,各自的事情都还没处置,今日就都散了吧。”
众人自然答应着,各自回去。
仇良媛本想去卫良娣宫里说话,只是她才迈出一步,就被贴身侍女文慧拉了一下。仇良媛没上心,刚要往前走,文慧又拉了她一下。
她刚有些不耐烦,回过头来想瞪文慧一眼,却先对上了阳筠一双冷冰冰的眸子。
阳筠心中冷笑,人还没出八凤殿呢,胆子倒不小。
不愧是有太子太傅撑腰的!
仇良媛见阳筠面色不善,立即心里发虚,不由得缩回了头,一路小心着回了琼思殿。
阳筠让印儿四个去清点物件,自己在窗边坐了,拿起昨日丢给武承肃的那本《王摩诘文集》默默记诵。
晚膳前听到起居院的人来报,说太子今日宿在宜春宫,晚膳也在那里用。
阳筠虽有些怕武承肃来,如今听说她宿在了别处,伤心倒还说不上,失落还是有几分的。
待用过晚膳,她只留几个陪嫁侍女在内室,问她们清点得如何。
钏儿那里没点出什么,坠儿那里有阳筠十二岁时魏国送的一套十二支精巧金钗,珠儿点出了阳筠抄的一册子相思的诗句,十来幅江山图,印儿那有阳筠当年绣的有“陈理”二字的几方帕子。
可惜她绣工不好,绣了一方接一方,始终没一个能送出去的。
后来便真的不能送了。
阳筠忽然有些后悔,好好的,她让人翻这些个做什么,没得勾起旧日心思。
“如今不能笼火,这么些东西也不好都拿出去烧。”阳筠沉思道,“金钗、画轴也便罢了,那册子诗和几方帕子是不能留的,你们都照旧先收着,等火盆笼上了再悄悄拿出来烧。”
如此,东西也还能留一阵,不用猛地被生生扯下去,倒像忽然挖掉了一块心头肉。
虽然是自己决定放弃,毕竟放弃的不是旧日情分,也不是妹妹的前程。
侍女们答应着,服侍阳筠盥洗毕各自退下。
印儿值夜,就睡在内室窗边的榻上,与阳筠聊起了玉叶的事来。
“奴婢见她服了这几日,也没什么不妥。别是剂量不足,或是那方子有什么谬误。”
“方子是前朝的,前朝有两个皇帝就因服这个出了事,本朝也有一个,这才有人要毁方子的。”阳筠略想了想,道,“许是时间太短罢!也不能过于心急,且再等等。”
“也不知要多久才有效——娘娘总不能就这么陪着她熬。”印儿的声音有些焦急。
“剂量不要再加了,别真害了她性命,便多拖一阵子罢了。你明日告诉坠儿、珠儿,帮着一同看着她。”阳筠沉声道,“只别告诉了钏儿,她性子太急,当心露了马脚。”
印儿仍担心是剂量不够,又确认了一遍,见阳筠坚持,这才应了下来。
黑暗里,阳筠睁着眼睛瞪着天,却只看得到漆黑一片。
第二日待请安的女眷散了,阳筠也出八凤殿透气。
“拘了这么久,身子都僵了,似乎连路也走不好了呢!”阳筠笑着对随行的印儿几人道,说笑着往后头花园去了。
见阳筠几个出去,玉叶也不好好干活儿,吩咐了手下的侍女去给殿内陈设擦灰,自己坐在台阶上歇了起来。
留在八凤殿的钏儿见状便问,玉叶说昨晚没睡好,如今头晕。
“头晕你刚不跟娘娘说?专等娘娘走了就躲懒!”钏儿没好气道。她哪能不知道玉叶心思不在分内事上,只是不知道她仗着什么。
难道是欺负娘娘好脾气么?
钏儿想到这,更觉气不打一处来,脸红到脖子,劈头盖脸给玉叶好一顿骂。
碍着等级,玉叶也不敢还口,何况钏儿乃是阳筠的陪嫁侍女,她还不想得罪阳筠。
坠儿听见吵闹声出来,见钏儿发了好大脾气,忙将她拉到一边,问是何事。钏儿气急,说话本来又快,说了半天坠儿才听明白是因玉叶躲懒。
想起早上印儿说的给玉叶服了“五石散”一事,坠儿还以为这是药效发作了,生怕玉叶觉出不妥,忙打发她回屋歇息去。
玉叶本有些怕整日黑着脸的坠儿,见她轻易信了自己,索性装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扶着额头再三谢过,扭着腰回去了。
她根本没任何不适,相反的,玉叶近日常觉得身轻体健。
虽然有使不完的力气,她却不想在八凤殿出力。
那个阳筠分明就是来挡路的。
玉叶一早投靠了卫良娣,原指望着卫氏成为继妃,她也博个锦绣前程,没想到阳筠却忽然进来。玉叶曾悄悄去过宜秋宫,让卫良娣开口要了她去,然而经秀橘劝说,她终于做了卫氏眼线。
秀橘许给玉叶说,若良娣娘娘成了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届时许玉叶一个好人家,再多给些银钱陪嫁。
她倒不是为了钱,只是既投了宜秋宫,断不好再倒向八凤殿。卫氏家族的势力有多大,她还是清楚的——卫氏害阳筠或许要看黄历,弄死一个反叛的她却是轻而易举。
甚至比碾死一只蚂蚁简单。蚂蚁还要去找,她一个大活人,随时可以下手。
见卫良娣并未威逼,反而主动许她出去,玉叶喜出望外,以为自己有了出路,愈发卖力为宜秋宫办事,得了消息立即传过去。
说到底她也没传出去过什么要紧的消息,不过就是太子来没来、待了多久,并几个陪嫁侍女的性情,以及陪嫁物件上的九尾狐图腾。
还有一件,便是阳筠有件白纻舞衣的事。
☆、第五十八回 大不易
阳筱穿舞衣的时候,玉叶并没在殿内。
事情是别人告诉她的,她以为终于得了有用的消息,心中兴奋不已,急忙将这事儿传给了秀橘。
卫良娣果然便拿这个做文章,满东宫地把消息散了出去。原指望着“一石激起千层浪”,可惜只一个水花的工夫,便被太子|帮着阳筠压下去了。
事后玉叶提心吊胆了好些天,却始终不见阳筠追究,她才稍微有些放下心来。
后听说阳筠遣钏儿去领了两匹白纻,她又将此事告诉了秀橘。
秀橘面上颇有些不耐烦,玉叶才明白这是阳筠震慑众人之举,不禁对阳筠存了几分小心。
秋云和冬雨最近常来,令玉叶有些不安。
她二人因在殿内当值,总能受到阳筠的赏赐,二人得了剩菜和点心也不私藏,时常拿过来与她分享。
因不是一同当值,秋云与冬雨便也不是一同来的,算起来两日里总有一日,玉叶吃得上那些好菜。
有些菜甚至是一口都没动过的。
玉叶一边吃得香,一边在心里暗骂贵人奢侈,骂天地不公。
她倒不是贪嘴的人,起初见二人忽然对她这般好,不免也存了疑心。玉叶装作无意提起,才发现秋云和冬雨同样会孝敬金花。不止她二人,连夏荷得了吃食都会给金花一份。
玉叶便有些忿忿。
夏荷进宫后原是金花带的,不孝敬自己倒也没什么,春桃那小蹄子她可带了大半年,不想这么没良心,但凡有吃都是偷偷藏了,宁可搁坏了也不孝敬她。
玉叶躺在自己屋里,想起春桃几次卖乖,只觉得牙根都痒,恨不得吃了她的肉。
也不知是不是气急了,血气涌上了头,她才刚还觉得精神,如今却又觉浑身乏力,迷迷糊糊就要睡。
开始的时候,玉叶还怕阳筠忽然回来,片刻后竟不知不觉地睡沉了。
阳筠先去卫良娣屋子坐了坐,后到陈良娣屋子里看了贞姐儿,又去丽正殿看了琰哥儿,送了些宁神的香粉给姚良媛。
才刚要往右春坊去,却见段良媛贴身侍女芙蕖等在丽正殿门外不远。
芙蕖快步赶了过来,规规矩矩给阳筠行了礼,道:
“徐昭训一早便抱小公子去了延芳殿,良媛娘娘怕太子妃殿下白往右春坊跑一趟,特命奴婢在此候着。”
宫中规矩,五品及以下是称不得“娘娘”的,自己殿内的宫人偷偷叫了便罢了,在外头断不可叫错,直呼称号便是尊重。
“这大日头底下,也不怕晒昏了头。”阳筠微笑道,“等了多久了?”
“谢太子妃殿下垂问!”芙蕖说着,跪地叩了个头,继续道,“奴婢等得不久,且躲懒藏在树荫底下,未曾晒到。”
“不过问了一句,好好的倒累你磕了个头。”阳筠掩口而笑,“你们家娘娘的规矩可教得好,依我看,比教习女官竟也不差呢。”
芙蕖又磕了个头,阳筠忙示意印儿去扶她起来。
“快别跪了!莫不是这一路你要三步一跪才能进延芳殿么?前头引路罢!”阳筠说着先抬脚往东走。
芙蕖忙跟上,在阳筠身侧弓着身子引路,始终慢阳筠一步,只将手略往前伸,或左或右指引着,阳筠倒都能看得十分清楚。
片刻后到了延芳殿,段良媛和徐昭训早在门口相迎。
没等二人请安,阳筠先笑着问段良媛道:
“你倒知道的多,怎么就料到我要去右春坊的?”
见阳筠与段良媛似十分亲近,徐昭训倒也不诧异。阳筱最初来临水是宿在延芳殿,这事众所周知,之后阳筱返高阳,段良媛又亲自去八凤殿帮了几日的忙。
虽然众人皆怀疑段良媛的用心,却也因此觉得阳筠与段良媛亲近实乃理所应当。
段良媛依礼给阳筠问了安,面上一直挂着笑。徐昭训也跟着,一同给阳筠行了礼。
阳筠又对段良媛道:“才刚还夸你殿中侍女调|教得好,规矩比教习女官也不差半分,你又亲自来显摆起来了。”
三人说笑着往里头去。徐昭训一路留心,阳筠对段良媛的好似乎流于表面,不过是面上的热络罢了。
正想着,便到了内室。
段良媛早备下了梨子、葡萄等时新鲜果,几人吃着果子聊,倒也十分融洽。
约一盏茶的工夫璟哥儿开始哭闹,徐昭训知道儿子困了,跟阳筠告了罪,想要先行回去,阳筠自然允准。
阳筠与段良媛均说要送,徐昭训再三辞谢,哪敢真要她们相送,让乳母抱着璟哥儿,急忙回了右春坊。
芙蕖亲自送了出去,回来便将屋里服侍的遣了下去,自己也借口准备午膳,十分自然地退下,再不进殿来。
真是个好丫头!
阳筠心里不禁赞了一句,将身边的侍女也悉数遣了。
段良媛这才开口道:
“娘娘这偏心太过明显,恐会招惹麻烦。”
“这倒无妨,就是做出来给众人瞧瞧,”阳筠说着往西边努了努嘴,“就看会不会有人沉不住气了。我倒是想问你:徐昭训是自己来的,还是你请来的?”
“是她自己来的。”段良媛叹了口气,道,“她和那楚奉仪就在一宫里,她平日胆子倒不小,可楚奉仪忽然就吊死了,还埋冤别人生了儿子,徐昭训心里发慌,得空了就往右春坊外头跑。”
阳筠听完摇头叹息道:
“也难为了她,虽生了儿子,位份总是不高,殿下自己不忌讳,便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连儿子都还在那住着呢。”
“娘娘可否在殿下面前提一提?”段良媛认真道。
“你和她要好么?”
“倒说不上要好,”段良媛苦笑道,“只是大家都不易,她不害人,能帮她一把也算我的功德罢。”
说完又叹了口气。
这宫里头从来没谁过得容易。所幸这还是在东宫,待他日太子继承大统,这群人搬去了后宫,那才真叫一个热闹。
阳筠也正是这般想法。
如今卫良娣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个三品,自己这个超一品太子妃的身份就能死死压住她。
她现在就要下手,不仅为了活命,也因为有备方能无患。
万一魏国事败,或太子忽然登基,到时候一群一品的妃子闹腾起来,她也不至于左支右绌。
凭她这些日子的了解,武承肃倒可以和狐狸一般的周道昭一斗,只是此事变数不小。
一是武岳不知搞什么鬼,没事给武承肃使绊子;二是周道昭的几个儿子均出类拔萃,周纪也便罢了,剩下的三个儿子倒十分难得。
尤其是周绎。
阳筠每念及此都不禁头疼,只好狠下心来不想,但顾眼前。
☆、第五十九回 隔肚皮
阳筠回到八凤殿,刚坐下喝了口茶,钏儿就进来了,将玉叶躲懒以及自己发脾气的事情讲了一遍。
坠儿也不拦她,这事阳筠迟早要知道。
阳筠一面沉思,一面将茶盅拿起来又啜了一小口,这才开口对钏儿道:
“你去看看她在做些什么,若是当真不舒服,是否要找医官来瞧。”
钏儿答应了一声便去了,半晌回来说玉叶似乎是真病。
“大清早见她眼睛发亮,浑身的力气没处使似的,”钏儿以为冤枉了玉叶,颇有些不好意思,“哪想到真病了,出了一身的汗。刚怎么唤都不清醒,只迷迷糊糊地看着人。”
阳筠皱了皱眉,吩咐人去请医官来瞧。
医官先拜见了阳筠,由印儿陪着去给玉叶瞧病。将诊断结果及方子都交给印儿后,医官拜辞了阳筠。
阳筠也不急着问,先用了午膳,消了半天食,直到午睡起来才叫印儿来问。
“那医官可问了什么?”
“回娘娘,只问了玉叶近日饮食,别的一概没问。”
沉默了几息的工夫,阳筠淡淡问道:
“你怎么答的?”
“奴婢说,除了份例的吃食,都是娘娘恩赏的。”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阳筠才幽幽说了句:“医官就直接开了药方了?”
“是。医官直接开了方子,说照着吃上半月,也就好了。”
阳筠缓缓点了点头,道:
“你下去罢!安排人先去抓药,煎了给她喝。我瞧着她身子不好,恐禁不住那五石散,你还是五七日给一剂,莫要多了。”
印儿恭恭敬敬答应着下去,珠儿进来服侍。阳筠用茶漱了口,让珠儿扶她去窗边坐着,又发起呆来。
呆坐了小半个时辰,外头内侍禀报,说太子着人送了东西过来。
阳筠收了心思,亲自出去接了。
来送东西的是姜华,他先给阳筠叩了头,得令起身后笑着道:
“还请娘娘恕奴婢疏忽!太子殿下只让奴婢送东西过来,里头是什么全没说,奴婢也不敢打听。殿下说晚膳要在八凤殿用,奴婢已让人去吩咐过膳房了,省得劳烦娘娘的人再跑一趟。”
“无妨,”阳筠微笑道,“大热的天,你也辛苦了!”
“哎哟哟,可折煞奴婢了!”
姜华谦了好几句,直到阳筠主动打发了才告退。
坠儿几个早把盒子摆在内室的胡桌上,算起来共有十几个,有锦盒、纸包也有细瓷瓶罐,大小样式均不统一。
还未打开,阳筠心中已有分辨,及打开看时,果然是各色香料。
蜜香一味选的是上好的水沉并二两栈香;丁香、龙脑都有二两,各用了两个罐子装好;白檀木一块,用纸层层封了,看得出封得十分精细;苏合油小小一瓶,瓶身细白,倒无甚特别。
另有一大块龙涎香,重一斤仍有余,让阳筠感叹不已。
诸如金颜香、枫香、肉桂之类,更是不胜枚举。
偏只没送麝香。
调香哪里少得了麝香?
阳筠不禁脸红,所幸侍女中只有印儿对香略知一二,于制香上却也是一窍不通。
眼见着那么大一块龙涎香,除了阳筠,谁还能记得起麝香来?
申初时分起居院来报,说太子晚上宿在崇仁殿,阳筠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再不说话,只顾着低头摆弄香料。
晚膳前武承肃就来了,笑着问阳筠香料选的可对。
“莫不是太子殿下亲自挑选么?”阳筠微笑道,似乎有些意外。
“倒也说不上是亲自挑的,只是照着几张方子指了些香品,让他们挑好的拿来罢了。”武承肃话音一顿,问阳筠道,“可少了什么要紧的不曾?”
阳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晌才答:
“都是难得的,谁还奢望更多呢!就缺几样也无妨,从高阳带的还有些,将就着能用上。”
武承肃闻言,脸上的笑也有些勉强,好在片刻后便摆好膳。
用过晚膳后,武承肃只在内室歇了一刻钟的工夫,稍微消了食就说要走。
阳筠本想劝他多坐片刻,恐他不消化,稍微迟疑了一下,关心的话没能出口。见屋子里只有珠儿,她倒提起徐昭训换地方住的事。
“也不知合不合规矩,这事还要母后定夺。”阳筠轻声道,“只是徐昭训确实为难,毕竟‘手书’里头、楚奉仪诉‘无子’一事已传开了,她害怕也是应当。”
话才说完,阳筠就见武承肃的脸黑了下来。她反复回忆着,似乎自己并没说错什么,半点逾矩也无。想着说多错多,她干脆不再说话,只等他开口。
阳筠觉得他的脸都能挤出墨来了。
武承肃忽然抬起头,打量了阳筠一眼,神色颇有几分无奈。
果然,他轻轻叹了口气,问道:
“你怎么知道她怕?”
阳筠犹豫再三,还是提了段良媛,说了徐昭训天天往外头跑的事。
“你就不想想,她白日怕,晚上怎么就不怕?”武承肃挑了挑眉。
“许是晚上也怕,只是不好宿在别处。”阳筠大概猜到武承肃疑心什么。这疑问她也有过,但她就这么轻易释疑了。
武承肃摇头苦笑,又问阳筠:
“没了个楚奉仪,右春坊还住着四五个,怎么别人不怕,就她一个人觉得怕呢?”
阳筠直觉武承肃将楚奉仪的死和徐昭训牵扯上了,但看徐昭训畏畏缩缩的样子,时时处处恪守本分赔小心,总不会敢下手杀|人吧?
如此想着,她将心中的疑问委婉问了出来。
“动手她倒不敢,传话让楚奉仪自尽的也未必是她,”武承肃冷笑道,“但她这般惶恐,不怪我疑猜。你要记住,莫要轻信这些人!”
阳筠心中一惊,却并非惊讶于徐昭训为人。如今并没有真凭实据,不好断言徐昭训是否有错。
她惊的是武承肃的态度。
从何时起,他竟对她推心置腹,能说出这么私密的话来?
阳筠留心去看,见武承肃面色无异,又说了几句便催他去处理政事。
武承肃嘱咐她好生歇着,抬脚回崇仁殿去了。
翌日散朝,太子进宫,在皇后所居慈元殿呆了许久,直用过午膳才回。
☆、第六十回 悔当初
太子进门参拜过后,皇后钱氏把侍女悉数遣了出去,母子二人关上门来说体己话。
钱氏本想质问武承肃,为何明知武岳塞个阳筠来是不怀好意,他还要在八凤殿接连睡了两日。
只是她的话还没问出口,武承肃却先说了起来。
他首先提起的,就是他们母子多年来的忌讳和怨恨:燕皇武岳。
“父皇如今愈发胡来,非要增赋养兵,不知道又惦记上哪国了。”武承肃冷冷道,“我在朝上与父皇争了这些天,也还是没个定论,实在头疼。”
钱氏连叹气也无,面色丝毫不改,只顾着给儿子剥葡萄。
但凡提起武岳,她便是这个态度,倒像个冰雕泥塑一般。
武承肃也不等母亲搭话,继续道:
“父皇现在必定十分后悔,当初怎么就没能溺死我。”
分明是伤心的话,他说起来却面不改色。
钱氏的脸上这才有些活气,她一面将剥好的葡萄递给武承肃,一面冷笑着说道:
“他最后悔的恐怕不是这个,而是为何没斗过我,竟让我生下你来。”
钱氏说完半晌不语,只恨恨地盯着地。
武承肃不禁回忆起往事。
当初郑氏嫁入东宫已二年,他对其虽非真爱,却也相敬如宾。偶然发觉郑氏有异,他强按住心中怒意,才没立即亲手杀了她。
武承肃有苦无处诉,只能将心事告诉母后钱氏,却听钱氏讲了另一些故事。
钱氏十三岁时初见武岳,彼时武岳尚未登基,钱氏便将芳心暗许,日日盼着嫁给他,几乎茶饭不思起来。
钱氏之父、前任中书令钱柏龄见状,辗转打听出钱氏心事。
彼时武岳二十有六,其父虽只四十四,却因长期服食丹药,眼瞅着就要驾崩。
武岳虽无嫡亲兄弟,其父却有一嫡亲兄弟——武岳叔父武思恩时年三十八,正是蓬勃的年纪。
按礼,若武岳之父驾崩,应由同是武思恩即位。
武思恩礼贤下士,于治国也很有见地,虽他本人无甚野心,朝中众臣早有大半愿意支持,继承皇位似乎顺理成章。
武岳心中颇为烦闷,照这样看来,他便是再怎么觊觎皇位,也是无可奈何。
钱柏龄原也看好武思恩,后因女儿害了相思,不免对武岳留了心。
见武岳骁勇擅谋,他便觉得,若能与武岳联姻,倒也不失为一桩妙事。
盘算了月余,钱柏龄终于拿定了主意。他以助其登基为筹,要将女儿嫁与武岳为妻。
武岳嘴上答应,心中却计划着退路——他早有一发妻石氏,二人平日十分恩爱,况钱氏一族太过势大,他不想养只猛虎在身旁。
三年后,武岳风头愈劲,却因石氏早已亡故,钱柏龄又多次催促,终还是娶了钱氏。
又一年其父驾崩,不少人嚷着遵礼,多数的人却开始观望。由武思恩带头、钱柏龄的一众学生附议,终于让武岳继承了大统。
也不知钱柏龄是如何说动了武思恩,令其甘心放弃帝位。但石氏的死,武岳却记在了钱柏龄的头上。
他不信天底下有这般巧合,况石氏死得颇惨,武岳彼时忙着在朝表现,无甚心力追究,过后却将钱氏恨之入骨。
无甚心力追究?武承肃每想到此处,都要在心里耻笑一番。
且不说人究竟是否为外祖父所害,父皇分明怀疑,却忍气吞声这些年,当真让武承肃十分佩服。
这些事,他恐怕是永远做不来的。
后又发生了许多事,让武岳愈发恨起了皇后钱氏,而钱氏也跟武岳结了仇。然而,一个为了稳固江山,一个为了支撑家族,二人利益纠缠,倒也不好明着翻脸。
武岳对钱氏的深恨累及武承肃。
据钱氏说,武承肃还没生下来时,武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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