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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江山不负卿_美宁-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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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受到启发的人们纷纷效仿,在百里玉斐进出学堂的必经之路上,每天都会不小心“遇到”不同的人——五姨娘汪嘉惠、当时还在府里的六姨娘林飞仙、以及百里家旁支的几个亲近女眷,还有府里有头有脸的几个仆妇,都相继“路遇”百里玉斐,并把随身带的礼物提前送了上去。
“大帅亲口吩咐的,让梅夫人放二少爷多来惜春轩走走,等八姨娘生下孩子,二少爷就由姨娘您来教导,现在您又立下大功,梅夫人不会不让步的。”塞雪越说越兴奋:“不行,奴婢得再去问问跟着二少爷的凤生,看二少爷以前生日都怎么过,喜欢吃什么,咱们也得赶紧预备了!”
塞雪说的兴奋,连礼都忘了行,就念叨着出了门,含樱想叫住她,又忍住了——给儿子过一个生日,的确也是她心中盼了好多年的奢望。
傍晚时分,风尘仆仆的梅子果然回来了,她挽着一个小包袱,回房简单梳洗了一下,就来给含樱请安。
含樱正和塞雪、顾妈在打络子——塞雪听凤生说,百里玉斐脖子上挂着一块竹节玉佩,每年生辰的时候,梅夫人都会让巧手的针线媳妇打好新络子,提前拿到家庙里供奉了,生辰当天再给百里玉斐换上。
知道了这个消息,塞雪就怂恿含樱亲自给百里玉斐打络子,看含樱一脸为难,塞雪忙鼓励她:“奴婢知道姨娘不擅长这个,可是您想想,针线媳妇的络子再精巧,也不如姨娘一份心啊,这可是二少爷要天天贴胸口戴着的!”
含樱确实是发愁自己不擅长这些活计,听了塞雪的说法,又见顾妈一脸笑眯眯的捧了针线簸箩过来,就开始学着打络子。
“奴婢梅子给姨娘请安。”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在门口响起,随即笑着开口:“塞雪姐姐好,顾妈好!”
“梅子!”含樱主仆三人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清清爽爽的梅子,都欣喜万分。
“快起来!”含樱忙推开针线簸箩,让塞雪扶起地上的梅子,上下打量一下,只见梅子离开锦秋湖官邸不过一个多月,已经黑瘦了许多,但精神看起来还好。
“谢谢塞雪姐姐!”梅子笑着站起来,月余不见,和塞雪之间更亲热了几分,她笑着掏出一对彩线钩织、小巧精致的鸳鸯荷包:“还没给姐姐贺喜。听说姐姐马上就要大喜了,妹妹在农庄里怕赶回不来,就私下绣了一对荷包,本来想托我家里人捎过来的,还好大帅开恩,让我能赶回来,见到姐姐出嫁。”
塞雪闻言,脸色绯红,看着荷包上那对交颈缠绵的鸳鸯,却掩不住眼底的喜悦:“妹妹有心了,谢谢你。”
梅子看她笑的开心,自己也放心下来——她被送出府之前,就见到塞雪几次表态要一辈子留在锦秋湖官邸,当时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如今,难得看塞雪一脸灿烂笑容,真的想开了,梅子自己心底那份担忧也终于放下了。
含樱也看的高兴,索性叫小丫鬟吩咐厨房加了菜,让塞雪、顾妈和梅子陪自己用晚饭,只当是提前为塞雪送嫁。
晚饭时,梅子叽叽呱呱说着在农庄里的见闻:“奴婢原来还以为出了府,就能清净呢,谁知道各房的几个姐姐大娘们过去,还是整日里撕扯不断,一开始梅夫人身边的湘意和七姨娘身边的品秋姐姐好的像一个人,跟六姨娘身边的瑞欢也经常说说笑笑,她们三个还一块去撺掇庄里的秦管事,安排八姨娘身边的落霞去洗所有人的衣服,落霞连洗了十来天,手都泡肿了,蜕皮也蜕的厉害,有一天她大概真急了,就突然去找秦管事,说将来八姨娘生了孩子,自己也要回去服侍小主子的,手不能伤了。秦管事听她抬出有喜的八姨娘,吓了一跳,又赶紧调她去负责收大家的衣服,不用洗了,还专门送她一盒百花油搓手呢……”
“呵呵,不知道后来八姨娘被禁足,这个落霞又怎么样了?”塞雪听的有趣,笑着追问。
梅子眼神一黯:“后来八姨娘被禁足的消息传过去,落霞就又被安排去厨房打下手做饭,她也像霜打了的茄子,有一回湘意当面摔了碗,说她煮的菜不干净,她也不说话,现在每天都灰头土脸的……”
梅子说到这里,声音也带了几分怜悯,塞雪见了,立刻握住梅子的手,又抬头看看屋里的小丫鬟们,语重心长的开口:“梅子妹妹说的你们都听见了?她亲眼看到了,主子有体面,咱们做下人的才有体面——过几天我……我走了……你们一定得一心一意伺候好姨娘!”
“是!奴婢们一定一心一意伺候姨娘!”屋里的几个仆妇丫鬟都忙屈膝行礼。
含樱看塞雪好像突然长大了许多,居然开始殷殷嘱咐别人,不仅又是想笑,又觉得心里软软暖暖的。
“塞雪姐姐说的是。”等含樱让大家都起来,梅子又一脸严肃的开口:“像瑞欢姐姐,她人机灵爱笑,又会唱几段京戏,一开始在庄子里人见人爱,湘意姐姐还要和她拜把子,秦管事媳妇也要认她做干女儿。可是前几天,府里有消息传过去,说六姨娘和梅夫人不对付了,湘意姐姐和瑞欢当时就翻脸了——今天我回来的时候,瑞欢已经知道六姨娘被赶出府送到了清音庵苦修,她送我的时候,哭的脸都肿了……”
“瑞欢……也会唱戏?”含樱想起死去的瑞喜:“瑞欢也是从戏班子里跟着六姨娘进府的?”
“是,”梅子忙回答:“听说六姨娘当年为了救大帅,自己的合庆班里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只有瑞欢、瑞喜和春喜三个女孩子当天出去买东西,没在戏班子里,这才捡了条命,后来六姨娘禀明大帅后,就都带了进来。瑞欢因为年纪最小,所以还是二等丫鬟。”
含樱让屋里其他仆妇都下去,才缓缓问:“府里的丫鬟,如果被赶到农庄里,那还能去别的地方吗?”
“如果回不来了,可能就会被庄里的管事做主买了,或者打发嫁人,所以我们才都不敢得罪秦管事。”梅子说着,睁大了眼睛:“姨娘是想把瑞欢姐姐……”
含樱点点头:“飞仙只怕回去找瑞欢,与其被别人盯上,不如咱们找户人家把瑞欢买出去,再悄悄送了给六姨娘。”
“可是我们能托谁啊?”塞雪闻言,愁眉苦脸的道:“要是连公子还在国内的话还好,可现在他在洋鬼子那里……”
“还有一个人。”梅子见大家都看向自己,迟疑了一下:“裕恒祥绸缎庄的王掌柜。”
☆、迎嫁妆
自从端午节之前来锦秋湖官邸送过衣料后,那位裕恒祥绸缎庄的王老板似乎就再没有出现过,这时候听梅子提起来,含樱和塞雪顾妈都有些意外。
“那个王老板,和你联系过吗?”含樱谨慎的问顾妈。
“没有,”顾妈迷茫的摇头:“奴婢还等着他送来连公子的消息呢,也一直没有,估摸着是不是连公子还在路上,要等到了什么欧洲,才拍电报回来。”
“奴婢在农庄的时候,王老板倒是让人给奴婢捎过两次吃的用的。”梅子轻声开口:“不过也没说过别的,——奴婢刚刚是看需要找人买出瑞欢来,才想到他,他有铺子,又是生意人,去买个奴婢,外人看着很正常,应该不会和咱们扯上关系。”
含樱犹豫了一下:“我再想想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就是六月二十八,一大早,惜春轩上上下下都紧张的忙碌起来——等六月二十九给二少爷百里玉斐过完生日,塞雪就要出嫁了!
拾掇妆奁、装上四季衣服,大到整套黄杨木打的床橱柜椅、小到梳头洗脸的家伙……一院子人足足忙了近两个时辰,才把塞雪的嫁妆齐齐整整装到六个抬盒里。
塞雪躲在屋里,给昨天含樱打的络子收尾,时不时有和她有些交情的大丫鬟来添妆,满眼羡慕的说着祝福的话,塞雪只能脸色绯红的任大家打趣,小丫鬟竹叶虽然给大家端茶倒水,却有些没精打采,塞雪见了,体谅她一旦随自己嫁出去,就要远离娘亲弟弟,特意回禀了含樱,让竹叶回家去看看。
午时已过,杨家请的媒婆带了迎亲太太和杠夫上门迎嫁妆,先在二门口放了五百响的爆竹,然后又由充当送亲太太的顾妈领着,一一去看嫁妆。
收拾的满满当当,几乎塞不进手去的六抬嫁妆,让媒婆和迎亲太太、杠夫们赞不绝口,在满院子的欢声笑语和爆竹还未散去的硝烟里,含樱才真真切切有了“塞雪要嫁人”的感觉——当年因为自己父亲新丧,又是作为姨太太进门,她并没能享受这些接亲、迎亲的程序,纵然百里稼轩有心,也只是在她被迎进府后,洞房之夜悄悄点了龙凤蜡烛,拉着她私下拜堂。
想到这里,含樱不由心中一紧:从春喜行刺那夜,她和百里稼轩不欢而散后,虽然百里稼轩也派人送来赏赐、把梅子送回、又赏了给塞雪的添妆,但是他本人,却一直奔波于内阁和七姨娘谢琳曦的灵犀馆之间。
就在昨天,灵犀馆已经传出话来:大帅已经发话,一旦七姨娘谢琳曦身体恢复健康,就不再仅仅照管屏翠楼的八姨娘一个人,而是继续和梅夫人共同管理后宅——这无疑向锦秋湖官邸内外的有心人宣布:大帅百里稼轩对自己的妾室谢琳曦,已经看重和信任……
或许是担心这个命令会刺激到含樱,百里稼轩才没有在惜春轩露面;而含樱,也暂时没有去送上门赔情认错的心思,她和百里稼轩彼此之间,就形成了一份字面意义上的“相敬如宾”的关系。
含樱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门口的小丫鬟禀报:顾妈带着杨家的迎亲太太和媒婆来给含樱请安。
这是要从含樱手里接塞雪的嫁妆单子和仆人卖身契,含樱忙收回心思,端端正正的在客厅正椅上坐下,吩咐把人请进来。
等媒婆和杨家的迎亲太太一进来,在媒婆欢天喜地的恭维话里,含樱敏锐的发现迎亲太太笑的有些勉强,等媒婆引着这位迎亲太太给自己行礼的时候,这位太太的笑容简直像牙疼一样,颇为怪异。
“李太太是杨二少爷的姨妈?”含樱留了心,听媒婆介绍了那位太太的身份,就笑着攀谈:“怪不得和杨二少爷看着眉目间就有几分相似。”
“回宪姨太太的话,亲戚们也常说沧海这孩子和妾身有缘。”那李太太按照旧时官场的规矩称呼含樱一声“宪姨太太”,勉强笑道:“就是这孩子脾气倔犟,这点可不大像妾身,也不像他父母,竟有点读书读迂了的。”
“哦?是吗?”含樱听她不像其他人那样,把杨家少爷夸成一朵花,倒觉得新鲜:“那我们塞雪嫁过去,不会受委屈吧?”
“不会!绝对不会!”那李太太像被吓了一跳,忙两只手乱摇:“宪姨太太身边的姑娘,像仙女一样,我们肯定不敢委屈她!不过……”她忽然话音一转,期期艾艾的开口:“不过……不过沧海这几天病了……要是……要是后天迎亲起不了身……能不能让他在家等着拜堂……”
“病了?!”含樱不由惊讶的重复一遍,听她说杨沧海可能连迎亲都来不了,心登时揪成一团:“杨二少爷这是什么病啊?我们府里常走动的几位医生倒是还好,要不要去给杨少爷看看?”
“不用!不用!就是……就是染了时气……”那李太太看含樱紧张,她更紧张了:“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后天沧海肯定能来迎亲!”
含樱狐疑的看看媒婆,那媒婆已经瞪了李太太一眼,满脸是笑的解释:“姨娘千万别往心里去,杨家二少爷好着呢!就是因为要接亲了,昨天被自己的同窗们拽出去喝酒,结果一高兴喝的有些过量,今天才躺着没起来!”
看含樱脸上神色稍稍放缓,媒婆赶紧再解释几句:“您也知道,百姓疼幺儿,杨太太看小儿子醉成那样,又是疼又是骂,让我们这位糊涂的迎亲太太听了,还真当二少爷病的起不来了呢,这就瞎担心上了!”
“是是是!妾身没什么见识,一听妾身姐姐叨叨,就把我吓坏了。”那李太太也忙赔笑:“实在是我们都很看重这门亲事,生怕有一点办不好的,结果越上心,反而也越担心了。”
含樱心里狐疑不减,却只能笑着敷衍两个人,一面暗下决心,等两个人走了,就赶紧打发人去探问一下,决不能让塞雪的亲事出了什么岔子。
☆、生辰变(一)
等送走了杨家的迎亲太太和媒婆,含樱就把自己的担心跟顾妈说了,顾妈向她请假后,就出二门,找了自己在门房当差的外甥,让那小伙子去杨家银楼附近,悄悄打听杨家最近有没有请大夫,杨二少爷是不是身体有恙?
那小伙子仔细打听了以后,回来告诉顾妈:杨家这几天不但没有请过医生,而且家里也没有丝毫药味传出来,就在昨天下午,还有人看到杨家二少爷和学堂的同窗一起出门,说话时中气足得很。
“看来是杨家少爷的姨妈为人太过小心啦,姨娘放心吧。”顾妈笑着劝含樱:“雪姑娘才貌双全,又有姨娘厚爱、大帅赏嫁妆,这样的体面,杨家老爷少爷高兴还来不及呢!”
含樱想想,也就放下心来,自嘲道:“第一回从我手里嫁人,患得患失啊,也不知道明晚能不能睡着。”
“明晚玉斐少爷来咱们惜春轩吃长寿面,只怕要聊到很晚,您真不能早睡呢。”顾妈笑眯眯的开口——明天,六月二十九,就是锦秋湖官邸的二少爷百里玉斐的生日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含樱就早早醒了过来,听见她掀纱帐下床的声音,门口的帘子居然立刻就撩了起来,穿一身雪青色裙子的塞雪,笑盈盈的带着梅子走了进来:“给姨娘请安,姨娘昨夜睡的可好?”
“你怎么过来了?”含樱有些诧异的笑问——因为明天塞雪就要出嫁了,她特意吩咐这几天免了塞雪所有的差事,让她专心保养,用最好的气色面目出嫁。
“让奴婢再好好伺候姨娘和二少爷一天吧……”塞雪脸上笑着,声音却哽咽起来。
看她一哭,含樱顿时觉得心里酸酸的,连站在塞雪后面的梅子都眼睛涩涩的,看含樱和塞雪主仆俩都要落泪,梅子忙笑着劝解:“今天二少爷生日是一喜,明天塞雪姐姐出嫁是第二喜,奴婢先给姨娘道喜啦!”
“奴婢能有明天的喜气,是姨娘给的,”塞雪笑着笑着,眼圈红了:“姨娘,塞雪笨,之前还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谢谢姨娘容得下塞雪,还给塞雪这条出路。”
她这么一说,终于招的含樱拉着她的手落下泪来,主仆俩面对面哭了一阵,这些日子两人心里隐隐的郁结,像春天阳光下的薄薄雪层,终于融化殆尽了。
……
二少爷去学堂了,大帅还让人赏了两枝上品的狼毫毛笔给二少爷,大少爷百里彬斐也送了二少爷一本前朝的孤本做生日礼物……
二少爷念完书,由侍从室的护卫护送着去云居山月华宫,给月夫人进香念经去了……
二少爷午饭吃素斋吃的挺香,用完餐后还在月华宫后面的静室里睡了一小觉……
二少爷进府门了,快到二门门口了……
从早晨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消息就从外面传到惜春轩,当“二少爷快进二门”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含樱终于也坐不住了,扶着梅子到了院门口张望。
小厨房里,锅里的热水已经咕嘟咕嘟的翻滚,细若游丝、连绵不断的长寿面已经静静摊在案板上……
无数双眼睛、无数颗心热切的盼着,却不知道百里玉斐会不会走进惜春轩,来吃这一碗长寿面。
“应该请大帅早点过来,晚上和姨娘、二少爷一起用餐的……”塞雪一边下意识的擦着手,一边站在含樱后面往门口张望,终于忍不住嘀咕起来。
“禀姨娘,昭阳楼那边,安排了湘灵姐姐在门口张望,不过没有到路上拦二少爷,二少爷快走到垂虹桥了!”一个机灵的小丫鬟跑进院子,喘吁吁的急忙禀报。
含樱回头看看塞雪,塞雪迎着她的目光一笑——显然,这是塞雪安排了,专门盯着昭阳楼那边的耳报神。
“让人看着我小家子气!”含樱轻轻埋怨一句,却又扬声对那小丫鬟道:“找你梅子姐姐,拿赏钱吧。”
“姨娘,姨娘——”又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过来,脸上的神色却不那么好看了。
含樱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果然,那小丫鬟到了院子中央,就停下脚步,迟疑的开口:“禀姨娘……二少爷……二少爷去……”
“去哪儿了?”塞雪抱着万一的希望:“去溪山书屋拜见大帅了吗?”
那小丫鬟低下头,嗫嚅着:“二少爷……去了昭阳楼了……”
含樱只觉得一颗高高悬着的心忽悠一下,空落落的掉了下去。
“姨娘——”一只手扶住含樱,递上帕子,含樱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凉凉的,不知何时,已经落泪了。梅子正满是担忧的看着她。
含樱牵牵嘴角,轻轻一笑,接过梅子手里的帕子,掩饰的擦擦泪:“生恩不如养恩,玉斐做的对……”
话没说完,她却觉得眼泪止不住的落,一时竟不敢把帕子从脸上拿下来了……
“我去请二少爷过来!”塞雪一急之下,连“奴婢”都忘了自称,就准备往外冲。
“塞雪!不许无礼!”含樱止住她:“别闹了,你明天要出嫁了,快回去歇着吧。”
塞雪的眼泪终于也落了下来:“姨娘!您让奴婢怎么放心走啊!”
“姨娘!姨娘!”一个欣喜的都有些变了调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只见守门的婆子顾不得“内宅不得喧哗”的规矩,扎手扎脚的跑进来:“姨娘!二少爷正往这边走呢!”
惜春轩院子里的人立刻都喜笑颜开,含樱虽然扶着梅子的手,这会儿直觉的身子一软,差点坐到了。
“儿子玉斐,给姨娘请安。”
没等院子里的人稳定下情绪,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就从惜春轩门外传来。
“玉斐!”含樱忙向外走,塞雪和梅子赶紧搀着她下了台阶,只见一身洋装的百里玉斐已经当先走了进来。
他站在门口,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看满脸喜悦的含樱,以及笑成了一朵朵花的塞雪、梅子等人。
“给二少爷请安,奴婢们贺二少爷生辰之喜!”
惜春轩院里的仆妇们齐刷刷插蜡一样拜下去。
“玉斐……”含樱笑里带泪:“你九岁了……”
百里玉斐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愣了一会儿,端端正正的向含樱拜了下去:“儿子玉斐拜见姨娘,谢姨娘十月怀胎之苦,生育之恩!”
周围的人还在笑,含樱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果然,百里玉斐端端正正的朝含樱磕了三个头,再站起来时,已经是一脸的平静无波:“时辰不早了,请姨娘早些休息,儿子告退了。”
“二少爷!”塞雪忍不住失声唤了一声,院子里的仆妇面面相觑,静的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见。
“二少爷,小厨房的水都烧开了,您吃一碗面,再走吧。”梅子扶着含樱,轻轻的开口。
百里玉斐看看之前曾打过他一巴掌的丫鬟梅子,眼神动了动,没有说话。
“我们夫人也让厨房备下面条了,还是夫人亲自下厨做的呢。”一个笑吟吟的声音突然响起。
含樱闻声看去,这才注意到跟在百里玉斐身后的湘灵。
湘灵见含樱看她,继续笑眯眯的开口:“禀三姨娘,二少爷心底纯孝,怕我们夫人惦记,刚才特意先去禀报了一声,说要来您这里走一趟,马上回去,让我们夫人别着急,这才让奴婢陪着过来,给三姨娘磕个头。”
含樱咬咬唇,勉力露出一个笑容看着儿子玉斐:“也好……那玉斐你早点回去吧……这是,这是姨娘的一点心意,希望你生辰快乐,步步登高。”
说着,含樱拿出一根青丝金线交错打成的络子,递给百里玉斐。
百里玉斐还没有接,湘灵已经似笑非笑的开口:“二爷,奴婢帮您收着吧?天晚了,要起风了,奴婢伺候您回去?”
百里玉斐默默的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湘灵得意的笑着,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谢三姨娘赏络子。”
说着,她伸手去拿络子,一挣,却没有挣动,她抬眼看去,含樱紧紧盯着百里玉斐小小的背影,手还下意识使劲攥着那根刚刚打成的络子。
“二少爷!请留步!”一个严厉的女声猛然响起!
百里玉斐脚步微微一顿,那个声音的主人——含樱的贴身丫鬟塞雪,已经几步上前,拦住了百里玉斐。
“塞雪你想干吗?!”湘灵顾不得拿络子了,忙喝止她:“你还有没有规矩?!居然敢拦小主子的路?!”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他是我小主子!”塞雪看也不看湘灵,只是盯着被她挡住去路的百里玉斐,她年纪比玉斐大了□□岁,虽是女孩子,也足足高出大半个头,挡在百里玉斐面前,居然颇有威势。
湘灵急着想上前拉开塞雪,刚一挪脚,却见梅子上前两步,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她。
百里玉斐摆摆手,示意湘灵别急,然后皱眉看看面前的塞雪:“你有什么事?”
塞雪福了一福:“奴婢有话要禀报二少爷。”
她不等百里玉斐拒绝,就接着开口:“二少爷和自己亲娘分开这么些年,可能不知道小时候我们姨娘在府里的时候,您怎么过生辰的吧?奴婢倒是听说一些,想斗胆跟二少爷禀报一声。”
☆、生辰变(二)
塞雪说完,看百里玉斐站住没动,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冷静的开口:“二少爷过第一个生辰的时候,官邸里大宴宾客,不过那天,来道喜的夫人小姐们,都见到了白白胖胖的二少爷,却没有见到二少爷的生身母亲——我们姨娘。”
她这话一出口,院子里的丫鬟仆妇们都是一怔——当年战乱中,锦秋湖官邸的仆妇死的死散的散,现在大半都是陆续招来的,尤其是惜春轩这种地方,更是没有什么祖祖辈辈的家生奴才,因此,大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百里玉斐也有些惊讶的转头看看含樱,又转回目光看着塞雪:“为什么?”
“据奴婢所知,当时我们姨娘已经高烧到第八天了,根本没法出席您的生辰宴席。”塞雪看着百里玉斐,轻声继续说道:“二少爷出生后,姨娘苦苦哀求大帅,要亲自给您喂奶,亲自照顾您,大帅心疼二少爷,就破例答应了。姨娘身子弱,又没有经验,白天夜里亲自带着二少爷,后来您生辰前几天,夜里睡觉的时候,正好一头顶在姨娘胸口上,姨娘当时就挤住奶水了……”
因为涉及含樱私密,塞雪的声音放得比较低,但站在她跟前的百里玉斐却能听的清清楚楚,此刻不禁身子微微一颤。
“从第二天开始,姨娘的……”塞雪微微迟疑一下:“姨娘的胸口就开始疼,而且越疼越厉害,又不好请大夫来看,请了所谓有经验的奶妈子来,想看看能不能帮着揉开,却越揉越肿,到第四天上,就开始发烧,这时候吃药也不管事了,一直到二少爷生辰,姨娘已经烧到第八天,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法出席二少爷的宴席了……”
“那后来呢?”百里玉斐看塞雪停住了不再说,迟疑一下,小声开口问了一句。
塞雪皱皱眉头,露出几分不忍:“后来大帅派人到处找大夫,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之前在宫里伺候过的奶妈子,给姨娘一看,说是不能再喂奶了,因为挤住的奶水已经化脓了!”
“啊!”跟在百里玉斐身后的湘意听的明白,此时也忍不住低低惊呼了一声。
“再后来,那位宫里出来的奶妈子用煮过的小麦秸秆磨尖了,刺开化脓的地方,抽出脓血,我们姨娘才开始慢慢退烧……”塞雪咬咬牙:“后来姨娘断断续续有半年的时间,奶水中都有血,到现在,胸口上还有当时留下的伤疤……”
百里玉斐不说话,但小小的拳头已经攥的紧紧的。
塞雪稍稍停顿了一下,又微微提高声音开口道:“到二少爷第二个生辰的时候,来贺喜的人,不但没见到我们姨娘,连二少爷也没见到。”
她这话一说,百里玉斐毕竟还是一个□□岁的孩子,被她一钓胃口,登时忘了心里刚刚的不自在,眼里全是疑问。
“这次却是二少爷您病了。”塞雪也不再卖关子:“生辰前夕,您恰好出疹子,大夫说要供奉豆疹娘娘,最关键是您不能吹一丝风。于是我们姨娘就抱着您一直在屋子里,六月的热天啊,屋子里不敢开门,连窗户都不敢开,就那么热腾腾的,她守着您,一直熬了四天,您的疹子才消下去,等撑着送走豆疹娘娘,我们姨娘就晕过去了!”
百里玉斐下意识的回头看看含樱:薄暮暝暝中,身材纤秀的含樱立在晚风里,温柔的望着自己,眼中,却有晶莹的泪水不断滑落。
“因为接连两次生辰都不算顺利,大帅担心我们姨娘身子受损,才反复劝她,多让其他人看顾二少爷。”塞雪看着晚风中望一眼母亲、又转身错开目光的百里玉斐,轻声道:“我们姨娘也希望能顺顺利利给二少爷过个生辰,所以您三岁生辰之前,就听从了大帅的意见,把您放在月夫人那边照顾,结果……”
百里玉斐听到这里,小小的身子一震,涩声开口:“结果,就发生了叛乱,叛军突然发难,直接闯进了锦秋湖官邸,月夫人殉难,我被……被梅姨娘救了出去……”
“这其中的具体情形如何,奴婢不了解,”塞雪接口:“奴婢只知道我们姨娘一听说出了事,就不要命地往月华楼赶,想去找您,结果到了那里,却发现您不见了,而三少爷的奶妈正抱着三少爷躲在衣橱里,当时兵荒马乱,三少爷也是大帅的骨肉,我们姨娘只能带着三少爷,仓皇逃了出去……这一去,就是五年……”
院子里传来细细的啜泣声,是含樱终于忍不住,掩住嘴哭了起来,她一哭之下,惜春轩院子里的仆妇大都是做过娘亲的,都忍不住感叹着落泪,就是几个小丫鬟,也被感染的红了眼圈。
湘灵看看百里玉斐,又看看院子里的人,张了张口,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这几年,姨娘在静园,日思夜想的,就是二少爷您和大帅,每到六月二十九这一天,姨娘都会偷偷哭一场,”塞雪声音也哽咽了:“她不会做什么衣服,但是奴婢看到姨娘有一次就悄悄在裁一件衣服,自言自语叫您的名字,说您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么高了……”
说到这里,塞雪终于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喊:“二少爷!您就留下来,让我们姨娘给您过一个生辰吧!让奴婢出嫁之前,能有福气伺候您吃一碗长寿面吧!”
塞雪说的过程中,机灵的梅子早给顾妈使眼色,让她快吩咐厨房的人下面去了,这会儿院子里,就听到厨房传来细微的柴火“噼啪”声,那煮饭的婆子从厨房伸出头,大着胆子说一声:“面快好了。”
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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