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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江山不负卿_美宁-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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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姨娘林飞仙建议兵分两路:她会同七姨娘八姨娘去嬉春轩探访文含樱,让自己来昭阳楼看梅夫人如何说法,谁知道自己来到昭阳楼,梅夫人居然大咧咧的坐在那儿,连句话都没说!
嘀咕着嘀咕着,汪嘉惠自己也后悔起来:不管梅夫人为什么不说话,百里稼轩的举动,显见的是偏心了那个三姨娘文含樱了,回头追究起来,梅夫人跑不掉,自己这个引起事情的□□,会不会也受牵连?没想到大帅这些日子眼看着一步步冷落文含樱,一旦有了事情,居然还是先想着她……
没等汪嘉惠胡思乱想完,主座上的梅夫人突然笑了一声,稳稳的站了起来:走吧。”
“去哪儿?”汪嘉惠一愣。
“大帅不派人过来罚我,那我就只好自己去嬉春轩问个究竟了。”梅夫人冷冷一笑:“杨妈,叫人伺候我出门。”
一直侍立的杨妈妈,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夫人……”
“哭什么?!”梅夫人大喝一声:“我奉命审问女犯,被那贱人搅了局,我还要向大帅要个说法呢!”
☆、处罚
“禀大帅,梅夫人求见,五姨娘求见。”嬉春轩守门的姜婆子,有些晕晕乎乎的向里面通禀。
这两天嬉春轩就像坐了过山车一样,昨天主子刚刚被罚银禁足,两个大丫鬟一养病一受罚,下人们也散去一半。可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大帅居然亲自抱着一身是血的主子回来了,然后中医西医穿梭不停,各房姨娘纷纷前来问安,嬉春轩登时又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再看着院子中俯身等候,看不到脸色的梅夫人和五姨娘,姜婆子更觉得像脚踩在棉花上:梅夫人可是后院的主事姨娘啊,马上要扶正的人了,居然亲自来三姨娘的院子里求见大帅。
她想的太迷糊,以至于没看到梅夫人和五姨娘汪嘉惠的脸色早就因为她一声“求见”而阴了下来,跟在她们身后的杨妈妈和湘语,更是黑着脸狠狠瞪她。
屋里安静了片刻,帘子被掀起,百里仲轩晃悠了出来,嘿嘿一笑:“两位小嫂子,我大哥还在忙着,请你们先回吧。”
“妾身闵氏求见大帅,”梅夫人声音如冰,语调却很高,不但院子里的人听得清楚,客厅里似乎也有人影悄悄移动到窗帘处,在听着:“妾身奉命审讯女犯江心,看管不严,导致她大庭广众之下被悍然枪杀,而她跟三姨娘文氏耳语之言,妾身无能,也还没有询问出来……”梅夫人跪下,深深磕了一个头:“妾身无能,有负大帅所托,特意前来请罪!”
看梅夫人跪下,杨妈妈和湘语也忙跟着跪下,杨妈妈哭着磕头:“我家夫人委屈啊……”
“杨妈,住口!”梅夫人声冷如铁,打断奶娘的话音,又磕了一个头:“妾身无能,有负大帅所托,特意前来请罪!”
她身后,五姨娘汪嘉惠站在那儿,忍不住挑挑眉,这算怎么回事?自己还要不要跟着跪下?可自己请哪门子罪?
她抬头看看台阶上的百里仲轩,百里仲轩也收起了一脸的嬉笑,皱了皱眉头,回头望望屋里。
门帘又一次掀起,一向沉静的七姨娘谢琳曦走了出来,她走下台阶,对梅夫人福了福,柔声道:“姐姐辛苦了一天,大帅现在也还忙着,不如让妹妹送姐姐回去休息吧。”
梅夫人连看也不看她,五姨娘汪嘉惠干脆嗤笑一声:这个时候来献殷勤,也不知道是讨梅夫人的好,还是讨大帅的欢心。
七姨娘谢琳曦眉眼不动,恍如未听到汪嘉惠的嗤笑,仍旧眉眼温柔的看着梅夫人。
梅夫人跪在地上,心已经揪了起来——她纡尊降贵到一个侍妾的院里来请罪,而且声音如此之大,即使大帅在文含樱的卧房,他耳聪目明,又怎会听不到?可是他却避而不见,这哪里把自己当成即将扶正的夫人?分明是当着众人面打自己的脸!
她身子微微一动,身后的湘语立刻哭出声来:“夫人,夫人……让奴婢们和七姨娘服侍您先回去吧……你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忙,还一点东西也没吃呢……”
杨妈妈也立刻张开嘴大哭了起来。
“本帅还没死,给谁哭丧呢?”百里稼轩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也不看周围顿时矮下一片行礼的人,只是看着跪在地上却抬起眼睛看着她的梅夫人。
梅夫人眼中含泪,却倔犟的不落下来,昂着头看着他:“妾身未能审讯出有用的消息,又看管不严导致女犯死亡,请大帅降罪。”
百里稼轩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梅夫人也昂着头,毫不退缩。
百里稼轩终于开口:“你真的知罪?”
梅夫人咬了咬唇:“妾身管教内宅不严,让三姨娘擅交匪类,一罪也;处置不力,让女犯死亡而没有问出任何有用的消息,二罪也;这两条罪,妾身领罚,心甘情愿。除此之外,如果大帅是因为偏爱三姨娘,心疼她受了委屈,因而迁怒妾身,那妾身不服!”
满院子的人都垂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感觉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百里稼轩才缓缓的开口:“你出身将门,性子激烈,我本以为这么多年历练,应该平和许多,平日里看你管理内宅,接人处事,也还知道分寸,你父亲闵老爷子,忠心耿耿,花甲之年仍率领十万大军为我镇守西北,这份忠心我也记着——论子嗣、论门第、论功劳,这之前,我确实动了把你扶正的心思。”
梅夫人一直挺直的脊背,终于抖了一下,眼神中的倔犟和光芒,渐渐暗淡下去。
百里稼轩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隐痛:“把那女犯交到你手里,我本也没指望问出多少消息,听下人说你开始动刑,甚至将那女犯拷打到流产,我想起你三年前军中小产的隐痛,也原谅了你的做法……”
院子中的上下人等都睁大了眼睛:即使亲近如五姨娘汪嘉惠,也不知道平乱之中,梅夫人曾经怀孕、小产。而梅夫人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杨妈妈和湘语则伏在地上,呜呜的痛哭出声。
“此事牵扯文氏,你将她带去询问,我知道后也没有阻拦。”一片哭声里,百里稼轩顿了顿,声音稍微低了一点:“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丝毫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擅自拷打文氏不说,竟然还指使兵卒要□□那女犯——这是我百里稼轩的人会做的事情吗?!”他的声音猛然提高,院中的人吓得都一哆嗦。
“大帅……大帅容禀……”杨妈哭着往前爬了一步:“那女犯满口污言秽语,还诅咒夫人和云斐少爷……夫人被她气急了眼,才晕了头……”
百里稼轩摇摇头:“如果不是含樱开枪击毙那女犯和几个听命的兵卒,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了结?是杀了在场的人,以全你的名声?还是放手不管,让这事张扬出去,坏了我百里家的名声?!”
杨妈妈哭着还想再替梅夫人分辩,梅夫人已经低下了头:“……妾身……鲁莽……求大帅降罪。”
“你先回去歇歇吧,”百里稼轩有些疲倦的挥挥手:“你这性子还需要再磨一磨,扶正的事……放放再说吧。”他不等其他人说话,看了看垂首亭亭站在梅夫人身边的七姨娘谢琳曦:“琳曦你送朝梅回去歇歇,你性子沉稳,朝梅现在身子又不太好,明天开始,你帮着朝梅处理内宅事务吧。”
“大帅——”七姨娘谢琳曦抬起头,娇艳的脸上有些意外,看看百里稼轩的脸色,她还是低下头:“谢大帅垂爱,妾身一定尽心尽力协助梅姐姐。”
☆、梦醒
“一天一夜了,怎么还不醒?”
一个威严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含樱费力的想睁睁眼睛,但是眼皮似乎被黏住了,她试了两次不成功,就不再挣扎——继续睡吧,或许在梦境中还能再看到爹爹和娘亲。
“大帅息怒……”几个诚惶诚恐的声音纷纷响起,然后,一个苍老一点的声音继续开口“如夫人……如夫人阳虚寒侵,阳气妄行于血分,左寸沉数,左关沉伏,右寸细而无力,右关需而无神,乃心气虚而生火,肝家气滞血亏……”
“别跟我说这个,我就问需要怎么诊治,她才能好?”
那苍老的声音打个磕绊,立刻禀道:“大帅恕罪,如夫人之前似乎受过寒,这次又急火攻心,因此才高烧不退,服了老夫等开的汤药,烧慢慢退下,应该是快醒了。如果……如果还不醒,可能是心结所致……或者请西医来看看,也好。”
“出去候着,有事再叫你们,如果她好了,本帅重重有赏!”百里稼轩的声音里似乎也透了一些疲惫。
低下立刻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屋里人退下去了。
“含樱……你还不醒吗?”百里稼轩低低的开口:“是我不好,这次让她们吓到你了,我已经处罚了朝梅,你快点好起来吧,不为了我……也为了玉斐……”
“大帅,七姨娘求见。”一个婆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百里稼轩顿了顿:“进来吧。”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伴着淡淡的荷花清香传进来,花香清淡,让人安心,七姨娘谢琳曦柔和的声音传来:“大帅,您除了处理公文,就是守着文姐姐,一直没好好休息,妾身让厨房熬了银耳莲子粥,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您稍微用点吧,文姐姐醒来,看到您为她熬得不眠不休,也会心里不安的。”
百里稼轩不置可否:“先放着吧,这两天也辛苦你了。”
“妾身应做的,只恨不能替文姐姐生病,为大帅分忧,”十八岁的谢琳曦,一向淡雅平和,现在听起来,似乎更增加了几分沉稳:“闵姐姐那边,也知道了大帅的苦心,现在歇下了。”
“哦?”百里稼轩声音里起了一丝不明所以的意味:“我什么苦心?”
“大帅日理万机,国内国外,不知多少人欲求见大帅一面而不能,欲听大帅一句指点训斥而不得。大帅训斥闵姐姐,看似疾言厉色,其实何尝不是还愿意教导闵姐姐,才苦口婆心。”谢琳曦娓娓道来,声音清如山间流泉:“何况,妾身大胆说句话,前日乍听说闵姐姐不顾那女犯身怀有孕,还严刑拷打,妾身当时也胆战心惊,甚至暗暗腹诽闵姐姐刻薄寡恩。不是大帅当众点破,妾身等哪知道闵姐姐曾在战乱之中怀孕,又痛失腹中孩子……”
含樱颤抖了一下,不过估计百里稼轩已经转过头去听谢琳曦说话,因此并没有发现她的动作。
“想来当时大家都以为云斐已经殉难,闵姐姐对腹中那个孩子,肯定寄托了全部的希望,妾身虽然不曾为人母,也约略能感受到她对那个孩子的重视,可是全部希望所集,突然又被打破,骨肉分离之时,闵姐姐一定痛不欲生,这一切又是夏天南叛乱引起的。因此如今,闵姐姐积痛之下,对夏天南之妾痛下杀手,其情也堪悯。”
“那个孩子当时也有三个月了,朝梅当时,确实把他当成了云斐又来投胎,所以欢喜备至,”百里稼轩的声音沉沉:“后来拒南关军情紧急,她不肯离开我养胎,跟着大部队连夜疾行,马上颠簸,到了营地之后又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什么不洁的东西,腹痛了一天一夜,一直哭着喊‘救救我的孩子’……可那孩子还是没保住……”
室内一时沉寂下去,半晌之后,百里稼轩还不说话,谢琳曦柔柔的开口:“闵姐姐受了大帅训斥,刚回昭阳楼时不饮不食,妾身大胆,慢慢把自己的想法和闵姐姐说了,闵姐姐知道大帅的苦心,又感激大帅提起往事,是帮她向众人分辨为何这次处置女犯的事情如此失态,因此才情绪渐好。本来要亲自过来向大帅谢恩,妾身看她也憔悴不堪,因此劝她进了一点清粥之后,休息一阵。等大帅安置完文姐姐,再去听雨楼向大帅谢恩。”
“你小小年纪,处事到知道轻重缓急,”百里稼轩的声音里微微带笑:“让你帮着朝梅处置内宅事宜,看来倒也没错——你不用再劝我,这两天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改天我再去看你。”
“大帅保重,就是妾身之福,妾身先告退。”香风渐远,显见的谢琳曦出去了。
“还不肯醒吗?”少顷,百里稼轩的声音在含樱头上响起他幽幽一叹,温热的大手抚到含樱额上。
含樱情不自禁的一哆嗦,不知哪来的力气,立刻扭头躲开了他的手。
“含樱?含樱?你醒了?”百里稼轩欣喜的声音传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来人!快来人!”
一阵匆忙而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有顾妈“啊—”一声惊喜又立刻掩住的声音,有大夫小心翼翼的声音:“大帅,请让老夫给如夫人把脉。”
“快过来!”百里稼轩刚急切的说完,突然觉得一道目光凝在自己身上,他立刻转头,发现凤凰枕上,含樱已经醒了过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含樱,你醒了?”百里稼轩笑着去摸她的腮,含樱头一歪,又一次避开了他的手。
百里稼轩脸上的笑沉了下去,他看看含樱,含樱依旧定定的看着他。
“你们都下去。”百里稼轩脸上的神色又柔和下来,摆摆手,身后的人都忙退下了。
“还在生我气吗?”百里稼轩的声音里难得带了几分歉意:“我没想到朝梅那么没有轻重,让你受了惊吓,听仲轩去给我报信,我急忙赶过去,你已经……”
“我爹爹怎么死的?”含樱对他的解释恍如未闻,只是直直看着他,有些暗哑的再问一遍:“我爹爹,文若诚,怎么死的?”
百里稼轩住口,看着她。
“江心……在夏老夫人身边服侍过,也在夏天南身边服侍过,”含樱眼里的泪涌上来,怎么克制也克制不住:“她亲口说的——你告诉我,我爹爹,怎么死的?”
“她告诉你的?!”百里稼轩脸上的喜悦彻底消失了:“她说什么,你信什么?!而且——”他看着含樱,眼神中已经冰封万里:“朝梅说的对,你不是可怜一个孤女被人抢亲才帮忙,而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你是我百里稼轩的人,居然去帮我敌人的妾室,为此还不惜瞒着我,不惜杀人?!”
“我爹,为什么突然生病……为什么死的……”含樱只是喃喃,百里稼轩眼神没有温度,含樱的眼中也一片清冷。
“你病糊涂了!”百里稼轩甩手起身,大步离开了,只留下那水晶琉璃帘,被猛掀猛放之后一片哗啦啦的乱响声……
☆、隔阂
看着那水晶琉璃帘猛然落下,碎玉飞溅般急促乱响,含樱猛然一股力气坐起来,撑着下床去追百里稼轩。
她本来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突然下地,眼前一黑险些栽倒,稍缓过来后,生怕百里稼轩已经走远,忙扶着梳妆台、椅子、墙边一路摸过去,到了卧室门口。
还好,百里稼轩虽然腿长步快,但出了卧室,一直候在门口的大夫、丫鬟仆妇就稀里哗啦跪了一地,等着听他吩咐,稍一停的功夫,他就听到屋里含樱跌跌撞撞的往外冲,微一迟疑,含樱已经掀帘子冲出来,拽住了他的衣角。
“你告诉我——!”含樱仰头看着他,语速又急又冷。
百里稼轩刚刚提起来的一点心瞬间又沉了下去,用力一扫含樱的手,她本来就腿脚不方便,被一推之下向后趔趄几步,幸好跪在前面的顾妈眼疾手快,站起来一把扶住了,才没摔到那跪了一地的大夫群中。
在她摔出去那一刻,百里稼轩的手张了一下,又立刻紧紧攥住了,负手在背后,看含樱一双眼睛依然直直看着他,一向柔如春水的眸子,此刻却像深秋的寒潭,透着萧瑟和沁人心脾的寒意,显见的已经把他当成了杀父仇人!顿时忍不住怒声吩咐顾妈:“扶你们姨娘进去!好好养病!”
“百里稼轩!你告诉我!”
眼看他转身就要出门,含樱急怒之下,提着他的名字就大叫一声!
屋里所有人听到她竟然直呼大帅的名字,都趴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有胆子小的,忍不住打起哆嗦来。
百里稼轩已经到了门外走廊下,听到含樱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回过头来,走廊上的灯笼光影摇曳,他一人负手而立,灯光在背后勾勒出一个有些落寞的身影,晚风里,他刚刚的愤怒已经扫去许多,声音中透着一点说不出的孤寂:“你为什么还问我?你心里不是认定了她说的是真的吗?”
含樱看着他,竟一时语塞。
“我知道,你当初热孝之下,被舅舅催促着嫁给我,你不愿意做小,书香门第的小姐嫁给我一个武夫,心里本来就委屈,这些年来,无论我怎么对你,你心思细腻,遇事总会想出许多有的没的,即使到今天,你心里也……”百里稼轩看着含樱摇摇欲坠的样子,住了口。
含樱想摇头,自己嫁给他并不觉得委屈,他也明知道自己从没把他当成一个武夫……可看着他,想着江心“你不觉得你爹爹死的很奇怪吗”的话,偏偏一个动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靠顾妈扶持着,才勉力站住。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是我百里稼轩的人,是百里玉斐的娘,这辈子,你都只能住在百里府邸!”百里稼轩想到她昏迷中一直说着“求求带我走”,心里头堵的厉害,声音也不觉冷硬起来:“不要指望谁带你走!敢带走你的人,先摸摸自己有几个脑袋!先问问能不能斗得过我百里稼轩!”
——“不要指望谁带你走!”含樱闻声凄然一笑,爹娘都去了,即使梦里,也一句话都没和自己这个女儿说,哪里还会带自己走。
百里稼轩看着她凄然的神情,却以为她在惋惜不能跟连昊然一块出洋。再想到过去五年里,她一直托庇于连昊然的静园,即使现在回来了,连昊然依旧想方设法和她联系,心里更是酸涩的不是滋味。
看着她婉转憔悴如落花的摸样,百里稼轩的手在背后攥的格格作响。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没有冲上去抓住她衣领,吼一句:“不许再想连昊然!”
“扶文姨娘回去!至少静养半月,才能出嬉春轩!”百里稼轩硬邦邦的开口:半月之后,连昊然搭乘的邮轮早到了公海之上,看他还如何联系你!
“姨娘——姨娘,让奴婢扶您回去吧,姨娘——”顾妈小声的劝着,半抱半扶的把含樱往内室带,其余的仆妇有的害怕,有的机灵些的看百里稼轩大怒,都认准文含樱肯定失了宠,更是伏在地上不敢往上凑。只有小丫鬟梅子冲上去,一块扶着失魂落魄的含樱往卧室走去。
“姨娘!”塞雪本来被安顿在西边厢房养伤,昏昏沉沉的,听到这边动静大了,厢房里服侍的小丫鬟也不在,才一个人扶着墙摸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顾不得自己身上的棍伤,疾步过去掺住含樱。
百里稼轩看看塞雪一瘸一拐的样子,想起高副官汇报过她被梅夫人教训了二十大板——奴才都被人找由头收拾,何况主子,肯定更招人恨,思及此处,更坚定了不让含樱出嬉春轩的想法。
“来人,传话给七姨娘,文姨娘养好伤之前不会出嬉春轩,外面的人也不许来打扰!再让七姨娘安排一个院子,所有的大夫都住下,等文姨娘大好了,再赏银子放回去。”百里稼轩扫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位大夫,吩咐一声。
一个一直哆嗦的大夫闻声,竟吓得两眼翻白,直接瘫在地上晕了过去。就是带头的老大夫,也抖了半晌才颤声开口:“求大帅饶命………”
百里稼轩本已经抬头去看被扶走的含樱,听到老大夫开口,怔了一下才摆摆手:“谁要你们的命?文姨娘病还不稳,要你们住下,是尽心尽力给她治病。病好之后,自然送你们回去。”
“谢大帅,谢大帅!”大夫们赶紧磕头。
百里稼轩想想刚才自己和含樱的对话,虽然没有提名道姓,但如果传出去,也足够市井民间浮想翩翩,加上之前的《时报》风波,只怕又给传一段香艳绯闻了——可是,真为了这个杀人吗?
他看看脚下那群正擦汗的大夫和仆妇,不觉摇摇头,有些自失的一笑,转身下了台阶,向大门外走去。
跪在地上的人们,久久不敢起身。
良久,他们只听到卧室里,在顾妈和塞雪等一迭声焦急的劝导声里,含樱终于如杜鹃啼血,哭了出来……
☆、百里玉斐
这一年的暮春,对于嬉春轩上下来说,真的如春光飘零,好景渐去。随着百里嘉轩那晚离去,三姨娘文含樱就病倒在床,每天早晚时分,嬉春轩的院门敞开一半,几名大夫鱼贯而入,给她号脉,斟酌药方,粗使的仆役,也会趁机把每天的菜蔬果米送进来。等诊治完毕,进去的人一一退出,七姨娘谢琳曦安排的婆子立刻就会把门锁上,不许嬉春轩上下人等进出。
从一开始用平稳温和的药物,到后来看含樱病情始终不见起色,几位大夫悄悄商议之下,开始用虎狼之药,然而药灌下去,含樱还是病仄仄的了无生气,无论贴身丫鬟塞雪和顾妈等人如何精心照料,她只是每日里靠在床畔,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望向虚空,时而喃喃自语,再后来,她身体已经撑不住靠坐床上,只能躺下,那双昔日水晶般剔透晶莹的双眸,不但光彩不再,而且随着身体的虚弱,渐渐透出些行将下世的情形来。
每次大夫们从嬉春轩出来,脸上的愁容都更深三分,回到他们暂住的院子,有些大夫也不跟同僚打招呼,干脆就回自己屋里痛哭。
渐渐的,有神神秘秘的婆子、二门上的小子开始在大夫们暂住的万春居门口走动,偶尔遇到有大夫或者小药童出门,她们就凑上去,一边往对方袖子里塞着东西,一边耳语着什么……
不到五天功夫,锦秋湖官邸的后院各房已经开始悄悄流传一个消息:住在嬉春轩的三姨娘文含樱,眼见的就要不行了。
这天傍晚,一个“咚咚”的敲门声,将一片寂静的嬉春轩敲了起来,等待在厨房闲聊的看门婆子急慌慌跑到前院来开门,一个颇为机灵的小子,已经攀上墙头,准备往院子里跳了。
“凤生你个小兔崽子,敢擅闯后院,小心我告诉管事大爷打折了你的腿!”看门婆子跳着脚骂起来。
那叫凤生的小书童已经不管不顾的跳下来:“门都快敲碎了,谁让你不开门?!等我告诉管事的大娘,看不打折你的腿!”
凤生一边回嘴,一边打开院门,看门的婆子立刻惊慌的住了嘴:门口,那茕茕独立的俊秀少年,不是二少爷百里玉斐还能是谁!
“爹爹让我来看看姨娘。”百里玉斐低低开口说了一句,也不管看门婆子听没听清楚,就抬步向正室走去。小书童凤生也没有了刚才和看门婆子斗嘴时的精灵古怪,垂着手,一脸肃穆的跟在自己小主子后面。
到了廊下,凤生规规矩矩的站住了,有些担心的看着百里玉斐:“少爷……”
百里玉斐摆摆手,静静的站在门口说了一声:“儿子玉斐,给姨娘问安。”
屋里头只听一阵低低的喧哗声,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大丫鬟迅速跑出来,哽声招呼:“二少爷,您快来劝劝您娘亲吧!”
百里玉斐默立了一会儿,举步走了进去。
卧房里,含樱显然被匆匆收拾了一下,但脸上脂粉未施,憔悴苍白的靠在床头,顾妈和小丫鬟梅子正给她身后塞软枕让她倚住,这么简单几个动作,已经让她喘息不已。
“玉斐——”含樱看着沉默的站在床前三步的小小少年,百感交集的轻唤了一声,虚弱的抬抬手想去拉他,抬到一半,又收回手,就那么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玉斐抬抬眼:这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啊,如今真的快要死了吗?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含樱深深看了他几眼,似乎要印在心里,然后,就把一块帕子盖在自己脸上。
玉斐愣住了。
“你去吧——”含樱的声音似乎哽住了,顿了一顿,恢复了清冷:“从此以后,只当没有我这个娘亲,你——好好的……”
“姨娘!”迎百里玉斐进来的塞雪忍不住喊了一声,转身冲着百里玉斐跪了下来,又急又哭的开口:“二少爷,这是您嫡嫡亲的亲娘啊!奴婢不知道姨娘为了什么,这些天任凭我们哭求,都不肯多进饮食,要不是那个老大夫硬让奴婢们灌汤药,只怕命都没了……”
百里玉斐一震,看向床上的含樱,含樱依旧头蒙帕子,不语不动。
“求求您开解姨娘,让她不要这样……或者……或者……”塞雪跪着趋前几步拉住玉斐的袍子下摆:“求您去跟大帅求求情好不好?让大帅来看看姨娘,姨娘一定会好的!”
“不要!”含樱的声音突然严厉的响起。这一声似乎用尽了她残余的大半力气,喘息片刻,才继续开口:“玉斐,娘有娘的苦衷,但是,娘现在一心求死,没有任何人逼我,也没有任何人能劝我,娘只遗憾不能看你……算了,你是百里家的孩子,将来好好的就罢了,你回去吧。”
“你为什么呢?”百里玉斐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埋藏已久的疑惑:“别的姨娘,无论转战战火也好,还是在内院里打发日子也好,都过得各有各的趣味,偏偏你,从回来那一刻,就不停的出事……”
屋子里静悄悄的,百里玉斐攥着小拳头,语速渐渐快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那个逆贼的妾室?你是非不分吗?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现在一心求死,纵然我爹爹责骂了你,暂时禁足,这府里也有其他姨娘被禁过足啊,她们是一心悔过,你却说一心求死,是为了要挟我爹爹吗?”
“二少爷!”顾妈和塞雪不约而同的开口想打断他,百里玉斐却定定的看着含樱:“你为什么?”
含樱静默了一会儿,似乎笑了一声,声音从手帕下传出来:“是,我不如其他人那么坚强,我也不敢去问一个问题的答案……”她的声音幽远,似乎渐渐飘散:“他也不告诉我答案,所以我想去一个地方,问知道答案的人……”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百里玉斐终于喊了起来:“如果你是想问我爹爹还宠爱你吗,那今天是爹爹让我来的,他不想看着你死,你满意了吧?!如果——如果——”百里玉斐深深吸一口气,眼泪下来了:“如果你真的想死,那你之前不躲到静园,而是像月夫人一样为国殉难多好!!”
“啪——”一声脆响,百里玉斐仰着脸,左腮上,渐渐浮起一个手掌印。
一直没出声的小丫鬟梅子还仰着手,不相信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百里玉斐的脸。
片刻之后,百里玉斐一声不吭,转身冲了出去。
“二少爷!”塞雪急忙跟着追出去。
梅子傻傻地放下手,不自觉回头看看床上——含樱依旧用帕子蒙着脸,纹丝未动,然而,有两道湿湿的痕迹,已经在帕子上蜿蜒成两道小溪……
☆、不速之客(上)
百里玉斐来的这一天,对嬉春轩来说,注定是个热闹的日子。百里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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