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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江山不负卿_美宁-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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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含樱手中的帕子不觉掉在地上:“你们把江心怎么了?!”
“梅夫人吩咐,先把她关在柴房里饿一天杀杀威风,所以现在饭和水还送不进去。不过梅夫人急着问出口供来禀报大帅,最迟明天早晨,肯定要给她喂点水开始审问的,”顾妈的声音平板无波:“连公子已经发了话,大帅要是知道姨娘早了解江心的真实身份,会迁怒姨娘的,所以——不能让江心再说话了。”
“那是两条人命!”含樱冲动的拽住她的手:“江心怀孕了!那是两条命!”
“奴婢只是奉连公子的命令,拼死也要保护姨娘的周全。”顾妈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波动:“姨娘放心,奴婢的妹子在后院大厨房做小管事,只要梅夫人吩咐给江心送饭送水,我妹子一定会把事情办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万一败露了呢?从没有什么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你想没想过?万一被人发现了,你妹子也是死路一条!”
顾妈声音依旧僵僵的:“奴婢一家都受连公子的大恩……”
“不行!”含樱站起来,双手扳住顾妈的肩膀摇晃着她:“你去告诉连昊然!不能这么做!江心一介女流,大帅既然把她交给闵朝梅审讯,就是不让六处的人刑讯逼供她!江心不会无缘无故咬出我来!不要再让你妹子去冒险!”
“连公子的命令,奴婢不能违背,”顾妈的脸色晦暗:“再说,院门已经封了,出不去了……”
含樱松开她,一下子坐在了沙发上!
屋里一点点暗了下去,含樱依旧呆呆的坐着,顾妈默立了许久,终于俯身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夜,渐渐深沉,内室里的塞雪哭泣许久之后,也沉沉睡去,外面的院落里,各间仆妇房也渐渐熄灯了。
花厅里,含樱突然站了起来!
☆、夜渡(一)
夜静更深,嬉春轩后院的花园中,含樱扶着墙,一步步挪着身子向花丛深处走去,身后,无论是她的主卧室,还是下人们的房间,都已经熄了灯,一片寂静。
借着朦胧的月色,她边走边试着伸手按着微微有些凹凸不平的院墙,嬉春轩后院的墙上种满了蔷薇,当年嫁进锦秋湖官邸不久,百里稼轩给她种下了满院月季,正想再沿墙边种树,恰好管家采买了博山出产的水晶琉璃帘子送上来,百里稼轩取“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的意思,干脆吩咐把院墙都种上了蔷薇,和月季从春到秋竞相比艳。
几年下来,那蔷薇已经爬的满墙都是,丛丛叠叠,蔚为壮观,连原本的院墙花砖都看不出一丝影子来。
绕过一丛半人多高的“龙沙宝石”,含樱站住了,她深吸一口气,不顾蔷薇枝上的乱刺,贴近墙壁去摸索,片刻之后,一段沁凉如水的镂花铁栏杆被她摸到了——是这里!
初嫁进锦秋湖官邸时,百里老爷子还当家主事,严令后院的各房晚上戌时一到就落锁,上下人等都不能擅自开院门出入,百里稼轩还是年轻人,有时候带着含樱外出难免回来晚了,怕招呼下人开门会惊动老爷子,一时兴起,就在嬉春轩后院一处蔷薇比较茂密的地方开了一个小门,钥匙也只有他和含樱每人一把,美其名曰“同心锁”。
可惜,这扇门没用几次,四姨娘陆静雅就进门开始吃醋,之后又是夏天南叛乱,整个锦秋湖官邸都被荒废了,那扇本来就隐蔽的门,渐渐被蔷薇遮掩的密密实实,甚至也遗忘在主人的脑海里。
含樱扶着栏杆,再次回头看看后院——她本来想让顾妈跑一趟的,可是,下人们都是四个人住一间屋子,她怕过去叫顾妈的话会惊动别的仆人,再说,万一有人半夜醒来,看到顾妈不在屋里,不也得炸了锅?
思来想去,她只好自己把主房桌上的点心打了一个小包裹,又拿了一点水,看看塞雪吃了药之后额头微微见汗,已经沉沉睡去,就自己悄悄摸出了门。
从嬉春轩到后院的柴房,要穿过锦秋湖上的垂虹桥,过桥还要经过墨香斋,含樱拖着不太听使唤的左腿,不过刚出了嬉春轩,就已经折腾的开始出汗,她叹口气,发现这条路远比自己想象中要远和难走,可是想想被抓起来的江心,和天明后即将赴险的顾妈妹妹,她只能继续挪着腿往前走。
一路花遮柳隐,避开了一队巡视的仆妇,她好不容易捱到了垂虹桥,却发现桥上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伏在桥下等了片刻,那人影非但没有走的迹象,她身后的路上反而渐渐有了灯笼光和脚步声。
又是一队巡夜的仆妇!
含樱只觉得全身的汗瞬间出来又凉透了,看看自己待的地方,只有沿湖一圈刚刚没过人膝盖高的藿香,显然是藏不住人的。
巡夜仆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含樱咬咬牙,把装点心的包裹和水藏到藿香花丛里,自己则一手抓住桥墩上的花纹,一手扶着藿香池边缘的石块,轻轻地,轻轻地,把身子沉到湖里去,只露出头来借着藿香遮挡着。
“刚才什么响?”一个耳尖的仆妇加快了脚步:“好像是垂虹桥那边。”
“是鱼跳水吧?”另一个仆妇笑着开口:“府外头有卫兵守候,府里边梅夫人白天刚刚整治过,还能有什么差错?”
“还是小心点好……”之前的仆妇走到垂虹桥边,与含樱不过隔了十来步远,举起灯笼刚刚张望一下,突然提高声音含笑道:“二爷,您还没睡?”
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从桥那边传过来:“月色正好,爷作诗呢,你们别打扰我雅兴!”
“是,二爷风雅的紧。”仆妇们忙笑着应了一句:“不过好歹让小子们给您披件衣裳,这晚上风也有些冷飕飕的,二爷当心身子。”
“说的有理,”那被仆妇们称作二爷的,正是百里稼轩唯一的弟弟百里仲轩,听仆妇说完话,他颇以为然的扬声:“平生,你回去给我拿那黑呢大氅过来。”
“是,二爷稍等。”那叫平生的小子远远的、脆快的答应一声,就听见轻巧的脚步声跑开了。
“二爷没带灯笼?要不我们陪着二爷等平生那小子回来?”带头的仆妇看二爷百里仲轩从善如流的让小子去拿大氅,忙接着再巴结。
水里的含樱死死抓住石头不敢出声,左腿被水一泡,麻木冰凉的感觉像蛇一样从脚底蔓延上来,丝丝缕缕的寒意往骨头里钻,听着那仆妇还在絮叨,她只能死死的忍着。
“爷喜欢的就是这点好月色,你给我打个灯笼算怎么回事?果然一帮俗人!”百里仲轩轻斥一声:“有多远走多远,别扰了爷的兴致!”
“是,那奴婢们先告退了。”带头的仆妇马屁拍到马脚上,再不敢多话,忙行了礼,带着手下人远远走开,继续巡查去了。
百里仲轩在垂虹桥上慢慢踱了几步,最后干脆走到桥中央,一屁股坐在桥栏上不动了。
含樱扭头看过去,看到他两条长长的腿伸出桥拦外飘来荡去,一派悠闲,不禁暗暗叫苦,不知道这位爷要什么时候才能走!
“二爷,给您披上大氅吧?”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后,那去而复返的小书童平生脆生生的开口。
“放旁边,你先回去吧。”百里仲轩似乎被扫了兴致,声音里也没有了刚才的慵懒,稍显低沉的回应。
“是。”平生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答应。
“让墨香斋的人都睡觉,谁再出来打扰你二爷的雅兴,就打断他们狗腿!”百里仲轩又加了一句,平生听见,立马加速跑的更快了。
含樱静静的屏住气,在桥底下盘算自己能不能顺水飘远一点儿再爬上岸——再在水里泡下去,估计她就得沉到水里了。至于那包裹和水,恐怕要早晚等百里仲轩走了,才能悄悄回来拿了。
“琢磨什么呢?还等着我拉你出来?”一块小石子落在含樱身边,溅了她一脸水花,跟着,百里仲轩沉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夜渡(二)
含樱苦笑一声,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也好,冲百里仲轩先把仆妇和书童都打发走,才开口对自己说话,看来还没准备直接把狼狈的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前。
心里一口气松下来,含樱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胳膊都已经紧绷到极致,左腿也僵硬的几乎不能动了,自己根本不可能爬上去:“麻烦……麻烦帮我一把。”
百里仲轩冷哼一声,踏过藿香池,弯腰单手抓住含樱的肩膀,平日里懒洋洋的一个人,这会儿居然没费多大力气,“哗啦”一声就把她从水里拎了出来。
凉风一吹,含樱全身上下顿时都凉飕飕的,左腿也吃不住劲,一下子瘫坐在藿香花畔,没等她开口,百里仲轩手一扬,搭在左臂上的黑呢大氅已经扔到她身上。
“远远看着就像你,我还当自己看花了眼呢。”百里仲轩看含樱默默围上大氅,半嘲笑的开口。
含樱低头无语——满锦秋湖官邸,大概也就她一个人,走路不方便。
看她一直不说话,百里仲轩也不再开口,上下打量她:月光下,她坐在地上,黑色的大氅一部分已经被她身上的水浸透,一部分还飘飘洒洒的垂着,像一朵朵高低起伏的乌云,衬得她苍白的脸色越发像秋天高悬的明月,皎洁无暇,几滴晶莹的水珠正从脸上滑落,剔透如闪烁的星星。
“怎么出来的?想去听雨轩找我哥?”百里仲轩忽然弯下腰,盯着她问。
含樱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索性继续闭口。
“就算我把墨香斋的人都关起来给你让路,你现在水淋淋的,能摸到听雨轩去?”百里仲轩倒是很有耐性,继续追问她:“而且这副模样……”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唱出苦肉计吗?”
“大帅今晚在听雨轩?”含樱终于开口,连累带冻,她声音有些哑,平添了一份软弱和疲惫——今晚,百里稼轩不应该去盛惠轩嘉奖五姨娘汪嘉惠?或者去昭阳楼和闵朝梅商量怎么审讯江心吗?怎么会独自住在听雨轩?
百里仲轩看了她一眼,忽然转身扒拉起一边的藿香花从,一会儿工夫,就把她装点心的包裹和水壶找了出来。
他有些惊异的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含樱:“你刚才藏的是这个?你……要给那个女人送饭送水?”他问着,忍不住笑起来:“你怕那个女人给饿着?也太心急了吧?不过才饿一天而已,连你被禁足的处罚都不听了?”
夜深人静,百里仲轩的笑声肆无忌惮,传的很远,含樱看他丝毫没有停下不笑的意思,终于又低低说了一句:“怕下毒。”
百里仲轩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再次看看手里提着的包裹和水,迟疑了片刻,说了句有点风牛马不相及的话:“以后多培养点心腹,省得自己折腾!”
说着他忽然弯腰,把包裹和水丢到含樱怀里,含樱刚刚抱住,他已经双手一抄,把坐在地上的含樱抱起来,大步向垂虹桥走去。
“干嘛?”含樱吓了一跳,紧紧拽住了黑色的大氅。
“我倒想让你直接回去,可你放心吗?”百里仲轩说着,脚下不停,过了垂虹桥,刚到墨香斋,路边一个矮矮的身影似乎被吓了一跳:“二爷?!”
百里仲轩大手一按,立刻把含樱的头深深埋在大氅里,怒喝一声:“听不懂二爷的话吗?还在这干嘛?!”
那矮矮的身影正是小书童平生,他看看自己伺候的二爷,再看看二爷怀里缩成一团的女子,吐了吐舌头,行礼之后忙掉头跑了:“二爷,奴才保证今晚一个出来的人都不会有!”
含樱只觉得腮如火烧,听到百里仲轩胸膛里传出一声笑,更是恨不得钻到土里去,心里只后悔自己不应该冒冒失失跑出来。
她缩在一团漆黑的大氅里不敢开口,只觉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百里仲轩忽然顿住脚步,然后把自己放了下来。
“你在这里别出声……”百里仲轩轻声开口,伸伸手:“给我。”
含樱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后院柴房附近,隔着几个晾衣架子,柴房的门口,隐隐约约有两个身影靠在墙上,似乎睡着了。柴房里面则亮着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估计是方便外面的人随时往里面看,观察里面人在做什么的。
“快点!”听百里仲轩又催促一声,含樱忙把装着点心的包裹和水递给他,百里仲轩看了看包裹和水壶,摇摇头,蹲下来把包裹打开,抓起几块点心掰开,把水壶里的水倒进去一些,然后丢下水壶,把点心重新扣好:“这种时候,饿不死渴不死就行,还讲究什么?!你怎么不给她再泡上壶‘明前雨后’啊?!”
说着,他把那几块被水浸泡的不太像样的点心顺手往口袋里一塞,看看含樱:“有什么话要嘱咐她没?”
含樱一时间只觉得千言万语,要转述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低低的开口:“请告诉她,尽量别吃厨房送的东西,再就是……活着就有希望。”
百里仲轩不再说话,往前走了几步,开始故意踢踢踏踏弄出些声响。
柴房门口一个婆子揉着眼睛忙起来:“谁?!”
“咋呼什么?!吓着爷啦!”百里仲轩的声音又恢复了吊儿郎当,就那么施施然的走过去:“开门。”
“二爷——”两个婆子都已经一咕噜爬起来,一边弯腰行礼一边为难的阻拦:“这里头是个女犯,梅夫人吩咐严加看守的……”
“要是男犯人,爷还没兴趣看呢!”百里仲轩随手扔下两块银元:“开门,让爷看看,把夏天南迷得五迷三道的女人长什么模样……”
“不过有几分姿色,哪比得上二爷房里的几位姑娘。”两个婆子声音里的戒备已经完全消失了,笑眯眯的凑趣。
“走马章台,学贯中西的夏天南会看上个姿色尔尔的丫头?”百里仲轩嗤笑一声:“是你们一双眼睛不识金镶玉吧?废话少说,开了门,让二爷我过过目!”
“二爷……”婆子再迟疑一下,结果看百里仲轩已经作势抬脚要踢人,吓得忙退了一步去开门:“二爷您请!”
☆、夜渡(三)
含樱裹紧了黑色大氅,让自己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屏住了呼吸,看那柴房门口的婆子抖抖索索掏出钥匙,片刻之后,“吱呀——”一声,柴房的门开了。里边静悄悄的,依旧毫无动静。
百里仲轩悠悠然迈步往里走,身后,两个婆子正准备跟着,他忽然一回头,满脸凶狠的虚虚抬脚:“二爷我看女人,你们还要跟着?找不自在?!”
“二爷息怒!二爷息怒!这不是怕那女贼性子烈,伤到您嘛!”婆子一边退后一边告饶。
“甭说她被捆着,就是手脚自由,还能打得过我一个大男人吗?”百里仲轩左右一看,信手一指柴房西南角、远离含樱藏身之处的一个角落:“去那里蹲着!等爷出来再过来!”
“二爷,好二爷,这里边可不能多待,您就当赏奴婢们一条贱命吧!”两个婆子跪下来磕头磕的嘭嘭有声,只恨自己不会遁地术,不能从百里仲轩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到昭阳楼报信搬救兵。
“要是姿色寻常,爷才懒得在里面多待呢!不嫌里边腌臜还是怎么着!”百里仲轩甩甩袖子,进去了。
两个磕头的婆子爬起来,相互看看,叹了口气,只能挪开两步,不远不近的在柴房门口守着。
柴房里始终静悄悄的,两个婆子等了片刻,想凑到门口去偷着悄悄,你推我搡的走了几步,终于胆子不够,又蹲下了。
好在又过了一会儿工夫,百里仲轩就意兴阑珊的打开柴房门,走了出来。
两个婆子和躲在暗处的含樱,立刻都睁大了眼睛。
“乱军之中看来真不好找女人啊,”百里仲轩似乎自言自语的唠叨:“夏老二连品味都顾不上了!不过中人之姿,扫兴——!”
自顾自啧啧感叹着,他理也不理两个婆子,扬长而去。
含樱紧张的看百里仲轩一边摇头慨叹一边大摇大摆的从自己藏身的地方走过去,那两个一直躬身送百里仲轩离开的婆子,悄悄抬头瞥一眼,看他走远后,忙不迭直起身子转头往柴房跑,去看里面女犯的究竟。
没等含樱看到两个飞奔的婆子跑到柴房门口,一个轻如狸猫的身影从背后出现,百里仲轩已经悄悄返回,抱起她掉头就走。
回去的路上,百里仲轩不再大摇大摆,即使经过墨香斋,也小心翼翼的专走黑暗角落,快到垂虹桥的时候,才低头看一眼怀里满脸不自在和紧张的含樱,笑着开口:“那丫头也够娇气的,看见我掏出来的点心,居然一脸要吐的表情,不就是被水泡了泡吗?!还好后来咬着牙,一口口都咽下去了,要不然我真怀疑她明天一见了皮鞭,就老老实实啥都招了!”
含樱咬咬唇:江心怀孕三个月左右,正是早孕反应还没有过去的时候,看到那样乌七八糟的点心,肯定会想吐,可怜她为了腹中的孩子,还是硬生生把让她反胃的东西吃了。
一阵凉风吹过,含樱身子本就经了水,又被风一吹,忍不住鼻子痒痒的,刚用手捂住鼻子,一个喷嚏就小小声打了出来。
“啧啧!也是个娇贵人儿!”百里仲轩调笑的感叹一句,手上却紧了紧,把她往自己怀里使劲搂一搂:“我把你两句话告诉她了,她啥也没说。”
含樱犹豫着,要不要把江心怀孕的事说出来——不说,明天万一动刑,江心腹中的孩子就有危险;可是说出来呢?那是夏天南的骨肉,百里稼轩和闵朝梅会让这样一个与其有着杀父之仇的孩子出生吗?
“要不要求求我?”百里仲轩像能听到她心事似的,突然开口:“说不准二爷我心情一好,跟大哥说瞧上那丫头了,要过来给我暖床呢!”
含樱闻声,眼前一亮,可是眼中的光芒转瞬即逝:印象中的百里仲轩一向是一副二世祖的样子,虽然上有严父、下有长兄管教,也生的一表人才,却总是嘻嘻哈哈走马斗鸡,记得百里老爷子病重垂危,急召各方骨干来锦秋湖官邸托付后事的时候,这位二少爷还跑到舞厅,和一个留学归来的大小姐跳舞到天亮,让百里老爷子气的差点吐血。
难得的是,百里稼轩对这个唯一的弟弟却一向爱重,五年叛乱,也放手让弟弟参赞军机,可惜,百里仲轩始终一副怕挑担子的模样,弄到后来,军中和府里上下提起这位二爷,都忍不住大摇其头。
可是今晚,这位扶不起来的二爷,突然表现出来的身手、沉稳、急智,却让含樱都有些不寒而栗——这样一个人,又怎么能轻易把江心的秘密和生命托付给他?
“算了,你就当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百里仲轩见她始终不接口,有些悻悻然的道:“我可不想跟连昊然一样,救了兄弟老婆,回头还跟兄弟结了怨气!”
话音刚落,他满意的觉察到怀里一直不说话的小人儿大大的哆嗦了一下,没等他嘴角翘起,含樱的声音已经有些颤巍巍的传来:“夏天南……没死?”
闻弦歌知雅意,果然聪明!百里仲轩嘴角的笑越发深了,声音却依旧漫不经心:“你不知道?当时攻破董仙岭,是发现了一具穿着夏天南军服、被炸得面目全非的男尸,可是,谁确定那就是夏天南了?”
“不是……不是说……”含樱止不住的哆嗦,脑海里过电一般闪过当时各大报纸上大肆登载的消息:“夏逆附庸,亲见夏逆穷途末路,举枪自弑,且夏逆天生左利,所遗尸身右指光润而左茧厚重,正合此症,可见天日昭昭,报应不爽……”
“夏天敏的夫婿孟逸岚,出身江左世家,在夏天南叛逆大旗举起不久,就突然消失了,据说是不耻和夏家为伍,去了国外留学,”百里仲轩的声音不知不觉低沉下来:“可是有几个人知道,孟逸岚不仅身材和夏天南差不多,而且,还和夏天南一样,都是天生的左撇子?!”
☆、伤疤
清晨,天刚蒙蒙亮,嬉春轩的仆妇们经过昨天遣散、禁足的风波,都还有些没缓过来,何况,主子被禁足,不知道未来如何,连带的整个嬉春轩不用守门上夜,仆妇们也就没有了往日天明即起的勤勉,大都还躺在床上养神,或者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天。
“吱呀”一声,顾妈红肿着眼皮,从自己的房里低着头出来。她昨晚上一直睡不着,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头妹妹却血淋淋的来找自己,那个护士江心更是七窍流血、双手捧着一团没成型的血肉恶狠狠凑到自己跟前,把她吓得“啊——”一声惨叫就醒了,同屋的两个婆子都给吓得不轻。之后她不敢再睡,一来怕噩梦,二来更怕自己梦里无意识说出什么,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整个人都似乎老了几岁。
眼看着外面没有一丝动静,她再也躺不住,起来收拾一下,就到正屋轻轻敲门。
“谁?”没想到含樱的声音接着传了出来。
“姨娘,是奴婢。”顾妈忙答应一声,听含樱“嗯”了一声,她想了想,就推门进去,强作欢颜:“塞雪姑娘好些了吗?奴婢伺候您……啊……”
顾妈叫了半声,就赶紧拿手捂住了嘴巴——含樱听到门响,转回头来,左耳边明显有一道伤痕,从耳垂后伸到腮侧,虽然浅浅的,但是刚刚结疤,在她白玉一般细腻的面庞上,显得颇为触目惊心。
“昨晚想叫你,怕吵醒你屋里其他人。”含樱抬抬手示意她过来:“后院那颗‘龙沙宝石’——就是那株半人多高,挨着一棵紫薇的月季花,你注意过吗?”
顾妈有些傻傻的点点头,心里没来由紧了一下。
含樱纤手一翻,一枚精巧的钥匙出现在手心里:“正对着那颗月季花的蔷薇从里面,有一扇小铁门,可以通到外面。我昨晚已经出去一趟……给江心送了一点吃的……她今早应该不会吃你妹子送去的东西。”
顾妈双膝一软跪了下去,眼泪也情不自禁流了下来:“姨娘……”
含樱“哈啾”一声打了一个喷嚏,忙擦鼻涕,看顾妈一脸紧张的望过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有点着凉……你和你妹子有什么联络的方法没?白天出去肯定会被人撞上,怎么才能告诉你妹子,别再给江心饭食里下毒,跟连大哥说,这是我的意思,江心不会随便出卖我的。”
顾妈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钥匙:“只要能出去,奴婢有办法联络奴婢妹子,谢姨娘再生之恩!”
含樱摇摇头:“你先去给我弄碗姜汤吧,这几天不要让人随便进我的屋子,就说我心里不爽,在床上睡着呢——我得让脸上的疤尽快恢复。”
顾妈再磕了一个头,才恭恭敬敬的下去。
含樱摸摸自己的腮,松了一口气,想起昨晚回来时,百里仲轩的话:“放心,那个江心十之八九死不了——平乱时期杀人那是没办法,现在大局已定,以我大哥的性格,不是情势所逼,不会和一个女人计较,至于闵朝梅,她更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到这里,百里仲轩顿了顿,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豫色,但随即就一副雨过天晴的神情:“总之不会过分为难那个江心的,你就安心会嬉春轩乖乖禁足吧!”
但愿百里仲轩铁口直断吧,含樱想着,拖着腿到床前看了看,塞雪还睡的沉沉的,自己也就放下心来,在沙发上躺下,翻转了一会儿,慢慢睡着了。
“姨娘!姨娘——”顾妈极轻、但有些失措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含樱一个激灵,忙翻身坐起来:“怎么了?”
顾妈脸上的惊慌藏也藏不住,往门口看了一眼,含樱下意识手抚着腮,看了过去,一个年近半百,身姿挺拔的妇人,正隔着帘子,站在门口。
“昭阳楼杨妈妈,奉梅夫人之命来请姨娘过去。杨妈妈现在门口候着,命奴婢进来通禀。”顾妈轻声开口。
含樱心里一紧,看看天色,不知不觉睡了一觉,日头竟有些偏西了:“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了。”顾妈看她神色还从容,自己也镇定下来。
“先扶我到内室,一会儿帮我梳洗,尽量遮一下腮上的伤,”含樱说着,略略扬高了声音:“请杨妈妈进来稍坐,等我梳洗换换衣服再过去。”
门口的仆妇听到含樱声音,忙打起帘子,弯腰冲杨妈妈谄媚的笑:“妈妈请,屋里有些暗,您注意脚下。”
杨妈妈看也没看打帘子的婆子,仰首进了嬉春轩正室,傍晚略显昏暗的内室里,含樱已经扶着顾妈走到内室门口,听见她请安声没有转身,只略略侧了脸对她一笑:“杨妈稍坐。”
“姨娘请——”杨妈妈微一点头,也不道谢,径自到沙发旁坐下:她是梅夫人的奶妈,又一直得脸,连百里稼轩对她都客气三分,更不用说府里其他上下人等。没想到这被禁足的三姨娘倒是不卑不亢,那自己也犯不着和她客气。
顾妈费尽了手段,还是无法完全遮住含樱脸上的伤,粉涂了一层又一层,腮侧依旧有淡淡的疤,她手上不停,脸上的汗却急的都下来了。连塞雪也从床上撑起来,帮着递粉递香,却怕惊动坐在外室的杨妈妈,不敢开口出主意。
“好了,”含樱轻轻地开口:“遮不住就罢了,反正昨天刚被禁足,我情急失态之下,出什么差错人家也能理解,别折腾了,给我换衣服吧。”
顾妈也实在没招了,只能告了罪,给含樱匆匆梳起头发,又拣了一身素净的衣服给含樱换上了,看塞雪已经几乎支撑不住,就自己扶着含樱往外走。
快到门口时,含樱极轻的声音开口:“一会儿你和梅子跟着我去,想办法让梅子去墨香斋找二爷,就说我请他过去帮忙。”
说着两个人已经走到外室,“杨妈,梅夫人唤含樱过去,不知有什么事?”含樱只当做没看到杨妈妈看到她脸时,脸上一闪而过的讶异,淡淡的开口。
“那女贼江心,一开始死不回答夫人的询问,后来夫人不得已动了些手段,她才开了口,因为此事和姨娘相关,夫人特意请了大帅的意思,吩咐老奴来召姨娘过去,一并参与审讯。”
“哦?!”含樱听到“不得已动了些手段”,心里已是大惊,强自保持脸上神色不变,依旧淡淡的开口:“不知召我过去,是连我一并审讯?还是怎么着?”
“请姨娘旁听而已。”杨妈妈一直看着她的脸色,这时才垂下眼眸,恭谨回答。
“塞雪伤着起不来,顾妈,你带一个小丫鬟,陪我过去吧。”含樱说着,在沙发上坐下。
顾妈退出去,一会儿工夫,带着梅子推了轮椅过来,扶含樱上了轮椅,和杨妈妈一起出了嬉春轩。
☆、玉殇(一)
出了嬉春轩,穿过樱花林,含樱忽然摸摸袖口:“我忘记带手帕子了,谁给我回去拿一趟?”
杨妈妈眼皮一跳,看看顾妈要接口,忙指着跟在后面一脸天真的小丫鬟梅子:“让这丫头回去拿吧,我再让我这个小丫鬟陪着,我和顾妈伺候姨娘先过去,夫人等着呢。”
含樱没说话,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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