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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江山不负卿_美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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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顶?!”含樱惊讶的反问,突然听到希荣德的声音响起,语调很愤怒,她不再开口,静静听了一会儿,侧头询问的看着黄副官。
黄副官很知机的翻译:“希大夫说身为一名大不列颠王国的传教士,救不了那个女孩的话,是个人之耻,也是教会和王国之耻,他绝对会维护那个女孩的利益。”顿了顿:“他还说,夫人会来斡旋此事,请院长再坚持一会儿……”
含樱微微点头:“过去吧。”
三层楼高的医院主治大楼一角,已经换了一身普通衣服的江心,两手紧紧握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匕首,临风颤巍巍的背身站在楼边,匕首指着站在大楼内侧的几个庆军士兵,和一个一脸紧张、媒婆打扮的女人。
“姑娘你就下来吧,跟我们团座大人回去吃香的喝辣的……”那媒婆手上也还滴着血,但被身后的庆军士兵一推,还是满脸堆笑的开口,只不过恐惧之下,那笑也和哭差不多表情了。
“甭跟她废话!老子数到三,有种你就跳下来!”楼下那个被洋人缠住的中年汉子——庆军十一团团长何勇突然怒吼一声:“摔死了算你命薄!摔不死摔残了,你还得跟老子入洞房!”
江心猛然回头望向楼下,满脸的决然在看到含樱从车里出来的那一刻,突然有了松动,她愣愣的看了含樱一会儿,身子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终于掉了下去,“当啷”一声落在楼下的水泥地面上,吓得楼下的修女医生都尖声大叫。
☆、夺人(二)
看江心瘫软下去,后面的大头兵一拥而上,连拖带拽的将她拉离楼顶边缘,江心不再反抗,然而始终扭着头,在被拖出楼下众人视线的一瞬,还死死的盯着楼下的含樱和她带来的卫兵队。
含樱借着塞雪手臂的支持,一直仰首站着,直到那群人影从楼畔消失,才在轮椅上坐下来。
黄副官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何团长。
何勇显然已经明白了来者是谁,脸上的惊讶、愤怒一闪而过,扯了扯风纪扣,迎向黄副官。
两人低声交流了几句,渐渐声音大起来,黄副官的声音依旧维持着平静:“何团座,那位叫江心的护士,还在配合圣心医院的大夫给文夫人治病,希望何团座先撤离这里,不要影响夫人的治疗。”
“嫁人了就不能看病吗?”何团长瞟一眼黄副官身后,静静坐在轮椅上的含樱身影,粗声粗气的开口:“放心!老子没那么封建,娶回去的婆姨就不让抛头露面——这小娘们进了门,我保证每天早晨还让她早早到医院候着,给如夫人看病,这总行了吧?”
两人正交涉着,楼梯口一片纷扰,何团长手下的大头兵已经把江心弄下来,媒婆捂着受伤的手,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后面,手里提着江心一双绣花鞋。
江心一直捂着肚子垂着头任由拖拽,在到达楼下的那一刻,她却突然奋力一挣,甩开两个猝不及防的士兵,向含樱这边跑过来!
何团长冷冷一哼,在她穿过自己身边的一瞬,伸手扯住了她的头发!
希荣德一声惊叫,黄副官已经不假思索的伸手搀住了险些摔倒的江心。
这边,含樱也惊得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何团长哈哈一笑,提起江心拉到自己怀里:“乖女子,这么急着让老子抱啊?!”
江心拼命挣扎,黄副官忙放手,何团长一个大耳光上去,险些把江心打懵了,在要摔出去的一瞬,又被何团长一只大手拽住胳膊,死死拉了回来。
“放开她!”一个清泠的女声突然传来。
何团长闻声转头,只见含樱扶着塞雪俏生生站立,本来清丽柔婉的脸上罩了一层寒霜,双眸如琉璃闪辉,一时竟呆了呆,掐着江心胳膊的手也松了松。
“何勇,你起自寒微,凭着一腔热血拼到如今的位置,庆州保卫战,胡家沟大捷,一场场血战下来,就是为了今天能强抢民女吗?”
何团长怔了怔,随即回口道:“我为了百里大帅的天下,出生入死,脑壳都能不要,现在不过要找个女人,你罗嗦什么?”
“如果她愿意嫁你,你娶多少个,都没人管;可要是她不愿意嫁,你就不能强娶。”含樱声音清越如珍珠迸溅:“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你强娶回一个女孩子,卧榻之侧有怨恨之心,以后你夜里能安眠吗?”
何团长下意识的看一眼手里的江心,江心眼中果然闪着倔犟冷傲的目光,他再看看静静站立的含樱,含樱眼中也是一抹不屑,他看看周围围着的士兵、洋人,突然心里一阵烦躁,大喝一声:“敢谋刺老子,老子掐死她!”
一声“老子”出口,他面对含樱的那一点收敛终于完全放开:“看你娇滴滴一个美人,又是大帅的侍妾,我给你三分颜面,没事乖乖回大帅府里待着!在内宅和我们大小姐斗,现在还跑出来管老子的闲事……”
站在一侧的黄副官猛然一抬手,锦秋湖官邸跟来的卫兵“哗”的一声将子弹推入枪膛,再“哗”的一声,几杆温彻斯特连发枪已经举起,对准了何勇和他手下的庆军士兵!
“你嘴巴干净点!”黄副官大喝一声。
何团长有些不相信的看看指向自己的乌洞洞枪口,愣了一下才大喊:“妈拉个巴子!你想对老子开枪?!”
聚在跟前的洋人们瑟瑟发抖,想跑又不敢,只能一个劲的在胸前划十字低声祈祷。那媒婆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官爷啊!饶小妇人一命啊!”
“何勇,”含樱淡淡的开口,看着濒临暴怒的何团长:“你手里的那位姑娘,我看上了,已经送给连夫人做了人情,你不想以下犯上的话,就让她到我这儿来。”
“老子看上的人,凭什么跟你走?!”何团长看看江心,再看看四周的枪口,冷笑:“当老子的兵是吃素的吗?!”
“就当你的人是吃素的,”含樱也冷笑,“这人,我抢定了。”
“你……”何团长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看着娇娇柔柔的女人这么硬气,想到她背后的百里稼轩,不禁有些迟疑。
一阵急促的车辆刹车声传来,何团长不由看过去,顿时张大了嘴巴:“大小姐?”
“何大胆,先把人放了!”五姨娘汪嘉惠从车上下来,砰地一声摔上车门,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眼中怒火熊熊的看一眼含樱,突然轻笑一声,转头看向何团长,一字一字咬着牙开口:“先把人放了!你回去给我照常筹备喜事,等好日子一到,大帅和我备好嫁妆,风风光光把人送到你府上!我倒要看看,是庆军上下重要,还是一介女流之辈重要!”
含樱淡淡一笑,只当没听到汪嘉惠发狠,她的目标,不过就是要回江心。至于办喜事的时候,有本事让她们去邮轮上追人吧。
何团长终于一个立正:“是,大小姐!”话音未落,他一扬手臂,狠狠把江心甩了出去!
江心猝不及防之下,尖叫一声,一手去护小腹,一手下意识的撑开,重重的摔向地面!
含樱和希荣德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叫!
江心的右手先撑住地,跟着跪倒在地上,“当啷”一声,一块乌黑发亮的东西从她怀里滚出来,落到石板路上,碎成两半!
江心脸色惨白,忙伸手去捡,却被一只穿着马靴的脚狠狠踩住。
何团长一脚踩着江心的手,一边弯下腰捡起离他稍近的那块乌黑碎石——
含樱咬紧了唇,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她早该想到的,江心会时时把夏天南用过的墨揣在身上,那是她唯一拥有的关于夏天南的记忆。
下一刻,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已经响起来:“威震天南——!她是夏天南的人!”
☆、玉碎(一)
正午时分,锦秋湖官邸溪山书屋,这是整个锦秋湖官邸地势最高的一栋建筑,南朝锦秋湖,背靠人工堆砌的溪山,一条溪水蜿蜒环绕,和府邸内的其他建筑保持一定的距离,风景自成一体。百里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就喜爱这里清幽秀丽,划为自己的书房。到百里老爷子去世,百里稼轩回到曦城接任大帅的位置,也就继续在这里办公。
此刻,溪山书屋门口的两名护卫挺立如笔直的标枪,眼观鼻鼻观心,比平常更加的目不斜视,丝毫不敢去看书屋台阶下跪着的柔美女子。
从圣心医院回来,文含樱直接到溪山书屋,摘簪去环,跪下请求见百里稼轩。骄阳如火,她在无遮无掩的石径上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脸上汗湿津津,尤其是左腿,伤过之后本来就吃不住劲,这么一段时辰跪下来,更觉得腿上又酸又疼,已经摇摇欲坠。
含樱的贴身丫鬟塞雪咬着嘴唇含着泪,眼睛早就哭的通红,远远站在溪山书屋院子的入口,不敢凑过去,看着含樱静静匍匐的身影,忍不住在心里一千次一万次的咒骂肇事者江心——谁知道洋鬼子医院里的一个小护士,看着怯生生的,一口一个“从乡下逃难来的,家里人都死了”,竟然是叛军首领夏天南的人!
可怜姨娘费心巴力、自己贴补私房、又不惜调动官邸卫队去从庆军的手里救人,没想到救得却是一只隐瞒身世、招灾惹祸的白眼狼!
这下好了!小丫头眼泪汪汪的看看高高台阶上威严伫立的溪山书屋,从姨娘回到锦秋湖官邸,大帅对姨娘就忽冷忽热,这一次,干脆连见都不见姨娘,还怎么办?
一个小丫鬟在不远处的花丛里探头探脑,小声的叫:“塞雪姐姐!姐姐!”
塞雪闻声回头,这会儿满宅子里的人都知道三姨娘文含樱为了庇护一个叛军的女人,差点和五姨娘汪嘉惠娘家的庆军交火,现在大帅要怎么处置她,谁都不知道。稍微灵醒点的,都躲得溪山书屋远远的,生怕大帅雷霆震怒之下,受了波及。这个时辰,还有谁敢凑过来叫自己?
“姐姐,”花丛里的小丫鬟也是满脸紧张,见塞雪回头,压低了嗓子,更使劲的招手。
塞雪迟疑了一下,终于走过去。
小丫鬟的声音低低的,却急促如鼓点:“姐姐,连夫人让我传话:上午的事听说了,让姐姐一定想办法告诉文姨娘:只能承认自己识人不清,犯了错误,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不然就是塌天之祸。也不要再想给那个江心求情,江心的事他们会处置,姨娘不顾惜自己,也要顾惜玉斐少爷。”
塞雪心里跳了跳:连夫人!!她脑海中一转,就已经想到了连昊然清俊严肃的面孔。可是,文姨娘在书屋前跪着,书屋门口就有卫兵,她怎么过去传话啊?
小丫鬟看塞雪有些发呆,手在她眼前一晃:“姐姐?!”
塞雪忙回神,小丫鬟已经急匆匆的回身跑了:“姐姐千万别忘了!”
当塞雪六神无主,急的团团转的时候,溪山书屋的玻璃窗后,百里稼轩像一尊雕塑,隔着百叶窗的缝隙,也在默默看着高阶之下身子渐渐摇晃的含樱。
副官、侍从室主任高云铸侍立在百里稼轩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脊背,心里忍不住叹口气:“顾佩伦说,上午文姨娘去侍卫处要人的时候,说是已经经过梅夫人的同意,顾佩伦还特意打内线电话问了一下,昭阳楼那边说两位姨娘吵闹,梅夫人偏谁都不好,如果能让何团长先回去,把那姑娘接出来也好,所以侍卫处才派了十名卫兵跟文姨娘过去。”
百里稼轩冷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高云铸只能继续陪他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稼轩突然开口:“你下去问她,想求什么?如果是认错,知道自己识人不清,那就让她回去,禁足一月、再罚三个月月银;如果……”他握紧了窗台:“如果她来还是想给那个江心求情,就把她交到闵朝梅那里,听凭闵朝梅处罚!”
“是!”高云铸转身准备出去。
“等一等,”百里稼轩又突然开口:“如果她是来认错的,那,过会儿把那个江心交给闵朝梅审讯,不用交到六处了。”
“是!”高云铸看看他的背影,忍不住撇撇嘴:六处是专门对付间谍的,刑讯的手段百出,六处处长就曾经亲手剥下一个人的人皮,那个夏天南的侍妾真要被送到六处,绝对有死无生;可要是交给梅夫人,妇道人家,总不会那么残忍——说来说去,这位文姨娘还是大帅心里头的人,只要不是诚心背叛他,看在她面子上,就连逆贼之妾都可以放一马。
高云铸出去了,百里稼轩站在窗前,看着他走到含樱跟前,问话、听含樱回答,然后传话……一直低头跪着的含樱突然抬头,心灵有感应似的看向他所在的窗户。
他下意识的想闪开,想到她根本看不见百叶窗后的自己,又站稳了:不过两天不见,她似乎瘦了很多……。
下一刻,没等他转完这个念头,跪着的含樱在试图起身时,支撑不住的左腿终于一歪,摔在地上。
含樱的丫鬟塞雪急忙跑进来,高云铸不敢上前帮扶,只能招手示意卫兵去叫人,一会儿工夫,两个老妈子匆匆抬着一抬凉椅过来,把含樱扶上凉椅,抬出去了。
凉椅抬出院门的那一刻,含樱再次转身,向溪山书屋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绽开一抹温柔的笑。
高云铸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大帅已经坐到办公桌后开始处理文件。
踌躇一下,高云铸汇报:“禀大帅,文姨娘说她只求大帅原谅自己擅自调兵,没有提为那女子求情的事。属下告知文姨娘需要禁足和罚月银,她也谢没有哭闹。”
看百里稼轩充耳不闻,高云铸继续说话:“属下冒昧,已经告诉文姨娘,大帅会将那女子交给昭阳楼梅夫人审讯。”
“多嘴!”百里稼轩轻斥一声,低头看着文件没有抬头,嘴角却闪过一抹笑意。
☆、玉碎(二)
嬉春轩的大丫鬟云竹几乎是带着挡也挡不住的笑意,幸灾乐祸的看着含樱被一抬凉椅抬回来,看到紧跟其后的丫鬟塞雪满脸是泪,心里边更觉得痛快的像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一样爽快。
三姨娘文含樱,擅自调动锦秋湖官邸的卫队、和庆军险些发生交火、误交叛军首领夏天南的侍妾、回来之后到溪山书屋请罪,大帅都避而不见……这些消息一会儿功夫就传的沸沸扬扬,嬉春轩上下更是一片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她们这位半道回来的主子会落个什么下场,下人们会不会受到牵连。
“都瞎了眼!还不赶紧准备药材热水给姨娘泡脚!”塞雪红着眼睛扶含樱下了躺椅,看满院的仆妇都畏畏缩缩没有一个上前的,大丫鬟云竹更是站在廊下似笑非笑,忍不住骂出来:“瞎了眼,心也瞎了?脚也残了吗?!”
“塞雪姑娘好大的气性,”云竹近乎恶毒的一笑:“我们是嬉春轩的奴才,更是大帅府的奴才,效忠的是大帅和夫人,再说,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儿,你凭什么口口声声骂这些大娘婶子?真当自己靠上了大树,能当半个主子了?”她扫一眼脸色憔悴的含樱,意有所指的:“就算你是这嬉春轩的主子?犯了错,也有大帅和夫人狠狠责罚吧?”
“嬉春轩马上要被封院子,你们有谁不愿意待下去的,这个时候站出来,我轰出去,也权当放你们一条生路,”含樱靠塞雪和一个抬躺椅来的婆子扶持着,跪了许久的腿还有些瑟瑟发抖,但声音却已经清冷平和,她环视一下满院子或者跃跃欲试、或者埋头深思的仆妇:“要是不走呢,就莫怨我没给你们机会。至于你,云竹,你的打算呢?”
含樱看向廊下的云竹,云竹满脸的骄色被她一眼看过来,竟有些胆怯,随即昂首道:“奴婢家里还有老娘、妹子需要养活,要是姨娘能开恩放生,奴婢感激不尽。”
含樱点点头,没说话,有云竹带头,院子里的仆妇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几个人推推搡搡的出来跪下。
“奴婢倒想服侍姨娘,可是年纪大了,怕耽误姨娘吩咐的差事……”
“盛惠轩管厨房的宋妈妈早就看中了奴婢做小凉菜的手艺,一直说要求了姨娘让奴婢过去帮忙……”
“奴婢姐姐快成亲了,正想让奴婢回去帮着赶嫁妆呢……”
一时间,整个嬉春轩十六名各等仆妇,倒跪下了九名,剩下的,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塞雪把这些人的名字、差事造了册子留下,每人发两块银元,算是服侍我一场的恩典。至于云竹——”含樱转头看向她,脸上闪过一抹笑意:“你好歹是梅夫人指名送给我的,这么把你打发出去,我还怕再得罪梅夫人……”
云竹解气的笑意立刻僵在了脸上,没等她回答,含樱又悠悠一笑:“不过说实在的,我倒也真烦了你留在这里,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去昭阳楼自己求情去,要是嬉春轩被封闭之前,你能找到一条出路,我也同样赏你两块银元打发走;要是嬉春轩被封之前你还没找到出路,那实在抱歉,你就去柴房里待着吧!”
说完话,丢下呆如木鸡的满院子人,含樱示意塞雪扶着自己越过廊下的云竹,径自往内室走去。
走到门口,她突然回头,扫了满院子的仆妇一眼,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转头进去了。
安顿含樱在贵妃榻上躺下,几个没有要求离开的仆妇已经畏畏缩缩的进来,看含樱闭着双目一脸安宁,一个胆子大点的小丫鬟凑到塞雪身边:“姐姐,我帮姨娘捶捶腿吧。”
含樱闻声睁开眼,看着那个清秀的小丫鬟一笑,转而吩咐塞雪:“让她们帮我准备热水药浴,你先去造册、发钱,打发准备走的人各自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一会儿封院子的管家娘子来了,就把这些人交给来她们,让她们领回去安置。”
“一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塞雪边骂边哭,终于施礼转身出去了。
几个侍立一旁的仆妇面面相觑,含樱微微一笑:“既然不准备走,那就各自干好自己的差事。”
“是。”仆妇们忙奔走开,打热水的、拿毛巾的、给含樱准备换洗衣服的,只留下那个小丫鬟继续给含樱捶腿。
“你叫什么名字?”含樱闭目休息片刻,觉得腿上的酸痛差一些了,才开口问那个小丫鬟。
“奴婢梅子,平常是负责院子里洒扫的,得了顾妈妈的缘分,偶尔也教奴婢一些梳头的技艺。”小丫鬟恭谨的回答。
“顾妈人呢?”含樱刚才在门口突然回视那一眼,就是因为发现满院子的仆妇中,没有顾妈的身影。
“顾妈中午的时候跟云竹姐姐告假出去了,说家里有事。”小丫鬟看看含樱的脸色,突然压低了声音:“顾妈说,江心的事情,请姨娘别担心,会处理好的。”
含樱睁开眼,看着小丫鬟梅子,直到她有些紧张了,才帐然若失的开口:“这院子里有多少人,是连大哥的人?”
梅子忙回答:“嬉春轩里应该只有奴婢和顾妈两人,不过府里其他地方,应该还有,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
含樱点点头,不再说话。
一会儿工夫,塞雪面色有些青白的带着两个穿戴体面的管家娘子到了门口。
两个管家娘子恭恭敬敬的行礼后,站在门口开口道:“奴婢们奉梅夫人的令,来转达大帅的意思。”
含樱扶着梅子,缓缓站起来。
年纪稍大的管家娘子点点头,继续说道:“姨娘文氏,识人不清,误交匪类,且擅自调动官邸侍卫,险酿冲突,今日起在嬉春轩禁足一个月,罚月银三个月。”
“谢大帅恩典。”含樱俯身行礼。
“丫鬟塞雪,”那管家娘子突然声音一扬:“恃仗主子宠爱,屡屡与其他姐妹冲突,遇到主子思量不周之处,也不知道劝阻,着实可恶!梅夫人吩咐,拖到二门打三十板子,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塞雪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傻了,片刻后才“噗通”跪下向含樱求救:“姨娘……姨娘救我……”
“不行!”含樱也猛然出声:“她一个丫鬟,年龄小见识浅,怎么敢阻拦我的命令?!三十板子下去,你们想直接要了她的命吗?!”
“文姨娘,”管家娘子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这等纵主行凶的恶奴,本该打死了事的,只打三十板子,已经是梅夫人恩典了。”
“在溪山书屋的时候,大帅也只说处罚我,从没说过要处罚别人!”
“内宅事务,本来就是梅夫人做主,惩处奴婢,也在分内,这事就是说到大帅那里,大帅想来也是要支持梅夫人的。”两个管家娘子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屑:“还请姨娘别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姨娘!”塞雪突然擦着泪自己站起来:“姨娘别为我争了,我没护住姨娘,应该受罚。”说着她转身看向两个管家娘子:“两位大娘,带我过去吧。”
“这才是正理,一个奴才,便是替主子死都是应该的,这会儿犯了错不乖乖受罚,还指望主子庇护,是忘了奴才的本分。”那管家娘子笑着点点头。
含樱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看着一脸大义凛然的塞雪,只能缓缓开口:“我擅自调动卫兵,险些闹出人命,大帅也不过将我禁足一月,两位妈妈都是在这内宅里待久了的人,差事要办,有些事,也不妨前思后想一下。”
两个管家娘子脸皮都紧了紧,人老成精,她们来的路上也嘀咕,这么不守妇道的姨娘,要搁在前清那会儿,打死都不为过,怎么大帅就高高拿起,最后一个禁足罚月银,就轻轻放下了?
“奴婢们也是奉命办事。”年纪大点的管家娘子脸上立刻变戏法一样换了表情:“姨娘大人大量,自然不会错怪奴婢们。”
“都知道这差事不讨好,我们也是不得大管家的眼缘,才派我们来传这个消息,姨娘什么都知道的……”另一个管家娘子也赶紧开口:“而且云竹姑娘在昭阳楼哭的稀里哗啦跪求,那是梅夫人心爱的丫鬟,梅夫人要罚塞雪姑娘,给云竹出气,我们看着不平,可也没办法啊……”
含樱点点头,撸下手腕上一对冰种满绿翡翠手镯,示意扶着自己的梅子递给两位管家娘子:“塞雪这丫鬟照样是我心爱的,又是为了我受责罚,我心里不忍,麻烦两位妈妈给行刑的人打好招呼,我离不开这丫鬟日夜伺候,所以,这顿打,不能伤筋动骨。”
两个管家娘子互相看了看,有点为难的:“三十板子还不伤筋动骨……”
“我知道妈妈们能做到今天,肯定都有多年的体面,手段都高的很,而且行刑这事儿,本来就是瞒上不瞒下,怎么处理,你们想办法,不然的话……”含樱静静看着她们:“两位妈妈都是府里的大管事娘子,将来我要找你们,还怕你们跑了吗?”
在她静静的注视下,两个管家娘子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忙不迭的行了礼,带着塞雪出了嬉春轩……
☆、玉碎(三)
这一天下午,嬉春轩的门口始终很热闹,各房派出来探听消息的丫鬟仆妇都聚集在嬉春轩门口,一边听五姨娘汪嘉惠身边的丫鬟绘声绘色的讲述五姨娘慧眼如炬,抓获叛贼首领夏天南侍妾的英勇事迹,一边看着嬉春轩门口出出进进的人:
嬉春轩的大丫鬟云竹哭着跑去昭阳楼求梅夫人主持公道啦、两个管家娘子进嬉春轩传话责罚三姨娘文含樱啦、管家娘子带着原本在嬉春轩服侍、现在被扫地出门的九名仆妇出门啦、三姨娘文含樱最亲信的丫鬟塞雪被拖出去打板子、又被血淋淋的抬回来啦……
每一个消息,都被以最快的速度传到锦秋湖官邸的各个院落,引起一阵或笑或叹的议论,据说盛惠轩的五姨娘汪嘉惠,下午心情大好,不光赏了近身服侍的丫鬟一套全银的头面,还传令盛惠轩每个仆妇丫鬟都多赏一个月月银;
而住在屏翠楼、一向手面不大的八姨娘朱乐珊,也破天荒拿出五十块银元,让贴身丫鬟遮遮掩掩的出了门,去云居山观音寺还愿……
不过,这一切的喧嚣,都被嬉春轩的大门挡在了外面——塞雪被杖责完三十板子,血淋淋的送回来后,嬉春轩的大门就被从外面锁了起来,这之后一个月,整个院子上下人等的伙食、衣物、乃至夜香都要等到指定时刻,有专人来开门处理,除此之外,嬉春轩上下都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除了当即卷铺盖跟着管家娘子离开的九名仆妇,剩下的下人,都垂头丧气的躲在各自屋里,据说梅夫人以“云竹生病,怕过了病气,暂时回家休养”的名义,把大丫鬟云竹放了假。现在剩下的唯一一个大丫鬟塞雪又刚刚挨了板子,躺在床上起不来,含樱又一向不理会这些,下面的仆妇,自然也就没了拘束,连差事都懒得上了。
嬉春轩正屋里,含樱打发走了小丫鬟梅子,正亲手给塞雪上药——虽然管家娘子承诺不伤筋动骨,但三十板子打下来,塞雪从双腿到臀部,依旧青紫遍布、两指宽的板子痕迹一道道高高隆起,破了的地方,更是血粘住了裙子,乌黑一团。
塞雪咬着毛巾,趴在床上呜咽的全身颤抖,含樱眼泪也滚滚而下,无声的哭着,给塞雪剪开裙子,一处处擦拭伤痕、细心上药……
不知何时,顾妈端着一碗刚煮好的汤药,悄悄出现在门口,脸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含樱主仆两人。
含樱给塞雪处理完最后一处伤口,细心的盖上被子,才示意她把药端过来,掂量了一下,问道:“药从哪儿来的?”
“刚才厨房的人开了门,来送晚饭,其中有一罐汤药,说是大帅身边的高副官吩咐人煎了,给塞雪姑娘用的。”
躺在床上的塞雪忘了抽噎,眼睛闪过一抹惊喜的亮光:“大帅还没忘了咱们嬉春轩!”
含樱和顾妈都沉默不语,但塞雪依旧高兴的险些忘了身上的疼,浓浓的中药也不觉得苦了,大口喝下去,又忍不住扑到含樱怀里哭道:“姨娘!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想教训谁就教训谁?!今天塞雪众目睽睽下挨这顿打,什么脸面都没了,死的心都有……”
含樱靠床边坐着,抚摸着她的脊背:“好塞雪,受委屈了……”
顾妈看看相拥的主仆两人,上前解劝道:“那叛贼侍妾的事很快就会过去,姨娘肯定没事的,到时候咱嬉春轩的好日子就又来了。”
含樱听见这话,愣了一下,把塞雪放到枕头上,招手示意顾妈:“让塞雪休息,你扶我去外边坐一坐。”
顾妈依言扶着她到了花厅,看四下无人,含樱才开口:“你中午的时候去哪里了?”
“奴婢……”顾妈迟疑一下:“奴婢去后院的大厨房了……”
“后院大厨房?那是专管府里闲杂下人用饭的地方吧?”含樱看着她:“平日里嬉春轩自有小厨房烧水做饭,你去后院那里做什么?”
顾妈垂首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泛起一层安宁到近乎祥和的光,静静的开口:“官邸里一般没有犯妇,偶尔有犯妇关押的时候,也是后院大厨房负责送饭。”
“江心!”含樱手中的帕子不觉掉在地上:“你们把江心怎么了?!”
“梅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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