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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重生良妃-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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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把他当块布一样搓磨的疼。
  他耳边响起了好多声音。那些是这几天来嬷嬷们,统领们,还有常宁教导他的句子。
  他们告诉他什么是一个奴才该有的样子,该怎么伺候主子。不停的说他是奴婢奴才,是主子脚下的泥。他们骂他不要脸。是个贱货,是个狐狸精。他们往他伤口泼辣椒水,给他的腿垫砖压他的腰,弄得他死去活来也置之不理。
  这些句子,仿佛昼夜不停的在耳边响。这些情境,也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兄弟,他的奴才全在折磨他,这有多荒唐,多么侮辱人?
  这么周而复始的,还不如杀了他。
  康熙就这么一直挺着,直到此刻温暖的怀抱他还是挺着。
  他知道是谁来了,苏麻的感觉永远是那么熟悉,他一靠近就知道。顿时,心里无穷的愤怒化成了委屈。
  可是他不能哭。
  他知道自己很狼狈,他得坚守尊严。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坚持也是终究会被放弃的。
  苏麻早有准备的带了药来,只是他的伤口实在太多了,在这里没法处理。她只好轻声劝他快些招供:“你还是招了吧。别这么倔,只要你点头答应招供,我就去跟他们说不让他们再动刑了。”
  曾经,她和马喀塔公主的感情很好,她一定不能让她的后人就这样没了。
  康熙无奈。
  他不是倔,他是没办法开口。良妃不来,不给他解药,他就算是疯掉也没有办法。她答应过会来看他,结果却是晾着他。
  他无暇再想这个绝情的人,借着苏麻的力气挣扎了一下,指指自己的嘴。
  他不敢在别人面前这样,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他,反而会向良妃报告,但是苏麻不同。
  苏麻顿时明白过来:“你,被人下药了?”
  康熙点了点头。
  苏麻不懂为何如此,事情变得好复杂。她想不通。但是她明白康熙的处境实在艰难,忙安慰他:“你放心,我不会跟皇上说的。现在怎么办?”她说完了才觉得自己可笑,问康熙能有什么用呢。当然是她去想办法。
  她起身欲离,康熙却压住了她的胳膊。
  这件事追究不得,他不能看着苏麻去犯傻。
  他只是需要苏麻帮忙掩护他为什么不说话。而不是把被下药的情况告知他人。
  他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他得先活下来才能报复。
  他必须屈服了。
  他作出了选择。
  他现在的身体和七天前大不相同,虽然那些人并不是一直打个不停,中间也给他时间休息,但是到底是不一样了。身子太虚,再耗下去,他极有可能会挂掉。
  偏偏良妃一直不来。在他已经有心要低头的时候,她这样晾着他,真是让康熙恨得牙根痒痒。
  他费力的跟苏麻沟通了片刻,在确定苏麻明白他有臣服之心后,终是在她怀中昏睡了过去。
  苏麻很快告知了常宁等人康熙愿招,但案情非凡,他只能当面告知良妃。
  她以此为由阻止他们再动刑。其他人思量一番后,决定给苏麻面子。
  至此,康熙终于可以上药休息了。
  当日午后,乾清宫。
  良妃睡了片刻,又梦见了在草原上的时候。她骑着一匹马儿跑得飞快,可是突然腰间传来一道很大的力,要把她掀下去。
  顿时她被吓醒了。看了一下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叹了口气。
  老习惯总是改不掉,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经常会从恶梦中惊醒。
  她想起了康熙,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不知道明天见到他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李德全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弯腰暗示有人来觐见。近来主子的性情和习惯以往很有不同。他说得很小心。
  良妃心领神会的抬了下手。
  等收拾好了这儿,李德全便带着旁人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内间响起了乖巧的声音:“奴才给主子请安。”
  良妃看到了耶福克熙微红的脸。
  耶福克熙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跪呈了文案,有哈郎阿的口供,却是没有康熙的。
  本不该他来,他是抢了夸提黑的功劳。
  良妃知道康熙的供词是她决定的,便也不以此为难耶福克熙:“也罢,朕会召那贱婢当面问,哈郎阿怎么说?”
  哈郎阿招的其实也是她的意思。
  哈郎阿自然是认罪了,但罪因却并非寻常人想到的女色,而是因为父辈的渊源。答案便是康熙拜托他寻找阿布鼐的首级,因为一直下落不明,他便找到了内卫。
  假如康熙的说法也是这个,那就对得上了。
  若是良妃认可这种说法,就可以当成借口保住他们的命。
  这样一来,两面周全,耶福克熙也会更好操作。
  良妃轻轻一笑,望向他不禁得意的脸。
  耶福克熙紧张的偷瞟良妃的脸色,卖弄道:“主子明儿就见着那贱婢了。您放心,奴才完全按照您的要求,到时务必还您一个惊喜。”
  良妃动了一下唇角:“很好。你的位子应该升一升了,排第七也太屈材了。”要赏的讯号,她怎么会听不懂呢。
  耶福克熙狂喜。他早就想这样了,只是因为年轻一直被压着。
  良妃拿出早已想好的答案:“升你排第四,赏一百两黄金,夸提黑升第三,你看如何?”
  很好。耶福克熙也知道不可能一步登天,忙谢恩。
  时辰差不多,该跪安了,但良妃却又问道:“你老是别扭着,身上疼?”
  耶福克熙纠结了一下,说了实话。
  良妃双肩一动,星眸如霜。她终于明白曾经她剧痛半个月是因为什么,原来那瓶甜药叫震骨散。
  那这么算来,康熙中的药便是和他有关了。但这个家伙又怎么会突然牵涉到他呢。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人为了。她笑道:“既然你是制药的人,想必也知道那贱婢的症状了,那你为何还要向着朕?”
  他现在说了实话,也算是忠心了。
  耶福克熙顿时惶恐起来,他知道早晚瞒不过去的,忙说:“主子恕罪,这事奴才还没来得及禀报。其实奴才也中了震骨散。”
  他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最终不得不提到了德贵人。
  良妃立刻勾起了唇角。
  怪不得德贵人会有震骨散,原来是这么勾结上的。
  耶福克熙小心的揣摩着良妃的心思,希望有个好结果。毕竟,如果良妃追究德贵人,那么他也不会太好。他生怕她将刚才的奖赏收回,毕竟他辛苦了那么久,若只是为了后宫争宠这点无聊的事情赔送了前程也太划不来了。
  其实康熙一直不招,别人不懂为什么。他却是看得出来的。他看出康熙被下了哑药。但是他明知道却是不会说。这明显是良妃的意思。做奴才的得懂得如何为主子分忧,而不去拆穿主子的心思。
  良妃冷笑着一瞥:“你倒是有心替德贵人出气。”
  “奴才不敢。奴才是主子的狗,奴才不敢乱咬人。”耶福克熙心想还不是因为德贵人有圣宠他才冒险的。
  “罢了,你先下去吧。”良妃挥了挥手:“辛苦了,以后好好办差。等这事办完以后,会上朕会正式升你的职。既是那贱婢愿招,就赏她饭食吧。朕亲自赏,待会儿尚膳监备齐了以后,你带回去。”
  既是苏麻作保,证明康熙确实已经屈服,可以把哑药的解药放在饭汤给康熙了。
  她很期待康熙明日的表现。
  又是一日,散朝后。
  良妃拉着保成的手,在众人的簇拥下回乾清宫,途经布库房外,见到一抹淡绿色的身影。
  身着宫装,打理得清清爽爽的康熙站在宫道边,十指缠紧了绷带,低头不语。
  他的脸有点肿,伤痕处处的身子在宫装的包裹下维持不住的轻颤着。
  良妃心中一动,带着保成便走了过去。
  临近的脚步声显然令康熙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他立刻抬头,却紧绷着双腿一动不动。
  当他发现保成也在的时候,眼中顿时积聚起不甘的哀伤。
  他知道他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这一步,终是要走出去的。
  他们教了他太多的“规矩”,他不得不记在心上,落实在行动里。
  从云端到尘埃,不外如是。
  良妃微微一笑,停了下来。
  保成站在她后面一点儿,鄙视的瞪着康熙。
  所有人的双眼聚集于此刻,鸦雀无声。
  康熙面飞红云,再次看了看所有人,克制住打架的牙齿,终于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奴婢见过万岁爷,见过太子。”
  他咬字有点慢,但是很清楚。如珠玉跌落砖地之声,清脆而温和。
  良妃仔细的看了他一会儿,仿佛在看一把收进刀囊的刀,随后朗声道:“起吧。”

  ☆、28、见驾

  
  这一跪,乾坤倒转。日月无光。
  他的人生彻底的被撕裂成了碎片。
  康熙脸上烧得火红,微微闭了闭眼。谢了恩便镇定的站了起来。嘴里疼,刚才那句话已经调动了他太多的力气,他尽量不说话。
  保成不高兴的扯住良妃的袖子,示意她给予他更多的惩罚。保成早已看惯这贱婢受到无数虐待,而且,他也和绝大多数人的想法一致,觉得造反的奴才受罪是应该的。
  他不喜欢贱婢总是和他最亲的人在一起。
  良妃安抚的一笑,把保成抱起来送到了奶嬷嬷的怀里。
  就这样,保成被抱回毓庆宫去了。
  其他人默契的退离,守在了门外,只有康熙悄然的跟随在良妃身后进了布库房。他等良妃进去之后,自己替她关门。
  当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金色的阳光被他越关越小的时候,心底突然就升上来了巨大的恐惧。仿佛瞬间就回到了密室里正在受苦的时候。
  “咿呀”,门终于全都合上了。
  屋里顿时灰了许多。
  康熙双肩一颤,神经质的喘起气来。过了一会儿,他调整了扭曲的面容,转身安静的站在良妃的面前。
  不过是几天没见,他却已经觉得好像久得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他这样仔细的看着她,曾经的记忆便涌回到脑子里来,当他将她前世卑微的姿态和现在的自己对应起来,心头便感到了深深的讽刺。
  他知道,他没资格再对她夸耀什么了。在刚才那一跪之后,他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可笑的人罢了。
  康熙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
  他恨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在纠结会被她看不起。
  这有什么用呢。
  他看了一眼数天前坐过的地方,转开了眼睛。
  他抿了抿发抖的唇,温顺的等待着。他知道不该再看她了,可是总也忍不住。
  他总会忍不住在身份是属于他的,身体也是他的,那是他的一切。他不能忘记,也绝不能放弃。
  他们互换虽还不到一个月,他已经遭遇了最可怕的刑罚。最可怕的是,不管怎么别扭,他也开始接受了现在的身体。是那七天的剧痛在帮他铭记现在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还活着,但是他已失去所有。
  没有人在乎他,也不会有人看重他。
  他真的已经低低在下。是蝼蚁,是别人脚下的泥。
  历经人间炼狱,死里逃生只是为了学会两个字:听话。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能反抗良妃,她要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如果她要他的命,那他也只有给她。就算心里再怎么抗拒,身体却已经变成了本能。
  良妃上前一步,掰住了他的嘴。
  康熙皱皱眉,忍耐着没有动。任由她打开口腔瞧了几眼。
  那里面横七竖八的全是划破的口子,不过上了药,肉也已经不太红了。
  良妃笑:“他们用了铁蒺藜?”
  康熙克制着瞥她一眼。
  即便他很克制了,良妃还是看到了怒意,她松开了手指:“你以为是我让人这么干的?呵呵,我也试过。”
  康熙一愣,心情变得很复杂。
  其实,他也知道,他是应该感激的,如果不是良妃要他活着,他不可能回到宫里来。更不可能还有说话的能力。
  但是这么一想,心里又在怨憎他自己。
  良妃给他太多的折磨,他一定会还给她。
  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扔掉尊严。眼下的这一切都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不会轻易服输的,总有一天他会报复回来。
  可是,他的脑海中同时也闪过那些在密室的画面还有声音,即便他再怎么逃避,那些影子也会无孔不入的往他脑子里钻。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抹掉它们了。
  易地而处,他开始明白当年良妃为什么屈服,当初的他深深的嘲笑过她,可是亲身经历过才明白,他并没有资格嘲笑她。他可以嘲笑她的身份,却不能嘲笑她的意志,她能在他的折磨下一直坚强的活着,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就像现在的他一样。
  现在,该轮到她得意了。
  他得好好表现,并且祈望眼下的所作所为可以遮住她的眼,让她以为他是真的听话。
  忍得住侮辱的才是真英雄。
  康熙回过神来,再次看向良妃的时候他的眼睛含着温柔的光。还有一点点湿润的泪水。他是真的在怕她了。如果他的表现不能让她满意,他毫不怀疑她会重新把他扔回刑室去。
  良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又笑了:“便是你听话,我也还是会折磨你的。”
  康熙双肩一震。
  良妃了解他在想什么:“不为什么,我高兴。”
  康熙咬牙切齿的闷了一会儿,脸上憋得通红,终是叹了口气。
  看来,他需要长期的忍耐了。
  短短的七天,到底是不能让良妃放心的。
  只是不知道她会再怎样折磨他。
  良妃抬手,这回摸的是他的耳朵。她把它搓得发红发热。
  康熙在想的却是那天被纳穆哈点中耳后脑子里嗡嗡嗡的情形。
  他的脑袋又开始痛了。
  便是这回没有真的嗡嗡嗡,他也觉得痛不可言。
  七天里的疼痛并不仅仅只是刑责给予他的,还有那些可怕的记忆。
  一旦良妃把这些刻在他心里,即便她不再打他,他也会听话的。
  他也知道良妃不可能只打他这么多就算了。
  因为曾经,他在这样对待她的时候也没有轻易的罢手。
  他小心的观察着她的心情,过了片刻,觉得可以试探了,方才主动跟良妃说起来:“内卫的秘密在这里。”
  就在这里。
  他走到北面的一块屏风对着的墙壁面前。
  那里面有一间暗室,是藏有手札和印章的地方。
  良妃点了点头:“嗯,秘密就在这里,我也猜到了。怎么打开?”
  康熙随后照做了。
  他说话很慢,总想摸喉咙。虽然才短短七天不能说话,他却已经如惊弓之鸟一般了。现在自由了竟有点不适应。
  他与七天前相比,已是个脱胎换骨的人了。
  他要听良妃的话,这样她才会告诉他如何解决她安在他身上的另一个罪名。
  要想活下去,他和哈郎阿的“接触”就必须有别的名义。他知道,哈郎阿也受了不少苦。他虽然不会心疼他,但是,他的口供必须和哈郎阿是一致的。他想良妃必是已经交待过哈郎阿了。这小子为着忠心才能撑到现在。
  他有点怨恨这个可笑的傻瓜,把他也扯到了危险里。
  唉。这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良妃听了他的话,就知道他必有这样的心思。笑了笑,换上一副凉薄的面孔:“哈郎阿可比你忠心得多,你想和他待遇一样,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哈郎阿也受刑,但由于良妃暗中有所吩咐,所以并不会像康熙这么惨烈。
  如今康熙这么乖,该给他一点温柔了,她不介意对他好一点。
  良妃拿出干净的帕子帮他擦脸。告诉他该背哪些供词。
  康熙闭上了眼睛柔顺的接受了,也把这些记在心里。过了片刻,尝试的问她:“我不想再回去浣衣局了,你转到我御前吧。”如果再回到浣衣局,他会受到不可想象的待遇。良妃不允许他反抗。到时,他真的要变成万人欺了。
  良妃看着他的眼神透露出的来细微情绪,夸奖道:“你又猜对了,没错,我是要把你扔回浣衣局去,你要过我以前的生活。而且,不许反抗。”她抓住他缠了绷带的手,重重一捏。
  康熙惨叫起来。
  良妃意料之中的扔开了他:“被拔掉了啊,真可惜,我本来还想自己拔的。”那些指甲,十个手指甲都已经不在了。
  那些人真的很会折磨人。要用这样的手去洗衣服,即便是炎热的当下也是酷刑一桩。
  康熙心疼的摸着手指,咬着牙,一言不发。
  即便已是这样悲惨,他依然没有求人的习惯。
  良妃挑起了他的下巴:“朕赏你一个住处,不谢恩吗。或者你想待在这暗室里?”真是贱骨头,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必对他客气。
  康熙顿时憋了一口气,眸光闪闪,不久终是软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样批折子不太方便。我要天天跑过来难免会被人盯上。”
  盯上又如何呢。
  良妃正要说话,这时,外间传来李德全的声音:“主子,慈宁宫有请。”
  太皇太后?
  良妃知道太皇太后会找上她,倒是挺快的。正好康熙也在这儿,把他带上,省得下回再麻烦了。
  她盯了康熙一眼。
  康熙的耳朵敏感的一动。
  考验忠心的时候到了,他知道。可是,那是多么大的诱惑啊。只要他豁出去,对太皇太后说……
  良妃扫了一眼,轻轻一笑,又捏了下他的耳朵:“嗯,你又在想要怎么换回来了。”
  康熙惊吓的叫了一声:“不,不,我不想换回来!我永远也不想换回来!”
  不管是真是假,至少这表现还不错。
  良妃松手,走在了他前面。
  康熙闷闷的跟着。
  慈宁宫很快就到了。
  良妃先进去。
  康熙在院中跪候,同时默想着良妃要他背过的供词。那些说法是和哈郎阿一致的,他不能背错。他知道太皇太后待会儿定是要问的。他不可以表现出一点异常,要完全按照指示行动。再一会儿,果然太皇太后的近身宫女玉录玳出来唤他。
  只见她鄙视的斜了一眼:“贱婢,滚进来吧。小心着点别惊了驾。”
  康熙眉心一挑,什么也没说。
  如果是七天前,他至少会回一记眼刀,可是现在他完全不为所动。
  他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会受到许许多多的侮辱,他必须习惯。
  他往里走。
  这是他换身后第一次来到这儿,熟悉的环境和感情让他看一眼就难受。
  在这儿,到底是心底不忍放开的温暖。
  如果当初……
  康熙闭了闭眼,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已经来到了离凤座两尺外的地方。
  玉录玳手一伸拦住了他的去路。又斜了一眼。
  康熙醒悟过来了,卑贱之人,自然是不能离太皇太后太近的。
  他温顺的跪了下来:“奴婢给太皇太后请安,愿您凤体安康。”说罢,他又转向了良妃:“见过皇上。”
  太皇太后正在吃茶,缓缓放低放在身旁苏麻喇姑的手里,见她愣神有点不高兴,转眸扫了下面一眼:“起来吧。”
  苏麻喇姑盯着康熙的手指,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起了若干年前身在宫中的马喀塔公主温柔而善良。如今后人却是这样的境遇,而她却无能为力。
  幸好,她至少保住了他的命。
  收住神思,苏麻喇姑帮着提醒了一句:“乌布里,太皇太后叫你起来。”她唤着皇帝为贱婢取下的名。
  康熙不是不知道规矩,只是此时耽搁了心事情不自禁罢了。他哽咽着吸了吸鼻子,谢恩而起。
  太皇太后鄙视看他的脸,看不到哀伤,只看到了媚气。
  她讨厌他,像讨厌马喀塔那样的讨厌他,这张脸实在太像了。
  她叫他过来,不是为怜惜他,只是为了审他罢了。虽然内卫做了保密工作,太皇太后还是从自己的暗卫手中得到了一点消息。她听说康熙被用刑,其中也有这些人的参与,这令她很不悦。
  不管乌布里有多么的卑贱,她身上到底还是流着爱新觉罗的血,她不可以玷污了荣誉。
  她看了苏麻一眼,没说话。苏麻便会意的上前,拉开了康熙的袖子。
  手臂上一点殷红,亮洁晶莹,抹之不去。
  那是守宫砂,是贱婢刚到紫禁城时,皇帝便赐旨点下的,代表着这辈子她都是紫禁城的。
  苏麻喇姑松了口气。
  太皇太后仍是厌恶着的问康熙:“你又犯了什么事?”虽然暗卫返回的消息不是行刺,但她还是不放心。
  康熙按照之前的安排说了,很温顺。没有说多余的。
  太皇太后听到真的只是为了追查阿布鼐的遗体,并非其他,才稍稍的缓和了一点。但她总是觉得,良妃不该再亲近这个贱人了。而且,康熙的眼睛仿佛有着极特别的吸引力,她看这么一眼,就感到心紧紧的抽了一下。
  她想这贱人莫非真有盅惑人心的本事?因此忙收慑心神问良妃:“说得可是实情?便是如此,皇上也不必再为了这个贱人旁心伤神,不如依了哀家打发她出宫去吧。”
  出去那就是死。
  康熙双肩一动,无话可说。
  他殷切的看向了良妃。
  良妃先是瞧了他一眼,示意他安心,然后再对太皇太后道:“既然她并非反意,还是饶他一命吧。这伤得在宫里养着,已是被教导过规矩了。再说,他父辈的罪孽岂能轻饶,朕要让他用一生赎罪。不过,内卫之事也给了朕警惕,乾清宫不太平啊。”
  言下之意,她还没玩够呢。
  她已经解决了内卫,下面就要全面清洗乾清宫了。内卫出事是个不错的借口,反正她正好在清理,这下可以更彻底一点。
  她可以改掉内卫的旧规条,树立自己的规矩和权威。
  这时,苏麻喇姑也来帮腔:“皇上说得是啊。主子,想必她已经得了教训,再也不敢了。”
  太皇太后轻叹,点头道:“也罢,既是皇上这么说,便随皇上心意吧。”她又看了康熙一眼,当即感到心惊肉跳的,又有点心酸。
  

  ☆、29、际遇

  
  终于离开了慈宁宫。
  良妃想去西坤二所看看纯禧,康熙便趁着还没有分道扬镳和她多说了几句。不过,他的态度已和数天前有了天壤之别。
  他很客气,即使这份客气还是有点硬梆梆的,也是很难为他了。
  良妃看他低眉顺眼,走得小心翼翼,笑问:“还疼?”
  当然疼,每走一步都会扯动筋络。康熙心里火星儿乱飞,却也不敢大声回话。他就要回浣衣局去了,虽然坚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但眼下,他真的不能也不敢拂逆她。目前最重要的是药,还有足够的休息。他也不想将来落下病根,毕竟,现在在承受痛楚的人是他,他很在乎。
  他需要足够的玉敷散,至少先拿十瓶。良妃喜怒不定,万一随便的就停了,他还有能有点希望。
  良妃一听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抬眸冷笑:“便是给你一百瓶,你也留不住。”
  那是什么意思?康熙心里一沉,却也没想明白。
  良妃这时又道:“也好,你要就给你。不过你得记得好好保护伤口。”
  她不止要他帮忙处理政事,还得作为教练陪她练功。因为康熙素日经常在这儿练习布库,她如今也得强身健体,才能应付繁重的事务。
  康熙明白这是要给她当“沙包”了。叹口气:悄悄的看她:“能不能把工作也减半?之前的屋子也方便养伤就别换了吧。”除了每日半天的休息,他的工作必须有人分担。他的伤很重,带伤劳动真的很吃不消。毕竟在前世良妃受伤的时候他也没有太为难她,他想她应该公平。
  良妃答应了这个,其余的事情就要他自己来应付,他要吃苦,但是也要尽可能争取福利。痛苦必须有个期限。如果良妃只是一味的折磨而不给希望,那么,他也要同归于尽了。
  不过他又想她应该不会这样,毕竟留着他的命,才能折磨他更久。
  他苦笑了起来。以前的他何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呢。
  正在神思不定,康熙突然感到指尖传抽丝般的跃痛。他惊愕的一动,才发现根本没有人碰他,只是手指弯了太久自己痛起来的。
  这几天的折磨搞得他都有些杯弓蛇影了。
  他纠结着加快步子,听良妃轻轻地动唇:“可以。”
  康熙顿时一阵喜悦,想了想,不再言语。
  他知道太皇太后不放心,肯定会派人盯着他,但之前在布库房已经提过,既然良妃不在意必然有办法解决。如果他总是提,那就是有反心了。虽然他很希望得到自由,不过他相信良妃会想得更周到,岂能轻易容他逃脱。
  他不能再犯错了,他所要做的便是淡定的效忠于她。直到她放下戒心为止。
  期间发生任何事,他都要向着她。
  于是,他也没有问她如何处置内卫,仿佛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不知不觉,他陪她走到了坤西二所的院外。良妃让小魏子去取了药箱来。康熙谢恩之时,她靠近了些说道:“在那儿和睦相处,别让朕听到你反抗的消息。”
  康熙心中顿时尖锐的一痛,看她眼中有着盛极的光,不容置喙。
  他唯有温顺至极的回道:“那是自然的。”“别让她听到”,他是可以做到的。
  他没再追问何时放他去她的身边,他知道不必问了。
  良妃果然满意的点头:“若是你熬得住一个月,也许会有惊喜。”
  康熙低下眼帘,应了声是。他知道她在戏弄他,他也无可奈何。
  他跪了安回去了。小魏子跟着,由他向其乐格说明一切照旧,让所有人不要太难为他。其中也包括暗示康熙以后会经常到良妃的身边接受折磨,让他们平日给他方便,不要大惊小怪。
  众人心知肚明的挑了挑眉。
  她们本来已经习惯了,主子再叮嘱一遍,分明是告诉她们以后可以放心的欺负他了。
  小魏子走了。
  康熙太累了,不想越描越黑,抱着药箱去了其乐格的房间。
  门开着,他翻了一下,没有他的东西。
  托日娜和萨仁倒是审问了他,对答案不太满意。不过,她们只关心八卦而非他的生死。听不到想要的就也不太纠缠了。
  康熙关心的是自己的东西。一看不见了便以为是其乐格干的。他正打算去跟其乐格要,一个面容清淡的女子走进了屋里:“别找了,在这儿。”
  她给他包袱。
  康熙一掂轻了一半。
  银子没了。
  他早就想到了,看了一下锁,锁也换了。
  他耸了耸肩,想起良妃说过的话,没有反抗,只是平静的把包袱放在了床头。
  他回来了,那么这间屋子就还是他的,他不会跟其乐格闹,用不着。
  那女子微微一瞥,走了过来。
  她是当初众人打他时在望风的那个人,平日倒是不怎么欺负他。也很少在他面前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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