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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儿媳妇-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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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铎半个身子都是疼痛有如火烧,他怕留下后遗症,又不肯用麻药,就这么咬牙硬挺着,…………加上心绪烦乱不提,哪有心情多说话?看了看她,旋即闭上眼睛,意思是想自己清静歇着了。
  蒋侧妃被轻轻噎了一下。
  但又安慰自己,王爷身上疼痛,不想说话也在情理之中。
  不管怎么说,王爷应该已经厌烦凤氏了。他是想起自己的好处,所以才留自己单独照顾他的,姬妾里头的头一份儿,王妃娘娘都比不上呢。
  蒋侧妃心里喜滋滋,只面上不敢流露,还是做出一副焦虑担心的模样。
  ******
  暖香坞里,凤鸾静坐在龙凤胎的摇篮边出神,心思漂浮不定。
  那一幕幕惊险无比的骇人画面,不停重放。
  混乱惊慌之中,他的身形高大挺拔、有如高山,和前世那个神光熠耀的皇帝渐渐重合,但却又完全不一样。那一瞬间,年轻的端王殿下推开了自己,马蹄高高踏下,差一点就会让亡命!
  他甚至忘了自己不在马车里,出于本能关心,结果被迫陷入一连串的危险之中。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他清楚的。
  他的心中若是没有对自己的情意,又怎么会脑子发热?可以想象,当时要是别的姬妾在马上,他肯定会选择让侍卫营救,而不是亲身上阵。
  情意?她闭上了眼睛,继而睁开轻笑起来。
  他让自己先回暖香坞,说是让照顾孩子,其实他是想冷静一下吧?此时此刻,他是不是在后悔,当时做了错误的选择?呵,情爱是蒙蔽理智的迷雾,想来很快,端王殿下就会拨开重重迷雾。
  凤鸾这样想着,心里似乎感觉好受了一些。
  嗯,这样就对了。
  一个为了名利,一个为了复仇,彼此假情假意的相处好了。别再牵扯什么感情,黏乎乎的,沾上了就甩不开手,免得叫自己心里烦躁。
  “哇……”一声婴儿啼哭,打断了她的思路。
  朱氏姐妹赶忙进来,瞧了瞧,是婥姐儿睡醒了。小朱氏先打开襁褓检查尿布,给她换了新的,然后抱起来摇晃,“乖乖,小乖乖……”
  大朱氏在旁边说道:“还好今儿侧妃早有准备,先让侍卫团团围住马车退后,又让人塞住哥儿姐儿的耳朵,好歹没有吓着哥儿姐儿。”抚了抚胸口,一脸后怕,“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小朱氏也道:“是啊,要不是今儿运气好呢。”
  她们姐妹俩一直坐在车里,没敢出去。
  只知道萧铎受了伤,并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惨烈景况,自然不觉得惊心,反而觉得端王殿下能在马蹄下留下性命,已经是上上大吉了。
  “运气好这种话,往后不要再说了。”凤鸾摆了摆手,亲自横抱了女儿,满心柔软的细细打量,…………小家伙长着乌油油的头发,瞳仁乌黑,且水汪汪的,除了刚才尿湿哭了几声以外,一直瞧着都还正常。
  将女儿递给小朱氏,又看了看昊哥儿,乖宝宝正闭着眼睛睡得香甜呢。
  …………这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当时情况那么危险,两个才出月子的小家伙,不说受伤,就算受到惊吓也是经不起啊。没想到居然是两个小憨货,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完全不知道外面有多惊心动魄,还和平常一样乖乖的,没有让自己担心。
  “好乖乖……”看着儿女,凤鸾的脸色温柔了许多。
  不过这只是在寝阁里,等出去了,她单独找到姜妈妈说话的时候,则是一派凌厉之色,冷冷道:“有人要置我于死地!置哥儿姐儿于死地!”当时要不是自己反应快,吓坏了一双儿女,留下病症怎么办?更甚至……,忍不住要咬牙切齿,“太阴毒了。”
  姜妈妈也是一脸愤怒,“侧妃,可猜到是谁?”
  眼下九月里,正是金桂飘香、秋菊遍地的时节,凤鸾面前的花瓶里,插着几只银背紫花的点绛唇,她伸手揪了一片菊花瓣,静默不语。
  王妃?这是第一怀疑的人。
  当时如果自己在马车上的话,万一死了,她不仅除掉一个有力对手,而且龙凤胎还会失去母亲。她作为嫡母,还不是想怎么养就怎么养,养死养残养废全凭她高兴,说不定搓磨搓磨,还能当个乐子呢。
  可是她怎知自己一定会死?万一自己没死,带伤回去,岂不是结下血海深仇?真的想要斩草除根的话,还不如找一伙‘强盗’打劫,趁乱砍死砍伤岂不更快一些?就算她自损一千,好歹也伤敌八百了啊。
  而且以自己对王妃的了解来说,这不太像她的手段。
  那么,是王府其他的姬妾?
  有人故意让马车出事,借机然后王妃脱不了干系,一石二鸟!这倒的确是一个好法子,那人躲在后面,只消找人给马儿喂点东西,就能看着自己和王妃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坐收渔翁之利了。
  是谁?凤鸾暂时猜不出来。
  但是不管是谁,既然犯到了自己和儿女们头上,那就不能放过!不管是端王妃,还是蒋氏、苗氏、魏氏,自己一个都不会放过!
  ******
  次日一早,按照规矩得过去给主母请安。
  却被桂蕊给拦在外面,“凤侧妃请先到偏厅喝茶,蒋侧妃她们都在,眼下王妃有要紧话会王爷,且等一会儿。”
  凤鸾心中猜疑,但还是点点头去了偏厅。
  寝阁内,端王妃笔直地跪在萧铎的床前,头上已经卸了钗环,竟是一副脱簪待罪的姿态,她声音发抖,“请王爷责罚。”
  “责罚?”萧铎脸色阴沉沉的,似要下雨。
  端王妃脸色素白如纸,颤声回道:“昨儿让马医把那匹死马检查了一遍,外表没有发现不妥,后来又把马胃给取出来。”想起这个,忍不住一阵难抑的恶心,“马医说,马儿的胃里有糖,糖液里面混了紫霄石粉,吃多了会刺激马的胃,火烧火燎……”
  萧铎身体受伤,脑子没有受伤,飞快问道:“喂马小厮死了?!”


☆、92 谁是黑手?

  端王妃的牙齿在打架;强忍了;回道:“跑了。”
  萧铎气极反笑,“大活人;就这么自个儿从王府跑了?”
  端王妃声音颤抖,“是的。”忍不住辩解了下,“昨儿一听说王爷从马上摔下;妾身就把马房的人都看了起来,就怕死了、跑了;但……”咬了咬唇;背后黑手是早早盘算的;实在是太毒辣了。
  “哦?”萧铎的声音有着风暴来临前的危险;讥诮道:“那人是怎么跑的?自己长翅膀飞了不成?”
  “不不。”端王妃赶忙解释;“早上王爷的马车队伍出门不就;那小厮家便有人来送信,说是他娘病重,让他赶紧回去看最后一眼,所以……”
  “所以你就让他走了?!”
  端王妃心里也委屈啊,咬唇道:“下面太琐碎的事,我都分给管事赵妈妈,她来回的时候,说是那小厮的娘有病好些日子了,六月里,曾经告假回去过一次,说是人家母子一场,没有不让见最后一面的道理。”
  萧铎不想听她为自己分辨,推卸责任,只问:“人呢?现在找回来了没有?”
  端王妃摇了摇头,“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
  端王妃身子伏得更低,不敢抬头,“就是人出了王府的门,但是却没回家,家里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群蠢货!”萧铎一声断喝,震得肩头和手臂一阵剧烈疼痛,他闭上眼睛,声音幽幽凉凉道:“王妃,本王先且不把你往坏处想,说这一切都是你幕后操纵,杀人灭口之类。”他冷笑,“可就凭你做为王府主母,却屡屡抓不到母后黑手,不是让人死了,就是让人跑了,你一样难逃失职之责!”
  端王妃的一颗心坠落谷底。
  是谁陷害自己?是她……,魏氏吗?
  那个小厮,是她暗香斋里丫头沉香的兄弟。
  端王妃几经犹豫,还是委婉说道:“王爷,马房小厮有个姐姐在暗香斋,或许问问她,就知道兄弟的去向了。”
  萧铎脸色猛地一沉。
  端王妃见他一直不说话,不敢再说魏氏。反正自己会查,王爷要是疑心也肯定会查的,再无凭无据直指魏氏,那就成构陷有孕姬妾了。
  因而哽咽道:“是妾身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责罚?你还好意思说责罚?”萧铎暂且将查证魏氏的事压下,凉凉看着她,一连串质问道:“要是阿鸾当时在马车上,被撞伤、撞惨,甚至丢了性命呢?要是昊哥儿和婥姐儿,若被吓出个三长两短呢?要是本王命理不济,就那样死在了马蹄之下呢?”他目光似钉,冷笑道:“到时候,你死十次都不够责罚的!”
  端王妃眼前顿时一片黑,晃了几下。
  幕后黑手不光计谋歹毒无比,还阴差阳错的害了王爷啊!又是怕,又是惊慌,眼泪簌簌掉,“王爷,妾身有错。”心底有着无可分辨的委屈,“妾身只能发誓,绝对没有做过谋害王爷和阿鸾的事,绝对没有!”
  萧铎冷冷道:“马车是从你手里发出去的,马房小厮也是从你手里溜走的。”
  “……”端王妃无力辩白,跪在地上双膝发痛心发苦。
  萧铎看着叫自己满心失望的嫡妻,冷笑道:“之前我还想着,宠着阿鸾在娘家住了一年,损了你的面子,所以满月酒的事让她再三退让,算是敬重你这个嫡妻。”他问:“可你呢?就是这样回报本王的。”
  他这话其实有私心,之所以让龙凤胎的满月酒上退让,敬重嫡妻只是一小部分,更多是想平衡穆家和凤家的关系,以及稳住王府的后宅。
  可这种时候,端王妃哪里还敢为自己分辨?伏在地上,一声儿不吭。
  “这事儿是不是你的手段,暂且两说。”萧铎深吸一口气,忍住肩膀和手臂的一阵阵疼痛,咬牙道:“单说你身为王府主母,之前又和阿鸾闹得僵,难道就没有想过今天会出事?会有人趁机捣乱?便是为了你自己着想,也应该千仔细、万仔细,早早的就把马房的人和马车看好,不允许出一丝纰漏啊!”
  端王妃的头垂得更低了。
  萧铎心下冷笑,穆氏连一个小小王府都管不好,更何堪管理更大的所在?若是自己真有那个问鼎的机会,让她统领六宫,岂不是整天鸡飞狗跳的?指不定今儿死个妃子,明儿摔一个皇子,那还了得?!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你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本王不强求了。”嘴角勾了勾,带出一丝讥笑,“往后好好做你的端王妃,抚育好崇哥儿,再照顾好贤姐儿和惠姐儿,把能做的都做了,就行了。”
  “王爷……”端王妃本就心惊胆颤的,听着这话,不免多想了些,越想越是惊惶不已,“王爷,你这是……”
  萧铎淡声道:“这件事,本王自己会让人查的。”
  端王妃一颗心落回了原地,又是愧疚,又是自怨自艾,“王爷,对不起……”
  “别说了,别惹本王心烦。”萧铎忍了厌烦,吩咐道:“等下让人把东西都挪到梧竹幽居,那边清净。”没直说不想看到王妃,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端王妃张了张嘴,但最终……,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默默告退出去。
  萧铎看着那有些摇晃的清瘦背影,在心底冷声,“令嘉,你最好没有掺和到这件事里头!否则……,别说本王不顾念夫妻情分。”
  他继而陷入沉思。
  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王妃?可是弄成这样,她横竖都是脱不了干系的,……………或许她认为自己不敢休了她,所以就任性妄为?不不,这个主意并不是万一遗漏的,王妃应该没有那么蠢,真想除掉阿鸾母子,她就应该再歹毒一些才对。
  当然了,结论还得细细查证才能肯定。
  而其他姬妾里面,蒋氏、苗氏、魏氏三个里面,到底谁最可能?或者说,自己在外面得罪了何方神圣,对方故意要搞得端王府鸡犬不宁!
  萧铎心下一沉,首先想到的人是成王萧湛!
  当时情况那么危急,他突然出现,固然是救了自己一命不假,…………但如何解释他刚巧就在附近?是早有预谋?还是知道阿鸾今儿要回王府,就早早的等在周围,希图看她的马车一眼?呵呵,还真是痴情种子啊。
  前者歹毒该死,后者该把眼珠子给挖出来!
  但又仔细分析了下,如果萧湛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那么他就不应该露面,至少不应该出手相救自己。毕竟自己一死,整个端王府也就散了。他要是有点手段,搞个凤侧妃假死之类,指不定还能弄到成王府去呢。
  那么……,他就是单纯痴情种子为见一面,早早等候着了。
  所以,他才能那么快的赶来。
  救命的恩情自己记得,可是姬妾被人惦记的侮辱自己也记得。
  萧铎眼睛微眯,眸子深处似有“劈啪”闪电火花激射,在乌云重重下,闪出一道道青白色的凌厉光芒,叫人不能直视。
  很好,老七你可真是“情深义重”。
  ******
  萧铎先让人去找了暗香斋的沉香,问了,一问三不知。
  沉香跪在地上,回道:“启禀王爷,我那兄弟在马房做事,内院和外院男女有别,眼下魏姨娘又怀着身孕,跟前离不得人,我连暗香斋的门都没有出过。”
  盘问了好几个下人,沉香最近的确一直跟在魏氏身边,没有人见过她去马房。
  萧铎顾忌着魏氏的身孕,只得暂且压下,反倒安抚她,“不过是按例问问,你不必惊慌,回去以后只管好生安胎便是。”然后让王府大管事高进忠带一队人,再让石应崇另带一支人马,分成两路,内外打听搜查,务必要把马房小厮给找出来。
  一时半会儿没有消息。
  原本推迟的三天的满月酒日子,却到了。
  其实端王从马上摔下的事,早就传开,只不过对外只说轻伤不要紧,刻意将风波压到了最小程度。到了满月酒这天,萧铎穿了一身深紫锦缎长袍,上绣皇子专用的四爪蟠龙纹,一切如常,只是左手挂了一个绷带吊起来。
  安王一见他这副样子,不由打趣,“老六,你这是驯马被马撂了蹄子啊。”
  萧铎笑了笑,敷衍道:“本事不佳,改天多驯驯烈马。”
  “不要紧吧?”太子穿一身杏黄色的专属尊贵龙袍,也是四爪龙,他身量稍微低一点,但身上的雍容气度却是难掩,关切道:“今儿就不劝你喝酒了。”
  萧铎欠身,“多谢太子殿□□谅。”又朝一身翡色江水云纹的萧湛笑道:“当天老七你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道谢。要不是你正巧路过救了哥哥,只怕哥哥就废了,大恩不言谢,改天再去里府上亲自谢过。”
  萧湛的神色带了几分清雅,仿若一杆修长翠竹,从容欠身,“举手之劳,六皇兄不必如此言重。”
  气氛顿时有点微妙起来。
  兄弟几个都知道,老六和老七有点那啥……,爱恨情仇,嘿嘿,不好说哟。
  萧铎心里当然清楚,自己一提这事儿,会引得兄弟们猜疑不定。可是萧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救了自己,事情是瞒不住的,还不如大大方方自己说出来。心下冷笑,他们不就是想看自己的笑话吗?行啊,看吧,自己娶了两个世家女摆不平了。
  让他们看个够,自己倒要看看谁笑到最后!
  片刻后,太子咳了咳,“那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拍了拍萧铎的肩膀,又拍了拍萧湛,笑着说道:“咱们兄弟,出手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回头瞪了安王一眼,“你今儿可不准乱灌黄汤,乱说话了。”
  安王只做一脸憨厚傻笑,“是,是,我都听太子殿下的。”
  肃王道:“好了,开席吧。”
  等几位皇子都入了座,外面庭院的各家官员也纷纷入座,丝竹响起,菜肴盛上,又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
  而内院里,女人们这边则更加热闹一些。
  今儿是龙凤胎的满月酒,先不说凤鸾出自奉国公府,也不说龙凤胎稀罕,单说冲着皇上赐名这份荣耀,大家都得赶来凑个热闹啊。
  打头最尊贵的女眷便是太子妃,然后是肃王妃、安王妃、成王妃,然后是萧铎的胞妹升平公主,皇室贵妇们坐了一圈儿。端王妃既是其中的一员,又是王府主母,专门负责照顾这圈儿贵人。
  凤鸾则负责招呼世家豪门的命妇们,里面多半是亲戚。
  至于一般的官宦之家女眷,那就没有优待了,被安置在外厅的分了几桌吃酒,自有王府的管事妈妈们招呼,伺候的妥妥贴贴的。
  大家正在寒暄客套刚刚落定,就听一声通传,“郦邑长公主驾到!”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好嘛,她这一来,皇室贵妇那圈儿都是她的晚辈,齐刷刷站起来行礼。公卿命妇和官宦女眷就更不用说,一个个的,都生怕自己落后一步,惹到这位性子跋扈骄狂的长公主,忙不迭的抢着起身。
  太子妃先笑盈盈道:“大皇姑,原不知道今儿你老人家要来。”
  “好好,知道你知礼。”郦邑长公主夸了一句,摆摆手,“你坐,不必让位置出来给我,大伙儿都坐。”看向凤鸾笑道:“我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果不其然,这就一男一女得了个好字。来,让表姑婆坐你身边。”
  几句话,就把众人给安排了,把凤鸾给稳稳当当的捧了。
  在座的谁不是人精?谁是傻子?大家心里都清楚明白,得,长公主这是给凤侧妃做脸面,撑腰子的,端王妃你就老老实实凉快着吧。
  端王妃最近的确老实的很,除了之前吃过长公主打脸的苦头以外,最近更是办错了事儿,让丈夫失望至极,正是战战兢兢祈求平安的时期。不等长公主说话,便自动低眉敛目的,尽量当一块不让人主意的背景墙。
  席面上,凤鸾道了谢,“长公主殿下请坐。”把自己的主位让了出来,然后坐了次主位,因为是在内院内厅,又让人去把龙凤胎给抱出来,“让长公主殿下瞧瞧。”
  今儿人多众目睽睽的,郦邑长公主不像上次那样张狂炫耀,没拿什么先帝遗物,而是送了一对足金的金项圈儿。上坠小金锁,小金铃铛,还镶嵌了五色宝石,平常之中透出繁复华丽,仍旧是她一贯的风格。
  凤鸾道谢,“多谢长公主殿下厚赏。”
  “不值什么。”郦邑长公主是真的没有看在眼里,她满不在意,瞧着奶娘抱了龙凤胎过来,倒有了几分兴致,“让我看看。”她伸手拨开大红襁褓一点儿,看着里面的两个人参娃娃,众人都表示感兴趣过来围着看。
  “哎呀,这可真是喜欢人。”太子妃笑道:“难怪人人都想要龙凤胎,瞧着就比一个让人欢喜,两个并在一起,真是叫人爱不释手。”
  安王妃笑道:“儿像母,女像父,真是好福气。”
  众人笑语盈盈的,嘴里都说着讨喜好听的话儿。
  郦邑长公主却是怔了怔,看着昊哥儿,伸手道:“让我抱抱。”
  大朱氏赶忙小心翼翼递了过去,让她抱,紧紧贴在周围守着,眼睛不错一下看着,生怕这位娇贵的公主抱不好孩子,有个闪失。
  要搁平时,郦邑长公主见状早就翻脸恼了。可她这会儿一直盯着昊哥儿看,根本没留意大朱氏的神色,她的眼睛里,闪着一抹淡淡的伤感之色。
  不过转瞬,竟然隐隐有了泪光。
  众人笑着笑着,忽地发觉长公主不太对劲儿,都是面面相觑。
  过了片刻,郦邑长公主才回过神来,把昊哥儿交给了大朱氏,嘱咐道:“好好照顾这个孩子,我很喜欢他。”察觉到了自己神色有异,抬头叹气,“这孩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让我想起了塔司图,刚出生那会儿也是这么乖巧。”
 

☆、93 何为嫡?何为庶?

  郦邑长公主早年曾经和亲北方;嫁给霍连部族首领,育有一子塔司图;现在已经继承了族里王位,据说天生刚烈、凶猛彪悍;号称苍北之狼。长公主在儿子长大成人;并且坐稳位置后,便以人老了要落叶归根为由;请求返回中原。
  先帝为了接女儿回来;连着三年对霍连部赐予双倍恩赏。
  郦邑长公主之所以这么跋扈骄狂;除了她为国做出牺牲和先帝的原因,有一子在北方部落为王,也是叫皇帝和朝臣们忌惮的。霍连虽然不大;不至于对朝廷构成威胁;但若是北方边境常年战乱,亦是不小麻烦。
  凤鸾还记得,前世长公主死后,霍连边境就一直战乱没有停过。
  眼下长公主这么一解释,众人都是了然,对嘛,人家想远方的儿子了,又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伤感一下情理之中。
  郦邑长公主笑了笑,“瞧我,大喜的日子让大家不痛快,该罚,该罚。”侧首对凤鸾笑道:“罚我一杯好酒,如何?”
  凤鸾温婉笑道:“长公主殿下想喝酒,自然有的。”
  心下微微觉诧异,长公主明明是很凌厉霸道的人,为何对自己这般温和?好似长辈一样,不光两次维护自己,说话亦是和颜悦色的。更奇怪的是,昊哥儿怎么可能和塔司图长得像?先不说中原人和霍连人的面相差异,就算塔司图像长公主,瞧了瞧,那也和昊哥儿不相似啊。
  虽迷惑,却不敢问,只当她真是的是想念儿子了。
  郦邑长公主喝了一杯酒,然后扫了扫宴席规格,眉头皱起,“我最近胃口不好,还是回去吃点清淡小菜。”
  凤鸾笑道:“今儿多谢长公主殿下亲自过来,还没吃上几口热菜,就要走了。”起身要送她出去,众人也都站了起来。
  郦邑长公主摆摆手,“不用送。”临走前,扫了端王妃和穆夫人一眼,跟眼刀子似的刮了刮,也不言语,鼻子里冷笑一声走了。
  端王妃表情还好,忍得住。
  穆夫人不免有点脸色发白,…………父母还在的时候,凤家和这几位皇亲走得比较近,自己有去过这位表姑的长公主府的,知道她地位尊崇、为人厉害,满京城都找不出人敢跟她较劲儿。
  今儿才知道,这尊惹不起的神佛也是向着凤家,向着侄女凤鸾的。心中又苦又涩又害怕,更为女儿担心,有个如此的世家女侧妃在王府,女儿今后要怎么做王府主母?怎么压得住啊?不成,得想个法子才行啊。
  穆夫人胡思乱想之际,郦邑长公主早就走远了。
  她刚到刚到内院和外院交接的二门上,便看见一个身影急匆匆过来,来人面含笑容打招呼,“大皇姑,怎么刚来就要走?不多坐坐。”
  “老六。”郦邑长公主挥了挥手,撵退下人,然后目光凌厉的朝他一扫,“那天我说的话,你都忘了?”
  萧铎心里一紧,陪笑道:“什么话?大皇姑交待的事,侄儿不敢忘。”
  “哦,是吗?”郦邑长公主冷笑道:“我听说,昊哥儿和婥姐儿的满月酒,是按崇哥儿的八成办的,起先还不信,特意过来瞧了一趟。”指着他的鼻子问道:“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萧铎赶忙解释,“侄儿想着阿鸾在凤家住了一年,算是违例不说,外头还传言是王妃容不下阿鸾,多多少少让王妃委屈了。所以,就想着让阿鸾退一步,大家和和气气,回来以后相处就更融洽了。”
  “呸!”郦邑长公主啐道:“阿鸾为什么要退一步?她是为什么出去的?还不是被王妃母女几个逼走的吗?她还好意思委屈了!”
  萧铎知道自己这位姑姑不讲道理,不得已,只得搬出规矩来说,“不管怎样,崇哥儿毕竟是嫡长子,昊哥儿是庶出,所以……”
  “哈哈!”郦邑长公主一声大笑,眼风似刀,“庶出?”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了劲儿捏住,附耳低声,“何为嫡?何为庶?你怎么不想想自个儿?!”
  萧铎原本正在吃痛皱眉,听得这话,顿时目光一惊连痛都忘了。
  以前有关郦邑长公主和凤家要扶植自己,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还只是心里隐隐猜测而已。因为事关重大,又不能直接开口询问,一直担心怕是自己想多了,打算多观察一段时间,看清楚他们的意思再作打算。
  但此刻郦邑长公主的这番嫡庶的话,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他们要让自己参与夺嫡!
  郦邑长公主年逾半百,却穿了一身绛红色的五彩牡丹纹通袍,长身宽袖,金线勾勒出漂亮的牡丹花瓣形状,在阳光下烁烁生辉。她的确不再年轻,脸上有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可是那双眼睛,透着天生的雍容华贵和骄傲。
  她的声音清脆宛若金器碰撞,轻笑道:“如何?想通透了没有?”
  萧铎的眼睛亮了,整个人似乎都跟在亮了起来。
  郦邑长公主松开了他的胳膊,悠悠道:“我不是那种真不讲理的人,你现在要韬光养晦,要维护王府后宅的和睦,不拦着你。”在他心口戳了戳,“但是,阿鸾不是用来受委屈的,昊哥儿和婥姐儿更不是给别人垫脚的,你明白吗?”
  萧铎缓缓抬眼,目光坚定执著,“侄儿明白。”
  “明白就好。”郦邑长公主鬓角的凤钗垂下赤金珠儿,在阳光下闪烁,照得她的笑容颇有深意,“明白人儿,才招人喜欢呢。”言毕,招呼随从一路迤逦而去。
  萧铎紧紧握住了自己右手,指甲嵌入掌心,这样才能保持平静神色。
  郦邑长公主的意思很清楚,既然要扶植自己上位,那么她和凤家要求的回报就不是一个王府侧妃,更不是一双王府庶出子女!
  若自己一辈子都只是端王,那么只要王妃和崇哥儿不犯大错,将来自己走了,整个王府都是他们的;可若是自己登上了那个位置,皇子们之间,哪有论嫡庶就老老实实不争的?从古至今的皇帝,真正以嫡长子继位的不过寥寥。
  萧铎定下神来,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些长远问题。
  夺嫡的成功几率有多大?风险有多大?这些都先不用考虑,就算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和回报有多惊人!而自己一旦真的开始这步,就必须考虑穆家和凤家的位置,考虑王妃和阿鸾,考虑崇哥儿和昊哥儿,…………他们都是天然敌对相争,不是自己两边安抚就能解决的。
  凤家和郦邑长公主、襄亲王一派,费劲全力为自己谋划,所图的……,当然是再下一任的潜龙!若是叫他们费心费力,最后的果子却让穆家摘走,怎么可能答应?那必定是一番天翻地覆了。
  真的到了那一步,自己必须斩钉截铁做出一个取舍。
  “王爷。”小厮过来传话,怕挨骂站得远远儿的,“安王殿下急了,说王爷这个主人家怎么跑了?王爷要是再不过去,他们就要走了。”
  “好,本王知道了。”萧铎收回心思,有关将来的安排,不是片刻能琢磨好的,还是先应付了烦人的兄弟们再说。他低头,轻轻“咝”一声,姑姑还真的下狠手捏啊,真痛,忍了忍痛走了。
  到了前面,安王叽叽喳喳问道:“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萧铎知道回头瞒不住,笑道:“刚听说大皇姑过来,我说去接她过来,好跟咱们兄弟几个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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