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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总被欺负哭-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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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莫要小瞧了更役,这每年半个月的操演,可是将来保命的关键。战场可不是你想得那般简单。”年长一些的男子望着隔壁的军营,劝慰自己年轻气盛的同乡,
  “最怕的就是像你这样的愣头青,冒冒失失的到了战场战场,那振天的擂鼓一轰,四处杀声一起,若是没进过训练的新兵只怕当时就惊的摆不动手脚,顷刻间就要丢了小命。”他的年纪大一些,见过无数上了战场却再也没有回家的悲剧,对战争并不那么乐观,“没听到里长日日在村中宣讲的吗?这更役,就是让我们晋国的年轻男子,年年都有机会熟悉一下士伍的训练。等到真正要我们上战场的时候,才能少死点人。”
  年少的男子微微愣了一下,他那颗初生牛犊不知畏惧的心,也似乎触摸到了一点那离自己其实并不遥远的战场硝烟。
  秋收结束之后。
  晋国左庶长墨桥生率三万大军,一举攻入邻近的宋国。
  连下兰考、外黄、民权等九座城池。
  一路势如破竹,大军直逼宋国国都睢阳。
  宋国国君宋襄公惊慌失措,携着后宫宾妃,满朝文武把国都从睢阳迁移到了远离晋国的彭城。
  同时急发国书向着邻近的卫国、鲁国求援。
  鲁国国君不予理会。
  卫恒公姚鸿倒是不含糊,当即派出上将袁武,率水师数万,沿济水而上,意图通过攻击晋国解救宋国的危急。
  并非姚鸿对宋国有多少情谊,但他对局势看得很清楚,他不能再容忍晋国继续壮大了。
  宋国的位置夹在晋国和卫国之间。
  如果宋国被晋越候程千羽打趴下,那他们卫国便将成为晋国强大道路上的下一个障碍物,迟早只有被扫除的份。
  卫国水师开到汴京以北的黄池。
  在那里遭遇了守候已久的晋国右庶长俞敦素的拦截,卫军大败,铩羽而归。
  宋襄公无可奈何,只得委曲求全,割地赔款,同意将泗水同济水交汇的三角洲地区一并割让给晋国。
  宋国的太子姬昂,忍着屈辱来到边境。
  面对他的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那位在他眼中,早应该已是废人的周子溪,如今却端坐在战胜国使臣的位置上,冷漠的看着他。
  他被这残废了的昔日同窗逼迫着一步一步的后退,直把定陶、曹县、外黄、兰考等城池拱手让给晋国,还不得不答应了一系列不平等的商贸往来条约。
  姬昂咬着牙,在屈辱的合约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压抑着怒火死死盯着对面的人,几乎控制不住脸部肌肉的抖动。
  周子溪坦然在合约上签下自己俊逸的字迹。
  宋国的太子咬牙切齿的从喉中低低挤出几个字,“我真后悔,当初我就应该……”
  周子溪不为所动,签完了字,微一抬手,贴身侍卫的随从便推起他的轮椅离开,越过姬昂身侧时,他冷漠的落下一句话。
  “将来,你只怕还会更加的后悔。”
  程千叶收到捷报之时,正坐在许妃的宫室内,看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摇摇晃晃在她面前学走路。
  她接到前线加急递上来的军报,展开一看,忍不住击掌喝了一声好。
  那小包子被吓了一跳,小脚一歪就摔在地上滚了一圈。
  数位宫婢连忙赶来伸手欲扶,
  “不许扶。”程千叶点着手中的军报,“鹏儿,来,自己站起来。”
  程千叶这么说了,许妃已经伸到半空中双柔荑就收了回去,顺便阻止了身边的侍女。
  许妃的儿子,也就是程千叶明面上唯一的儿子。
  程千叶给他取的名字,姓程,单名一个鹏字。
  乃是取鹏程万里之意。
  另外,也暗暗表了程千叶远离故乡,万里难归的思乡之情。
  这个一岁多的小男孩,继承了父母容貌的优点,不再是刚出生时候那个皱巴巴的模样。
  此刻,他穿着一身红底黑沿的短袄,白白嫩嫩的脸蛋上小嘴撅着,想哭又有点怕这个刚刚见没几日的“父亲”。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四处张望了一圈,
  只见母亲笑盈盈的带着鼓励看着他,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把他抱起来。
  周围的宫婢们都低着头,也没有和平时一般急匆匆的赶来哄他。
  那个坐在前方的“父亲”,手指上转着一颗亮闪闪的橙黄色石头,正引诱着自己到他那里去。
  “来,鹏儿自己爬起来,只要你走到我这里,这颗石头就送给你玩。”
  既然没人来哄,小男孩觉得似乎也没有哭的必要了。
  他一骨碌爬起小小的身子,颠颠的走向那个据说是自己父亲的男子,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够他手中那颗漂亮的石头。
  “不错,这不是很棒吗?”程千叶搓搓小包子的头,将那枚橙色的黄玉放进他的手心,“男孩子就要这样教,以后他摔倒了,都让他自己爬起来。”
  许妃螓首微低,躬身行礼,“夫君所言极是,妾都听您的。”
  她肌若凝脂,容貌秀美,举止斯文,说起话来轻声细语,是一个真正温柔如水的女人。
  和她相处起来,让程千叶感到很放松。
  将都城从绛城迁到汴京的时候,程千叶就写信给她的母亲杨太夫人,遣散后宫妃嫔,只接许妃母子过来。
  晋越候的身边有姚天香和许妃二人,也勉强能说得过去。她不想再过多的耽搁那些年轻女子的一生。
  ……
  墨桥生在前线大获全胜,得到了新的土地。
  周子溪将战果最大利化,同富裕的宋国签订了一系列有利于晋国的商贸往来条约。
  崔佑鱼开通了运河,修筑了新的城墙,汴京看起来一日比一日繁华。
  这一日,
  日光柔和又明媚,
  朝梧殿内,程千叶就着桌上图纸,正听着崔佑鱼汇报下一步运河开凿的计划。
  “主公你看,这里有一条鸿沟的旧河道,虽然已经堵塞,但只要疏通整改,加以改建,便可以将汴水从汴京折而向东南流去,经陈城,注入颖水,而颖水通淮水。这样我们就沟通了黄河和淮水两大水系。”崔佑鱼比划着图纸上描绘的一切,兴奋的说着。
  “同时,另有丹水可成为鸿沟的分支,从我们汴京流入宋国国都彭城,再注入泗水。更有涔水也从鸿沟以南分出向东南支流,经蕲县而注入淮水。”他激动的抬头看着自己的主公,希望他能和自己一样明白这件事代表的含义。
  程千叶高兴起来:“这样一来,黄河,济、汝、淮、泗几大水系,都将在我们汴京附近联通起来。”
  她不禁在脑海中构出一副美好的图绘。
  将来,汴京的码头鳞次栉比的停泊满来至各地的大货船,各地商贾汇聚此地,贸易往来。
  汴京作为一个连接南北的交通枢纽,成为一个繁华无比的商贸中心大都市。
  就在这时,俞敦素携着墨桥生双双入内。
  在程千叶面前跪地行礼。
  程千叶笑盈盈的抬头看他们,心中却猛的咯噔一声。
  出了什么事?
  为何小墨和俞将军的身上满载着如此浓烈的悲愤。
  程千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
 

第92章 
  “主公,”墨桥生眼眶发红,声音发涩,“贺兰将军他……”
  他咬住牙,撇过头去,说不下去。
  俞敦素看了他一眼,双手将拳一抱,沉声把话接了下去:“贺兰将军遭遇了敌袭,不幸……战亡。”
  程千叶的手中正握着一只吸满墨汁的笔,随着这句话,啪嗒一声滚落在了桌面的图纸上。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那支笔上,呆呆的看着笔杆在纸面滚了一滚,把那精心描绘的盛世图景,染上了一道墨黑。
  “你,你说什么?”程千叶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
  俞敦素低下了头,声带哽咽:“刚刚接到郑州发来的急报,贺兰将军出城巡视之时,意外遭遇了犬戎军队的伏击。将军虽全力反击,但因寡不敌众,最终还是……以身殉职了。”
  他几乎有些说不下去,他和贺兰贞共事已久,几乎算是军中交情最深的同袍了。
  然而他不能不说,
  “将军所率小队全军覆没,只余数人拼死抢回了将军的尸身。现在郑州遭犬戎大军围城,内无主帅,还请主公早下决断,及时救援。”
  程千叶站起身来,
  天明明很亮,但她感到眼前一片昏暗,耳中嗡嗡直响。
  贺兰贞,
  贺兰贞。
  她简直不敢去想,那个爽朗爱笑,不久前还在一起喝酒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贺兰将军乃是贵族出身,他那张年轻的面孔上总带着一点世家子弟特有的傲气,但内里实则是一个耿直而单纯的人。
  当初,在程千叶小小的手段之下,他轻易的就捧上了自己忠诚,从那以后便一直忠心耿耿的站在了程千叶的身后。
  他曾率着水师,逼退卫国追兵,救回陷入敌营的程千叶。也曾独领八千子弟兵,夜袭犬戎大营,一把火烧毁了敌军粮草。
  在朝局最艰难的时候,他拉上了他身后的整个家族,成为程千叶新政坚定的支持者。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在一场小小的战役中,无声无息的就没了呢。
  “主公,主公。”
  程千叶听见身边有人在唤她。
  她晃了晃身形,撑了一下桌面,稳住了自己。
  随后,她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在那里说:“速宣张馥,周子溪,及公乘以上所有武职人员,朝梧殿议事。”
  朝梧殿上,
  秋日午后暖洋洋的阳光从敞开的殿门,撒进大殿之内。
  一个又一个的朝臣急匆匆的汇聚而来,空阔的室内嗡嗡响起低低的议论之声。
  然而再和煦的阳光也化不弥漫在朝梧殿内的寒霜。
  朝臣们不敢高声说话,小心翼翼的看着端坐在正位之上主公的面色。
  素来和善的主公,面如寒霜坐在那里,双唇紧紧抿成一线。那阴沉着面孔下压抑着的是狂风骤雨。
  “主公,”张馥率先打破了沉默,“当务之急,是确定出征的人选。如今郑州主帅阵亡,敌军围城,情况危急,当紧急发兵,沿水路直上,驰援郑州。臣……”
  程千叶打断了他的话:“张馥,你留守汴京。”
  “我亲自率军,驰援郑州。”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武将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不少人排众而出,提出反对。
  程千叶举了一下手,止住了他们的声音。
  她的视线一个一个的看下去。
  “周子溪。”她开口道,“你可愿随我出征。”
  周子溪抱拳为礼:“臣当追随主公左右。”
  “墨桥生。”
  墨桥生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
  “俞敦素。”
  “程凤。”
  程千叶一个个点过名去。
  “以上人员,整备三军,随我亲征犬戎。报我大晋血仇,守我大晋城池。”
  众将帅高声应诺。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三位身披甲胄的将军,头上扎着麻绳,大踏步跨入殿中。
  齐齐在程千叶面前跪地请命。
  当先一人,年过五旬,头发半百,乃是贺兰贞的叔父,晋国的郎中令贺兰晏之。
  贺兰晏之颤声开口:“请主公恩准,让老臣携族中子弟出征,老臣誓以那戎贼之血,祭我贺兰家的大好男儿在天之灵。”
  程千叶站起身来。
  她的眼眶终于红了。
  军情紧急,他们要迅速集结一支先发部队,尽快出征,朝臣们从朝梧殿中散出,匆匆而去,各司其职。
  程千叶独自跨出殿门,站在殿外的回廊之上。
  这里地势很高,可以越过城池远眺青山。
  “主公。”身后有人轻声唤她。
  程千叶侧过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桥生。”她垂下眼睫,“你明明这么伤心,为什么却没有哭。”
  程千叶知道,贺兰贞是墨桥生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那颗蔚蓝色的宝石,沉默的看着她。
  那是因为主公,你已经哭了。所以,我不能再哭。
  程千叶蹲下身来,她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顺着她的睫毛一滴滴的渗出,滴落在地面的青石板上。
  当着臣子的面,当着三军将帅的面,她无论心中堵得多慌,都不能哭泣。
  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能够肆无忌惮的表现出自己的脆弱。
  墨桥生蹲在她的面前,伸出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
  “贺兰将军对我,有提拔之恩,有朋友之意,兄弟之情。我墨桥生不会为他流我的泪,只会为他流我的血。”墨桥生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一字一句道:“让贺兰将军身陨,让主公你流泪之人,我必要他们万倍偿之。”
  张馥想起一事,折转回来。
  刚刚走上台阶,就远远的看见回廊的另一头,主公捂住了脸,蹲在地上。
  她的面前蹲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正轻轻拍着她的背,似乎在宽慰着她。
  张馥犹豫了片刻,收回了脚步,退了回去。
  在公主府的密室之内
  张馥放下平日里八方不动的面孔,烦躁的捏着自己的眉心。
  “先生这是为贺兰将军伤心?”阿甲端坐在他面前。
  张馥不说话。
  “主公亲自去郑州?大人怎么不拦着?”
  张馥开口道:“主公她并非一时冲动。郑州突然之间失了主帅,必定军心动摇,人心惶惶,顷刻之间就可能破城。主公亲自前去,能最快的鼓舞士气,迅速稳住局面。何况她带了俞敦素,墨桥生,周子溪等人,应该不妨事。”
  “大人您口中说不妨事,却为何又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我……”张馥噎了一下,他发觉自己近来确实不如从前那般稳得住。
  阿甲的面部呆板,毫无表情,说出的话也冷冷冰冰的,却总能直指张馥的内心:“是因为大人没有亲自跟去,所以才放心不下主公。”
  张馥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阿甲其实很赞同由张馥留守汴京的决策:“如今汴京的形势十分复杂,周边的国家都盯着我们蠢蠢欲动。主公把大人留下来,是对的。”
  张馥皱紧了眉头:“这一次,贺兰将军意外身故,我总觉得透着一丝古怪,为何犬戎的大军出现在郑州附近,竟能那么准确的伏击了贺兰贞,而我们却一点都没接到消息。”
  阿甲突然插了一句:“我什么时候病逝?”
  她也感到事态的不对劲,想离开这里亲自到前线打探消息。
  张馥话到了喉咙边,却没有说出口。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蹲在回廊边悄悄哭泣的背影。
  犹豫多时,最后还是摆了摆手:“就……先病着,贺兰贞的死,对主公打击有点大。这个身份先给她留着好了。”
  阿甲不说话了,
  大人的心变软了,以前的大人,面上总是带着笑,但实际上心却是冷的,对谁也不在乎。
  这位新主公竟然能改变他,主公还真是位有趣的人。
  “这样,阿甲。”张馥最后下了决定,“你是女子,会方便一点。你跟着主公去郑州,贴身护卫她。让阿椿戴上面纱,替代公主躺在床上继续装病。”
  阿甲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张馥出了公主府的大门,上了马车。
  车厢内,萧秀递给他一杯温热的茶水,有些欲言又止。
  张馥慢慢喝着水,“你不必担心,我想好了,公主的身份,既然她想留着,就暂时留着。”
  萧秀高兴起来:“主公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先生您真是个温柔的人。”
  我是个温柔的人吗?张馥顺着车窗,看着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看来我真的是变了。
  程千叶带着先遣部队,登上了战船,沿着新开辟的运河日夜兼行,抵达郑州。
  郑州城外,犬戎的大军把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姚天香身着铠甲,以主君正妃的身份,亲自站在城头上,勉强稳住了郑州城内几乎溃散的军心。
  “公主,这里太危险,您还是避一避,让我替您守在这里。”司马徒站在她身后劝道。
  “不,我就站在这里。”姚天香目光望着远方,坚定的开口,“我对战争什么也不懂,但只要我站在这里,大家就会知道,大将军虽然没了,但这座城,我们还没有放弃。只要我们守住这一两天,千羽的援军马上就能到。”
  北面的天边渐渐滚起黄沙,
  浩浩荡荡的大军从烟尘中涌现,
  旌旗烈烈,战马嘶鸣,大军渐渐的近了。
  城墙上的士兵以手搭棚,想要分辨出旗帜上的字号。
  “晋字帅旗!是晋字帅旗!”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援军到了!”
  “那是主公的帅旗,主公亲自率军!”
  城墙之上顿时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千羽!千羽这么快就到了!”姚天香握紧司马徒的手,激动不已。
  晋国大军含恨携威而来,围城的犬戎军队避其锋芒,退回二十里外的营地。
  郑州打开北城门,迎主公的军马入城。
  大军入城。
  程千叶率领着众人,来到灵堂前。
  只见漫天灵幡迎风乱舞,一行白灯凄凄相迎。
  灵堂当中一个斗大的祭字,下停一口黑漆灵棺。
  棺中的那个人,已经永远见不到了。
  程千叶紧紧咬着牙,红着眼前看着静静停在那里的棺木,行了祭拜之礼。
  贺兰贞的一位副官,姓李名忠,跪坐在灵前回礼。
  他脸上有数道伤痕,胳膊也受了伤,用绷带吊在脖子上,是在犬戎的伏击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贺兰将军……是怎么死的。”程千叶站在他的面前,语气淡淡的开口。
  李忠抹了抹眼泪,把说了多遍的说词再度重复一遍。
  “那日我们接到线报,说是发现了小股犬戎人的痕迹。”
  “谁接到的线报?”程千叶打断了他。
  “我……是卑职的一个部属。”
  “那个下属,叫什么名字?”程千叶吩咐身侧的阿甲,“去把人找来,把那一役没死的所有人,都一起带来。”
  李忠低着头跪在那里,他心中突突直跳。
  主公不可能知道,他转了转眼珠,郑州城内都没人发现,主公刚到怎么可能就识破了。
  “你接着说。”程千叶依旧不温不火的问,还在程凤搬来的一把椅子上慢慢的坐下了。


第93章 
  李忠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日的事。
  应该没什么破绽,知情的人全都在那一役中死了,他想。
  他是贺兰家的家臣,年轻的时候一直跟在贺兰家的老族长贺兰晏之身边,后来又追随了贺兰家族年轻的新锐贺兰贞,成为贺兰贞信赖的副官之一。
  贺兰贞命他驻扎在距郑州西面二十里外一个小县,这是郑州防御西戎的一个重要前哨驻点。
  数日前他领着几名亲信赶回郑州城,告知贺兰贞他们在驻点附近发现疑似犬戎探子活动的迹象。
  贺兰贞丝毫没有怀疑,亲自点数百亲兵随他前往驻点查探敌情。
  走在路上,贺兰贞和往日一般随兴的同他交谈。但李忠有些心不在焉,他的心砰砰直跳,对即将发生的那件事忐忑不安。
  “李叔。”贺兰贞突然唤他。
  “怎,怎么了,少将军。”李忠吓了一跳。
  “我觉得前面的路似乎有些不妥。”贺兰贞勒住了缰绳,停下马。他皱着眉头,看着前方有些阴森的密林。
  “能,能有什么不妥。这可是咱们自己的地盘。”李忠压着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强笑道,“过了这个林子不远,就是末将的驻地了,末将早派人在林子那头等着迎接将军的大驾呢。”
  贺兰贞就同往日一般的笑了:“也是,有李叔在安排,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
  灵堂之上,看着满天飞舞的白幡。
  跪在地上述说着一切的李忠内心莫名升起了了一股愧疚之意。
  他口中滔滔不绝的说着那精心编织,天衣无缝的谎言。
  把他怎么奋勇抗敌,不顾自己身负重伤,拼死从敌人手中抢回贺兰贞的尸身,侥幸突出重围的过程说得绘声绘色,令闻者无不叹息。
  便是那几位换了麻衣来到灵堂的贺兰家族之人,也都噙着眼泪感激的望着他。
  连族长贺兰晏之,都亲自施礼向他道谢。要不是因为主公还坐在那里,贺兰晏之几乎都要过来扶他起身,说起感激的话语了。
  然而主公端坐在他面前,黑黝黝的眼睛注视着他,不说话,长久的沉默着。
  主公异样的沉默,使整个空气都似乎凝结了一般,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李忠跪在地上,在程千叶凝视的目光中,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深秋的季节,他的背上隐隐出了一层薄汗。
  当时,他们一头撞进了犬戎人精心布置下的陷阱。
  绊马索,陷坑和四面齐发的火箭,都没有让贺兰家族那位年轻的将军失去章法,他冷静指挥那些训练有素的亲卫兵迅速结成圆阵。
  把长矛对着敌人,后背留着自己人。
  齐心协力,防御着敌人的攻击。
  李忠只好悄悄抽出匕首,从背后靠近贺兰贞。
  他得手了。
  那一瞬间,贺兰贞猛地转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看向他从身后捅来的那柄匕首。
  贺兰贞临死表情的仿佛定格了一般,来来回回在李忠的眼前晃动。他没来由的心慌了一下,几乎有些稳不住自己。
  李忠拼命在心中反复对自己说,镇定,千万要镇定,主公他什么也不知道,绝不能在主公面前露了马脚。
  这也不能怪他,不能怪他。
  他为了贺兰家做牛做马了这么多年,先跟随着老郎中令大人,又跟着年轻的贺兰贞将军,几度出生入死,但至今依旧也只是小小一个副将而已。
  那个贺兰贞看上去对他礼遇有加,李叔李叔的叫着,其实并不真正把他放在眼中。
  贺兰贞甚至愿意提携一个地位卑贱的奴隶,也不记得自己这个侍奉了贺兰家族多年的老人。
  他已经老了,不可能在战场上再拼搏多少年,得为自己的后代们考虑考虑了。
  西戎的那位大人,一次次悄悄接触他,送来一箱又一箱的财宝,承若给他和他的儿子们高官厚禄。
  晃花眼的金山银山,诱人的前景,终于动摇了他的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吗?
  李忠阴恻恻的悄悄抬头,瞟了一眼主公身后的那位天香夫人。
  他的计划本来已经成功了。
  他带着贺兰贞的尸体公然回城,当着全城军民的面摆设灵堂,大放悲声,散布谣言,军心几乎都已经涣散。
  可惜,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恰巧来到城中,自做主张以主公正妃的身份登上城头,坚守着城门,稳定了人心,他早就可以趁乱悄悄打开城门,放犬戎的兵马入城。
  “原来如此啊。”主公终于开口说话了。
  主公似乎相信了他的话,整个眼圈都红了,眼中含着泪。
  李忠心中松了一口,他抹了抹额头的汗,“贺兰将军英灵在上,得知主公……”
  “原来是你害了他的命。”
  程千叶的泪水凝固在眼眶中,她神情冷漠,几乎出离了愤怒。
  “不,不,主公您说什么?”李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摆着双手,急急就要分辨。
  程千叶站起身来,轻唤了声,“桥生。”
  墨桥生跨步上前,扭住李忠受伤的那条胳膊,一个动作就把他按在了地上。
  李忠拼命挣扎,大家惊奇的发现他那夹了夹板,受了伤的胳膊竟然十分灵活,似乎根本没有表面上伤得那么严重。
  墨桥生抵住他的肩膀,将他的手臂用力往后一扭。
  现场的人只听清晰的咔嚓一声,李忠便杀猪般的喊了起来。
  他的胳膊被生生折断了。
  墨桥生依旧不停手,踩住他的小臂,掰住他的手指向后使了狠劲。
  李忠死死拽住自己的胳膊,痛苦的在地上打起滚来。
  他的手腕和手指一起脱臼,扭曲成一个恐怖的形状,
  “我冤枉!冤枉!”他拼命嘶吼。
  而程千叶只是毫无表情的看着他,冷漠的说出了两个字:“继续。”
  墨桥生毫不犹豫的下了重手。
  现场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看着面若寒霜的主公,和那位手段残酷的墨将军。
  一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阿甲回来。
  阿甲压了一个人回来,那人显然在短短的时间内遭遇了残酷的刑讯拷问。
  他全身是伤,被麻绳捆束,倒在了地面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阿甲双手捧上了一份口供,
  “那一役只有五人同李忠活着回来,其中一人已经招供,是他们串通犬戎,设计陷害了贺兰将军。余者四人,正在审问,还未曾招供,请主公定夺。”
  全场一片哗然。
  贺兰晏之一下抽出佩剑,抵住李忠的脖子,他须发颤抖,声音嘶哑:“我贺兰家不曾亏待过你,你为何害我贞儿性命?”
  李忠咬住了牙,他知道自己的罪行已经掩饰不住。
  他面上肌肉连连抖动,过了片刻方狠狠地说:“你待我不薄?你不过把我当做你们贺兰家的一条狗而已,你何曾真正为我着想过!”
  贺兰晏之睚眦欲裂,举着剑浑身发抖,他身后子侄辈的年轻人,死死拦住他,不让他在主公面前冲动。
  阿甲看着程千叶,她希望程千叶能把这些叛徒交给她审理,这样她可以更好的打探敌方的情报,加以利用。
  同时,她心中十分好奇。
  她从小被训练成一位专业的谍探人员。
  这件事情她凭借直觉,也隐隐感到有不对之处。
  但主公比她更为果断,主公几乎毫不犹豫的就找到了叛徒,并不经审问就已经定了他的罪。
  主公是怎么办到的呢?
  阿甲觉得十分新奇,她在心中有些兴奋的想到:能跟在这位主公身边,真是太有意思了。
  程千叶看向阿甲,她知道阿甲是张馥留给她的人,擅长的就是处理这种事。
  “那就交给你了,你和郎中令贺兰晏之大人同审此案,务必要有详细的口供。审结之后……”
  阿甲等着她的下文,
  “主犯于闹市之中,凌迟处死,其尸弃市,不得收敛。从者一律枭首,挂于城门口示众三日。”
  李忠满头冷汗,瘫软于地,双唇呐呐,说不出话来。
  程千叶并不看他,她望着灵堂之上那口黑漆漆的棺木。
  久久轻叹了句:“有什么用呢,再怎么样,你也回不来了。”
  ……
  墨桥生立在城墙之上,一道白茫茫的送葬队伍,扶贺兰将军灵柩回归故里,客送葬车千馀乘,蜿蜒向北面而去。
  有人靠近他的身后,墨桥生侧过身来,躬身行礼:“主公,您也来了。”
  程千叶同墨桥生并肩而立:“恩,我来送他一程。”
  城头的风很大,烈烈的寒风吹乱了程千叶的衣襟,吹凉了她的心。
  墨桥生开口:“只要打仗,就免不了死人。”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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