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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最强攻略-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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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对方很可能是个危险至极的探子,却连个护卫也不带一个人孤身前来找他,还带了一柄长度根本够不着心脏的匕首,说是来作死的完全不为过。
但……
聂枣叹了口气,她只怕还是抱了一分希望来的,希望任平生还是那个任平生,希望一切不过是场噩梦,就任平生没杀她这件事也够她心绪复杂难平的了,如此一看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日夜惦记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是有多苦。
任平生是奸细的事情显然已传开,聂枣给任平生易容,趁着城门尚未封,先一步出了城。
分别时,她仍有些疑窦。
任平生大概看出了,对她道:“你用翟字,是因为看到了我哥哥的墓地吧。”
“你哥哥?”
“对,他叫翟越,化名林越,早我几年来赵国,性格比我谨慎许多,但还是死了——被他妻子告密。我来后找不到他的尸骨只好给他做个衣冠冢。”
聂枣有些恍然:“所以你才不肯娶妻的?还有……你是来给他报仇的?”
“并非如此。”任平生摇了摇头,平静道,“他太贪恋温存,来这一年多他已经不想继续做下去了,被安逸迷惑总归应该有会死的觉悟,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过那样的生活的。”
几乎瞬间,聂枣便想到了鬼都。
心有戚戚焉。
“大概以后也不会见面了,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厉国人。”
聂枣微愕,同时一惊:“厉国不是几十年前就已经亡国了?”
厉国曾经是大陆上最为名声狼藉的国家,厉国上下严酷非常,而王族一脉醉心于各种暴虐刑罚,他们把对囚犯的刑罚当玩乐,聚众欣赏,比曾经的商纣王还要恶劣,在炮烙之刑、脯刑、醢刑、剖心之刑之上又进行了新的开发……他们甚至搞出了一套完整的刑罚典籍,数十本累积在一起足有半个人高。这种变态的爱好不止让大量厉国人逃往他国,同样引起了大陆上诸多国家的不满,纷纷起兵讨伐,最终他们和他们那些爱好一同埋入黄土。
“是的,不过还有少数人幸免于难,但只要知道我们是厉国人,这片大陆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任平生苦笑一声,“我们长大的地方可以称之为地狱,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我只知道,想活下去,只有变强,然后才能努力离开那里,让各国纷争,战乱不休,无暇顾及我们,这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任平生说得轻描淡写,但字里行间却无比沉重。
——总算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对你又一往情深,你竟半点心都不动么?
——那没有意义。
——真是冷酷的回答。
——不,我只是说,你问的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后会无期了。”
任平生跳下马车冲聂枣挥挥手,被木簪绾起的长发和灰袍宽大的衣摆在风中猎猎摆动,笔挺的身姿却像一只标枪,孑然立着。
聂枣发现,跟他比起来,自己果然还是个女子。
她仍是有些在意:“翟先生,那你究竟,喜不喜欢赵裳呢?”
任平生动了动唇,话语散在风中,随着车辕滚动渐行渐远。
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
从见到的第一眼起他就喜欢那个纯真无暇的小姑娘,心动到无以复加。
可,没有意义。
***
马车载着聂枣孤身前行。
公子晏早她一个月完成任务去了别处,两人约定日后见面。
聂枣领了酬劳,自然先去颜氏钱庄存钱,她算了算,即便她做了这么多年,距离颜承衣要求的一千万两银子仍是有着不短的距离。
转而,她想起了莫神医的话……柴峥言的病情恶化了。
只剩下两三年。
她真的来得及在两三年内凑足这笔钱吗?
聂枣恍惚了一会,打定主意还是再去见颜承衣一次好……也许看她执着了这么多年,又也算是帮了夏白泽解决心理障碍,他能稍微心软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帝都。
烟柳画桥;繁华盛景。
道路通阔足能容下五六辆马车并行;两旁集市具是热闹非凡;一眼望不到边,酒肆、茶馆、客栈、赌馆、青楼……只要你想,这里便有;各类幡子舞动如云;叫卖的商贩铺子前琳琅满目,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且什么奇装异服的模样都有。帝国虽已不是大陆霸主;但仍是强横独大,因而帝都往来的人亦是最多的。
上一次来赶着做任务;聂枣几乎没来得及好好再看过这座城。
来过一次才发现,她其实并不如她以为的那样痛恨排斥这里,总归是故土,总归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总归承载着她最初的记忆。
多年过去,有些建筑店铺与记忆中已有些微差别,比之往日,更繁盛了。
她问过颜氏钱庄的人,他们现在也不知道颜承衣在哪,只知道颜承衣十五日会回到帝都查账,于是聂枣便先一步来这里等着。
闲来无事,她逛到了一处熟悉的府门外。
过去的姜府。
如今早已改换门楣,但一砖一瓦仍是熟悉的。漆红木柱上自己调皮用刀刻下的痕迹还在,府外石狮子腹部被她用胭脂抹了点嫣红,现在还能看到浅浅残红。沿着墙根走了一段,便在草丛的掩映中寻到一个小小的墙洞,此时已被人堵实。
十岁之前她经常从这个洞里钻出去玩,后来被她爹发现也只是稍稍训斥了她几句,让她想出门玩便跟他说,爹爹会找人带她出去的……可被人领着怎么比得上自己偷跑出去有趣……
聂枣想着想着,心里终于还是沉甸甸地痛了起来。
并不强烈,更像是历经沉淀后几许惆怅。
大抵是看到了任平生,仿佛看到了可能的自己。
如果真的变成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冷漠者,那她还是她吗?
多年来,守着柴峥言,也像是守着她最后一份本心,因为有柴峥言,所以她永远还是那个姜随云。
于是,便走到了柴府。
这里同样换了主人。
聂枣看着曾经熟如自家如今却陌生紧闭的门扉,脑中闪现过当初和柴峥言初识时的画面,奇怪的是,这段记忆竟然还显得很新,仿佛没多久前才被想起来一样……她乔装成小厮偷跑出来找柴峥言,在府门口惊了柴峥言的马,反被柴峥言救下,彼时她还以为自己小厮装的很好,没料柴峥言一眼就认出她是个小姐。
当时柴峥言其实刚从战场回帝都没多久,认识的人有限,而矜贵的帝都子弟交际圈也不敢贸然接纳柴峥言,纷纷在试探中,倒让她捡了个便宜。
她那时候也刚被颜承衣退婚没多久,正烦闷着不愿接触他人——嘴上不说,谁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在看她的笑话?她实在受不了那些或同情或有深意或嘲讽的眼神……一直以来她都是最好的,可偏偏却是她被夫家退了亲。
认识柴峥言后,她便天天来找他,除了看他舞枪,一有功夫便带他到处跑着玩。
庙会也好、灯会也好、甚至是名寺高僧做法事祈福她都拖着柴峥言去看,柴峥言很小便随父亲去了军中,直到立下赫赫军功才随父亲一道回了帝都,因而对一切都陌生的很,无论聂枣带他去看什么,他都一脸期待和惊讶,从不厌烦。
似乎只要是聂枣带他去看的,就是好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
聂枣顺着大路重新回到市集,这里已是一片灯火通明,好几间铺子都摆着各式各样制作精巧的灯笼,路过一对年轻男女,女子指着一只漂亮的鸳鸯灯笼拽了拽男子的衣袖道:“你看你看,那个好漂亮啊!”
“你喜欢吗?”
女子羞涩地点了点头。
男子当即问老板:“这灯多少钱,我买了。”
“一共是三十文,多谢这位公子,您和这位小姐一定能如这鸳鸯一样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男子笑容满面地付了钱,将灯笼递给女子。
女子提着灯笼,搀着男子的臂弯,笑靥如花。
多年以前,也曾有个人在铺子前提着一只灯笼好奇问她:“……这就是鸳鸯?”
她点点头,道:“怎么,你没见过?这图案绣品上还挺常见的。”
他老老实实说:“只在书上听过,不过图案是第一次见。”
她忍不住道:“你到底是有多少东西没见过啊,怎么见什么都这么稀奇的样子。”
“抱歉。”他笑得腼腆,有些不好意思,完全没有握枪时的半分杀气,温和又好脾气,转而又道:“你要吗?我买给你。”
她实在不忍心说自家的鸳鸯绣品都能堆成摞了,至于灯笼更是百八十盏,要多精致有多精致的,各个都是顶级工匠精心之作,这粗制滥造的灯笼就算拿回去也是落灰无用武之地,可看着柴峥言的笑容,她就彻底没了原则:“要!”
他立刻掏钱笑眯眯地买了,摩挲着看了一会,再小心地塞进她手里。
若换一个人送,只怕这灯笼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可现在……她盯着那盏明显粗劣,边角处连漆都没上匀的灯笼,就是不止为何越看越好看,此时便是拿一千盏精雕细琢的灯笼和她换,她恐怕也眼都不会抬一下。
“你……喜欢吗?”
“你觉得呢?”
“这……”
“笨蛋。”转着那盏灯,看鸳鸯图案在流转光影中被映得分明,她还是没耐住说了真心话,“你送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柴峥言送的就算是块破布她也喜欢好吗!
晚风拂面,有些许凉意。
见聂枣看得久了,老板凑上来殷勤问:“姑娘可要买灯笼,我这什么样的都有,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算便宜点卖给你。”
聂枣回神,轻声问:“你这还有鸳鸯的灯笼吗?”
“有的有的,姑娘你等我去找找。”
老板很快便又翻出一个鸳鸯灯笼递给聂枣:“这个给你,一共是二十八文钱。”
聂枣转了两下,伸手去摸荷包,才发现刚换了衣裳,竟然忘了带银子。
她愣了一下,抬手摘下耳边戴的一对白玉耳坠,想问老板能不能用这个抵债,未料话还没开口,已经有人先一步丢过去一锭碎银子。
“不用找了。”
老板吓了一跳,接过银子,道:“这怎么行,这银子都够买头十个……”
“这点小钱,不用在意。”
来人摆了摆手,身上那些价值不菲的穿戴顿时让老板闭了嘴,随即换上一张笑脸:“那就多谢这位公子了,公子可真是好人。您和这位小姐一定能如这鸳鸯一样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聂枣:“……”
颜承衣:“……”
简直没有更尴尬的事情。
聂枣提着灯笼,叹了口气,道:“总之谢谢了。”
颜承衣淡淡道:“不用客气,反正算你欠我。”
真是斤斤计较的商人嘴脸!
其实一般来说是遇不上这种事情的,因为每次聂枣来见颜承衣都会易容成不同的样子,颜承衣也都习以为常,只是这次因为任务没太露脸,她又希望颜承衣能顾念她之前帮夏白泽的情,便仍是上次见他那张。
想到这,聂枣也换了个话题,和颜承衣边走边聊:“白泽现在如何了?”
“还好。”
“……那亲事?”
“已经定亲了,是个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你就不用操心了。”
颜承衣的口吻还是十分防备,似乎是害怕她不死心,仍旧去纠缠夏白泽……防她防成这样,她难道是洪水猛兽吗?还是她做了多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这次来找我又是什么事,银子凑足了?”
聂枣忍了忍:“没有,不过这次我是想来同你商量的。”
“商量什么?”
“一定要一千万两吗?少一两都不行吗?”
颜承衣平静道:“这件事我以为已经不需要讨论了。”
聂枣攥紧了拳,平静道:“……本来我以为来得及,可现在事出有变,如果两三年内我拿不到龙髓玉,那么……它对我来说就已经没用了。”
颜承衣停下脚步,看向聂枣,眸子里一片无波无澜:“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呢?”
是啊。
这与他有什么干系呢?
还是她太想当然了,以为与颜承衣和平相处这么些年,这个人能稍微心软一二。
但没变的东西始终还是没变。
聂枣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诚恳:“……我是为了救人,如果两三年内再拿不到龙髓玉,他会死的。”
“救人?救谁?”
聂枣犹豫了一会,低声道:“柴峥言。”
她说完,半晌没见颜承衣回应,抬起头,却见颜承衣眸色有些复杂,还有些微的讶异:“他……竟然也还没死?”
“是……”
“所以你当年跟我求龙髓玉就是为了救柴峥言?”
“是。”
聂枣勾了勾唇,“怎么了?觉得可笑?”她转着手里的灯笼,看灯光忽明忽暗,视线飘落在那上面,缠绵而安宁:“我跟你讲感情大概你也不会懂,但可以说,如果没有他,我现在肯定不可能这么活着站在这里。所以我愿意用一切来交换他好好活着,实在不行一命抵一命,用我的命来交换他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担保救活他。”
“……他就这么重要?”
聂枣耸肩,笑了笑:“所以我说你不会懂啊。”
眼前的帝都贵公子一袭月白锦服,外头是银丝素锦披风,长发被白玉镶金的玉冠高高束在头顶,只留下几缕优雅地垂于肩侧,面容俊挺清雅,星眸明亮中透着几分写意慵懒,整个人犹如一块打磨上好的温润玉石。
无可挑剔,却也仅仅是无可挑剔。
颜承衣面容冷下来,动了动唇:“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不知为何的,聂枣脑海中浮现出一幕画面。
虽然衣着仍然华贵,但面容却焦躁憔悴非常的颜承衣用担忧而心疼的语气唤她:“小云……”继而他又仿佛控诉般对她道:“不喜欢你?那不是因为你先躲着我,对我冷淡吗?你到底哪里缺了根筋才会觉得我不喜欢你?”
她努力摇了摇脑袋,甩开脑中荒唐。
她是魔怔了吗,才会想到这种匪夷所思的画面……还是说她对颜承衣已经怨念到要在脑海里羞辱他了?
“抱歉。”聂枣揉了揉额头,“我失言了……你真的,一点点也不能考虑吗?虽然有些夸海口,但我想现在的我应该能为你做不少事。”
颜承衣:“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聂枣扯嘴角,语气充满自嘲,笑却似哭:“那么我现在跪在你面前用最卑微的态度哀求你,你会答应吗?”她又不是没做过,可结果,不提也罢。
“所以,姜随云,你就放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一章
第四十一章
听罢颜承衣的话;聂枣抬头;眸光移向颜承衣:“你这话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放弃;你会给我机会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
聂枣预料到般笑了笑:“好吧;那我换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要,却无论如何得不到的东西?”
颜承衣短暂思索,回答:“没有。”
“……那么不顺心的事情呢?”
“这倒是有,不过我都能解决。”颜承衣看她;“用不着你。”
一丝一毫都不肯松口。
聂枣捏着灯笼;顿了半晌;不知该再说些什么,颜承衣就像个防备至深的碉堡;无论她做什么对方都无动于衷。
于是双方都沉默了下来。
晚风真的有点冷;聂枣不自觉缩了缩肩膀,下一刻,颜承衣那件银丝素锦披风便盖到了聂枣身上,聂枣握着披风边缘,诧异地看向颜承衣。
但发现对方没有任何不自然。
在颜承衣开口之前,她很有自知之明的先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算我欠你的——披风我明天会托人还你。”
颜承衣倒是一下噎住,顿了顿才道:“你知道就好。”
比起自作多情,她更倾向于是颜承衣的公子病发作了,对外人,尤其是女子他素来很体贴,周到又不过分殷勤,令人如沐春风。
想到这,聂枣自然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她的手又捏紧了几分,紧紧攥住灯柄,仿佛那灯笼能给她力量似的:“其实我一直想问,当年我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得罪过你?”
聂枣一直不太想问,一个是时隔太久沧海桑田去计较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一个是她一直如鲠在喉避之无不及,恨不得干脆忘掉这件事,只是时下她实在需要了解颜承衣到底有多讨厌她,以凭此判断她继续纠缠恳求下去的成功可能性。
“没有的事。”
“那为什么……要退我的亲?我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我虽和你不算亲厚,但也没交恶,我能理解你不喜欢我,可你就这么直截了当的退亲,便……丝毫没考虑过我吗?”
颜承衣勾唇:“姜随云,你在翻旧账吗?”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不是想怪罪什么,仅仅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星夜无月,他们走得远了,路上已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的脚步声,在空寂的道路上,踏踏杳杳。沿街灯笼高挂,落在石板路上不甚明亮,唯有聂枣手里那盏灯笼散发出的光映照前面寸许的通路。
“好吧……”颜承衣长出一口气,“这件事我跟你道歉,可以吗?”
“原因不能说吗?”
“没有什么原因,年少轻狂罢了。”颜承衣又道,“前面就到我府上了,我们就此别过吧——你应该不用我送你回去罢。”
“不用。”
聂枣停下脚步,用手将滑落下来的长发别到耳后,微微垂下眸,她笑了笑:“你后来应当很庆幸吧,若真娶了我只怕现在又是另一幅光景了……不过,当时我是真的很难过,那时候我倒当真是想嫁给你的……”
话音未落,就听见颜承衣的笑声。
那是一种抑制不住的嘲讽笑容,聂枣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好笑的,可颜承衣倒是笑得越发停不下来,甚至还用一只手扶着墙。
颜承衣抽风了吗?
好一会,颜承衣终于停下了笑,嘴角仍是上扬着道:“为了救柴峥言你还真是够拼,只是我又不是傻子,这谎说得就没意思了……我知道你这些年大概都学了些什么,不过那些手段最好还是收收,我不是第一日认识你,和那些被你诓骗轻易上钩的男人不同,你也不要白费心机了。”
聂枣怔愣了一下。
她承认她刚才的确在下套,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别的女人的倾慕,就算不喜欢他,只怕也会心软几分,只是……
“我没有说谎,我说的是实话。”
“够了。”颜承衣打断她,语气里有几分不耐烦,“晚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在颜承衣面前撞得一头包也不是头一次,聂枣也并不觉得十分难堪。
只是出师不利,颜承衣清楚知道她喜欢柴峥言,知道她对他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可能只是为了让他心软肯将龙髓玉给她,一时半刻想去扭转这种观念实在不容易。
聂枣又留在帝都几日,尝试了一下和颜承衣套套关系,但都收效甚微。
说来郁闷,因为童年关系不怎么亲密,两个人一点单独在一起的像样回忆都没有,让聂枣连个叙叙旧情的机会都找不到。
如果颜承衣这边不行,那就只能从柴峥言那边下手。
第一个选择,是如同莫神医说的,开颅,这个风险太大,除非万不得已,她不想尝试。
另一个就是,入梦,同样具有不确定性,只是她有些担心,柴峥言昏迷多年,精神力能否支撑住,如果万一……依然风险重重。
但以上两点都建立在,柴峥言苏醒,令主不会找她麻烦的前提下。
***
离开帝都,聂枣与公子晏先会和。
公子晏领着聂枣进了一间阴森森的密室,四面无窗,正中放着一个青紫色的石盒,里头是块像瘤子一样的东西,正中正爬着一条深黑色的蛊虫。
“这便是种在我手里的蛊虫,叫万蚀蛊,它可以压制绝大多数的毒性……包括令主下的毒,不过需每月定量吃些养蛊的药材,否则便会遭到反噬。”公子晏抬眼看聂枣,“你要试试吗?”
公子晏接赵黎这个任务果然没少下功夫,连她的蛊术一并学了回来。
聂枣看了一眼那蛊虫,问:“你已经有眉目了?这条蛊……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公子晏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一些猜测……你失去了几日的记忆,想来应该是令主做的,而那段时间,我遍地寻不到你,你应该在令主那里,刻意抹去你的记忆,说明那几天你知道了一些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公子晏顿了顿,“而且我怀疑,不止是你,就连我也失去了几天的记忆……我之前在揽月楼内发现了一个密室,可只隔了一天再去时,就发现那里已不复存在……多亏这条蛊虫,我依稀觉得好像日期上有些对不上,只是怎么也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你想让我……去试探令主?”
“对。”
聂枣深吸了一口气:“好吧。”
***
鬼都。
确实有些奇怪了,以往聂枣出任务回来,令主总会先冷声点评一二,但这次,他看着她,仿佛在等着她的回答。
聂枣只好硬着头皮,先道:“任务已完成,不过属下有件事想问令主。”
“什么事?”
“令主是否抹去了属下几日的记忆?”
跟令主说谎玩心眼就是找死,最好的方式反而是,直接问。
令主回答的亦很干脆:“是,不过我觉得你应当不会想想起来。”
“属下做了冒犯令主的事情吗?”
令主盯着她,反问:“你是这么认为?”冰冷的唇角勾勒起一抹弧度,“你不担心是我做了冒犯你的事情?”
聂枣干笑:“令主不要开属下的玩笑……”
话音未落,聂枣就僵住了。
因为令主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面前,冰凉手指撩起了她的一缕发。
这男女之间亲密的动作让聂枣一时汗毛倒竖,毛骨悚然起来……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如长相这般年轻不经事,而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老妖怪。
而后手指便滑到她的面庞上,勾勒着聂枣的轮廓。
聂枣甚少用这张脸见人,常年不见光的皮肤极为敏感,她几乎下意识便想要躲避,但硬生生的稳住身体,手指紧攥,仿若未觉。
但心底的疑虑却迅速生根发芽成长壮大。
令主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若有实质,宛若水深火热之中……那几天她和令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会真的……
不,不可能。
聂枣咬紧颤抖的牙根。
就在这时,门被人敲了,极为恭敬有礼的两声。
令主闻声,道:“进来。”
一袭妖娆红裙的红袖款步而入,显然她也是来交任务的,只是进来看到跪坐在那里的聂枣,红袖的神情便微妙起来,起初是诧异,而后便有些暧昧。
聂枣如坐针毡。
“属下的任务完成了。”
令主点了点头,“去取新的任务吧。”
“是,令主。”
红袖从隔壁房间里拿了任务牌,很快便离开。
聂枣趁机起身:“属下也去拿新任务了。”
令主没说什么。
聂枣松了口气,随手在韩国的区域上拿了一个牌子,转身便想离开。
“等等。”令主说,“替我研墨。”
聂枣只好耐着性子替令主研墨,看令主提笔转腕,在纸上书写什么,离得近了,聂枣才发现令主的脖子上有一条不太明显的红痕,回忆起走时令主脖子上戴的纱巾,以及他递还给她的薄刀,聂枣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令主仿佛也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眸道:“猜得没错,你想杀了我。”
聂枣研墨的手颤了颤,一滴墨点飞溅出砚台,正落在令主的纸上。
“属下……”
感觉到聂枣的不安,令主又道:“随口说说。”
被愚弄和戏耍的感觉再度涌上来,这种游刃有余玩弄着他们情绪的做法,正是令主最擅长的,聂枣动了动唇,道:“属下惶恐。”
聂枣继续磨墨,半晌,她突然道:“令主,听说我长得很像一个人。”
令主突然抬起手,捏住聂枣的下巴。
“谁跟你说的?”
“只是听人说,真的……很像吗?令主是因为这个……才一直对属下亲眼有加吗?”
说出亲眼有加这几个字时,就连聂枣自己都觉得汗颜。
令主却笑了,笑容冷似千年寒冰:“如果我长得像柴峥言,你便会对我亲眼有加吗?”
光是想想这种假设,聂枣就觉得仿佛被雷劈了一样,她强笑道:“属下失言了。”
令主放开了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
白芍几天后也回来了。
一见到聂枣,她便兴致勃勃问道:“都说你勾搭上令主,要做第二个倾夕,是真的还是假的?早先年末评定我就想问你了,可没逮到机会……快说快说!你没看这几日,就连红袖也反常的客客气气的,想来是怕得罪了你。”她拽着聂枣的袖子,脸上的八卦之情溢于言表,“你到底是怎么勾上令主大人的?”
“没这回事,只是传言。”
白芍立刻露出一脸失望:“那令主干嘛突然对你这么好?这种殊荣从前可只有倾夕有。”
好?
简直和红袖说令主宠她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令主怎么想的我又如何知道,相信我,这件事我和你们一样茫然。”聂枣按着额头,苦笑道:“我好像失去了年末评定那段时间的记忆……白芍,你说,如果一个人记忆被封住,那么入她的梦里能不能看到那些被藏住的记忆。”
“不知道,我又没试过。”
“那有没有能勾起遗忘回忆的香料来?”
白芍想了想:“这个倒是有,叫魅匣,我可以试试看。不过这种香料比较难配,我手头没有现成的,得过几日才能弄好。”
“无妨,我可以等你。”
等待期间,聂枣去了一趟揽月楼,她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但仍一无所获,什么也想不起来。
回来的路上,不巧,遇上了红袖。
四下无人,对头狭路相逢。
红袖艳色倾城,目光复杂。
她既没找她茬,聂枣自然不会主动找麻烦,刚想离开,就被红袖拽住。
“聂枣,我有话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四二章
第四十二章
跟红袖差不多时间入鬼都;争锋相对多年;实在谈不上关系好。
但实际上;聂枣并不讨厌红袖,至少她的针对是光明正大的;而非暗地里使绊子。
在鬼都最糟糕的;其实并非环境,而是良知。
以令主为尊,这里像是个被扭曲过的世界,出任务尝过掌控人心的甜头之后;很容易便让人自觉高人一等;善良的本心甚至道德与伦理都日渐稀薄。破坏爱侣;玩弄他人的感情以满足征服欲;并且以此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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