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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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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毓白只是盯着她,随后绽开一抹笑,嗓音温和:
“到底是怎么了呢?念君,你告诉我,我究竟还能怎么做你才肯理我呢?”
听似无奈,听似妥协,可是却无法让傅念君信服。
怎么做?
她想让他卸下这种虚伪的温柔。
她的夫君周毓白是不会用这种腔调和她说话的!
“妾身只是累了。”
她侧过头。
明明身体还是一样的想靠近他,想得到他,可是她掐着自己的手心告诉自己,她是来寻找前因的,并非是来做这种事的。
周毓白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站起身,只是说着:
“今天舅兄带着他进宫了吧,连掩饰一下都不曾。念君,你觉得我该怎么想呢?”
傅念君抬头望着她,眼神冷冽,“是么?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两相扯平罢了。”
他终究受不住,说:“他和你说什么?让你和他走,还是让你觉得后悔了?后悔当年没有选择他……”
傅念君笑了,只道:“圣上这样聪明的一个人,何妨猜一下呢?您当知我甚深啊。”
“念君。”他板起脸:“休要再说这种话。”
傅念君心凉,耍脾气不该是一个皇后该有的行为。
她闭上眼,选择直接躺下了睡觉,似乎听得他在背后叹息:
“你啊,永远是这样的性子……”
傅念君没有回音。
他走了……
大晚上的,外头风大夜凉,皇帝在皇后的寝宫里来去匆匆。
到明天一早,后宫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两位的矛盾不仅没有和解,反而是越闹越大。
傅念君闭上眼,心想或许她这一睡着,自己就能清醒了。
这梦境太过真实,让她忍不住鼻酸。
她也只是个女人罢了啊。
她现在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不是周毓白,不是她的七郎。
她的七郎,永远不可能对自己这样。
他们两个经历了无数磨难历练,才修成正果,哪怕她怀着身孕,还是与他分隔两地,隔着山水和战火,她对他的爱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和迟疑。
如果是她和他之间,怎么可能为了什么高丽翁主、齐昭若吵架?甚至是和傅家的关系,他也会寻找一个妥帖的法子解决啊。
傅念君躺在床上,觉得自己越来越想他。
第623章 再死一次
躺在床上的傅念君本来以为睡一觉就会清醒了,可是她没想到,随着神思渐渐陷入混沌,她再努力想睁眼,却是迷迷糊糊地始终无法办到。
她想到了一件事,她刚才和那个“周毓白”生什么气呢?
她还没问他关于周绍雍的事……
经过一番漫长的挣扎,她能够听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响,身上的力气仿佛也渐渐流逝。
她知道自己没有躺在成平殿宽大华丽的床上。
冷,非常冷。
但这不是寒冬凛冽之时刺骨的冷,似乎是因为她……
流了太多血。
傅念君终于睁开眼,眼前的场景让她很快就会想起了她嫁入东宫的那个晚上,那个她死在周绍敏手上的夜晚。
一片狼藉之下,地上正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禁兵护卫,有些人在"shen yin",有些人则是不再动弹。
傅念君低头,她的胸口,此时正插着一支黑羽箭。
呵。
她站立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头上戴着的幞头落下,她的头发散在肩膀上。
跪在地上的傅念君很熟悉这样的情况。
一回生二回熟。
她又要再死一次了。
这种难以喘息、心跳失控、浑身犯冷的感觉太熟悉了,傅念君掐着自己的手心,咳出了一口血。
血喷落在她的前襟上,却意外地并没有很突兀。
原来她竟穿着一身红色。
黑色羽箭与红色的衣服辉映,却是极度的合称美丽。
多么相似的场景,简直就像是宿命的轮回。
唯一的差别,就是上一次插进她胸口的是冷白的剑刃。
“不——”
她听到有人撕心裂肺的喊声响起。
可惜傅念君的视线已经很模糊了,痛吗?
其实已经毫无知觉。
她抬手握着那支羽箭,手腕微微颤抖,如果就这样拔下来,她会不会喷血而死啊?
所以到底是谁,这么狠绝!
她抱着死也要死得明白的心态,撑起所有力气抬眼,在一群执着刀兵浑身染血的官兵之中,是一个穿着银色甲胄的男人,他就是那声咆哮的主人。
他将自己手里的金弓狠狠扔在了地上,然后狠命拨开身边正拦着他的侍从。
傅念君勉力望向他的面容,其实刚才那声音就已经叫她觉得熟悉了。
齐昭若……
又是他……
她其实已经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了。
傅念君呼出了一口浊气,但是胸中窒闷的感觉却越来越严重,她的呼吸不再轻盈,她已经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去抵抗了。
面对死亡,凡胎**,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
何况这只是一个梦境。
她一遍遍在心底告诉自己,很快、很快就能解脱了。
傅念君原本就已经跪在了地上,想到此处也实在不觉得还有勉力支撑的必要,抽光力气后便不管不顾地往后一靠。
可是她被一双手扶住了手臂。
“娘娘……”
有人这样唤她。
傅念君侧头,看见的是一张瘦削的脸,脸颊深陷,花白的头发凌乱又狼狈,一双眼睛倒是显得格外清亮。
这个人她在不久之前还见过,是周毓白身边的内监桓盈。
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沉痛。
他一直在自己身边,傅念君终于想明白了。
原来她穿着的这身红衣并不是她的喜服,而是皇帝的常服。
是她扮作了周毓白。
“娘娘,您、您何苦这样呢……”桓盈颤抖着声音对她道:“您一定要撑住啊!官家……很快就会来的……”
“真的吗?”
傅念君动了动嘴唇,轻声问。
并不想得到答案。
其实她几乎已经能够猜透前因后果了,这个梦境里的齐昭若和周毓白就像水火一般不容,何况中间还夹着个自己,齐昭若心死离京,请旨驻守边境,但他手握精悍的西军大权,周毓白会不顾忌他吗?而齐昭若也是一样,他就甘愿臣服,任人剪除羽翼吗?
他们两个人,在这样的立场上,一念之间,便很容易促成今日这样的场面。
不过是至死方休罢了。
傅念君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愿意随时为他人牺牲自己的人,她会赴死的原因,只会是一个:她不想活了。
所以是这个梦境里,成为皇后的“傅念君”,不想活了。
是啊,那样清冷的成平殿,或许“她”也无法忍受吧。
周毓白和傅念君,哪怕她再不想承认,也必须要认清现实,原来相爱如他们,竟然也会在走到这样一种结局。
“算了……”
傅念君喘着气对桓盈说:
“很快我就能回去了……”
她说的是回到她自己的生命中去,桓盈闻言,却是终于忍不住留下眼泪来,颤声说:
“娘娘,如果可以,小的也希望您能回去,回到从前在王府里的时候吧,但是您要想想太子殿下,他不能没有娘啊,您再撑一会儿好不好?”
他也知道她要死了,说这样的话不过是对她最后的安慰罢了。
澄儿那个孩子,傅念君想到了那张小脸,心里泛酸。
对面穿着银甲的齐昭若此时就像一头野兽一般不受控制,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撂倒了十几个贴身护卫,甚至徒手接他们的刀刃,顾不得手上有多少伤口。
他就像疯了。
眼看就要收不住,他却突然被蹿出来的两个人钳制,一个素衣年轻人亲自执着马槊,狠狠地掼在了他的膝弯处,齐昭若的左腿“咔嚓”一声,应声而断,立刻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依然双目赤红,盯着不远处在半躺在血泊中的……
女人。
“念君……”
他的嗓音粗粝地不像是他的。
他身边无数的官兵侍卫,都在一瞬间静默无语。
京城闻名的武曲星下凡,齐驸马的独子,骁勇善战的齐将军,此时满脸淌泪,任由人打断腿依然毫无所觉,只是望着那个刚刚才被他射杀的“大宋皇帝”。
他背后的年轻人则是扔掉了马槊,提着一口刀,一步步微笑地走向傅念君。
他的脸如玉般洁白,只是笑容带了两分狰狞。
傅念君再次见到了周绍雍,是完全长成了一个成熟男人的周绍雍,而不是眉眼间还带着伪装的天真少年气的他。
真是不习惯。
第624章 梦醒
“我的好婶娘啊。”
周绍雍咬牙切齿地对傅念君说着话:
“你还真够狠的……我七叔真是娶了个让人羡慕的好妻子呢!”
接着他又啐了一口:“齐昭若,他永远都会毁在女人身上。”
没有这个女人,或者是她没有这么多心眼心思,她就不会来这一招李代桃僵,死在这里的人,就会是周毓白了。
桓盈见到周绍雍,忍不住破口大骂:
“乱臣贼子!你爹当年不安生,你也一样,官家和娘娘待你如何你心里明白,你如今却要犯上谋逆,简直猪狗不如!”
周绍雍掏出怀中的一块帕子,擦了擦手中的朴刀的刀锋,笑道:
“你要骂就骂好了,我告诉你,老东西,我爹怎么样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是要杀光周家人……”
“你、你……”
桓盈对着他,再说不出一句话。
傅念君此时只能仰望着周绍雍,他举起手里的刀,刀锋反射着阳光,有点耀眼。
这一次没有死在晚上,倒是还能看清这几个人的脸。她想着。
“娘娘,您一定要撑住啊!”
桓盈在逐渐流失意识的傅念君耳边大喊道。
可是没有用了……
傅念君知道,周绍雍现在这么恼羞成怒,八成是因为周毓白已经不是能被他控制的了。
他那样的人,一次不死,便不会再给人第二次机会了。
所以周绍雍对并肩作战的齐昭若不用客气,对恨之入骨的自己更不用客气。
图个爽快罢了。
反正结局已经注定,照周绍雍这种个性,他不可能用她的性命去和周毓白换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杀了她让周毓白痛苦,更让他觉得满意。
难怪啊难怪……
傅念君想,那时候她不过是出手帮傅渊破了魏氏那个劫,周绍雍就疯狂地让杀手追杀自己。
因为曾经他的大事,是坏在她手里的!
傅念君心里突然一阵舒畅,忍不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嘲讽道:
“功亏一篑的感觉,很好吧?”
周绍雍提起刀,显然不想和她废话了,笑一笑,挥刀就砍。
“娘娘!”
桓盈用身躯挡在傅念君面前,同时“叮——”地一声,一支箭飞快射向周绍雍的手腕,他警觉,一甩手避开了,刀锋终于没落下。
齐昭若半跪在地上,手上是一把断裂一半的弓。
周绍雍侧头对他道:“挺有本事的,不愧是天生的神射手,齐表叔,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本来该先杀你的,不过……”
齐昭若之前已经受过伤了,血透过银甲晕染出来,他整个人面色铁青,嘴唇发白,没有半点俊俏郎君的模样,加之一条腿又被周绍雍打断,模样实在太狼狈。
“你杀我!你放过她!”
他目眦欲裂地喊着。
他拼命想挣扎着爬到傅念君身边,可是又被人制住,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多情深意重啊……”周绍雍啧啧称赞,对傅念君说,“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后悔跟了我七叔?他对你也就那样吧,你最后却还要为他送命……”
他叹息着摇摇头:
“都是世间痴"qing ren"啊……不过可惜。”
他转了话头,对齐昭若说:
“我还是要先杀她,让你看着她死好不好?你何必用这种表情看我,我娘死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咱们彼此彼此。再说,杀她的人是你,不是我,她受了你这一箭,可还能活?我不过是帮她结束痛苦而已……小表叔,你还能再用你的金弓‘破月’射我一箭吗?”
齐昭若发出如同困兽一般的哀鸣。
他是真的喜欢她的。
傅念君想着。
原来命运在某一个流向之下,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为她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娘娘,娘娘……”
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傅念君已经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她是死过的人,她知道她离死还有最后一步。
“娘娘,娘娘……”
桓盈的声音在她耳边急促地响起:
“您听,快听,是官家,是他回来救您了!您再撑一下啊!”
周毓白当然会赢。
周绍雍的表情早就告诉她答案了。
她心底挺欣慰,他大概和高丽翁主能够平安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如果这个梦境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她傅念君这个人大概活得也值了,让他记自己一辈子多好,免得今后时常在冷冰冰的成平殿里争吵。
随着呼声震天的反攻,皇宫里这一场政变也终于进入了尾声,在人声浪潮中,傅念君突然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飞溅在自己脸上,随着刀锋入肉的声音。
不知道是属于扑在自己身上的桓盈,还是她自己的。
周绍雍的刀还是落下了,是一定会落下的。
他那样的人,临死前总要带走点什么。
傅念君闭上了眼睛,心中忍不住感慨:“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
傅念君再次睁眼醒来的时候,床边坐着的人是夏侯缨,她的眼睛有些凹陷,显然是没有休息好,不过看到她醒来的一瞬间显然有松口气的模样。
“怎么了……”
傅念君坐起身,觉得有点头重脚轻,夏侯缨忙扶住她,说道:
“你睡了三天三夜……”
傅念君没有惊讶的表情,对她笑了笑:“是么,难怪我觉得有点饿……”
她浑身酸疼,这一场梦这么长,她早就能料到。
夏侯缨见她左右张望,便将香鼎捧到她面前:“你是在找这个吗?”
傅念君捧过来,点头对她笑道:“多谢。”
夏侯缨望了她一眼,“这是什么东西?”
傅念君低头,轻声道:“能够帮助我解开谜团的东西。”
夏侯缨有点担心,却还是说道:“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不会看,但是有一点,你现在需要吃东西,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
傅念君出神,想到了梦中澄儿那张俊秀漂亮的小脸,她生的如果是儿子,就是长那样的。
她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在心中说道,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让肚子里的孩子,像澄儿一样失去母亲。
她会好好活着,带他去和他的父亲团聚。
第625章 怪物
吃过东西,傅念君谁也不想见,拥被坐在床上想着那梦境中的种种。
她记得曾经听齐昭若说过,他用回梦香见到的场景是他根本没有记忆的,他穿着银甲,站在众人围拥中用金弓射杀了一个人。
祝怡安说这是他心底的“本源”,是他最难以忘却的深刻记忆。
原来是那个时候……
他杀的人,还是自己。
齐昭若本就是齐昭若,他从来不是周绍敏,他和她一样,只是在短暂的错位后重新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路。
真是像一个轮回啊。
她被他杀了第二次,才能重新变回“傅念君”。
而对于齐昭若曾经对自己的表白,傅念君觉得突兀以及可笑,甚至他自己,都曾说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曾经留下的那点情意在作祟吧。
但是无论如何,傅念君肯定,现在的她,对于齐昭若这个人,从无任何男女之情,那个梦境里的“她”,或许也是一样。
傅念君抱着膝盖,突然觉得或许知道这些事也未必快乐。
起码那种痛,她无法忘记。
就像一颗种子埋在了心底,周毓白如果闯过了这一关,顺利得到储位,日后登基为帝,还会有什么高丽翁主出现吗?
傅念君拍拍自己的脸,逼自己立刻打住这个念头。
“他”不是他,她也不是“她”,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人声,侍女拦不住人,那人直接闯了进来。
正是萧凛。
他脸上的胡茬凌乱,看起来带了几分凶相。
“你怎么睡了这么多天?!你到底在那寺里拿了什么东西回来?”
好在他还算个人,并不曾在傅念君睡觉时强行闯入打断她的梦境。
傅念君对他的火气视而不见,只是说:“萧大人现在是以什么立场向我发火呢?”
“你!”萧凛咬牙切齿:“你又想闹什么事出来?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再试着逃跑了。”
傅念君心中一跳,立刻就想到了那张郭达留给她的字条,但是很快就又否认了这个猜测。
纸条早就化成了灰烬。
她问:“萧大人怎么觉得我要逃跑呢?”
萧凛冷道:“你自己清楚。”
“是因为那两个在奉囯寺无故失踪的侍女吧?”
她的反应很坦荡,坦荡地让萧凛反而有些没了底气。
傅念君心想,这个甄氏倒是好本事,贼喊捉贼,先声夺人,自己睡过去了三天,足够她在萧凛面前唱作俱佳地演好一场戏了。
萧凛现在,大概对自己的怒意已经到了一个拼命压抑才能遏制的地步,傅念君挥挥手,反而满不在乎道:“既然萧大人要那么认为,不如直接杀了我吧,你要怀疑我逃,也请替我想一个高明些的法子。”
萧凛听出端倪:“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
傅念君觉得甄氏还是不够了解萧凛。
萧凛对自己,还不会因为这点愤怒就放手。
“既然萧大人不放心,把我抓去关着吧,
这两个侍女年岁不大,又不会武功,让她们看着我不是很难让人放心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没有生气,像是陈述一件最简单的事实。
萧凛想了想,对她道:“你住到我府上去吧,你睡了三天,也该好好补补身子。”
这是他给出的理由。
傅念君无所谓地摊摊手:“清者自清,还有,萧大人最好先管好自己。住萧大人府上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的要求比较多……”
萧凛没有想到她竟会答应,愣了愣后才反应过来。
他周身的怒火明显就降下去了。
萧凛还想多说几句,傅念君却不想再留人了,萧凛临去前还是说了一句:“到底谁说谎,我自然会找出来,但是有一点你该明白,我不会伤害你的……”
最后半句话,竟是带了些婉转恳求的语气。
傅念君没做理会。
萧凛走后,天色晚了,陈灵之托人带了一些进补食材药材给傅念君,说第二天再来看她。
睡了三天三夜的傅念君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了。
回梦香的香灰也早就处理掉了,房里只余一丝清淡的香味。
她想到了张天师对她说过的不长的几句话。
她总有一种预感,张天师似乎对她的前世今生知道些什么,难道他真有能掐会算的本事?
人这一生,短短数十载,大多数人死了便是死了,而像她这样,死了却是一个新的开始,周而往复,听起来似乎是另一种方式的绵延寿命,可是实际上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和痛苦?
简直就像怪物一样。
尤其是傅念君亲自去了解这前世今生发生的事后,更加觉得这种宿命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希望她这一辈子,死了就是死了,与爱的人好好度过完满的一生,若有来世,她可以拥有一个新的人生,而不是又去做另一个“傅念君”,重新陷入这泥淖之中。
而现在看来,她也只能从张天师那里得到一些答案。
如果他真的道法高深,或许可以帮助她,在这一世做个彻底的了断。
第二天,萧凛便让人将傅念君和夏侯缨连人带物一起搬进了他的后院。
同一天,宋廷的来使进了幽州城,萧凛就没有空来管傅念君了。
陈灵之一路护送傅念君。
萧凛的后宅傅念君没有兴趣了解,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女人也没有一个敢立刻做出头鸟。
只有甄氏咬碎了一口牙,她算计来算计去,就是把傅念君算计到了和自己同一个屋檐下吗?
她还没来得及想出新的对策,可她没有工夫了。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傅念君入住萧家的第二天,甄氏就要负责在萧凛后宅里再安排一处院落,用来接待宋朝使臣。
宋使原本该住在驿馆中,但是因为之前住着傅念君,驿馆修得也不好,萧凛便想将人安排到辽国官员府邸。
府尹的府里住着上京来的天使,宋使不方便去,在留守家中住了一夜却遇到留守之子突发风疾,最后有些狼狈的宋使只得恳求搬进萧凛自己的后宅来了。
第626章 约定
上京的使节对萧凛不甚满意,宋使的到来无疑则使萧凛长了些威风,因此他心中虽有些不愿,在宋使的恳求下却也接受了。
但是出于顾忌,他绝不可能让傅念君和宋使的人见到一面。
简直是将她严防死守锁在屋内。
傅念君猜测,宋使住到萧凛府上这件事里,大概也有郭达他们的插手,只是如今她无法和外头取得联系,也只能随时见机行事了。
萧凛这些天都很忙,不得不应付同时来自南北的两拨人马,无论哪一方都需要拉拢。
傅念君则安心等待着张天师和郭达他们进一步的行动。
不过当张天师正大光明出现在傅念君眼前的时候,她依然还是震惊地无法相信。
身陷囹圄的她只能通过微不足道的小聪明来为自己争取一个可能可以逃脱的机会,张天师却能这般堂而皇之地站在她眼前……
傅念君觉得这老道确实越来越玄乎了。
原来现在上京来使之中有位叫做刘浦的官员,他是契丹人,却惯用汉名,曾经更师从汉人,是少数亲近汉人的辽人贵族之一。
而且他是大辽皇帝的亲信,时常被请入宫与皇帝探讨儒学、道学,因着这份信重,走到哪里都不敢有人轻视,张天师如今是他的座上宾,自然随刘浦出入萧凛的筵席府邸不成问题。
其实张天师并不止在宋境闻名遐迩,辽国境内也有不少人听说过他的传说,甚至萧凛的父亲萧温也曾寻访过他的踪迹。
但是传说到底是传说,谁能把这个胖乎乎的老道士认为是得到高人呢?
因此萧凛对他也不过是嗤之以鼻,认为只是一个投刘浦所好、惯于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罢了。
傅念君不知道张天师是用何方法得以进入自己的院落,或许有刘浦的帮忙,也或许有宋人的配合,她此时来不及弄清楚了。
傅念君压抑着心跳,压低了声音问:“真人,您是来救我的?”
张天师对她微笑。
傅念君心中大有疑惑,忙道:“不知您是否见过我府上的护卫了?他们潜入了幽州城,我怕他们轻举妄动,我住到萧凛府上也是他们的意思。”
张天师颔首,对她道:“居士且放松些,你很快就能得到自由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十一月十日,东南角宋使的院落会起大火,届时居士要抓住这个机会逃脱。”
傅念君心中砰砰直跳。
“您到时会……”
张天师摇头,继续说:“居士跟着你的人走就是,贫道还有些未了之事,等了结之后,自然有再聚之日。”
傅念君行礼:“多谢道长,我心中也确实有许多疑问,还待来日求道长指点。”
她也知道做人不能得寸进尺,张天师为她露面、出手已属不易,这段缘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她资格再来要求他。
张天师呵呵笑道:“看来居士觉得那回梦香用着还不错……”
傅念君垂眸,心中沉甸甸的,但是她也知道此时并不是细说这些的时候,她不能连累张天师。
跟着张天师向她递出了几张符,“一点小东西,或许能助解一解居士燃煤之急。”
傅念君接过,再次向他拜谢。
“道长援手,小女子今生莫不敢忘!”
张天师叹道:“罢了,这也算是贫道的一点补偿吧……”
什么补偿?
张天师没有细说,他离去后,院子里是依旧安安静静一片,连树叶声都不曾听闻。
……
傅念君算着十一月十日这天,还有四天。
这四天里,她只要维持现状即可。
兹事体大,她打算等到前一日再告诉夏侯缨。
陈灵之如今要晃进萧府来也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萧凛将傅念君锁进后院,意味着陈灵之看管的任务也可以结束了。
虽然他和傅念君曾经相识,但是照着萧凛如今草木皆兵的模样,还是会下意识希望他们保持一些距离。
这倒是让傅念君省了很多心力。
萧凛这几日几乎天天在外有事,回府时总是月上中天,却再晚都会到傅念君门口来转一圈。
甚至会厚着脸皮问她讨茶喝。
傅念君如今的吃食用度皆是甄氏定的,喝什么茶也和府里大多数姬妾一样,她就像是彻底放弃挣扎一般,随遇而安。
萧凛见状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你这里的茶很好喝。”
他睁眼说瞎话。
傅念君勾了勾唇,依然做自己的针线,看起来是要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一双小袜子。
萧凛突然道:“我听甄氏说,你和刘浦身边的那个道士认识?”
甄氏自然比傅念君有资格参加筵席,见到了张天师也不稀奇。
她依旧是不遗余力地找着一切机会在萧凛面前挑唆。
傅念君对她很失望。
为什么就没有更强势一点的招数?
傅念君头也不抬,飞快地问:“哪个道士?我天天被关在这里,萧大人觉得我该认识什么刘浦?什么道士?”
萧凛语塞。
她却继续冷笑:“要试探也不该用这样的蠢法子,不如你打断我手脚好了。”
萧凛只是冲口而出的一问罢了,听她又是一如既往这般尖刻地回话,只道:“我并不是要试探你,若是试探,这法子也太蠢了。”
傅念君讥诮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以为自己不蠢?
萧凛咳了一声,道:“就是你曾在奉囯寺接济过的一个老道士,生得颇圆润……”
“哦。”傅念君想了想,立刻面无表情道:“是啊,我认识,老相识了,不认识怎么会给他钱呢对不对?怎么了?没用你的钱啊。”
萧凛:“……”
“你不就是想听我这个答案?”
傅念君继续低头缝袜子,似乎在比对该用什么颜色的线在上头绣花纹。
萧凛看着她这动作,心里有火气腾腾冒出来,却不是对傅念君,而是对甄氏。
甄氏嘴碎的臭毛病太膈应人!
他知道自己问的这两句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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