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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洛荨)-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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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灵轻轻抚了抚脸颊,缓缓起身:“大汗问灵儿在想些什么?无非担忧着大汗的安危。无论大汗怎么厌弃,无论大汗做了什么。灵儿恨不得也怨不得……不是不想恨,也不是不愿恨,可偏偏就是没有法子。一想到大汗可能身处险境,灵儿也只能想到这样的法子。没想到救下大汗和将士们的灵儿,反倒成了罪人……”
看着拓跋阑神色微微有所动,慕容灵继而说道:“在大汗眼中,宸妃的性命甚至重于自个儿的性命么?好,即便大汗喜欢她,疼惜她,并因此怪罪灵儿。可是大汗有没有想过,率领敌军的人是白屿沁——宸妃的兄长。把宸妃和穆兰交到他的手上,难道真会出什么岔子?灵儿在大汗的眼中便就是如此狠毒?如此不堪?”
较之以往慕容灵声声唤着“阑”,此刻“大汗”的称呼让拓跋阑觉得很不习惯。可她所言也并没有错:白屿沁。他是绝不会为难屿筝和穆兰的。但让拓跋阑在意的是,真正统帅全军的并不是白屿沁,而是楚珩沐!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手下的骁勇战将亦不在少数,更不似云胡这般根基未稳。到底他是为了什么才会率兵亲征?宁愿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而选择换回屿筝,一想到这里,拓跋阑便如哏在喉……
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思,慕容灵缓缓在床榻旁落座,言语亦是轻柔了些许:“至于楚珩沐,灵儿也没有猜到他会率兵亲征。况且他始终以面具示人,想来除了白屿沁,谁都不知道个中情形……”
慕容灵一番话说罢,拓跋阑反倒不知该如何怪她。他只得将视线瞥到一旁,蹙眉沉思。忽而,慕容灵微凉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灵儿知道大汗在担心些什么,可只有大汗性命无忧,才有机会重新夺回宸妃,不是么?”
拓跋阑看向慕容灵,有那么一瞬,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十分陌生。她在想些什么,又盘算着什么,他通通都看不透。可他的心里却清楚地明白,一切都不会是这么简单……
“大汗!急报!”就在这时,莫那娄突然在帐外朗声道。
拓跋阑一怔,忙应:“呈上来!”
继而帐帘被掀起,莫那娄疾步走入帐中:“大汗,是漠城来的急报!”
拓跋阑接过莫那娄手中的急报,粗粗一阅,神色便十分沉郁:“漠城告急!”短短四个字便已足够让慕容灵和莫那娄大吃一惊,二人不可置信地看向拓跋阑,但听得他声音沉重:“昨日有人率兵攻打漠城,幸得王爷死守,才不至失城。可眼下也是势如水火,难以抗衡……”
莫那娄闻听,接过话道:“中原皇帝亲征沧澜,自是无暇顾忌漠城。难道还有谁趁着这时机,试图渔翁得利?”
拓跋阑从床榻上起身,在帐中来回踱步思索着,半晌之后,他突然摇摇头道:“不……即便是战中,邻地也没有谁能强劲到与云胡抗衡。依我看,这恐怕是楚珩沐的战术。在沧澜瓦解我们的兵力,再派出一支强劲的队伍直逼漠城。原来楚珩沐的目的始终是——漠城……”拓跋阑看向莫那娄:“这或许便是楚珩沐率兵亲征的意义所在!在他手中失去的漠城,一定要夺回来……”
说到这儿,拓跋阑眉目一凛:“传令宇文百里,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死守沧澜。留下一部分援军,其余人等即刻启程折返漠城!三天,只需要三天的时间,我必会设法让楚珩沐从沧澜撤兵!”
“是!”看着大汗沉着的眼神,莫那娄亦不再多言,只赶忙传令下去。
拓跋阑看着慕容灵,神色清淡地说道:“你也准备准备,启程回去吧。你擅自带走人马,会给驻守在漠城的人带来什么样的危险,你可曾想过?”
慕容灵的脑海中浮现出拓跋雄那总是似笑非笑的面孔,微微垂首道:“是灵儿疏忽了……”
“罢了……”拓跋阑轻叹一声:“备马,回城……”
却说拓跋阑率军开拔不久,消息已传到了楚珩沐的耳中。白屿沁入帐奏禀时,皇上正怀抱着入睡的穆兰仔细端详。这样的情景一瞬让白屿沁有些停滞,仿佛出现在眼前的本不该是这样的画面。然而皇上在看到他的那瞬神情却颇为不悦:“你出入帐中数次,朕倒向听听这次又有什么借口!怎么?难道你疑心朕会对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出手不成?”
“微臣不敢……”白屿沁慌忙垂下头去:“得密探来报,拓跋阑已经开拔启程,折返漠城了!”
“哦?”楚珩沐这才把视线从穆兰身上移开,并朗声唤芷宛入帐。将怀中熟睡的孩子交到芷宛的手上,他这才看向白屿沁道:“拓跋阑当真不简单,这么快便察觉到了朕的意图了……”
雁悲声声江浸月 雁悲声声江浸月(三十六)
白屿沁见芷宛抱着穆兰离开,心里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看向楚珩沐道:“漠城那里也传来急报,因得战况有所变化,顾锦玉请旨是否还要强攻漠城?”
楚珩沐淡淡瞥了白屿沁一眼,他知道白屿沁所说的变化是什么。如果不是慕容灵以屿筝为质,只怕此刻拓跋阑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拿下沧澜,便命顾锦玉强攻漠城。没有了后援的拓跋雄即便再骁勇善战,围困在城中数十日,也会乖乖束手就擒。可事态在屿筝出现的那一瞬间,就陡然改变了它的走向……连楚珩沐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样毫不犹豫地做了交换,或者从一开始,他最想要的便不是漠城……
轻叹了一口气,楚珩沐看向白屿沁道:“传朕的命令,沧澜与漠城派少数人马做强攻之势,至于剩下的兵马……尽数围攻拓跋阑的大军……”略一停顿,他的眸中燃起狠厉的光:“杀……无……赦……!”
“微臣领旨!”这三字让白屿沁心中亦是一惊,波涛涌汹之中,他暗自叹息这一日终是来了。可身为将领,体内的热血却也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征战沙场,平定天下,这本就是他的抱负!
言罢,白屿沁转而朝着帐外行去。却听得身后传来声音:“等等……”他转身疑惑地看向皇上,却见皇上眉头紧锁,似是有千般重担负于一身,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派些人马,护送屿筝和穆兰先行回京……”
“回京?!”白屿沁明显一惊,他本以为皇上应下的交换,不过是为了将屿筝和穆兰扣为人质,与慕容灵所做并没有什么分别。可谁料,他竟会下了这样的旨意。
“怎么?好奇么?”看着白屿沁一脸惊诧的模样,楚珩沐的脸上绽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意:“朕为什么不将他们母子二人作为人质,以此来要挟拓跋阑?你想想便也该知,能让慕容灵这般轻易就拿了他们母子二人为质,拓跋阑想来也早有这样的打算吧。既然于他而言,他们母子可有可无,朕又何必做这些无用之功?”
白屿沁垂首,若有所思,却听得皇上继续说道:“不过,若你敢私自放了他们,就休怪朕不留情面,朕绝对会……杀了他们!”
看着皇上冷鸷的神情,白屿沁知道他绝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如今皇上的性情变得难以捉摸,也更让人望而生畏。白屿沁隐隐察觉自从屿筝去往云胡和亲,皇上便似是变了一个人般。阴晴难定的脾性让侍奉的奴才们每日都小心翼翼,胆颤心惊,生怕有一句话说错,便丢了脑袋……
眼下,即便他对皇上的决定有千百个不解,却也不敢再多言。只垂首应道:“臣遵旨……”
却说屿筝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依稀觉得自己尚在漠城寝殿中,穆兰在一旁咿呀学语,而拓跋阑则是一脸温柔笑意地坐在榻边,安静地凝视着她。神智清明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却是皇上毫无笑意的面容。他换下了战甲,只着了一袭淡蓝的龙纹常服,坐在榻边,神情困倦。
“你醒了……”楚珩沐的话语依旧是那般冷冷淡淡,眸中暗含的复杂情绪仍旧让屿筝揣摩不透。
屿筝缓缓起身,却见吃饱睡足的穆兰坐在皇上的腿上,正捞着他腰间悬挂的那块玉佩,专心致志地把玩着。
“芷宛……”屿筝低声唤着,却不见芷宛入得帐来。
楚珩沐见此情形,便道:“是朕叫她在帐外候着,不必进来侍奉。你睡着,穆兰这孩子倒也乖巧,朕能照料他……”
“皇上……”听到皇上竟然亲口说照料穆兰,屿筝惊讶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低咳一声忙道:“这点小事让芷宛去做便是,怎敢劳烦皇上……”
不料皇上托起穆兰轻轻摇了摇,便惹得穆兰咯咯笑个不停:“说来也怪,我与这孩子倒是颇有些投缘……”
屿筝心下一颤,不敢将视线与皇上相接。只怔怔望着身上的薄毯,继而便听得皇上说道:“既然拓跋阑能以你和穆兰为质,可见他到底也不在意。眼下两国交战,留你们在此也是徒增烦乱。不如就先行前往上京,宫中的清韵楼仍闲置着……”说到这儿,楚珩沐突然伸手,捏住屿筝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视线相对:“清韵楼,该很是符合你云胡汗妃的身份吧……”
心里像是被针扎一般的疼痛,看着曾爱过的人用尽刻薄地刺痛自己,屿筝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想要从这里逃离,想要让穆兰逃离……
不知屿筝心中所想,可楚珩沐却打定了主意,从这一刻起,他绝对不会让拓跋阑再有机会见眼前的女子一面,绝不……
“既然歇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动身吧……”皇上说着,便抱着穆兰起身。又唤了帐外候着的芷宛入内,叮嘱了一番,便引着屿筝来到一辆备好的马车前。
屿筝看到哥哥站在马车旁,神情凝重。而驱赶马车的两人身健体壮,一脸凶煞。屿筝便知此番被送去上京,定是难以逃脱。在芷宛的搀扶下,屿筝缓缓登上马车,抱着穆兰坐定,便见哥哥伸出手来,握了握她微凉的手,轻声道:“我有皇命在身不能送你回京,路途遥远,你一定要周护好自己,还有穆兰……”
紧紧回握了一下兄长的手,屿筝重重地点点头:“刀剑无眼,哥哥你要当心,一定要平安归来……”
白屿沁眼中泪光闪动:“我会的……”言毕,他缓缓放下车帘,行至站在一侧冷眼旁观的皇上身边,但见他轻一挥手,马车便缓缓朝前驶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皇上平淡的神色终于收敛,眸光凛冽地说道:“挥兵漠城!”
却说屿筝坐在马车里离开寂沙口,紧握的手汗涔涔地搁在膝上,掌中是一枚精巧的响箭。她自然看懂了兄长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既然给了她这枚响箭,想来兄长对一切早有安排。可到底该何时用它,屿筝却实在没有把握。她只能耐心地等待着,等待马车再行的远一些,至少在皇上无暇顾及的地方再动用这响箭……
马车疾驰,屿筝掀起车帘朝外看去,隐约察觉这并不是去往漠城的路。想来皇上意欲避开漠城,将她送往上京。
眉间沉郁,屿筝复又打量着窗外,不一会儿,她惊觉在远离马车的斜后方,有一匹马儿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但却始终保持着距离,好不被驾车的人察觉。
放下车帘,屿筝怔怔望着紧握的手片刻,心里便有了主意。看着穆兰已在芷宛怀中入睡,而芷宛也因得困倦倚在一旁打着盹儿。翻手看了看仍旧泛着淡青色的指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屿筝忽然急促地喘息起来。
很快,芷宛便被屿筝急促地呼吸惊醒。看着主子憋得通红的脸庞,芷宛大吃了一惊,忙小心将穆兰放到一旁的软垫上,便急急上前扶住屿筝,让她倚靠在自己的怀中。
“主子!主子!”芷宛心知主子或许又是毒发,心中焦灼不已,连唤了几声后,发现屿筝仍不见好转,便厉声喝道:“停车!停车!”
赶车的二人亦是听到车中异动,急忙喝停了马儿,掀起车帘查看。见屿筝那般模样,二人不免也大吃一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人急急问道,皇上吩咐他们二人要将车中之人毫发无伤地送回上京。为了避人耳目,他们才选择了这条偏僻且鲜有人至的路线。谁料车中之人如今急喘不已,一张娇美的脸因得无法呼吸而憋得通红,很快便渐渐泛起紫色。而她紧抓着奴婢肩臂的手指呈现一片淡青。不明所以的二人束手无策,看着车中的女子,心肝发颤,若是她有什么好歹,他们二人必是性命不保。
“还愣着做什么!”芷宛朝着二人厉喝一声:“快把我家主子抬出马车,让她躺在地上,呼吸新鲜空气!快啊!”
芷宛对屿筝所中之毒亦是没有半点法子,可看着屿筝不能呼吸的苦痛模样,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如此。
听到芷宛的厉喝,驾车的二人忙连声应着,将屿筝抬下车来,平放在地上。芷宛急忙用手在屿筝心口轻揉。替她顺气。继而便听得屿筝轻声道:“水……水……”
“主子稍等,芷宛这就取水来……”芷宛应着,便扑向马车。然而马车中的水囊不知何时被拔掉了塞子,正汩汩流淌着,车上湿了大片,穆兰在吵闹和一片湿凉中惊醒,嚎啕大哭。芷宛拿起水囊的一瞬,神情近乎陷入了绝望,囊中空空,备好的水早已尽数倾洒。
顾不得嚎哭的穆兰,芷宛跳下马车,对着驾车的人大声喝道:“水!快去寻水!”其中一人自是不敢耽搁,接过水囊便朝着近处的水源跑去。在他离马车越来越远的时候,趁着留守的一人安抚受惊的马儿时,原本徘徊生死之间的屿筝,忽然起身,将手中的响箭朝天射出。
只听到一声厉响之后,响箭在天空炸裂,碎落成片。芷宛自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还未等她与留守之人有所反应,便听得几声马儿的嘶鸣,随即有一匹马从远处急速奔踏而来……
雁悲声声江浸月 雁悲声声江浸月(三十七)
安抚受惊马儿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响箭是从屿筝的手中射出,只是回头之时,一匹疯马已近至身前,且扬起了前蹄。大惊之下,他急忙伸手拽住马儿的缰绳,试图让它安静下来。
好不容易安抚了两匹受惊的马,再转身看向屿筝的时候,那人已是大吃一惊。但见一个身着蓝衣,黑布遮面的男子目光狠厉地将屿筝束缚着,一柄匕首正横在屿筝的脖颈上。
见此情形,那人不免大吃一惊,皇上千叮万嘱,这一路一定不能有所闪失。可此时竟然轻易让别人将匕首搁上了云胡汗妃的脖颈。
屿筝亦是被吓了一跳,可一想到此人分明出现在她射出响箭之后,心里也便稍稍安稳了些许。只听得身后的男子嘶哑着声音低声朝着芷宛喝道:“让车上的孩子闭嘴!”芷宛不敢多言,忙连声应着跑到马车上,抱起穆兰,柔声轻哄着。
继而屿筝又听得男子朝着驾车的男子说道:“转身!不然我立刻取了她的性命!”驾车男子忙缓过身去,只盼着同伴早些归来。然而后颈一痛,不知蒙面男子何时已经放开屿筝,行至他身后,用力朝着他后颈一击,便将他击昏在地。
“快上车!”男子转过身,将屿筝一把推上了马车,接着轻然一跃,便坐在车前,扯起缰绳,厉喝一声驱赶着马车疾驰而去。待另外一个男子取水归来,空旷的草原上除了昏睡的同伴,哪还有半点马车的踪影。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疾驰而行,屿筝这才恍然有种逃离的快感,她朝着神情迷茫地芷宛点点头,便抬手掀起了车帘。还未说话,赶车的男子已转过头来,扯下了脸上的蒙面。
“王……王爷……”屿筝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眼前出现的楚珩溪,没有了在上京时的那般丰神俊逸,显得消瘦了许多,下颌上亦满是青色胡茬。可他的神情中,却是在上京从未有过的自由坦荡。屿筝没有想过,会在这里,会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再次遇到楚珩溪。
只见楚珩溪淡淡一笑,又用力挥动了一下手中的缰绳。沉声回应:“我早已不是什么王爷,唤我珩溪便可。”
“可你……为何会在这里?”屿筝对楚珩溪的出现亦是感到好奇:“上京郊外一见,你应该没有再回宫去……”
“不错……”楚珩溪看向前方,神情变得萧索:“你救了我一命,但我却没能阻止你前往云胡和亲。那之后我一路南下游历,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只是偶尔飞鸽传书给屿沁,好让他知道我的近况。三月前,我得知皇兄要攻打漠城的消息,心里记挂着你,便一路向北,赶至云胡。幸而……”
说到这里,楚珩溪止住了声,马车里传来穆兰低低抽泣的声音。楚珩溪亦是从未想过,还有一日能与屿筝再见。然而时过境迁,一切却都变得不一样了。历经生死之后,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将一切都看得很淡,所以宁愿将母妃离世的悲痛隐于心中,放弃荣华富贵,策马天涯。可是在得知皇兄要攻打漠城的消息时,在他不远千里奔赴云胡时,在他见到屿筝不由自主地心颤时,他才深切地意识到,在他的心里始终挂念着,牵绊着,又不能释怀的,便是眼前这女子。无论他行到天涯海角,总有一根线牵扯着他,让他一次次地想前往此地……
只是楚珩溪不曾想过,再见到她时,她已有了拓跋阑的孩子。没能陪伴在皇兄身侧,没能母仪天下,而是选择前往云胡,留在拓跋阑的身边,生下他的孩子,选择与他共度一生。如今却又被当做人质,交换回来。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在上京郊外时,就该强行带着她离开,带着她远走高飞。或许今日的他们便不会这样相见,或许他们会如同那些普通百姓一般,在某一个小镇落脚,过着平淡无奇,却也安稳的生活……
“王爷……”屿筝见楚珩溪半晌没有回话,复又轻唤了一声。
楚珩溪收回思绪,略显茫然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屿筝望着前方蔓延至天际的路途,心情沉重地问道:“想必是哥哥托付了王爷带着我们离开。只是不知他在寂沙口还要征战多久?”
楚珩溪微微一滞,继而转头看向屿筝道:“你尚不知?拓跋阑已经率军归城。皇兄他们怕是要挥兵追击,这一次,想来皇兄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攻下漠城!”
“停车!停车!”闻听此言的屿筝突然发狂,她探出身猛地向前一扑,便拽过楚珩溪手中的缰绳用力一拉。马儿吃痛,急刹住步伐,扬蹄长鸣。马车剧烈晃动,差点将屿筝整个人都甩出去。芷宛赶忙周护住了怀中的穆兰,又一手攀住了车架,才不致受伤。
“屿筝!你疯了么?!”楚珩溪对白屿筝突如其来的做法很是气怒,要知道她差点就摔下马车。
不料,未等他平复惊吓,屿筝便已拽住了他的衣襟,满脸哀求地看着他:“王爷!求你!我一定要回到漠城!”
“什么?”楚珩溪大吃一惊:“如今漠城战乱,那里会是什么情形,想必也不用我来说明,你此刻回去,岂不是送死。更何况,屿沁嘱托我,无论如何要把你和这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情急之下,屿筝亦是满面泪水。心中不祥的预感一波波地袭来,整个人犹如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着,焦灼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逐渐清晰:她一定要回去,一定要见到拓跋阑!
抬手至楚珩溪的面前,屿筝稳了稳情绪,沉声说道;“王爷可仔细瞧瞧屿筝的指尖!”
楚珩溪定睛一看,惊觉屿筝指尖微微泛青。他的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便抓过屿筝的手,急声问道:“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屿筝淡淡看向自己的指尖:“如王爷所见,屿筝已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畏惧的?若说有什么牵挂,也便是穆兰这孩子了。如今,我便将他托付给王爷……万请王爷好生照料。来世,屿筝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王爷这份恩情……”
说着,屿筝突然跪在楚珩溪的面前。楚珩溪大吃一惊,忙将屿筝搀扶起身:“屿筝,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不过是此刻心心念念想见拓跋阑一面!”
“主子没有骗您……”芷宛忽然开口,她抱着穆兰行至楚珩溪面前:“慕容灵用了一年的时间去装疯卖傻,趁主子和我们都没有防备的时候,投下了慢毒。即便是神医容若,也回天乏术……”芷宛说着,已是哽咽。
如同晴天霹雳,轰得楚珩溪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回天乏术……看着屿筝泛青的指尖,他的心狠狠揪在一处。难道?难道她真的就要这样死去?
“不……”楚珩溪狠狠摇头,仿佛只要这样否定着,那发生的一切便会似幻影一般破散:“一定会有法子!一定会有法子救你!不会让你回去!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天下如此之大,难道就没有可以医好你的人么?我不信!”
“王爷!”屿筝的声音里已带着近似哀求的凄楚:“屿筝求王爷成全……”
楚珩溪看着紧紧拽着自己衣襟的女子,内心的酸楚无法言说,他握紧拳头,强迫自己一点点将声音从喉中挤出:“你当真愿意为了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么……”
屿筝没有应话,只是在片刻之后,郑重点点头:“只想再见他一面……只是一面而已,我怕再不见,日后便不会再有机会了……”
内心翻涌千百遍,楚珩溪轻轻抓住屿筝的肩臂,像是强迫自己下了极大的决心:“我知道了,这就送你去漠城……”
“王爷!”屿筝忽然拦下他:“求王爷带着穆兰和芷宛离开此处,无论如何,不要再让穆兰回到上京和此处,望王爷能收他为义子,天下之大,任他自由翱翔……”
楚珩溪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喉中哽咽,发不出一点声音。而一侧的芷宛已是哭泣着,不能自已:“不!主子!芷宛哪里都不去,要跟着主子。主子在哪!芷宛就在哪!”
屿筝泪水盈盈,亦抬手为芷宛拭泪:“傻丫头,你不是已经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穆兰的么?我把他就交给你了。如果我能平安归来,定会在哥哥那里寻了线索,来找你们……”
虽是这样说着,可楚珩溪和芷宛知道,这些话不过是屿筝用来安慰他们罢了。此番一去,定是凶多吉少。芷宛哭得愈发厉害,怀中的穆兰似也是有了感应一般,哇哇大哭着,口中模糊不清地唤着“阿娘”。
屿筝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揉的粉碎,她接过穆兰抱在怀中,看了又看,亲了又亲。泪水混在一处,更搅的人心碎。穆兰仿佛感应到自己阿娘将要离去一般,小手揽住屿筝的脖颈,怎么也不肯松开。
如果慕容灵中下的毒有着彻骨噬心的痛,屿筝也觉不及此刻的十分之一。她的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掉落。许久之后,她忽然把穆兰往芷宛怀中一堆,别过脸,疾奔几步,飞身跃上跟着马车疾驰的楚珩溪的坐骑,娇叱一声“驾!”便径直往漠城而去……
雁悲声声江浸月 雁悲声声江浸月(三十八)
看着马背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楚珩溪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带走了一般。犹记得在上京初遇,他沉溺于失去陆雪儿的苦痛中不能自拔。堂堂一个王爷,竟也喝得烂醉,便摇摇晃晃行在上京街上。猝不及防地,便与屿筝相遇。尽管他喝得酩酊大醉,可是雨幕中,那双灵动的眼却深深烙在了他的心中。
在林间救屿筝于险境之中,却又是亲手将她送入宫闱。此刻的楚珩溪对彼时的自己充满了怨恨,如果当初的他,慢一些,再慢一些,不要吩咐马车赶得那样急。或许屿筝便会误了入宫的时间,就不会经历这一切,她或许就会平和安稳地度过此生。不会与他们有任何的交集……可是那样也好……只要她能活着就很好……
“王爷……”看着久久站立在那里,巍然不动的王爷,芷宛抱着穆兰走上前去低声轻唤,却惊觉王爷已是泪流满面。她从不曾见过任何一个男子有这般伤心欲绝的神情,一时怔在那里不知所措。烈风呼啸,他们仿佛站成了一个永久的姿态,凝望着屿筝离去的方向……
却说策马疾驰的屿筝,心口沉钝的疼痛愈发明显。风灌入她的喉中,沁入心肺,仿佛是要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她大口呼吸着,握着缰绳的手亦是在寒风中变得冰凉。快些!再快些!她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让自己不顾一切地朝着漠城狂奔……
大军急行,离漠城越近,拓跋阑的心就愈加沉重。他不知道屿筝如今处境如何?穆兰又是否安好?楚珩沐会不会为难她们母子二人?而屿筝又会不会将穆兰的身世告诉楚珩沐……
虽是担忧着漠城的战事,可这些念头却不可避免地钻入拓跋阑的脑中,扰得他心思愈发烦乱。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焦灼,慕容灵策马上前,柔声安抚道:“大汗安心,想来楚珩沐还未察觉我们回援漠城。王爷那般骁勇善战,定能守得漠城安然无恙……”
“慕容灵……”拓跋阑坐在马背上,沉声唤道,语调十分冷肃。他从未用这般语气唤过慕容灵,那神情亦是让慕容灵微微一怔。
看向慕容灵的时候,拓跋阑的眼中包含着千万般的情绪。眼前这女子曾陪着他度过最艰难苦痛之时,却也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她利用屿筝的良善,反将屿筝置于险境。拓跋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眼前这女子了……曾经那个在清韵楼中,那个热烈且单纯的女子早已消失不见。随着时光的流逝,她渐渐成了眼前这般难辨的样子……
轻咳一声,拓跋阑继而说道:“我虽不知你在打什么主意,可总归要提醒你一句,无论发生过什么,白部仍旧是云胡的一部分,不可割舍的。如果没了云胡,白部也不会再存在。至于拓跋雄……”拓跋阑察觉到,在说到名字时,慕容灵的眸光一动,他瞥过视线,声音越发低沉:“便是你用计计策要取了他性命,仍旧换不回慕容族主……”
慕容灵大吃一惊,不由得将手中的缰绳猛然一拉。见她这般模样,拓跋阑露出一丝难过的神情:“我知道,慕容族主的死,你是恨着他的……可他待你之心,你也该清楚明白……”
话语刚落,拓跋阑便听得慕容灵朗声冷笑:“大汗这是何意?难道是想废了灵儿不成?拓跋雄待我之心?大汗的兄长如此明目张胆地觊觎大汗的妻室,可大汗却也能似无事人一般,说的云淡风轻。还是说,在大汗心里只有白屿筝一人便已足够,灵儿的去留死活,都与大汗并无半点关系?”
听到慕容灵这番话,拓跋阑不免皱起了眉头,他面带愠色,已是有些怒气升腾:“不顾大敌当前,念着私怨,甚至不顾失城的后果,为了杀掉拓跋雄,你毅然决然地擅自带兵出城,我可做了追究?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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