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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洛荨)-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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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原本还在强作镇定的屿筝听到这话,竟然“扑通”一声跪在楚珩沐的面前,双手紧紧拽住了他战袍的一角,仰起的面上泪水满溢:“皇上!妾身求求您!只有穆兰!妾身求皇上放过穆兰!他不过是个孩子!”
“求朕?”楚珩沐居高临下地看着屿筝。
“皇上!”屿筝苦苦哀求着,甚至俯下身不停地叩首。她越是苦苦哀求,楚珩沐的心便在痛楚中越发的坚硬。
“你就这般在乎那孩子……”楚珩沐眼中滑过一丝不忍。
见屿筝看向自己,他顿了一顿,竟用微微哽咽的语调轻声说道:“朕与你,也曾有过一个孩子,若他还在,一定比那孩子更招人怜爱吧……”
楚珩沐话语之中的痛楚已无法再掩饰,彼时和此刻,他已不在是君王,而是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他心中的痛,并不会比屿筝的少几分……
在皇上这样坦白的话语中,屿筝泪如雨下。丧子之痛从来不曾离去,每每看到穆兰的时候,她仍会想起在腹中便已夭折的那个孩子。他尚未来得及在这世上走一遭,未来得及睁眼瞧瞧这一切,便化作一团血水,带着她的一半心,离她而去……此时此刻,听着皇上强抑的难过,屿筝不是不心悸,可她又该如何开口告诉皇上:“穆兰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
不,她不能……不能让穆兰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宫闱之中,不能让他的手沾染一丁点血迹,更不能让那些权谋玷污他纯洁的灵魂。他应该像是草原上的鸿雁,自由自在……
看着屿筝泣不成声,楚珩沐的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爱着的人,如今这样不顾一切地匍匐在自己的脚边,可怜地哭求。这不是他期许的所见。不顾一切,甚至不理会朝中大臣的拦阻,不惜隐瞒身份,率兵亲征云胡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将那个因为自己的愚蠢而舍弃的挚爱再度寻回。
他想做的,是在见到屿筝之后,拥她入怀。告诉她所有的一切他都明白,是他错了,以为只要送她出宫便是给了她自由。可如今他宁愿将她禁锢在宫中,禁锢在自己身边,因为他知道,她爱着他。若非如此,她又怎会为了成全自己的天下,而决绝前往云胡。更因为这桎梏中,他亦会在,若是二人能心意相通,即便是炼狱,那也无妨吧……
可现在这般,又算什么?
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痛苦流泪,却不能拥她入怀。更无法看着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成了这般模样。楚珩沐伸手轻轻打落屿筝的纤纤素手,转身朝着帐外行去,而飘落的话语却是冷冷一句:“那孩子如何,自然要看你如何做了……”
屿筝颓然倒在地上,听着皇上的足音渐渐远去……
另一个帐中,穆兰坐在榻上,开心地挥动着小手,正待芷宛将黏稠的米粥一点点地喂进他的口中。
看着孩子粉嫩的小脸和不知世事的天真模样,白屿沁的脸上也不免流露出慈爱的笑意来:“想来拓跋阑也待他不薄,可你瞧瞧他,倒也一副毫不挑嘴的模样。”
芷宛点点头应道:“主子身子弱,大汗吩咐下去,专饲了几只牛羊,有人好生侍候着,就是为了让小主子每日都喝到新鲜的牛乳、羊乳……”
见芷宛神情自如地说着,白屿沁便也猜想到,拓跋阑待屿筝到底是有着几分真心的,想来屿筝的日子过得也不太艰难……
“公子安心,主子在云胡一切安好。”像是看穿了屿沁的心思,芷宛将一勺米粥送到穆兰口边,淡淡说道。
白屿沁欲开口问些什么,却被穆兰“咿咿呀呀”地叫声打断。只见穆兰挥动着小手,高兴地拍打着床榻。口中的米粥因为没来得及咽下而顺着肉乎乎的小下巴流下来。继而他又伸展小手,似是要谁抱他一般。
芷宛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脸色顿时大变,急急端着碗退到一侧跪了下来:“奴婢给皇上请安……”
白屿沁亦是起身,但却不动声色地挡在了穆兰身前。被挡住视线的穆兰显然心生不满,撅起小嘴“咿呀”叫嚷着,满脸委屈的模样……
“皇上……”白屿沁浑身紧绷,生怕皇上会对穆兰做些什么。
楚珩沐显然察觉到了白屿沁的举动,他微微皱眉,不悦地看向白屿沁道:“想来你们兄妹二人许久未见,应该有不少话要说吧,你去陪陪她也是好的。只是有一点,你要记得,朕再倚重你,却也不会轻恕忤逆朕旨意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见皇上非但逐他出帐,更是冷言厉色地告诫他不要试图放走屿筝,白屿沁的心猛地一沉,却也强忍着,朝着芷宛瞥去一眼后,便垂首退出了帐外……
雁悲声声江浸月 雁悲声声江浸月(三十三)
楚珩沐缓缓走近床榻,却见芷宛将粥碗搁在一旁,急急跪在他的身前,不敢抬头:“皇上……奴婢斗胆求皇上,饶主子一命……”
微微眯起眼,注视着芷宛:“你这奴才倒做的忠心……朕瞧你怕是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奴婢不敢忘!”芷宛重重地叩首,连声说道:“奴婢只有皇上一个主子,自是不敢再做他想……”
楚珩沐喉中溢出一声冷哼,继而绕过芷宛,坐在了榻上。穆兰倒也不认生,小小的身子朝前一扑,便扭动着小屁股往楚珩沐的腿上爬去。
芷宛跪在一侧不敢轻举妄动,只大着胆子抬头飞快瞥了一眼。可这一眼,差点惊得她魂飞魄散。穆兰正努力扭动着小身体往皇上的身上黏,而皇上则一脸阴鸷地盯着他。
见此情形,芷宛便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就在她准备冒死抱过穆兰的一瞬。却见皇上忽然伸手,将穆兰抱在怀中。刹那间,芷宛便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但她却只能强作镇定,谨慎注视着皇上的一举一动。
楚珩沐揽过膝头“咿呀”玩耍的孩子,将他举在与自己视线相平的地方。只见那孩子先是一怔,瘪了瘪小嘴似是要哭。可不知又看到了什么,竟是将手指塞在口中,片刻之后,便“咯咯”笑了起来。继而用沾满了口水的手指抚上了楚珩沐隆起的眉骨。
并没有料到怀中的孩子会有这样的举动,从没有人敢如此大胆放肆。楚珩沐先是不悦,可看到孩子那清澈圆润的双瞳,他的心不知为何却突然被触动,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这孩子叫什么?”楚珩沐不由自主地逗弄着穆兰,直惹得他挥动小手,“咯咯”地笑。
“回皇上,唤作穆兰……”芷宛胆颤心惊地应道。
将孩子放在膝上,楚珩沐抬手轻轻触了触穆兰的小脸,言语中竟透出几分嫉妒:“这般可爱,想来拓跋阑定是很疼爱他……”
“是……”芷宛小心翼翼地回应着,却也不敢再多说半句。
“若是失了这孩子,拓跋阑一定很心痛……”楚珩沐低声说着,像是说给芷宛,却又像是自言自语。而他捏着穆兰胳膊的手也下意识地加重了气力。穆兰吃痛,方才还笑着的小脸仿若六月的天,陡然一变,便嚎啕大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撕扯着芷宛的心,她跪着行到楚珩沐身前,不住地叩头哀求:“奴婢斗胆请皇上手下留情!穆兰是主子的命啊!皇上若是杀了这孩子,不是要了主子的命么!”
芷宛话语一落,楚珩沐手上的力道便猛然而止,整个人也怔在那里,似是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想要对这孩子怎样,那些话不过是随口说出要挟屿筝罢了。想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即便是用了这样为人不齿的法子,也仍然想要将她留住。
眼前这孩子明明可爱的让他心疼,甚至因为那与屿筝有着七分相似的小脸而让他从心底感到亲切和熟悉。可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这是屿筝和拓跋阑的孩子,心中的怒火便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灼烧殆尽。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妒忌地快要发疯了……
芷宛见皇上神色略有缓和,忙接过穆兰轻哄起来。
看着芷宛这模样,楚珩沐稳了稳心神,敛了方才的失态:“朕当日命你去邀月轩侍奉,便是属意留个心思细腻的人在,这些年你一直都做的很好。直到你自请随嫁云胡,朕才恍然明白,原来你早就将她当作你真正的主子……”
“皇上,奴婢惶恐……”芷宛忙应道:“皇上的叮嘱,奴婢始终不敢忘。这些年侍奉主子虽不是十全十美,却也是尽心尽力。也正因如此,奴婢才知主子心里的苦……”
楚珩沐静默着,想起当年挑选芷宛前去邀月轩侍奉的时候,她还是一副惊怯的模样,如今话语之中,却也小心谨慎,沉稳妥贴:“看来你主子将你调教的不错……”
“奴婢斗胆,并不是主子调教奴婢,奴婢三生有幸,遇到了主子,并不把奴婢当做下人。自到了云胡之后,许是远离故土,主子待奴婢更如亲人。可奴婢也知道主子有多么不易。若奴婢还不能替主子分忧,倒是让主子白白心疼了……”芷宛说话间,已将哭闹的穆兰安抚下来,只见他倚在芷宛肩头,用胖乎乎的小手专心致志地卷弄着芷宛散在肩头的一缕发丝。
打量了芷宛片刻,楚珩沐终于开口:“起来回话……”
芷宛抱着穆兰缓缓起身,恭顺退到了一侧,却听得皇上又开口说道:“旁的朕也不做计较,可有一事你该明白,此番朕是要带你家主子回宫的,只这一条,不能有变。你应该懂朕的意思吧……”
“奴婢明白……”芷宛微微垂首,低声应道。她不能忤逆皇上,更不能拿小主子的性命当儿戏。既然皇上执意要带着主子回宫,应是放不下主子才会如此,想来也不会太过苛待小主子。可如果主子回到云胡,即便大汗周护着,却还有个可敦防不胜防。这些时日,慕容灵佯作痴傻疯癫瞒过了太多人。况且她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主子再回去……
想到这儿,芷宛心里多少也有了衡量,她定定心神,郑重应道:“奴婢自当尽心,绝不会让主子有半点闪失……”
“嗯……”楚珩沐点头应着,继而起身,竟朝着穆兰伸出手去。
芷宛见状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随即便察觉到皇上的眸光冷厉如刀的袭来。正当她暗自心惊之时,却见穆兰竟伸出小手,朝着皇上挥舞着。而皇上冰冷的神色瞬间化开,漾出一个温暖而慈爱的笑来。
除了主子和大汗,芷宛从未见过穆兰如此亲近过旁人。更不消说方才皇上那般凶煞的模样,弄疼了他。可此时的穆兰却仍是乐此不疲地往皇上怀里够去,想要让他抱抱。
见穆兰在怀里挣扎的厉害,芷宛自是也不敢强箍着他,只好顺势将他送到皇上怀中。
皇上接过穆兰,轻声逗他,继而又抱着他往帐外行去。芷宛快步跟上,却被皇上制止:“朕瞧着他很是喜欢,自然不会伤了他,你不必跟着,去看看你家主子如何了……”说罢,便自顾自地抱着穆兰离开了。
芷宛自是不敢再跟上前去,只得悻悻折返屿筝帐中。然而掀起帐帘的一霎,却让她大吃一惊。但见屿筝坐在榻上,一手揪着胸前的衣襟大口喘气,一手则紧紧握着兄长的手,不让他去唤军医。
“主子!”芷宛惊叫一声便急急扑了上去,便见屿筝浑身颤抖,急促地喘息,脸颊因得呼吸不畅而逐渐涨的通红。
“屿筝!”白屿沁紧紧握了屿筝的手,厉声叫着:“不行!我去传军医!”
仓皇中屿筝用尽全身气力拼命摇头,又朝着芷宛瞥去一眼,芷宛即刻心领神会,拦下白屿沁道:“主子的意思,怕是不想声张……”
“不想声张?”白屿沁轻抚着屿筝的背脊替她顺气,厉声道:“再不声张便是要出了人命!”
说罢,白屿沁转身要走,却被屿筝拽住,但听得一声细碎的轻唤在屿筝口中溢出:“哥哥……”
白屿沁猛然转身,俯身看向屿筝柔声道:“屿筝!怎么样?可觉得好些了?”
屿筝点点头,稍稍缓了口气便急急看向芷宛道:“穆兰呢?”
芷宛忙应:“主子安心,穆兰在皇上那儿……”见屿筝神色突变,她又赶忙安抚:“奴婢瞧着皇上很是喜欢小主子,说来也奇怪,小主子竟也不认生,一个劲地要皇上抱。想来不会有什么差池,主子且还是先顾念着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哥哥……”屿筝看向兄长:“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是烦请哥哥去皇上那里瞧一瞧……”
“可你……”白屿沁虽然也很是在意穆兰,可眼下他更担心的还是屿筝的身子。
只见屿筝缓缓摇摇头道:“我不打紧,老毛病了,稍作歇息便会没事。可穆兰……他是我的命,他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也……”
屿筝双眼噙泪,看着她这般痛苦的模样,白屿沁忙道:“我这就去,这就去……”继而他看向芷宛道:“若是屿筝还不见好,定要传了军医前来,寂沙口风沙太大,这样下去,她的身子会吃不消的……”
“奴婢知道了……”芷宛应着,便见白屿沁颇不安心地行出了帐外。
搀扶着屿筝躺下,芷宛一边替她盖好薄毯,一边说道:“主子这气喘的毛病愈发重了,先前在漠城王殿也不过数月才有一次,怎么近日里愈发频繁?难道是寂沙口风沙太劲,才会这般难过?不如主子就听公子一句劝,让军医来瞧瞧才是……”
芷宛还未说完,捏着薄毯的手却被屿筝紧紧握住。
“芷宛……”屿筝低声轻唤:“现下我要说的,你万万不可声张,只消记在心里便是……”
芷宛疑惑地看向屿筝:“主子尽管吩咐……”然而下一刻,她便猛然瞥见了屿筝近乎泛青的指尖:“主子!这……?!”
雁悲声声江浸月 雁悲声声江浸月(三十四)
屿筝将费力视线落定在自己的指上,怆然一笑:“你也瞧见了,慕容灵步步算计的一切,我们谁也没有料到。她的痴傻疯癫,大汗信了,我也信了……”
“主子……”芷宛颤抖着握紧屿筝的手,即便再不明白,她也知道那泛青的指尖意味着什么。难怪主子的身子会一日不如一日,难怪她气喘的病根会发作的如此频繁。总以为是受了太多磨难,生产之时又是九死一生,所以身子才会这般虚弱。谁能料想,竟是遭了慕容灵的毒手!看着脸色苍白的屿筝,芷宛再也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主子,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抽出手轻抚着埋首哭泣的芷宛,屿筝淡淡说道:“自来到云胡之后,过的随性自在。离开宫闱太久,我早已忘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更忘了一个女子深陷妒忌之中会如何疯狂的行事。故而落到今天这般地步,也怪不得谁……不过是远离那些心计太久,忘得太多罢了……”屿筝自嘲地一笑,轻抚着芷宛的发髻:“想起当年在上京宫中,我是如何想逃离那桎梏,九死一生,方可求存,才换来这寥寥几岁的安稳日子。谁曾想,在那样的争斗漩涡中努力保全的一条命,如今却这般轻易交到了他人手上……”
“主子……”听到屿筝这般说,芷宛哭的愈发厉害。从未有过的害怕侵蚀着她的心,似是有什么握在手中,却又迅速地消散着。
“傻丫头,抬起头来……”屿筝急喘了几声,对芷宛说道。见芷宛满脸泪痕地抬起头来,她又道:“这件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即便是哥哥也不能……如今两国交战,我虽暂且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却也知慕容灵是想一心要了我的性命。云胡……”说到这儿,屿筝不免哽咽,眼前浮现拓跋阑温柔的视线和笑容,清泪便顺着眼角滑落鬓发之中:“云胡怕是回不去了……若我有什么闪失,穆兰又有谁来保护,大汗操劳,定是分身乏术,要是再被慕容灵趁机下毒手,穆兰他……”
泪水不住地滑落,屿筝的心口在慢毒的侵蚀下,愈发疼痛,她长叹一口气:“不论皇上对穆兰的疼惜是真是假,上京宫中也万万是去不得的……”
“主子……别再说了……”芷宛听着屿筝像是嘱咐身后事一般,心里便是钻心的疼:“主子一定会安然无恙……有您在,小主子又怎会有丝毫的闪失?况且皇上是真心疼惜小主子,喜欢得紧……”
屿筝低咳几声,心中五味杂陈。难道这就是逃不脱的牵绊么?即便皇上对她有恨意,却还是忍不住从心底而发的,对穆兰的欢喜。到底,是他的骨肉啊……如果没有发生过那么多的事,如果她没有和亲云胡,如今穆兰定是承欢皇上膝下,得到他亲生父亲的疼爱。又或者皇上此番没有攻打云胡,挑起战事,穆兰亦会得到大汗毫不逊色的疼惜。可是,一切的一切却偏偏都发生了。无论上京还是云胡,屿筝都知道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在盘算着他们母子二人的性命。云胡回不得,上京更是去不得!这样的境况,叫屿筝不知到底该怨谁……
“主子,不能再这样下去,奴婢这就去告诉皇上,定有法子医好主子的!”
芷宛抬手抹了把泪,便要起身。不料却被屿筝用力拽住:“芷宛,你一定要违抗我么?”
“芷宛不敢,可是……主子您……”芷宛的泪亦是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屿筝摇摇头:“没用的……连容若也没有法子……若是有一丁点希望,我也宁愿有人医好了我,穆兰还小,我何尝不想陪着他,看着他一天天的长大……可是,以慕容灵的性子,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若不是毒入骨髓,想来我也不会察觉。芷宛,你跟了我这么久……若是真把我当做主子,便答应我一件事,无论皇上怎么做,你都要设法给穆兰寻一个好去处。我唯一的心愿,便是他能平安活在这世上,无忧无虑,洒脱随性的生活,然后终老……”
说到这里,屿筝挣扎着坐起身来,望着芷宛的双眸,郑重问道:“为了我,为了穆兰,违逆圣意,背弃主子,芷宛,你做得到么?”
芷宛一惊,登时跪在屿筝面前,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主子您……到底是何时……”
“很久以前,我便知道。可是芷宛,我从不怀疑你的忠心,这也是我一直留你在身边的原因。但终归是对不住你,你跟着我,亦是没能得丝毫安稳……”屿筝带着歉意对芷宛说道。
芷宛垂下头去,哽咽着:“主子别再说了……芷宛答应您,答应您……”
看着芷宛应下,屿筝强撑着的身子终是虚脱无力,她复又躺下身来,闭上了眼睛。脑海闪过的是先前沙沼交战中,大汗看到她的那一刻,眼中的震惊、担忧和愧疚,那眼神分明在无声地向屿筝诉说着深深的歉意。他没能保护好她,更没能好好防备慕容灵。才叫她和穆兰都陷入了困境。
“呵……真傻……”屿筝在心底重重叹息一声,明明自己都陷在沙沼里生死一线,可他的心却尽数落在自己的身上,担忧着,焦灼着,自责着……他或许并不知道,就是这样的神情让屿筝觉得整个心都被撕碎了。
屿筝还记得迁都漠城之后,她诞下穆兰,因得生产时九死一生,身骨总是虚弱。拓跋阑便将书案搬到了她的寝殿里,一边陪伴照料着,一边处理政务。那些时日,每当她在榻上迷迷糊糊睁开眼,或看见大汗正深情地凝望着自己,见她醒来,唇角便会不由自主地绽出一丝笑意。又或看着他皱眉伏案,偶尔在间歇,便会不安心地朝她这边望来。那段时日,屿筝便觉得他们就如世间任何一对最平凡的夫妻,互相陪伴着,照料着。可又有谁会知道,大汗最过动情之时,也仅仅止于落在她唇上炽热的吻。他说过他会等,会等到屿筝爱上他。可偏偏那一个字,屿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身愈之后,屿筝颇为想念草原,而拓跋阑便选了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带着屿筝重回沧澜。彼时屿筝的马术在他的教习下长进不少。二人策马奔弛在草原上,仿佛就会这样无所顾忌地纵横到天际。待马儿累了,渐渐缓下脚步,拓跋阑便牵着屿筝的坐骑,甩动着缰绳,缓缓朝前行去。
秋日倾洒下,蜿蜒的河水波光潋滟。拓跋阑笑着指向天边尽头,回眸对屿筝细细诉说着沧澜的一切。就在那一瞬,光线在拓跋阑的脸颊上洒落淡淡的一层光晕,他那宛如夕阳般的双眸,径直看到了屿筝的心里。屿筝只觉得心口一惊,不知为何便红了脸颊。
拓跋阑自然察觉到了她那般娇羞的模样,何况眼前女子红纱轻舞,时而飘飞,屿筝的容颜在若隐若现中,更被衬得眉眼如丝,又如何让他不心动?淡淡一笑,随即将马儿牵的更近了些,继而探过身来,将一个吻郑重而炙热地落在了屿筝的唇上……
那一瞬,屿筝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却又不知是什么满满溢出。直到那刻,屿筝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动了情……原以为彻底冷却的心,就在这男子一点一滴无微不至地关切中复又暖了起来……
日落时分,有大雁从头顶的天空掠过,落下仿若悲鸣的叫声。又是一年的迁徙,来去之中,岁月却是这样的迅疾而逝。屿筝开始看不清自己的心里到底要的是什么。可是这一刻,她知道,有这个人在身边相伴,有穆兰承欢膝下,日子过得平和且安宁,便已足够。
“在想什么?”拓跋阑伸手揽住她的肩,为她挡去入夜的凉风。
天际最后一丝光线已经落下。另一个方向,圆月愈发清晰,散发着柔和细腻的光芒。白日里尽收了日光灼烈的河水,此刻在月色下静谧安详。晃动的波影,像是一只轻柔的小手,缓慢地、温柔地搔动着屿筝的心扉。
她在这样的月色下,抬头看向拓跋阑,就这样安静地凝望着,很久很久之后,她踮起脚尖,在拓跋阑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凉风中,她察觉到拓跋阑的唇在轻轻颤动着,环着她的手臂却愈发用力。依依不舍离开唇畔的那刻,她终是动情地,低唤一声:“阑……”
那一夜,他们终于彼此心意相通,完完整整地属于对方。帐外夜风缠绵,他们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如今屿筝再想起,却觉得那必是宿命的谶数。雁鸣悲,江浸月。徒感岁月流逝的屿筝,愿意放下一切心结,去珍惜眼前之人。可现在看来,也许是她冥冥之中便早有预感,无法与他长相厮守。她注定要如南飞之雁,离他而去……
还能不能,在见他一面,只是一面也好……
屿筝不会知道,此时的拓跋阑却在昏迷中,始终没有转醒……
雁悲声声江浸月 雁悲声声江浸月(三十五)
“废物!”慕容灵将身侧的人一脚踹开,便怒气冲冲地看着匍匐在面前瑟瑟发抖的数人:“你们一个个都自称是沧澜的神医!可到现在大汗还不见转醒!”
跪在地上的人除了方才被慕容灵一脚踹开的人是随军的御医外,其他几人都是宇文百里军中的军医,在沧澜都有着不小的名声,可看着眼前暴怒的可敦,却没有人敢斗胆说上一句话。
倒是一侧的宇文百里看不过眼,走上前道:“还请可敦消消气,方才他们不是也说了,大汗深陷沙沼,本就呼吸不畅,加之气怒攻心,故而才会昏厥。既然大汗已经服了药,耐心等等,总会转醒……”
宇文百里话还没说完,慕容灵阴鸷的视线便刺了过来:“气怒攻心?宇文族主倒是说说,何来气怒攻心?!”
见慕容灵丝毫未意识到她擅自主张带来的后果,反而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宇文百里自是气怒不已:“可敦自作主张率兵前来,无疑影响了漠城的攻防。若此时还有一队人马直逼漠城,可敦又让王爷如此驻守?更严重的是,因为可敦,才使得白屿沁有所警觉,本该落入我们圈套的敌军反而让我们损失惨重!”
“你是说今日的战败是因我而起?宇文百里!若非是我慕容灵,此刻你早已死在沙沼中,只等着数年之后风化成一堆白骨!”慕容灵厉声怒叱,丝毫不留情面:“宇文族主以为自己占据了沧澜,便是这云胡的汗王了么?那我便提醒你一句,切莫忘了你的身份!”
慕容灵此话一出,宇文百里不由得噤声,无言以对。慕容灵说的不错,不论做了什么,慕容灵到底是云胡的可敦。即便是错的离谱,可若是大汗不惩戒,便没有人有斥责她的资格……
一侧的莫那娄见状,握紧自己的双拳,强忍着怒气走上前道:“可敦息怒……这样的争吵于大汗而言没有半点好处,一切只待大汗醒来再做定夺……”
看着可敦敛了声,莫那娄缓缓松开了指骨,却在心中暗道:不愧是白部的公主,慕容枫的女儿!竟能在大汗的面前装疯卖傻如此之久而不被察觉。又让她趁机绑了宸妃为质,心机深沉着实让莫那娄震惊。虽说因为她,大汗和众将士才得以脱困,可莫那娄看着昏沉中的大汗,未知他醒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宸妃和穆兰都被做为交换而送到了敌营之中,对可敦,大汗必定是怒气冲天……
就在这个当口,榻上的拓跋阑忽然低咳一声,缓缓转醒。
“大汗!”慕容灵十分欣喜地迎了上去,继而小心翼翼地扶着拓跋阑起身。拓跋阑坐定,从昏沉中渐渐回过神来,眼前慕容灵的笑容愈发清晰……
“啪!”一个耳光重重落在慕容灵的脸上,便听得他沉声怒道:“慕容灵,你好大的胆子!”
慕容灵捂着脸颊,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的发懵。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拓跋阑,口中轻唤:“大汗……”继而,满是惊诧的眸光泛出一丝凛冽的狠色:“大汗如此气怒,可灵儿不知错在何处!如果大汗觉得自己的性命,这百千将士的性命还不抵区区一个宸妃的话,那么灵儿便认错!”
看着慕容灵的眼神,拓跋阑竟一时无话可说。方才被气怒冲昏了头脑,竟也不顾帐中众人,便这样不管不顾地掴了慕容灵一个耳光。无论如何,她仍是云胡的可敦。更何况,若是没有她,自己和众将士的性命恐怕早已断送。此刻,云胡怕已经成了楚珩沐的天下……
可即便让自己这样想着,拓跋阑却依旧无法平息胸中的怒气。他看着慕容灵,强压着怒气,缓缓说道:“宸妃暂且不论,可是穆兰呢?他不过是个孩子,你竟然……慕容灵,这些时日你佯装疯癫,甚至连我也欺瞒了过去,如今又将屿筝和穆兰作为交换,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想些什么?”慕容灵凄凉一笑,再望向拓跋阑的眼中竟已隐隐有泪。
见此情形,莫那娄急忙示意众人退下,自己也悄然退到了帐外。
慕容灵轻轻抚了抚脸颊,缓缓起身:“大汗问灵儿在想些什么?无非担忧着大汗的安危。无论大汗怎么厌弃,无论大汗做了什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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