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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洛荨)-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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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登时安静了下来,拓跋阑惊诧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慕容枫抽搐着身体,用力翕合的口鼻贪婪而绝望的呼吸着,带着愤恨和不甘的眸光却在急促的喘息中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直到慕容枫睁大了双眼艰难地吞咽下最后一口气息的时候,拓跋阑这才回过身去,瞪视着自己的兄长,沉声喝道:“为什么?!为什么急着置他于死地?还不清楚屿筝现下的处境,你怎么能……!”

    见大汗关心的依旧是白屿筝的安危,拓跋雄暗自冷魅一笑,继而用手指转动利箭,将浸满血迹的箭锋拿到自己的面前,伸手轻轻拈了一丝血迹,又在指尖轻缓晕揉开来。夹杂着腥气的温热在指散去的一瞬,他才迎上拓跋阑的视线道:“大汗该知道慕容枫的脾性,他握在手里的棋子,哪有轻易肯放的道理?难道大汗以为,能从他的口中知道宸妃的下落?与其在此处耗着,不如早早了结了这一切,派人去寻罢了!”

    拓跋阑虽一早便知道兄长有着冷酷无情的一面,可这样出乎意料地便杀了慕容枫之举,也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话虽如此,可还有诸多事不曾问个清楚,况且我答应灵儿……”

    就在拓跋阑与兄长低声相谈之时,萨多突然发力,将压制着自己的人掀翻到一侧:“拓跋阑纳命来!”

    随着一声厉喝,刀光滑过拓跋阑的面前,继而是刀锋没入身子的沉闷响声。拓跋雄面无表情地看着萨多将手中抢夺的寒刀高高扬起,似是要拼尽全身的力气朝着眼前的男子砍杀而下,却不得不圆睁着双目,僵在了原地。

    半晌之后,血迹从萨多的唇角缓缓溢出。轰然一声闷响,萨多的身子便径直超后倒去。一把尽数没入的寒刀只残余着厚实的刀柄在萨多的腹部。仿佛是花蕊一般,逐渐蔓延出一朵大而鲜红的花……

    拓跋雄的手仍停滞在空中,维持着方才持刀的姿势,甚至都不屑再看萨多一眼,他眸光凌冽地直视着拓跋阑道:“大汗瞧见了?若不杀他,死的便会是你我!”

    长叹出一口气,拓跋阑颓然地摆摆手,示意属下先将尸首抬下去:“白部的人……”

    宇文百里也显然是从刚才的惊讶之中略略回过神来,恍惚间忙欠身应道:“大汗安心,已尽数拿下!只待大汗定夺……”

    “阿爹!”

    一声凄厉的惊唤响彻帐中,伴随着容若的急声拦挡,慕容灵踉踉跄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慕容枫的尸首旁,登时泪如雨下。

    “阿爹!我是灵儿!你睁开眼看看我!阿爹!”撕心裂肺的呼喊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不免惊心。即便慕容枫胆敢率兵叛乱,死有余辜。可眼前这一幕,却是一个女儿失去了父亲的哀恸之心发出的悲鸣。身为人子,每个人的心都在这样悲伤的恸哭声中,被反复揉搓着,升腾难以言喻的痛楚。

    慕容灵伏在父亲的尸首上恸哭,她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父亲那温热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凉,像是在与她做着缓慢的告别,终至冰冷僵硬。

    “拓跋阑!”慕容灵忽然像发疯了一般起身,冲到拓跋阑的身边,伸手揪住他的大氅,泪水仍在她的脸上肆意蔓延:“你答应我的!可你骗了我!纵然我阿爹有天大的错,可看在我侍奉你这么久的份上,就不能留他一条性命么?!还是说你连我也要一并杀了,彻底灭了白部方能消你心头之患么?若是如此,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杀了我!”

    众人何曾见过一向端庄高贵的可敦这般癫狂的模样,面面相觑之间却也无人敢上前拦挡。

    拓跋阑自知理亏,的确,即便是看在慕容灵这些年陪着他风风雨雨,生死一线的份上,也该留慕容枫一条性命才是。如今,他只能沉默着任由慕容灵疯狂地撕扯着他,却也不做任何回应。

    这时,一旁的拓跋雄忽然上前,一把拽过慕容灵的胳膊,将她拉近自己身前,沉声道:“这并非是大汗的意思,是我!是我杀了慕容枫!他既敢生反,便也该做好丢了性命的准备!”

    近乎疯狂的慕容灵闻听此言,恸哭怨骂之声戛然而止,她瞪着一双通红的眼,不可思议地看向拓跋雄。就像是看着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一样,她从未这样细致而漫长地打量过眼前这个男子。

    坠入望月川谷底的那一幕犹在眼前,这男子曾那样信誓旦旦地要带她离开。为了她,甚至能够放弃一切。可转眼间,他便毫不留情地杀了自己的父亲。失望、恨意、愤怒在心中交织着,慕容灵缓缓摇头,似乎试图否定眼前的这一切。目光游弋间,她瞥见身侧的宇文百里腰间佩戴的弯刀。

    未等灵台澄明,身体却已下意识地做出了选择。慕容灵猛然抬手抽出宇文百里腰间的弯刀,便朝着拓跋雄刺去。

    然而身手敏捷的拓跋雄却意外地没有躲开,他只是在看到慕容灵拔刀的那一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早已猜到,以慕容灵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过杀父仇人。如果自己就这样死在她的刀下也没什么不好。于慕容灵而言,她的父亲是羁绊,被大汗迷恋的女子白屿筝亦是拦路石,而他拓跋雄的存在,也只会让她觉得为难。既然是这样,那就一并都除去,除个干净吧……

    虽然拓跋雄抱着必死的决心,对慕容灵的这一击毫不招架。好在拓跋阑及时出手拦下了慕容灵,那弯刀也不过堪堪擦着拓跋雄的脸颊滑过,留下一道嫣红的血痕罢了。

    拓跋雄抬手拭去血痕,看着残留在自己指尖的血迹,唇角流露一丝无奈地苦笑,继而慕容灵便在拓跋阑的吩咐下,被人强行带出了大帐。

    看着慕容灵挣扎着,高声怒骂的模样,拓跋雄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被撕成了碎片。她到底是恨极了他,为了成全她想要的幸福,他不得不走到这一步。可是她的恨意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在拓跋雄的心上狠狠划下了一个此生都难以愈合的伤口……

    “为何不躲?”身侧拓跋阑的声音沉沉响起。

    拓跋雄没有回应他的视线,只是看着营帐的骨架,清清冷冷地说道:“我不是慕容枫,于我而言,行什么事便一早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他眸色深沉,望着帐外残熄的余火,强行平定了心中翻涌的滔天波浪,低声道:“这火势已经掌控,为了大汗的安全着想,还是先回王帐去吧。至于宸妃……”拓跋雄微微顿了一顿:“我带人去寻便是……”

    说到这儿,拓跋雄这才转身看向大汗道:“可敦受惊不小,大汗还是多多劝慰才是……”

    “唔……”拓跋阑沉沉应道。

    就在他扬手准备下令之时,却见迟雄匆匆从帐外行入,伏在宇文百里耳边低语几句之后,宇文百里神色一变忙道:“许是不劳王爷费心了!迟雄已找到了宸妃!”

    “什么?!”拓跋阑和拓跋雄二人异口同声惊道。然而一人欣喜,一人讶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却不被人察。

    拓跋阑难掩喜色,忙看向迟雄道:“宸妃现在何处?快带本汗去!”

    “回大汗,已至营外!”迟雄躬身应道。

    话语未落,拓跋阑已是大步流星地朝着帐外行去。看着他急匆匆地背影,拓跋雄的双眼微微眯起,散发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拓跋阑行出帐外,便瞧见一辆马车在褐部兵士的护送下缓缓而来。迟雄在一侧低声解释:“末将率兵回援之时,恰巧碰见这辆马车。末将心下生疑,命人拦截,不料车里的人正是宸妃……”

    说话间拓跋阑已匆匆行至马车前,马车尚未停稳,他便赶忙上前撩起车帘,屿筝那略显苍白疲惫的面容便出现在眼前。从她的神色中残留的惊惧多少也猜得出这一路所经历的胆战心惊。即便如此,在看到拓跋阑的那一瞬,她的唇角仍是不自知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意。

    “筝!”拓跋阑抑制着心中的激动,缓缓朝着屿筝伸出手去。

    屿筝望着眼前男子,他眸中的担忧和欣喜尽数被她收在眼中。这个人,给了她逃离桎梏的机会,也为她能自由自在,随心随意地活在这世上而尽着最大的努力。如果回到此处,是再一次选择回到另一个牢笼之中,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这里,有他在……

    雁悲声声江浸月(十六)

    静静凝望着眼前男子的双眸,那里满满是喜悦和期待。 屿筝忍住眼眶中翻涌的泪水,终是缓缓抬手,落定在了拓跋阑那温热的掌心。

    拓跋阑浅笑着,将屿筝微凉的手紧紧捏住,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屿筝她是真真切切在眼前了,方才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焦灼,就在握住那只手的一瞬间顿时烟消云散……

    搀扶着屿筝行下马车,拓跋阑仔细打量片刻,便柔声问道:“可还好?”

    短短一句话,却像是一股暖流涌入心窝,让屿筝微凉的身子顿时温热了起来。她轻然点头,面上的惊惧之色也渐渐淡去。然而心底却泛起一丝的不可思议来。

    先前看到棃麻草原的火光冲天,顾锦玉无论如何也不让屿筝离开。在屿筝的反复恳求之下,他才勉强同意护送屿筝前来,但条件是,若是情势不妥,他便会驾车头也不回地将屿筝带离此地。屿筝也不作细想,连忙答应。几人这才往营地处赶来,却不料在半途遇到了迟雄率领的人马,便径直将众人送到了营中。

    彼时她只觉得自己心急如焚,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不断地回响,要她赶回营帐,然而屿筝却不知这份焦灼到底源自何处。眼下她却分明清晰,在看到拓跋阑安然无恙的那一刻,她的心才沉定了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渐渐蔓延开来。

    “宸妃安好……”一个沉郁的声音在白屿筝耳边响起,打断了屿筝的思绪。这话语虽是关切,可这声音却像是一条冰冷的蛇瞬时缠上了屿筝的脖颈,几乎让她动弹不得。

    屿筝勉强将视线落定,僵硬扯出一丝笑意:“多谢王爷关怀……”她清楚地瞧见,拓跋雄眼中流露的,绝非是对她的关切之情,而是冷沉的阴毒之意。没能除去她,看上去很叫拓跋雄失望……

    “这二位是……”拓跋雄从屿筝的身上收回视线,继而落定在她身后那一老一少的陌生面孔上。对于在此时此刻出现的二人,拓跋雄则十分警惕。

    屿筝回首,但见顾锦玉与花玉荛二人,虽是做出一副胆战心惊的唯诺模样,神色却是沉冷。屿筝淡淡一笑,却没有回应拓跋雄,倒是看着身侧的大汗轻声道:“多亏了这位老人家和阿玉姑娘,若不然,妾身也没命再看到大汗了……”

    听到屿筝这般说,拓跋雄的神色愈沉了沉。他派去的心腹应该不会失手,这一老一少看上去也不过是普通的云胡百姓,到底白屿筝是怎么逃脱又被他们所救的呢?

    恍神沉思之时,拓跋雄忽然察觉到一道冷冽地目光朝着自己袭来。寻而看去,只见灵图站在那老者身后,正愤恨地注视着自己。拓跋雄心里一惊,从灵图难以掩饰的神情来看,或者他们已经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如果白屿筝将这些都告诉了拓跋阑,那么事情或许会变得棘手。

    此时,便听得拓跋阑道:“不是送你去了弈成律处,到底为何?”

    “大汗……”拓跋雄见状,急忙上前插话道:“此处不宜久留,宸妃亦是一路颠簸受惊,不如先回王帐……”

    闻听此言,拓跋阑点点头道:“也好……”

    屿筝伸手轻拉住拓跋阑的衣袖,继而看向顾锦玉和花玉荛,拓跋阑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心领神会地应道:“安心……让他们一并回王帐去,既是救了你,那便是有恩于我,我自是不会亏待他们……”

    安顿着屿筝等人上了马车,拓跋阑便下令开拔折返。此时容若匆匆行来,竟是红肿着半边脸颊。

    “怎么回事?”拓跋阑挑眉看向容若:“灵儿呢?”

    容若微微垂首,朝着拓跋阑走近了些许,低声道:“可敦她……情绪不定……容若没有别的法子……只怕可敦在抵达王帐前是不会醒的……”

    拓跋阑微微沉吟:“既是如此,便乘着马车一并离开……”

    当慕容灵被抬上马车的时候,屿筝有一瞬间的微微讶异,见随之而入的是一脸清冷的容若,便微微点头示意。

    待马车缓缓向前行进的时候,原本寡言少语的容若忽然开口问道:“方才听到宸妃历经险境,可还安好?”

    听到容若略带关切的问话,屿筝也不作假,只朝着容若伸出手道:“实不相瞒,此番受惊不小,腹部隐隐作痛。我只怕有什么不妥……”说着,屿筝的另一只手轻然抚上腹部:“若这孩子有什么闪失……”

    容若微凉的手搭在屿筝的腕上,屏气凝神片刻之后,她呼出一口气道:“宸妃安心,并无大碍,回帐之后,配几服药用下便可……”

    “如此一来,我便安心了……”屿筝说着,撤回手拢了拢衣袖,这才看向熟睡不醒的慕容灵道:“可敦这是……到底出了什么事?”

    容若的目光清清冷冷地落定在慕容灵的身上,语中竟是隐隐带着几分厌恶:“慕容枫死了,可敦受了刺激,一时间近乎疯癫,容若不得不出此下策,用了药让她安睡片刻……”

    “你说慕容枫死了?”屿筝十分讶异。

    容若勾起唇角,冷冷一笑:“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宸妃应该还记得,容若曾说过在这云胡草原上,最可怕的,不是鹰,不是狼,而是白部的人。他们能噬血食骨,踏着别人的尸首向前……”说着容若将视线落定在慕容灵的身上:“她虽是可敦,可到底也是白部的人。她的身上留着慕容枫的血,如今慕容枫已死,眼下她是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可一旦清醒过来,怕是难以对付。宸妃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才是……”

    这番话虽说的云淡风轻,但屿筝仍旧捕捉到了容若脸上那稍纵即逝的恨意。沉默片刻之后,屿筝注视着容若脸颊上那道狰狞的疤痕,轻声道:“我一直想问……或许容若你……和白部之间……”

    但见容若缓缓将头别到一侧,似是装作不经意地从窗口看出去,黑魆魆的草原,火把映衬下,隆隆的马蹄奔踏声显得格外清晰。

    “十年前,慕容枫率兵血洗沧澜一带,将久居在这里却不愿向白部区服的人们赶尽杀绝。之后,沧澜一带便尽数成了白部的领土……”说着,容若看向屿筝,烛火中,横贯的伤疤看上去是那样的狰狞可怖:“我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却也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我恨白部!恨嗜血杀戮的慕容枫!可我更恨我自己,没有能手刃仇人的能力!我只能躲在这里,在大汗和王爷的周护下,懦弱地活着……”

    看着容若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屿筝便挪了挪身子,伸手将容若揽在了怀中,这个一向冷漠坚硬如石的女子身形一顿,终是伏在屿筝的肩头,低声抽泣起来。那长久被压抑着的,难以描摹的恨意和悲伤尽数倾泻而出……

    屿筝像是安抚痛哭孩子的母亲一般,柔声抚慰着容若:“你不该太为难自己,彼时,你也不过是个孩子,终究是无能为力的。况且,你阿爹阿娘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你背负着血海深仇,为了手刃仇人而白白丢了性命。如今慕容枫已死,你阿爹阿娘也可安息。至于你……”屿筝轻轻扶起容若,直视着她的双眸道:“人死不能复生,但你的阿爹阿娘一定希望你活的幸福快乐。如果能淡忘那些伤痛,仅以容若之名,在云胡,抑或是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自由而随心着,难道不好么?”

    容若怔怔看着屿筝,半晌之后才怯怯问道:“我……真的可以这样么?”

    屿筝抬手,轻抚着容若的脸庞:“为何不可?这是你阿爹阿娘最大的愿望……”

    似是有片刻的失神,容若沉静的眼眸中暗潮涌动。但很快,她的目光便落定在慕容灵的身上:“还有机会……如果现在杀了她……”

    “容若!”屿筝忽然低唤一声,急忙握住了容若伸出的手,她看着容若,缓缓摇摇头道:“如果此时你杀了她,这一生你都不会安稳……”

    “可……”容若似是不甘,隐隐挣扎着。

    屿筝看向慕容灵,但见她苍白的脸颊上飞溅着点点血迹,即便不能全然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但多少猜得出,慕容灵亦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一切就像是往事重现一般,上京宫中,那雍容华贵的女子身影,渐渐和眼前的慕容灵重叠在了一起。

    “如今她失去了最亲的人,一如多年前的你……此后她将活在怎样的苦痛之中,你比谁都清楚,难道这样的惩罚还不够么?你杀了她,不过是叫她得到解脱罢了……”屿筝这样说着,眼中却不由地充满了怜悯。

    容若没有再言语,只是垂首沉思着什么。屿筝转头撩起车帘,不经意瞥见远处的灯火斑斓。

    “我们回来了呢……”像是在对容若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给腹中的孩子。正当屿筝感到松懈的一霎,脑海中忽然划过拓跋雄冷鸷的双眸,一股强烈的不安袭来,她不免开始担忧这之后将要面对的一切……

    雁悲声声江浸月(十七)

    方一走下马车,屿筝便察觉到与芷宛在一起的灵图显得十分不安,在看到她的时候便匆匆行了过来。

    屿筝抬手轻轻抚在他的肩上,俯身耳语:“先前告诉你的,可都记得?”

    只见灵图恨恨盯着拓跋雄的背影,低声道:“记得,可是……”

    周围的人都在匆忙奔走,容若则忙着唤人将慕容灵抬下马车。

    屿筝见拓跋阑被王爷唤住,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遥遥望着她这边,却也难得近前来,于是她轻轻拍了拍灵图的肩,低语:“安心吧,我会周护自己……”

    灵图身子微微一顿,顿时涨红了脸颊,他朝着身后的屿筝瞥了一眼,却仍旧佯作老成,口是心非地应道:“谁在担心你?我只是气不过罢了。爷爷那般信他,可他却……你若真出了什么事,岂不都是爷爷的错了?”

    “灵图……”屿筝扳过灵图的身子,微微躬身,看向他道:“你曾笃定此事绝非他所为,信的是什么?”

    听到屿筝这样问,灵图更是恼得涨红了脸,他别过头去,许久才挤出一句:“就当我灵图信错了人!”

    看着眼前的小小少年分明是一副失落的模样,却偏偏要倔强地装作无事,不免触动了屿筝心中最柔软的一处,她疼惜地抚摸着灵图的脑袋,轻声道:“并非是你信错了人,于他而言,正因为忠心赤诚,正因为牵挂着云胡的安危,才会这样对我。他针对的,不是大汗亦不是弈天师,自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个人……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胡。所以灵图,你不能指责他,更不能恨他……”

    “我不明白!”灵图十分委屈地看向屿筝:“我们差点就死在他的手里!你怎么能……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番话来!”

    屿筝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本意,绝非将你算在其中。只是有时候,总要有必要的牺牲……你还小,现在不能懂得,以后,大抵就会明白……”

    “主子……”二人说话间,芷宛已走上前来,屿筝忙收了声,对着芷宛道:“你和灵图都去歇着吧,今日受到的惊吓不小……”

    “可主子您……”芷宛的眼中满是担忧,她被击昏之后,便全然不知发生过什么,即便屿筝轻描淡写地说了些许,她也仍能想象当时的惊心动魄,更为自己没能尽力周护好屿筝而感到自责。眼下她还有什么脸面去歇着?

    不料屿筝轻然浅笑,安抚她道:“去吧……还有些事,我要和大汗商议,你们亦不便在旁候着……”

    说罢,屿筝便转身径直朝着王帐中行去,她方才便看到大汗与王爷二人匆匆入了帐中,抬脚行去的时候,每一步都迈得十分沉重,她不知道之后还会有什么等着自己……

    屿筝缓缓行至帐外站定,未等帐前的侍卫通报,便听得帐中传来拓跋雄的声音:“我只是觉得那二人必有蹊跷!如此至关紧要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两人,大汗不得不防……”

    听到这番话,拓跋阑的眉头紧簇,他看向自己的兄长,带着几分不悦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要连屿筝一并防备着吗?不过是一老一少,普普通通两个云胡百姓罢了。即便你疑心,多提防着便是,又为何要疑心屿筝?难道她是探子不成?你也该知,不是屿筝选择了我,是我选择了她!”

    这掷地有声的一字一句,听得拓跋雄额上青筋暴起:“所以呢?你所谓的利用不过是个借口。那女人分明什么都不知,拓跋阑,我瞧你是被迷了心智!你!不是爱上了那个女人吧!”

    拓跋雄毫不客气的质问让拓跋阑微微一怔,可随即他却也释然一笑:“是又如何?在上京初见她的那一刻,我以为此生就会这样错过。彼时她是自由之身,我却是身陷囹圄,从不由己……可上京宫中再遇,我便知道,这被禁锢的滋味不是只有我一人明白……”

    “够了!”拓跋雄厉喝一声:“那你将慕容灵置于何地?这么多年她为了你所舍弃的又岂止是一分一毫?”

    看到拓跋雄一反常态的暴怒,拓跋阑的心中似是隐隐有了察觉,他正欲开口,却听得帐外有人朗声道:“大汗,宸妃求见……”

    听到通传,拓跋雄猛然止住了声,眸色一瞬间便沉冷了下来,随即他便看到帐帘被掀起,那女子款款行入。

    只见屿筝微微欠身行礼之后,便看向拓跋雄道:“原来王爷也在……”

    拓跋雄看向屿筝的眼神则显得十分不善,他毫不客气地应道:“本王自然要在此处,好好听听宸妃这般福大命大之人,是如何脱离险境的!”

    这番话自然是让拓跋阑的神色愈发难看,屿筝权只做不察,在拓跋阑的示意下落座,便将离开弈成律大帐后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只是在她的口中,拓跋雄手下的人不再是试图杀了她的人,倒成了舍身相护的得力手下。

    屿筝朝着拓跋雄微微欠身便道:“屿筝无能,没将王爷的亲信带回,还望王爷见谅……”

    拓跋雄暗中捏了捏拳,心中怒气升腾,面上却带着一丝安慰的笑意:“宸妃不必介怀……是本王考虑不周,派去的人未能尽到职责,致使宸妃受惊……”

    “王爷客气了……”屿筝欠身应道,两人目光相接时,如兵刃相见,面上却始终一派和和气气的模样。

    拓跋阑轻咳一声,看向屿筝道:“如此说来,你竟是因得一众不明来路的人追杀而入了坠星谷?”

    屿筝方一点头,便听得对面落座的拓跋雄道:“坠星谷何等凶险,宸妃竟能从中全身而退,实在让本王佩服!看来本王,果真是小看了宸妃呢!”

    见拓跋雄话中带刺,屿筝也只是浅笑一番,继而看向他道:“妾身哪有这样的本领,若不是遇到那位老人家和阿夏姑娘,此时妾身、灵图和芷宛怕是早已命丧坠星谷!”

    说到这儿,屿筝已是敛了笑意,冷冷注视着拓跋雄:“也不知到底是谁这般狠辣,若只是冲着妾身,便也罢了,可竟连个孩子也不放过,当真是心肠歹毒!”

    话语落定间,屿筝看到拓跋雄置于桌上的手轻不可察地握了握,看向自己的眸中有怒意,但更多的是不解。屿筝清楚,拓跋雄疑惑的是自己分明知道杀手是谁派去的,可为何偏偏不说个清楚明白。

    “若如宸妃所言,那本王倒有一事不解。坠星谷地势险恶,且此处多是狼窝虎穴,就凭着那一老一少,竟能将三个人从坠星谷中带离。本王敢问宸妃一句,你觉得……本王会轻易听信这一面之词么?”拓跋雄微微朝前探了探身子。

    屿筝娥眉轻蹙,看向拓跋雄道:“王爷的意思,倒是妾身有意在欺瞒大汗?阿夏姑娘与他的爷爷一直住在坠星谷附近,想来是常年受狼群侵扰,倒也对狼的脾性掌握不少。周旋数载,非但能在坠星谷穿行自如,甚至还能趁着冬冷雪深,在坠星谷狩猎。王爷若是不信,派人跟着他二人去坠星谷行一趟,不就知妾身所言是真是假了么?”

    拓跋雄看着屿筝,唇角渐渐勾起一丝沉冷的笑:“宸妃能言善辩,本本王佩服……”。

    一侧的拓跋阑见二人之间气氛十分怪异,不免心中疑虑。但他仍不动声色,只看向屿筝朗声道:“此番惊吓不小,你有着身子,还是暂且先去歇着。其他的,日后详谈……”

    屿筝见拓跋阑并无告知她今日之事的打算,也不多言,起身行礼之后,便行出大帐。

    拓跋雄看着她离去而微微出神,却听得大汗低声吩咐道:“今日所俘白部兵士,便有劳兄长……他们中间纵然有不少追随慕容枫的死士,但也有所迫无奈之人……”拓跋雄起身,接过话道:“大汗的意思我明白,那……先行告退……”

    拓跋阑点点头,看着兄长大步流星地离开,这才疲惫的靠在椅中。慕容枫攻夺漠城虽然失算,但拓跋阑也明白,眼下定都漠城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不能再拖……

    屿筝从王帐中行出,缓缓抬头望向深沉的天幕,璀璨而明亮的星辰在夜空中闪烁着,就像有一种无形而強大的力量,在天空中缓缓涌动蔓延。如果就这样怔怔看着,仿佛就能被这巨大的力量吸入,逐渐沉入一片静谧之中。然而屿筝却清楚的知道,与这静谧截然相反的,便是在云胡草原上发生过的、正在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一切……

    “宸妃真是好兴致……”如蛇般冰冷又让她窒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屿筝呼吸一滞,继而缓缓转过身:“王爷……”只见拓跋雄一步一顿地走上前来,像是雪狼盯着猎物一般打量着屿筝,口中发出一声轻叹:“啧…所以你在大汗面前隐瞒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至是怕本王杀了你灭口吧?”

    雁悲声声江浸月(十八)

    屿筝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王爷说什么?妾身不明白……”

    拓跋雄步步紧逼:“宸妃不必装糊涂,难道你就这般笃定,本王不会杀了你?”拓跋雄四下一望,见此时二人正身处昏暗之中,并无人注意到他们,他突然伸出手捏住屿筝的脖颈:“即使在此处杀了你,本王亦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一瞬间,惊慌与恐惧从屿筝的脸上显现,但很快又淡去,拓跋雄虽是扼着她的脖颈,却并未用力。

    屿筝清浅一笑,毫不畏惧地迎上拓跋雄的视线:“妾身不是怕王爷会杀了我,只不过隐约猜到王爷为何如此行事,想来也是为了大汗,为了云胡……”屿筝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无论妾身来自何处,如今却也是云胡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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