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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洛荨)-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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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道:“你带着她们二人去偏帐歇息,今夜本汗在此处便可……”

    曾是惊鸿照影来 曾是惊鸿照影来(二十三)

    拓拔阑的到来,让屿筝措手不及。只见阿夏会意浅笑,点燃了矮桌上的一对红烛,随即便带着桃音二人悄然退了出去。

    看着厚重的帐帘缓缓落下,屿筝的心也悬到了喉咙。见拓拔阑又朝着自己靠近了些许,她下意识地朝后退去,却不甚被床榻旁铺展的皮毛绊了一下,整个人便仰面朝后倒去。

    惊慌之中,屿筝下意识伸出手去,随即便觉得腕上一紧,下一刻,她已被拓跋阑拥入怀中,但听得耳畔响起拓跋阑担忧的声音:“当心脚下……”

    屿筝面上一烫,轻然退离拓跋阑的怀中,看向他柔声道:“大汗怎么来了?”

    拓跋阑倒也不在意她的退避,只是褪下大氅,在床榻旁落座,继而朝着屿筝微微示意,让她一并落座:“你我之间何需这般客套?无论如何,你如今的身份是云胡的汗妃,若你愿意,唤我阑便好……”

    屿筝不置可否,拓跋阑倒也不强求,只是看着她缓缓落座后,便道:“这几日,我定是要在你帐中留宿。再过些时日,会寻一个心腹之人来替你安胎。之后只消说是提前生产,想必也不难瞒着。只是要苦了你这些时日,能瞒则瞒。不过侍奉的阿夏倒是信得过,有什么事,你可遣她来寻我便是……”

    见拓跋阑并不介意她怀有身孕一事,反而先想着法子替她隐瞒,屿筝的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她和腹中的孩子都得以存活。悲的是,于拓跋阑而言,她也仅仅只是一颗棋……

    听到拓跋阑说完这一切,屿筝沉声道:“多谢大汗,屿筝自然也会尽自己所能,不会让大汗失望……”

    “此话何意?”拓跋阑高耸的眉骨一动,眉头紧皱,深邃的眼眸退去几分温柔。

    “承蒙大汗不弃屿筝才能得以保全自身。自然,大汗想知道的,屿筝也会如实相告。”话音落定处,帐中的火盆中传来几声枯木被燃烧炸裂的轻响。

    拓拔阑沉吟了片刻,转而看向屿筝:“我不知这一路上你听到些什么,但你要知道,一切绝非你想的那样……”

    望着拓拔阑如夕阳般流光的双眸,那样真切而又清澈,屿筝心绪一动,便决定直言:“大汗在上京之时,心觉屿筝备受宠爱,故而认定屿筝深知皇上心思。所以才会用雪狼之计选定了屿筝。可不得不说,即便屿筝愿如实相告,只怕所知之事,不及万分之一,帮不到大汗分毫……”

    “这都是拓拔雄告诉你的?”屿筝还未说完,便被拓拔阑打断。只见他无奈一笑,神色中却多了几分狡黠,仿若顽皮的孩童,他凑近了屿筝些许道:“本以为这理由瞒不过他,如此看来,他竟是信了。想必,你定是做了什么事,叫他刮目相看,否则,号称云胡顶顶聪明之人,又岂会轻易上当?”

    “大汗……”听到这番话,屿筝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但见拓拔阑淡淡一笑:“若不将你所用之处说出个所以然,拓拔雄又怎会轻易应了我?”说话间,拓拔阑忽然执起屿筝的手,收敛了笑意,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我所记得的,是上京郊外林中的初见,你舍命相救……之后在宫中见你,便知道,你生来就不该是困在那桎梏中的,只有像云胡这样辽阔的天地才能任由你翱翔……”

    话至此,屿筝察觉自己的手被拓跋阑紧握,一时间她犹豫着该不该挣扎抽离。然而拓跋阑仿佛却已料定她心中所想一般,佯作无事地松开手,转而将视线落定在通红的炭火盆中,眸中一黯:“自然,我亦是没有料到他会这般轻易放手。你或许不知,我早已做好了和亲不成的打算。可是……”拓跋阑看向她:“既然你此刻在这里,也便知道,他并非真心待你……”

    仿佛是被触动内心的伤口,屿筝只觉得浑身一冷,心都揪在了一处,而拓跋阑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我不会强求你什么,你的孩子,我亦会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你要做的,只是在这里自由驰骋。屿筝,这里才是属于你的天地。你就像……云胡上空那些翱翔的鸿雁,注定属于天空而不是牢笼……”

    拓跋阑的话,仿若冬日里一捧暖暖的炉火,将屿筝这一路的心寒,融化些许。烛火之中,二人相顾无言,却似是回到上京林中初见一般,彼时筚篥之曲回响的林中,亦是这样静默地注视着彼此……

    然而此时,可敦的帐中,慕容灵却毫无困意。她修长的手指轻抬,指尖轻轻撩拨着桌上的烛火,眸中一片黯然之色。

    “可敦……时辰不早了,该安歇了……”婢女兰珠走上前,跪在慕容灵身侧轻然说道。

    “大汗呢?怎么还不安歇?”慕容灵怔怔望着那熄跳的烛火。心中虽早已有了答案,却还是不甘心地开口询问,她天真地期望,能从兰珠的口中得到不一样的消息。

    一袭湖蓝夹袄的兰珠跪在一侧,海蓝晶石串成的珠链悬在额前,细眉下圆润的双眼不安地眨动着,唇角轻然动了动,终是缓缓吐出那句话:“大汗已在新汗妃的帐中歇下了……”

    “我早知道会是如此……”慕容灵说着,将头缓缓倚在自己的臂弯中,青丝在桌上铺散开来,发髻上的珠翠盈盈闪动。兰珠却瞧见,有一滴泪水,悄然不觉地从可敦的眼中滑落。这轻然一瞥,让兰珠很是惊讶。她所知道的可敦,是云胡草原上最果敢,最热烈也是最坚强的女子。她既能陪着大汗在上京熬过那凶险的日夜,也能射落云胡天空中最阴毒的枭鸟。可无论如何,兰珠从未见过可敦这样柔弱的一面……或许这就是女子的悲哀,不管曾陪着所爱之人,经历过什么样的困苦与艰难,但凡有新欢同甘,总会忘记同苦的旧人,即便是可敦也不能例外……

    然而兰珠不会知道,在她眼中缱绻情深的大汗和可敦,根本不是外人眼中所瞧见的那样。虽然大汗从上京归来,承继汗位之后便迎娶了白部公主——慕容灵。这个默默隐忍,陪伴他在上京度过数年的痴情女子。可是成婚之后,拓跋阑却从未碰触过慕容灵,最亲近之举也不过是拥抱即止。他们二人,仿佛还不能够适应彼此新的身份……

    慕容灵在拓跋阑的面前,还是会不自知地恭顺听命。而拓跋阑也更习惯于以患难朋友般的相处之道。慕容灵曾以为他们之间需要的,是彼此的适应。需要在时间缓慢地推移中,渐渐面对彼此。可今日,当她看到那个女子从马车上走下,拓跋阑注视着那女子的眼神时,慕容灵便知道自己错了,且错的离谱……

    “可敦……”兰珠又一声轻唤,让慕容灵回过神来。她忽而起身,朝着兰珠吩咐道:“陪我出去走走,不许惊动他人……”

    兰珠知道可敦一向说一不二,一边急忙拿起有着厚实风毛的红色大氅替慕容灵披上,一边急声问道:“这么晚了,可敦是要去哪?好歹也得有人保护可敦才是……”

    “不必了……你去牵马来!我们去望月川……”说罢,慕容灵已是掀起帐帘走了出去。

    夜色下,熟谙值守的二人,轻易绕过兵士,牵着马儿从行营中潜出。月色下,薄雪泛着柔光的草原上,慕容灵的红色大氅显得格外鲜艳,随着夜风上下翻飞,伴着刻意收敛的马蹄声渐渐远离……

    望月川是离行营不远处的一处高崖,高崖下是地势变幻莫测的一片峡谷。慕容灵从马背上跃下,将手中缰绳丢给兰珠,便缓缓走到高崖旁。幽暗深蓝的天空中,月亮蒙在一片雾蒙蒙的薄云之后,犹如娇羞的女子,半遮娇颜。

    慕容灵呼出的气息的寒冷的夜里凝结成白色雾气,缓缓晕散开来。她不停地吸气呼气,仿佛要将胸口的憋闷一并发泄出来。兰珠在身后略带担忧地看着她,轻声道:“可敦,您要当心身子才是……”

    “兰珠,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这里吗?”慕容灵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与此同时,兰珠惊觉身后传来轻不可察的脚步声,在她转头的瞬间,刚要惊叫,却被人轻然捂住了嘴。望着王爷近在咫尺的脸,兰珠悬着的心这才松懈下来。

    只见王爷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做声。兰珠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即在王爷松开手的一瞬,轻声应道:“兰珠不知……”

    拓拔雄看着那灼艳的背影,示意兰珠牵马走开。自己则缓缓朝着慕容灵行去。但听得夜风中,慕容灵的声音卷裹着细碎地雪粒飘来:“从上京回来之后,大汗他最常来的地方就是这望月川。那个时候,我会陪着他,坐在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俩,也许整日,也许整夜。日升月落,天地间静谧得仿佛只剩下我们彼此……”

    缓缓地靠近,听着慕容灵的诉说,拓拔雄的眉头皱起,他几次想伸出手轻轻搭上她的肩头,却终是作罢。只能那样静静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天地之间她那孤寂的背影……

    曾是惊鸿照影来 曾是惊鸿照影来(二十四)

    许是很久没有听到兰珠的回应,慕容灵带着几分疑惑回过头来,却见柔柔月色下,拓拔雄淡淡注视着她,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眸中却满是疼惜之色。

    “王爷何时来的?怎么兰珠也不通报一声……”慕容灵面色一红,移开视线四下找寻兰珠。

    “不怪兰珠,是我没让她惊扰你……”拓拔雄浅笑应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带着兰珠独来此处?”

    “是因为新汗妃到来的缘故?还是因为今夜大汗宿在她的帐中?”拓拔雄毫不遮掩地道出一切。

    慕容灵神色一黯,转而望向幽深的峡谷,那里就像是野兽张大的口,仿佛要肆意将一切吞噬。

    “你知道我并非因为这些,我在意的是她的封号……宸,紫微之星,不必我说,王爷也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云胡的人,视紫微星为光明指引。于他而言,那个女子,不仅仅是汗妃那般简单吧……”慕容灵强忍着哭意,致使她的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拓拔雄一时无言,的确,宸妃的封号亦是叫他吃了一惊,他开始怀疑起拓跋阑的初衷,到底是不是如拓跋阑所说,留着这女子有用处,即便是日后两国交战,也会是个不错的人质之选。然而皇上的干脆利落,也让他深思起这女子所占据的分量。或许,拓跋阑不过是诓骗他而已……

    想到这里,又看着眼前慕容灵微微颤抖的肩膀,拓跋雄黯然叹了一口气,随即上前,轻然扶住慕容灵的肩膀,语气沉郁地说道:“如今亦是为时不晚,你本该是我的妻子……”

    慕容灵身形微微一顿,猛然转头看向拓拔雄。但见他春风笑意中是晦谟难辨的情绪。她从来不曾看懂或者明白眼前男子的心思。紧紧盯着他半晌之后,慕容灵浅浅一笑,朝后退去:“王爷又在说笑了……”

    看着慕容灵的笑意,拓拔雄的心中泛起一丝苦涩。这并非第一次对慕容灵这般说,然而每一次,她都会下意识地逃离开来,说一句:“王爷说笑了……”拓拔雄知道,她的心从来都在拓跋阑的身上。否则她不会弃了白部公主的身份不顾,甘愿为奴为婢,在上京陪着拓跋阑熬过那些艰难的日子。

    可是情爱这东西,又怎能以此而论。即便慕容灵付出了这么多,可拓拔雄依然瞧得出,拓跋阑注视着慕容灵时眼中的光芒尚不及注视着屿筝的十分之一。他并不爱慕容灵,一如慕容灵从来都不能爱自己。都是一样的……

    心中苦涩缓缓蔓延开来,他只是解下身上的大氅,将慕容灵罩在大氅中。脸上又浮起那桀骜如风的笑意:“若非如此,又怎能看到你笑了。夜深了,回去吧……”

    慕容灵点点头,便与拓拔雄朝着不远处的兰珠缓缓行去。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而慕容灵很清楚,这样的夜不过是刚刚开始……

    屿筝抵达云胡的次日,举行了简单的册封之礼,她从拓跋阑的手中接过玉璧之后,便正式成为了云胡的宸妃。

    褪去一身灼艳之色的嫁衣,将金穗雀冠取下。换上一袭云胡特有的卷云锦花长袄,领口和袖口都缝着柔软厚实的风毛。将发髻挽起,用银箅花簪妆点,又在额间垂落一串紫色的石晶珠链。如今的屿筝看上去,除了没有云胡人那般高耸的眉骨和深邃的双眸之外,亦与她们没有太大区别。

    自那日起,已过了半月有余。这些时日,拓跋阑白天闲暇之时,便带着屿筝四处走动。她了解到如今云胡的人们尚以游牧为主,除了栖息在望月川附近的云胡人外。在这片辽阔无际的草原上,人们的踪迹犹如星辰散落夜空。夏季的时候,人们择水草肥美之处而居,时常迁徙。而冬季来临之时,因得要面临时而袭来的暴风雪,人们则会选择在秋末,朝着一处聚集。但即便如此,遇到暴风雪的天气,很多人也不得不面临着残酷的问题。也许一夕一夜之间,便是生死之界。

    当屿筝随着拓跋阑缓缓走到望月川的峡谷旁,随着拓跋阑所指之处,看着那些星罗密布的帐篷。有老人蹒跚着驱赶羊群,亦有孩子们天真无邪奔跑玩耍。那是在上京所不能见的平凡而热闹的景象。只是屿筝一想到,如拓跋阑所说,一场大雪就会轻易夺取他们的性命,屿筝的心便狠狠一疼。

    看到屿筝眉头紧皱,拓跋阑亦是望向他的子民,沉声道:“所以我决定,定都漠城……只有那样,才能让我的子民们安居乐业……”

    见屿筝略显吃惊地看向自己,拓跋阑的眉头紧蹙:“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这就是我为何一心求和,却仍执意攻下漠城的原因……我十分敬佩方将军,在粮草枯竭的情况下,面对四面围城的困境,却仍然不屈不饶地苦战。可是屿筝,身为云胡的大汗,我有责任,也必须让我的子民过的更好……”

    说话间,他扶着屿筝的肩头,将她的身子轻轻扳过来,面对着自己:“我已将北地庆王交给皇上处置,也算使得方将军死得瞑目。至于漠城,我向你保证,定会善待漠城百姓。还要在漠城设立互市,与中原和平往来……而云胡的百姓,也要如中原百姓一般,农耕定居,免受流离之苦……”

    屿筝怔怔望着眼前的男子,才知他心怀的是整个云胡的百姓。他的眉宇之间是难得的慈悲,然而屿筝也能瞧出他眸中的野心和欲望在隐隐灼烧。然而即便如此,她仍是看向拓跋阑轻声道:“屿筝知道,大汗绝非仅仅止步于此。可如若大汗是为了云胡百姓,为了两国世代交好,屿筝愿尽绵薄之力……”

    拓跋阑欣喜之色尽显,他动情地注视着屿筝:“你什么都不需做,只要像此刻一般,陪伴在我的身边,便已足够……”说到这儿,拓跋阑将她轻然拥入怀中。屿筝本想挣扎,可随即一想,却终是作罢。她有什么资格挣脱?拓跋阑接受这样的她,仍给她汗妃的身份,选择保护她和她的孩子。她没有办法拒绝这简简单单地一个拥抱,更何况,他的怀中是那样的暖……

    屿筝知道,即便拓跋阑如今贵为汗王。可他心中多年沉淀的孤寂,无人知晓。只有那时,在林中的相遇,筚篥所奏出的曲,她眼中所见的,倚在树干旁,神情寥落的男子才是真正的他。而在清韵楼中,被掌掴的满脸鲜血,却仍旧倔强的她,在拓跋阑小心翼翼地替她涂上药膏那瞬,窥破了她佯装的坚强。或许只有彼此,才最懂得内心深处那无法言说的孤独……

    察觉到拓跋阑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屿筝不禁觉得脸颊一热。然而心中随之而来的念头,却又让她微微一冷。在宫中的那些时日,皇上与她之间,却不曾有过这般心意相通的拥抱。他们之间,总是有误会和罅隙。被卷在宫闱纷争的漩涡中,随波逐流,动弹不得……

    拓跋阑自然不会知道屿筝心中所想,片刻之后,他轻轻松开屿筝,却带着些许惆怅:“可即便是我决意如此,却不得不面对白部慕容氏和褐部宇文氏的觊觎和刁难。父汗离去之后,白部和褐部蠢蠢欲动,意欲挣脱管束,各自为政,封王称汗!只怕他们也同样在打漠城的主意……屿筝,即便我会拼尽全力让你在这云胡的天空中自由翱翔,可我却也不知,那一触即发的战争会何时到来……”

    “既然大汗与皇上议和,何不请皇上相助,平定白部与褐部?”屿筝疑惑问道。

    却见拓跋阑骤然敛起了温柔之色,面上冷寒无比:“你在他身边这么久,难道还没有看清楚他的本性?他并非真心议和,不过是趋于眼下情势紧迫,不得已而为之。一旦有反攻的机会,他必然会毫不犹豫地攻打云胡。请他相助?无非是将已经夺取的漠城拱手相让!到那个时候,我云胡的百姓又该如何?况且,此事是我云胡之事!还轮不到他来插手!”

    不曾见过拓跋阑疾言厉色,屿筝一时语塞,自知触怒了逆鳞,却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只是呆呆愣在那里。

    拓跋阑察觉到自己的失控,随即平定了心绪,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尚对他留情,可如今你是云胡的汗妃,即便不是为我,多少也该为云胡的百姓想想。他们所要的不多,不过是一处栖身之地。至于我……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忘了他,等到你……爱上我……”

    这样直接而炙热的表白来的突然,屿筝的心顿时漏跳了几拍。她望着拓跋阑认真的神情,天边夕阳缓缓沉坠,在他的面上散下一层柔淡而温和的光芒。他的眸子就像是山谷中凛冽深邃的幽泉,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在这样的视线中,屿筝觉得自己几乎被他的视线锁定,无法动弹:“大汗你……”

    屿筝想要说什么,却被拓跋阑打断,仿佛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拓跋阑自嘲地笑笑:“到底是何时放不下你,或许是你被他夺走的那一瞬,成为他嫔妃的时候。或许是你每次送药至清韵楼,不自知流露出心疼和懊悔之意的时候。或许是看着你,被打的满脸血迹,还要佯做坚强的时候。又或许是在林中,明明没有丝毫防身之力,却还要舍命周护我的时候。亦或许,我放下唇边筚篥的那刻,看到你在林边出现,那一瞬,我的眼就牢牢锁定在你的身上,再也移不开……”

    曾是惊鸿照影来 曾是惊鸿照影来(二十五)

    凝视着拓跋阑的双眸,屿筝发现自己竟是惊讶到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察觉屿筝的不安,拓跋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执着屿筝的手,缓缓朝着高崖旁行去。夕阳沉坠,消逝了最后一丝余晖。

    “从上京回来之后,我时常会在这里,想起这些年在京中度过的岁月。与其说是苦苦挣扎,不如说是在苟延残喘。你该知道,每日饮下的那些药,都在一点一点地侵蚀我的身体……”拓跋阑皱着眉,显然回忆往昔的岁月,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苦楚。

    屿筝仍清楚地记得在清韵楼中,拓跋阑神情憔悴的模样。离京之时,他眼眶发黑深陷,干瘦成骨。屿筝以为那时他快要熬不下去。然而后来才知晓,司药郁心暗中相助,才使得他能安然回到云胡。

    只听得拓跋阑的声音继而响起:“然即便如此,我还是感谢那些年岁。若不是在上京那么多年,如今的我,只怕也没有信心带领云胡的子民去开拓一片新天地……”

    见拓跋阑信心满满的模样,屿筝心中一动,不免开口问道:“大汗可还记得郁司药?”

    没有料到屿筝突然有此一问,拓跋阑微一皱眉,声音冷淡了些许:“自然记得……我能顺利回到云胡,倒也少不了她的功劳……”

    “大汗难道不打算有所隐瞒?”显然没有料到拓跋阑会如此直接地说出此事,屿筝不免感到吃惊……

    夜色下,她听见拓跋阑轻笑的声音:“我不打算对你有任何的隐瞒。不错,身为质子的这些年,我无意只做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所以在宫中,也不断地寻找适合的人成为心腹。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郁心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被收买。十足一个贪财怕死之人。灵儿曾答应她,有朝一日会带她前往云胡,让她此生无忧。但即便她助我,我却不能将她留在身边。她就像一条毒蛇,你永远不会知道,她何时会掉转头,将毒牙刺入你的身体……”

    屿筝神色黯然,她很清楚郁心的确做了许多为她所不齿的事情。然而要在那样的宫闱之中挣扎求存,于郁心而言,并不是一件易事:“或许大汗错怪了她,即便郁司药不忠,大汗有所防备。可这其中的缘由,并非是贪图名利富贵。即便是在宫中,郁司药也有法子让自己过得安好无恙。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的娘亲是云胡女子。而她心心念念的,便是回到这片本属于她的故土上。她的心思和大汗是一样的……”

    “你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收留她?”拓跋阑带着几分疑惑看向屿筝。却见屿筝缓缓摇摇头:“妾身并非此意……郁司药她……已经殁了……依着她临终所求,妾身托人将她送回云胡。想必她如今早已融入云胡的风中……妾身告诉大汗这些,只是希望大汗不要对郁司药有所误会,毕竟她也是你的子民……”

    “屿筝,你什么都好,只是有时过于良善,反而置自己于危险之中……”拓跋阑看向她:“这也正是我所担忧的……”

    拓跋阑话语未落,便听得一个声音清脆响起:“大汗这般宠爱宸妃,自然是不会叫她置身危险之中……”

    二人转头看去,便见慕容灵在婢女的陪伴下缓缓行来。身后的云胡士兵掌着火把,将她的脸映照的无比清晰。

    屿筝看得明白,那一弯含笑的眼眸之中,带着几分冷厉的光芒,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自己,让她心悸。

    “妾身见过可敦……”屿筝盈盈朝着慕容灵见礼。只见慕容灵微微颔首,眉间已是傲然之色。

    但拓跋阑似是对慕容灵的出现颇显不悦,他看向慕容灵,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仿佛是习以为常,面对拓跋阑迫来的冷峻气势,慕容灵不由自主地微微垂首,轻声应道:“王爷有要事相商,却不见大汗。灵儿猜想,大汗定是来了此处。以前,大汗总是会带着灵儿来此……”

    慕容灵让笑意浮现在脸上,却感到一阵风从身边略过,不等她说完,拓跋阑已大步朝着王帐的方向行去,落在慕容灵耳畔的,是他略带愠怒的声音:“这样紧急的事,为何不早说?!”

    笑容僵在唇边,慕容灵紧咬牙关,大氅下的手紧紧握成拳状,骨节咯咯作响……她愤恨地瞪视着被大汗牵走的那女子的背影,便带着兰珠,匆匆行了上去……

    将屿筝安顿在帐中,拓拔阑便大步朝着王帐行去。掀帘入内,便见拓拔雄坐在灯下,手持酒盏,浅饮一口。

    “大哥……这么急寻我来,所为何事?”拓拔阑走上前去,在柔软的皮毛上落座。便见拓拔雄懒懒抬起眉眼:“大汗如今有美人相伴,只怕早已忘了该做些什么……”

    “此言差矣……”拓跋阑接过兄长递来的酒盏一饮而尽,目光似是不经意扫过行入王帐的慕容灵:“时辰不早了,你不去安歇,跑来这里做什么?”

    “怎么?”拓拔雄淡淡一笑:“有了新欢便冷落了灵儿?素日里她侍奉身侧,倒不见你有所微词!”

    听到兄长这般说,拓跋阑无奈地摇摇头,看着略显局促的慕容灵,轻然浅笑:“若是不知,尚以为你是她的兄长……”

    拓拔雄端起手中酒盏示意他:“这样说未尝不可……自幼我们三人一起长大,虽不是亲兄妹,却胜似兄妹,若不是你……”说到这儿,拓拔雄惊觉慕容灵的神色有变,他自知失言,便轻咳一声看向慕容灵道:“我与大汗尚有要事相谈,可敦不如早些歇息才是……”

    “不……”慕容灵断然拒绝:“我知王爷此番所为何事。我虽是白部的公主,却更是云胡的可敦。我断不会眼睁睁看着父亲与大汗为敌,与云胡为敌!”

    听到这话,拓拔雄看着眼前身披红色大氅的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早说过,依她的性子,自是瞒不了多久,大汗却是不信……”

    拓跋阑唇角一动,便朝着慕容灵示意:“坐吧……”

    慕容灵走上前来,在他身侧落座,便听得拓跋阑道:“我欲定都漠城,可你们也知,当初我回到云胡之时,恰逢父汗离世。兄长本该理所应当的承继汗位,偏偏让位于我。此番举动,引得白部和褐部不满,慕容氏和宇文氏皆有反水之意……”

    随着拓跋阑缓缓陈述,慕容灵的脸色渐显苍白。虽然对慕容氏的蠢蠢欲动早有听闻,可当这个事实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她不免也犹豫了起来。一个是生她养她的父亲,一个是她刻骨倾心的爱人,无论如何取舍,都犹如一把刀在她的心头剜动。

    “那是他们尚不知,大汗比我更能担此重任……”拓拔雄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慕容灵的身上,见她面色冷白,便顺手将手边的热茶递了过去。慕容灵将手指轻轻覆在杯上,身子却是忍不住轻颤起来。

    “且不说这些……”拓跋阑无意去分辨到底谁跟能担此重任,他只是看向慕容灵道:“我知慕容大人并非一心要反,许是我在上京这些年的境况让他担忧。也全然怪不得他,上京这些年,九死一生,能活着回到云胡实属不易。怕是慕容大人以为我被豢养的乖顺无比,反而会害了云胡。他这也是为云胡的百姓着想……”

    慕容灵望着拓跋阑如冰如霜的神色,语气中看似替自己的父亲分辨,又十分解意,可她对拓跋阑这样的神情却是再熟悉不过。那是愠怒!那是爆发前最后的隐忍!随之而来的,只会是彻底的毁灭。

    一想到这里,慕容灵只觉得浑身一颤。随即她看向拓跋阑,急切应道:“大汗放心,灵儿定会向父亲说明一切,灵儿也相信,无论如何,父亲都是拥护大汗,绝不敢有分毫非分之想……”

    “如此甚好!”拓跋阑缓缓点点头:“过些时日,白部和褐部便要前往望月川,一年一度的冬猎又要开始。希望借此时机,缓和与各部的紧张事态,待开春伊始,便迁往漠城……”

    “是……”慕容灵恭顺应着,也明白了拓跋阑言下之意,她若不能探清父亲心中所想,并及时制止他。那么此次冬猎之时,便是大汗对白部和褐部发难之时。她神情冷肃,眉头紧蹙,丝毫没有察觉到拓拔雄忧心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

    慕容灵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帐中的,她只觉得头脑昏沉,脚下虚浮。一入得帐中,脚下便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幸而兰珠眼疾手快,将她搀扶着缓缓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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