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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洛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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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袭玄色长衫的男子,身形挺拔地倚在树干上。修长手指握着的桃木筚篥,已被摩挲的十分光泽,看得出他必是常常用来吹奏。

    屿筝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去,鞋底踩到碎石,发出“喀拉”一声轻响。然而那男子却突然停下了吹奏,迅速侧头朝她看来。

    视线相对的一瞬,屿筝不由得心中一惊。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

    那双眼眸是不同于常人的深黄色,就像是黄昏遥遥沉坠的夕阳,泛着柔和而闪耀的光芒。在看到屿筝的瞬间,眼眸中的警觉渐渐幻化出一片祥和,转而又十分温柔。

    看上去,那男子不过二十多岁,眉骨高耸、眼窝微陷,鼻梁挺直,加之那一双深沉的眼眸,即便冠纱束发、玄色长衫,却也一眼便知并非中原人士。只见他将筚篥握在手中,看向屿筝,片刻后,微微示意,礼节性地轻点了点头。屿筝脸上含了一丝歉意的微笑,盈盈还了一礼。

    不知何时,他的身侧出现了两个蓝衫男子,面色冷漠,腰间却都佩着长剑。桃音见状,轻轻扯了扯屿筝的袖纱,低声道:“小姐……我瞧着他们不像是好人,咱们还是快走吧……”

    屿筝看那两个蓝衫男子身材魁梧,面露凶相,不由得也有些害怕,于是点点头,便要转身离去。而就在这个当口,却听见“铮”一声轻响,剑气划破半空,从一侧直袭那男子。但见那两个蓝衫男子拔剑相护,袭来的长剑登时被打落在地,然而有几个黑衣人却出现在树杈上。

    “啊!”桃音尖叫一声,便拽了屿筝急急逃离,转身却见另外几个黑衣人手持长剑正步步朝着他们紧逼而来。桃音护在屿筝身前,只得步步朝后退去。不一会,二人便与方才的男子被几个黑衣人团团包围在树林中的空地上。

    “小姐……”桃音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已吓得浑身发抖。屿筝亦是害怕,却低声安抚着桃音:“别怕!”

    但见那男子上前,将她二人周护在身后。身侧的两个蓝衫男子应时而出,瞬间便与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虽势力悬殊,然而那两个蓝衫男子却是一等一的高手。但见他们飞身而起,身若蛟龙,长剑在手中挽出密集剑花。那几个黑衣人一时竟也无法近身。

    两个蓝衫男子配合默契,剑花飞散,兵器相交,铮鸣有声,杀气腾腾。四周的树木在几人的缠斗中,被飞身而起的蓝衫男子踩踏,树叶纷纷飘落,宛如漫天叶雨。

    不消片刻,已有几个黑衣人被刺伤。男子周护着屿筝和桃音小心翼翼地朝后退去。屿筝在惊慌失措中,慌乱地打量着那些黑衣人,突然间,将视线停留在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身上。

    尽管这些黑衣人都蒙了面,可那个人的身手和剑式,却隐隐有熟悉之感。其他几个黑衣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动作渐渐缓慢下来。唯独那人,与两个蓝衫男子的打斗中,竟看出一丝游刃有余。

    屿筝只觉得自己指尖发凉,手掌上满是湿腻腻的冷汗。正当愣神片刻,却听见身前的男子侧头低语:“快走!”声音低沉,吐字清晰,竟与中原人并无二般。

    桃音转身,见其中一个蓝衫男子已抢出一个缺口来,于是她拽着屿筝便朝着那处跑去,然而匆匆奔逃中,屿筝脚下一个踉跄,竟然重重摔倒在地。身后的男子见状,慌忙要将她拽起,却见两个蓝衫男子虽拦下的众多黑衣人,然而其中一人却越过二人,持剑朝着他们袭来。

    见此情形,男子忽然将手撑在地上,将屿筝护在怀中。然而就在那黑衣男子持剑朝着男子后心刺去的一瞬,屿筝突然从男子的臂弯中窜出,双手张开,半跪在地,直直拦在了黑衣男子的面前。

    “小姐!”桃音厉喝一声。玄衣男子亦是惊慌回头。那黑衣男子仿佛没有料到屿筝会突然冲出来保护那玄衣男子,微微一怔,手下的剑势略一停顿,便被赶来的蓝衫男子飞起一脚,直直踹了出去。

    ☆、凤雏轻鸣初归巢(二十八)

    黑衣男子被一脚重重踹在胸口,急急退出几步之后,喘息着站定,便定定看着几人。

    “小姐!你没事吧!没事吧!”桃音手忙脚乱地跑到屿筝身前,混乱地抚摸着屿筝的衣衫,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两个蓝衫男子持剑站定,看着对面的一行黑衣人,瓮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话音刚落,那玄衣男子竟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领头的黑衣人见状,突然将手搁在唇边打了一个唿哨。但见那些黑衣人,纷纷跃上枝干,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林中。

    片刻之后,其中一个蓝衫男子才缓缓扶起玄衣男子道:“公子,您没事吧……”那玄衣男子剧烈地咳了片刻,才缓缓摆摆手。略略平定了气息,他面色苍白地走到屿筝身前,恭敬行了一礼道:“在下拓跋阑,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许是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屿筝整个人已经被吓得呆滞。拓跋阑见她这般模样,不禁担忧地唤道:“姑娘!姑娘!”

    很久之后,屿筝才猛地回过神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拓跋阑急忙上前将她搀起。

    屿筝这才回过神,浑身颤抖地看向拓跋阑,但见他虽生的俊美,眼神深邃,然而却十分瘦削,脸色苍白,似是重病之人。方才,他也只是寻机而逃,看得出并不会武功。可就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人,为何会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他?然而屿筝已经顾不得去细想,她的心思都在方才那黑衣人的身上……

    见屿筝安然无事,拓跋阑勉强露出一丝苍白的笑意:“姑娘为何会在此处?”

    屿筝深吸了一口气,略带颤抖的回应,声音却嘶哑至极:“乐……乐曲……”

    拓跋阑微微一愣,随即看向自己手中紧握着的桃木筚篥:“姑娘是说,因听到在下吹奏筚篥,故而寻了过来?”

    屿筝点点头。

    拓跋阑微微失神,随即叹道:“我游历此处,一时思及故乡,才吹奏了这曲大漠谣,不曾想竟引得姑娘差点为我丧命,实在惭愧……”

    桃音脸色苍白地搀扶着屿筝,满怀敌意地看向拓跋阑,随即对着屿筝道:“小姐……咱们快走吧……”

    屿筝点点头,便与桃音踉跄着迈开步伐。却见拓跋阑侧身拦在二人面前,定定看向屿筝道:“姑娘为何要舍命相救?”

    “不想公子……为救我而丧命……”屿筝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便与桃音朝着林外行去。

    拓跋阑站在原地,看着屿筝缓缓离去的柔弱背影,突然低喃道:“丧命……是说这条谁也不稀罕的贱命吗?”

    说罢,拓跋阑竟又体力不支地剧咳起来。“公子!”蓝衫男子上前搀扶着他,随即道:“那女子来历不明,当真要放她回去吗?会不会和方才那些人是一伙的?”

    拓跋阑急促呼吸着,摇摇头,只道:“到底是谁要杀我?”

    蓝衫男子皱着眉头,缓缓摇摇头道:“不知。公子,咱们速速回去吧,这件事,有必要让主子知道……”拓跋阑微微点头,便被蓝衫男子搀扶着匆匆离开了树林。

    片刻之后,方才经历过一场死斗的林中安静了下来。只有隐没在泥土中的斑斑血迹和满地落叶在无声诉说着这里曾有过一次高手的较量。不一会儿,一根粗壮的枝杈上突然出现一个黑衣身影。在朝着拓跋阑消失的方向凝视了片刻之后,转而朝着白屿筝消失的方向怔怔遥望了许久……

    屿筝和桃音互相搀扶着回到马车旁,青兰、子桐急急迎上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屿筝暗中捏了捏桃音的手,只缓缓摇头道:“没事……”

    桃音心领神会,只强作镇定地说道:“小姐被林中跑过的兔子惊到了,咱们快些去寒空寺吧……”子桐颇带着疑惑地将屿筝搀扶上马车,便驱着马车朝寒空寺行去。

    青兰亦是满腹疑问,可看到屿筝上车后便闭目养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沉默着替她拨去了裙摆沾染的草屑。

    屿筝闭上眼,然而那黑衣蒙面人的双眼却不停在脑海中闪过。清亮坚定的双眸,独特利落的剑势,是她自幼看过许多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那是……颜冰哥哥……

    ☆、凤雏轻鸣初归巢(二十九)

    城郊一处荒无人烟的残破小屋内,几个黑衣人纷纷垂首而立,一个锦衣的中年男子在他们面前缓缓踱步。但听“嗖”一声轻响,他右腕滑出一柄锋利的匕首,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搁在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颈上。

    沉郁的声音在破败的小屋内缓缓响起:“说说吧……为何下手时犹豫了?你可知道这会让我怀疑你的忠心?”

    “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黑衣男子蒙面黑纱上的一双眼沉静如水,丝毫无惊。即便知道只要中年男子手腕轻轻一动,他的喉管中便会有温热的血喷溅而出。他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然后不为人知地被毁尸灭迹。

    中年男子将手中薄如蝉翼的匕首贴近他的喉管,片刻后突然低声冷笑起来:“身手的确不错……”话语落定,那匕首“嗖”地一下没入他的袖中,不见了踪影。

    “大人……”黑衣男子微微有些讶异,许是没料到眼前的中年男子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中年男子摆摆手,但见其他几个黑衣男子迅速隐没了身影,小屋内只剩下方才被架置了匕首的黑衣男子。

    “你无须讶异,此番也并非一定要取拓跋阑的性命……”中年男子缓缓开口:“我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自然……见识了你的身手,相信以后你不会让我失望……”

    黑衣男子抱拳行礼:“属下定当惟命是从!”

    “好!哈哈哈哈……”中年男子沉郁的冷笑在小屋中不停地回响。

    片刻之后,小屋内只剩下黑衣男子一人,灼烈的阳光穿过残破的瓦片落在他的脸上,细密的灰尘在空中翻飞跳跃,然后攀上他的眼睫。映出光线的眼中,竟有了一丝清澈。他缓缓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一张年轻的脸,朝气蓬勃,硬朗犹如风雕刀刻。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两支蝴蝶发簪,放在布满硬茧的手掌中轻轻摩挲了片刻,便仰起头,让细碎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眼角隐隐泛着泪光。

    “筝儿妹妹,不曾想这么快,我们便相见了。也许你已经……认出我了吧……”

    寒光寺前,屿筝走下马车的时候,心情已略有平定。虽脸色还显苍白,却也不再颤抖。然而她却察觉到,从方才开始,青兰姑姑反而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不出所料,悬慈方丈照例在寺前相侯,只是在见到屿筝一行人的时候,面上微微闪过一丝讶异。

    屿筝迎上前,盈盈施了一礼:“有劳方丈……”

    却见悬慈方丈道了声“阿弥陀佛”转而持掌看向青兰道:“青施主有些日子不曾来了……”

    “是……方丈……”青兰双手合十,低声应道。

    悬慈方丈又道:“三界无别法,唯是一心作,心能极乐,亦能地狱……”

    青兰低眉垂首,诚心回应:“谢方丈提点……”

    悬慈方丈微微点头,只见他转身从一个灰衣小沙弥的手中接过竹篮便道:“随老衲来吧……”

    循着青苔石阶而上,青兰的心愈发跳的厉害,她不由得靠近屿筝,低声道:“二小姐是何时知道……”

    “伊始……”屿筝低哑着声音回道:“哥哥带我出游的那天……”

    青兰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一级一级而上的石阶。不消片刻,几人便行至江素问的墓冢前。

    悬慈方丈将竹篮递给桃音便道:“这里是白公子临行前备下的,他告知老衲,说此后每月初七,便会由二小姐来此地祭奠……”说罢,悬慈方丈朝着江素问的墓碑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桃音和子桐将篮中的香火纸钱一一取出,青兰怔怔看着江素问的墓碑片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小姐!羽兰来看你了……”

    屿筝缓缓在青兰身边跪下,接过桃音递来的三炷香,定定看着娘亲的墓冢,声音嘶哑的轻声说道:“青兰姑姑,我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白府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凤雏轻鸣初归巢(三十)

    青兰抽泣的声音微微一顿,随即道:“二小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屿筝将手中的香置在一个小巧的香炉中,便吩咐桃音和子桐走的稍远了些,继而看向青兰道:“青兰姑姑,你可知当日我为何落水?”

    “奴婢不知……”青兰一怔,心里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屿筝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凝视着她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道:“白府嫡女白屿筝,自幼养在允光,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老爷的亲生女儿……”

    青兰急急抬手掩了屿筝的嘴,泪眼惊惧地说道:“这些个混账话二小姐是打哪儿听到的?府里的老妈子们嚼舌根,她们是瞧着二小姐从小养在允光,故而不敬,可二小姐万不能将这些话当真!”

    屿筝见青兰依旧有意隐瞒,于是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珍珠耳坠递到青兰面前。

    青兰不知所以,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不是二小姐的耳坠……”

    屿筝点头:“自然不是我的……这是南海产的水滴珠,圆润光泽,看这样式,虽很精巧,但又有小女儿家的别致,二夫人断断是不会佩戴的。阖府上下,大抵只有屿璃姐姐的妆盒中能挑出这么一对来,不……恐怕屿璃姐姐的妆盒里,也不过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只耳坠……”

    多日不曾开口说过这么多的话,屿筝的声音听上去干涩喑哑。青兰的眉头却皱的愈发厉害。

    “二小姐的意思是……”青兰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迎上了屿筝的视线。

    屿筝神色沉郁,她定定看向青兰的双眸,仿佛要看穿到她的心里:“这只耳坠,是桃音在地窖门边捡到的……那夜我高热昏睡,桃音和子桐将我挪到地窖,可是地窖的门却在外面被落了锁……”

    青兰一怔,深深吸了一口气:“不……不会的……”

    将耳坠收回到袖纱中,屿筝轻声道:“我不想探究到底是不是屿璃姐姐所为,可是青兰姑姑,我只想让你当着娘亲的面告诉我,白府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何娘亲与我竟落到这般地步?”

    青兰看向墓碑,只觉得江素问三个字如同黑沉的石块,缓缓膨胀身形,然后重重地砸落在她的胸口,压得她喘不上气来。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道:“一切要从一个人说起……”

    “谁?”屿筝急道。

    “太医院当年最年轻的太医,亦是江老爷的爱徒——殷流之……”青兰从墓碑上撇开视线,望向苍弥青翠的远方山麓,仿佛坠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他年纪轻轻便已进入太医院,修习于老爷之侧,意气风发、心怀凌云之志。上京的闺秀们虽不曾见过这位殷太医,却也听过不少传闻。他虽习医,却诗书棋画样样皆通。上京之中,若说风采华然,恐怕没有几人能与殷太医相较……”

    从青兰的寥寥几句的描述中,屿筝却也能揣测得出,这位殷太医必也是位面如冠玉,修如青松的风流人物。

    只听得青兰继续说道:“当年说亲的媒婆踏破了殷府的门槛,可是殷太医却一一婉拒。因为他早已心有所慕,我不止一次地看到他,倚在府中的红木雕花的长廊里,遥遥望向后花园。每每此时,他原本神采飞扬的脸上,总是有一抹淡淡的哀伤,眉头轻皱,沉默不语……你也该知道,那花园里是谈笑风生的一对佳人……”

    听到这里,屿筝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用再多说,她也能想象得出,当年江府姹紫嫣红的园中,父亲和娘亲浅笑相谈,并不曾察觉远处的雕花长廊里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却在看到他们的一刻显出一丝颓废之色。

    即便得到上京众多女子的倾慕,他的脸上却难以真心绽出一丝笑靥。因为他想要的,他希望捧在手中的,却从来都不属于他。从一开始,便不属于他。所以他只能遥遥相望,或者在不经意被察觉时含糊地笑着,用一贯倜傥的笑容掩盖心意。

    而那个男子亦不会知道,在他的身后,有一个女子亦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就那样悄然地窥探着他,将他的喜怒哀乐尽收眼底,为他的欢喜而浅笑,为他的皱眉而心疼……

    世间情爱多是如此,众人只见缭绕眼中花,却总是忘却身后清浅尘。

    ☆、凤雏轻鸣初归巢(三十一)

    青兰,一生的错,大抵便是在那样的时候,不经意地瞥见了殷流之的心伤,又将这心伤深深地根植于心中。此后,铸成的大错,也足以让她懊悔一生。

    青兰叹了一口气,似乎从往事中抽离。有那么一瞬,屿筝觉得,在回忆殷太医的时候,青兰的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容光,让她看上去是那样的美,那样的动人。

    “后来老爷和夫人成亲,本是缱绻情深。可不知老爷打哪儿听到的闲话,说殷太医执意不娶,是倾慕于夫人。”青兰叹道。

    屿筝微微捏紧拳头,冷声道:“他倾慕于娘亲那是他的事,与娘亲又有何干?”

    青兰略带哀伤地看向屿筝,低声道:“可偏偏有一次,老爷看到……看到夫人与殷太医相拥在一起……”

    屿筝惊诧,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便用双手捂住了嘴:“如此说,娘亲她真的……”

    “不不不!二小姐你千万别误会!”青兰急忙辩解:“即便再倾慕夫人,殷太医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只是不知为何,那日偏巧被老爷看到那么一幕……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老爷和夫人争执不断,甚至闹到了休妻的地步……”

    屿筝能够想象,深爱着娘亲的父亲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有多震撼和心痛。可是如果确如青兰所说,娘亲与殷太医是发乎情止乎礼,又为何会在白府之内,被父亲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

    “后来不知为何,老爷却也不再提休妻之事,但是却逐渐冷落了夫人;直到流之离世……”青兰的声音如同哀婉的叹息,渐渐消失了尾音。

    “什么?”屿筝惊讶:“你说殷太医他死了?”

    “是,极其惨烈。在入宫后回府的路上,死于乱箭之下……”青兰哽咽。

    屿筝思索片刻道:“怎么会这样……”

    青兰继而望向墓碑:“听说是山贼潜入上京作乱,殷太医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那尸首,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安好之处。明明是那般风华正茂的一个人,竟就……”

    说到这里,青兰已是哽咽着不能再继续,即便她再想刻意隐瞒,时隔多年,谈及流之的死,她依然心痛到不能自已。

    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青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因为殷太医的死,老爷和夫人之间似是有所缓和,后来便有了二小姐……”

    “既然如此,我又为何会被送到允光?”屿筝问道。

    青兰咬住下唇,思虑了许久,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低声道:“二小姐出生的时候,老爷很是开心。只是一日,二夫人忽然在老爷跟前提起殷太医离世的前几日,曾请夫人过府一叙……”

    “过府一叙?所为何事?”屿筝急忙问道。

    青兰摇摇头:“奴婢不知。虽然当日奴婢一同前往,可夫人不允奴婢靠近……”

    屿筝惊慌:“就只有娘亲和殷太医二人?”

    “不,还有两三人,只是奴婢瞧着眼生,并不识得……”青兰回应:“后来这件事奴婢也向老爷说起过,可是夫人只字不提,老爷便也不信奴婢所言……”

    屿筝错愕,从青兰的话中,她听得出娘亲似是有什么事刻意隐瞒着父亲。可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竟然娘亲宁愿被误会,也要牢牢保守秘密?

    “这之后,二小姐出生,老爷便要将你送到允光去。夫人起初是不答应的,可允光的姑夫人来过之后,夫人便也应允了。”青兰抹去眼中的泪,脸上浮起一丝清浅的笑意:“二小姐出脱得这般端庄淑丽,可见这些年,姑夫人是真真儿疼爱二小姐……”

    “那娘亲她……”屿筝继续问道。

    青兰看向屿筝,郑重说道:“自二小姐被送去允光,夫人整日郁郁寡欢,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三年前便也离世了……”

    一行清泪滑落屿筝脸颊,她凄然一笑:“所以,仅凭二娘一句话,父亲就猜忌娘亲,否决了我?娘亲就落得这般凄惨的结局?”她转而看向墓碑,想象着娘亲逝去时的凄凉场景,想到自己不能尽孝于娘亲膝下,悲凉一语:“如若娘亲与殷太医当真是清清白白,那么娘亲她,爱了一生,到底是错付了……”

    ☆、凤雏轻鸣初归巢(三十二)

    青兰上前,紧紧执了屿筝的双手,缓缓说道:“小姐,他们的确是清白的。可是这府中,却有人以此为由来兴风作浪……”

    屿筝一怔:“你是说二娘?”

    青兰不置可否,只继续说道:“虽说老爷迎二夫人入府后便格外宠爱,家中事务也渐渐由二夫人掌管。可是有两件事,却是钉在二夫人心头不能拔除的刺。一是她原以为老爷会休了夫人,那么她便能名正言顺稳坐白府大夫人的位子。可休掉夫人的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这其二,便是屿沁少爷了……”

    “哥哥?”屿筝惊讶道。

    “不错,屿沁少爷是被老爷强行从灼嬅院带入清幽院的。老爷曾明示府内众人,自屿沁少爷入清幽院,便是夫人的嫡子。想来老爷是出于对少爷日后的考虑,可如此一来,却也让二夫人恨极了夫人,觉得是夫人抢走了屿沁少爷……”青兰叹了一口气:“加之老爷与夫人之间原本有了嫌隙。这枕边风一吹,夫人的处境一日难过一日……”

    听到这里,屿筝恍然明白了。难怪二夫人看上去似是关怀,却刻意让自己知道族谱一事。那么假山后那两个丫头,说不定也是二夫人故意安排的,所以事后,清幽阁并没有那个所谓被指来侍奉的粗使丫头。

    一瞬间,屿筝恍然觉得,白府像是一个巨大而隐秘的漆黑洞穴。有太多太多不可探寻的隐秘在其中,她隐隐觉得,仿佛有什么,不似青兰说的那么简单。而她犹如孤身立于这洞穴边缘,感受到从洞穴底部猎猎卷席的寒风,一不留心,就会被席卷而下,粉身碎骨……

    “二小姐,此番回府,你可知前路凶险。青兰区区一个奴婢,即便极力周护,却也力不从心,地窖之事,难保不会有第二次。如若至此,青兰真怕二小姐会有什么闪失……”说着青兰重重跪在了屿筝身前:“二小姐,奴婢今日敢冒着大不敬说出这些,是希望日后二小姐在府中定要事事留心,只有二小姐安好,夫人她……九泉之下,才能心安呐!”

    屿筝落泪,温柔搀扶起青兰道:“青兰姑姑,委屈你了……”屿筝知道,即便青兰不说,她也能想象得到,娘亲逝去的三年中,青兰是如何委曲求全地撑了过来。没有主子可以依靠,独守着清幽院,不知道受了多少明里暗里的折磨。

    青兰望着屿筝,仿佛看到多年前尚且年轻的江素问,她盈盈而笑的脸庞和屿筝的脸渐渐重叠在一起,泪水终是模糊了青兰的双眼,所有的委屈、歉疚、懊悔一并涌上心头,只化作一句哽咽:“二小姐……”

    从寒空寺回府的路上,屿筝的心思格外沉重。不过是去拜祭。却接连有这么多的事发生,当这些沉重地让她不能喘息的秘密一并兜头砸来的时候,屿筝真的懵了。片刻之后,她沉声道:“来上京也有些日子了,今日回去修一封家书,捎去允光,我很是想念姑母……”

    “是……”青兰低声应道。

    屿筝却轻轻合上眼睛,林中一事,她受到的惊吓着实不小。此时,整个人像是虚脱一般,无力地倚在马车内,她的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那张蒙着黑布的脸,那双眼睛,的的确确是她所熟悉的。而林中吹奏筚篥的拓跋阑到底是何人?她不知道那黑衣人刺向拓跋阑的时候,自己为何下意识地要挡了上去,也许是因为她觉得,如果那个人真的是颜冰哥哥,便不能让他的手沾上鲜血,他的剑不该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许多的疑问盘旋于她的脑中,加之白府之事,屿筝只觉得胸口都要炸裂。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马车摇摇晃晃地颠簸中,屿筝渐渐有些昏沉。忽而听见车外子桐急急喝停马儿,桃音撩开车帘,声音继而响起:“怎么了?”

    “没事……”子桐应道:“有一辆马车差点撞过来而已……”

    屿筝悄然挑起车帘朝外看去,但见有一辆蓝蓬马车正在交错而过,而马车内的人也撩起车帘向外看。那是一个略有些肥硕的中年男子,狭长细眯的双眼在瞥见屿筝的一瞬,微微一怔,随即漾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凤雏轻鸣初归巢(三十三)

    屿筝被那人不怀好意地眼神看的颇不舒服,便匆匆放下车帘,马车由子桐驱赶着,继续朝前行去。

    然而交错而过的那辆蓝蓬马车内,却响起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厉风……”只见车旁一匹高头大马上的持剑男子贴近马车,低声应道:“大人……”

    “去打听清楚,刚才那辆马车上的女子是哪家府上的……”车内的中年男子用懒洋洋的声音吩咐道。

    “是……”厉风应着,调转马头,朝着屿筝一行的方向疾驰而去。不消片刻,厉风策马折回,在街角马车休憩处喝停了马儿,行了过去,低声请示:“大人,探出来了,是普宁街白府……”

    “哦?”车内的中年男子颇有意味地一叹,旋即挑起车帘,微微眯起的狭长双眼中带着十分玩味的笑意:“没想到白毅枫的府上,竟会有这么标致的美人儿,仅是一瞥,便如此动人,若是能将这女子献于皇上,到底是他白毅枫的福,还是祸呢……”男子沉沉笑着,放下了车帘。

    却说屿筝回到府中,便行至灼華院,这也是病愈之后第一次请安。座上盈盈带笑的二夫人紫仪,那一抹嫣然笑意此时就像是吐着信子的蜿蜒长蛇,将屿筝的脖颈紧紧勒住,让她窒息。

    “身子可好些了?”紫仪摆手,示意屿筝落座。

    屿筝嘶哑着嗓子轻声应道:“好了许多,多谢二娘关怀……”

    “嗯……”紫仪应着,随即摇动着手中的团扇缓缓说道:“既然好些了,那明儿伊始,便去宗祠吧……”

    “是……”屿筝应诺,视线仿似不经意地瞥过紫仪手中的团扇,青纱扇面上绘着春水一波的交颈鸳鸯,看的屿筝心凉。

    “今儿方府送来了拜会帖……”紫仪又道。

    屿筝有些疑惑,她不明白二夫人为何要与她说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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