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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沉-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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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母闻言有些犹豫:“你要去看她?”
施夷光点头道:“嗯,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去看看罢。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
“也是,那你去罢。你们儿时那么要好,说不定她会见你。”施母应声。
门前流水依旧潺潺,小桥耸立。柳枝被风吹得翩翩起舞,轻絮纷飞。施夷光将踏出院子,便见到有村人行过。
“呀,你是西施?听说去了越宫呢,几年不见出落的更标致了。”村人笑盈盈的看着施夷光说道,带着热情和善意的赞美着。
施夷光点了点头回应,没有多说就走过了。
“哎哟,西施妹子啊。长这么美了呐”有带着孩子的年轻妇人说道。
再走,三五成群出去砍柴浣纱或是种田的村人一一遇见。或是招呼,或者私语。只是眼中都带着惊艳。
“这是那个西施?”
“出落得这般好看了!”
“看这模样,哪个人不爱。”
“像个仙人似的。”
“那个东施是她堂姐呢,都是姊妹杂差这些远?”
“说那东施以前也是个美人呢。”
“婶子我呢,虽然我才进村两年,可也见过那东施许多次。就那样,就算以前好看又能好看到哪里去?这样的”
施夷光站定脚步转头,那说话的年轻妇人正伸着手咧着嘴翻着眼皮做出一个极其怪异骇人的姿势。
“不吃人就算是人了。”
话音落下响起嗤笑声。
施夷光心口有些闷痛,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回过身,继续走着。可是耳边夸她美的话,可时不时抬出东施比较的语言,让她的脚步慢慢沉重起来。这些话,直到道过了大桥,走进东村都还不绝于耳。
她似乎有些知道,为何东施成了母亲口中那般孤僻冷漠之人。
听了太多夸赞自己皮相的,她早已免疫。赞美之语如今听着都是无关紧要且不上心头的。她第一次这么讨厌听到这些话。
恨不得撕烂那些夸她美的村人的嘴。
已经走近东施的草屋,旁边行人的夸赞依旧在耳。
那座草屋搭的很随意,大风一吹大概就能飞起来。顶上的茅草约莫是才搭上去的。还没有雨渍浸过的痕迹。
屋子只有一间,但院子很大,足有半亩。只是整个院子都被削尖木头插成的篱笆围城一个圈儿。
里面除了一件草屋,便是旁边的菜地。
施夷光站在篱笆外,伸出手,搭在木头上。木头的顶部削得很尖很尖,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能将皮肉刺破。
施夷光的指腹轻轻地在木尖上划过,皮上传来微微刺痛感。
“这可是西村的施家姑娘?”后头有声音传来。
施夷光回头看去,一个年迈的耄耋老妇杵着拐杖站在道路上。看到回头的施夷光,惊道:“哎哟哟不得了,长得好生标致!”
施夷光白了她一眼,回过头。
因为那惊为天人的相貌,老妇人丝毫不在意西施的白眼,见她回头看向那仅有一间破屋子的院子,提醒道:“你可是在等你堂姐?等不得,她不在家呢。”
施夷光闻言,再次回头看向老妇人。眼神冷漠。
那老妇人看着施夷光俏生生的脸蛋,哪里舍得以长者身份说教,只笑着慈蔼地道:“她那屋顶昨天晚上被大风刮走了,今天才搭呢。现在在山上找山泥,好涂屋顶。你在这儿等不是白等么,要不去我家坐坐,喝口茶。我就住旁边呢。”老妇人抬着拐杖指了指旁边的泥土院子。
“不用了。”施夷光回头向来时路走去。
其实在前一刻,她还万分的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见她。
但是她没有勇气踏进去,她想她应该也没有勇气,迎接她。
那就不要见了吧。
施夷光想至此,抬头加快了脚步。只是刚迈出两步,脚步豁然停下。
她看着道路前方,提着一桶山泥,定定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女子。
第382章 东施效颦
说是女子,那是因为她身上穿着女子的纱衣。但面目上,已经看不出是男是女了。扭曲变形的脸上,左眼爆凸,脖子上的肉与脸颊拉扯在一起,好似是肩膀跟头连在了一块儿。扯起来的头皮拉着嘴唇,将嘴唇拉得又粗又厚,露出里面的白齿。脸上的肌肤像是皱褶的蟾蜍皮。她头发往后扎着,但是大火烧了她的前额,前半个头都光着,只有后脑勺一截,长出了又短又稀少的头发。
东施刚刚烧伤时施夷光是见过的,她没有想到当烧伤好了之后,会是这般模样。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施夷光看着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脸的女子,想到入耳的那些嘲笑和言语、她眼睛有些湿润。朱色薄唇微启。
东施没有待施夷光说话,便撇开了头。提着手里的泥桶面色淡淡的擦肩而过。似乎只是一个从未交集的陌生人。
“姐姐。”她转头看着擦肩而过的东施,轻声唤道。
施冰儿没有停下,也没有应声,擦肩而过。
擦肩的一瞬,施夷光感觉自己一直沉闷的心有些撕痛。她不由得抚上自己的心口。
东施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施夷光深呼吸着缓了心口的疼痛,站直身子,看着那孤僻的背影。
转过了弯,身影不见。施夷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昨夜的大风刮飞了她的茅草屋顶。不过今日是个大晴天,施冰儿一早便起身,去了山里找山泥。一刻钟便挖了一桶山泥往回走。
她感觉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那些往常嘲讽,奚落,甚至畏惧她的话语依旧。只不过今日多了许多对比。
话语还在,虽然声音压得很小,但她依旧听到了。
“这东施,跟她妹妹怎么差那么多?”
“都姓施,简直天壤之别。”
“以前有人还说她是村里第一美人,我看是瞎了眼罢。这模样以前能好看到哪里去?”
“……”
她知道,她回来了。
不过这些她无所谓。
施冰儿提着泥桶,目不转睛地走着。无所谓的人或事,还有无所谓的话总是不经意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站定在道上,看着前方低着头的女子。
那女子抬头,粲如春花的脸庞一时晃花了她的眼。就算那瞎了的一只眼,似乎也被刺得生疼。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不过她无所谓。
她嘴唇动了动,是想说可怜她的话吗?
施冰儿回过头,目不转睛的离开。
要是普通人这般模样,又看到这样的西施。会怎样?绕过她?还是转身避开?
反正不是绕过她就是避开她。可她不屑。
施冰儿抬起脚步,向着前路继续走去,看都不看一眼旁边的人。擦肩而过时面色淡淡。
这些,她都无所谓的。
“姐姐。”
一声轻唤,传入她耳中。施冰儿感觉自己的心缩了缩,提着泥桶的手握紧。她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应声。
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直直的走了过去。
她不需要可怜,也不在意这些东西。只是这个脆弱的心脏总是她的负担,所极其非常厌恶的负担。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这个懦弱的心脏挖出来。
转过了街道,施冰儿在也忍不住心口传来的痛。她靠着墙壁停下,放下了手中的泥桶。双手扶住心口。心口的疼痛让她艰难的呼吸着。但她神情依旧冷淡。
施冰儿靠着墙,抚着心口。心口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头。本就狰狞可怖的脸更加扭曲起来。
行过的垂髫小儿目光触及施冰儿,哇的一声吓哭起来。旁边的父母见此赶紧抱着小儿匆匆离开。
靠着的墙旁边开了一扇门,听到外头的动静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施夷光转头,将走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赶紧退回去关上了门。
施冰儿收回目光,提起了泥桶走了过去。
她根本不在乎这些。
……
院子里炊烟升起。
施夷华在院子里站着,眼尖的看到了回来的施夷光,赤着脚丫向着施夷光冲来:“阿姊!”
施夷光看着冲到自己怀里的施夷华,一直沉着的脸色缓了缓,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华儿长高了。”
“肯定长了啊。”施夷光看到施夷光很开心:“娘亲说让我多吃些,会比阿姊长得更高!”
“你好好听娘的话肯定能长很高。”施夷光说着,拉着施夷华向着院子里走去。
施父出来劈柴,看到相携走进的施夷光和施夷华,先是站定了脚步,直直地看着施夷光。而后脸上扬起了止不住的笑意,那双带满了皱纹的眼睛弯起。
“回来了啊。”他道。
“嗯。”施夷光拉着施夷华走进了院子:“爹今天看了多少柴?”
“刚好半石。”
“砍了这么多呢。”施夷光给施父夹了一口菜,笑道:“按照这个速度砍下去,半片山都要被父亲给砍完了。”
施父闻言跟着笑,吃着施夷光夹给她的菜:“我砍的是树丫丫,又不是树。今年砍了来春又发新芽,哪里看得完。”
一家人在说说笑笑中用完了饭。
用完饭不久,天色便沉了下来。施夷光回到了自己屋子里准备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回宫。
施夷光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点着桐油灯,盯着敞开的窗柩怔怔地发呆。
窗户外头有人影走过,施夷光撑起了身子,看着走进来的施母。
“母亲怎么这么晚还过来。”施夷光撑着身子下了床。
施母关上门窗,走到施夷光床边坐下。拉着她的手。
“你老实跟娘说,在越宫这几年真过的好否?”
施夷光起身,站在施母面前转了一圈:“娘你看我养成这样,能过的是不好的日子么?”
“那王后和大王呢?有曾为难过你吗?”施母拉着施夷光的手让她坐下,继续问道。
“都不曾为难过。尤其王后,待我很好。”施夷光道:“娘不要担心,我真的过的很好。”
看着施夷光不似说谎的模样,那眼睛里的灵气依旧生动,施母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那就好。”她道:“对了,先前你去东村,可看到冰儿了?”
第383章 疑窦
“肯定长了啊。”施夷光看到施夷光很开心:“娘亲说让我多吃些,会比阿姊长得更高!”
“你好好听娘的话肯定能长很高。”施夷光说着,拉着施夷华向着院子里走去。
施父出来劈柴,看到相携走进的施夷光和施夷华,先是站定了脚步,直直地看着施夷光。而后脸上扬起了止不住的笑意,那双带满了皱纹的眼睛弯起。
“回来了啊。”他道。
“嗯。”施夷光拉着施夷华走进了院子:“爹今天看了多少柴?”
“刚好半石。”
“砍了这么多呢。”施夷光给施父夹了一口菜,笑道:“按照这个速度砍下去,半片山都要被父亲给砍完了。”
施父闻言跟着笑,吃着施夷光夹给她的菜:“我砍的是树丫丫,又不是树。今年砍了来春又发新芽,哪里看得完。”
一家人在说说笑笑中用完了饭。
用完饭不久,天色便沉了下来。施夷光回到了自己屋子里准备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回宫。
施夷光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点着桐油灯,盯着敞开的窗柩怔怔地发呆。
窗户外头有人影走过,施夷光撑起了身子,看着走进来的施母。
“母亲怎么这么晚还过来。”施夷光撑着身子下了床。
施母关上门窗,走到施夷光床边坐下。拉着她的手。
“你老实跟娘说,在越宫这几年真过的好否?”
施夷光起身,站在施母面前转了一圈:“娘你看我养成这样,能过的是不好的日子么?”
“那王后和大王呢?有曾为难过你吗?”施母拉着施夷光的手让她坐下,继续问道。
“都不曾为难过。尤其王后,待我很好。”施夷光道:“娘不要担心,我真的过的很好。”
看着施夷光不似说谎的模样,那眼睛里的灵气依旧生动,施母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那就好。”她道:“对了,先前你去东村,可看到冰儿了?”
听到施母的问话,施夷光沉默了片刻。
“可是她不见你?”施母问道。
施夷光摇了摇头:“去了东村,不过没有进去她家。”
施母疑惑:“怎么,她没在家?”
“嗯,听邻人说是去山上挖山泥了。”施夷光道。
施母听着想了想,道:“那现在再去看看罢,我陪你去。这会儿她应该回去了。明儿一早你就要走,你们两姐妹也不知下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施夷光看着施母,道:“娘,你知道我去东村时,村人看到我说最多的什么吗?”
施母看着施夷光,想了想:“夸你俊?”她女儿的相貌她还是很有自信的。她都能想到下次浣纱的时候村人夸西施的样子。
“她们说最多的,是东施姐的可怖丑陋。看我一眼,夸一句我,在带出一句东施姐。”施夷光道。
“总是这样。”听着这话,施母的脸沉了起来:“冰儿以前也是十里八村都闻名的大美人。上门求亲的都踏破了门槛。”
“正以为以前极美,所以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总是说不停。”施夷光道:“若以前是个丑人,如今不过更丑罢了。哪里招的来这么多是非。”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往日施冰儿的容颜,施母沉默了很久。
良久,她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之前她刚刚好的时候,因为华儿的缘故也会跟人说一些话。有一日,我跟她说起了那场火灾。我便问她,当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邻人说走水当夜听到她跟她娘吵架,又是为了什么吵。
她没说具体何故,只说她娘催她成亲之事。后来我无意中听邻人提起,说那晚她娘哭得厉害,说自己莫如死了的好。后来不知怎么起了大火。两个人打闹之中把桐油灯给打倒了,这才走了水。
那时候本来两个人都是能出来的,偏偏她娘也不知怎么了,就是不出来,说自己是累赘,连累了东施。不如跟着这一把大火烧死的好。
冰儿为了救她娘,硬是在里头生拖硬拽。耽搁了时间,最后这才变成了这般模样。”说完,施母长长一叹,带着惋惜和心疼。
“好生生的孩子,就成了这样。”
施夷光认真地听着施母的话,待她讲完,转头问道:“我看婶婶以前也挺温和的一个人,冰儿姐不成亲也没怎么样。那天夜里怎么突然就那样了。是怎么吵起来的?”
“就是成亲嘛。为了这事儿。”施母道:“她娘说自己拖累她。”
“还有了?”施夷光又问。
施母顿了顿,看着她,道:“大概也就这样了。”
“就这些么。”施夷光喃喃,低头深思着。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施母赶紧问道。
“要真的只是东施姐成亲的事儿,以婶婶的性子肯定会来找你说。怎么就直接跟东施姐说起来了,还为此吵了起来。”施夷光缓缓道。
施母听着,没有接话,只是微微偏过了头避开了施夷光的眼神。
施夷光顿时察觉,看着施母道:“娘,你是不是还有事没跟我讲?”
施母没说话。
看着施母这样,施夷光想了想,道:“要是娘不想说就不说了。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年。再讲也没有意义了。”
“我只是怕,跟你说了,你就不理冰儿了。”施母犹豫着开口。
“她怎么了?”施夷光问道。
施母抬头看了看施夷光,迟疑踟蹰地开口道:“说是冰儿在外头有了欢喜的男子,还交付了身子。”
“啊?”施夷光讶然。
她之前回了村里之后,便常常跟施冰儿呆在一处。不可能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可能。娘,你这是听谁说的?”施夷光脸色有些严肃起来。
“你不管我听谁说的,反正是这么回事。”施母没有告诉施夷光。
施夷光皱眉,道:“这你也信?一听就是胡诌的。真要有这回事,我跟她走那么近怎么会不知道。”
“你跟她有多近?近的过郑家那姑娘?”施母说着,白了一眼施夷光。
施夷光心中一凌,看着施母,道:“郑旦告诉你这些的?”
第384章 变了
清晨将到卯时,施夷光便起了身。穿戴好走出来时,施母和施父在檐下一包包的装着东西。施夷华在旁边不停的挑着。
“娘,你们在装甚?”施夷光走到旁边问道。
“一些你喜欢吃的物什,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去越宫也不知下次回来又是多久之后。多带些好解嘴馋。”施母一边说着,一边塞着。
施夷光走到院子外,站在门旁,看着路边的小河,里面清水依旧澄澈,儿时跟着言偃在里面不知抓了多少条鱼。
木桥静静的沉睡在水面,上面又印了多少个她的脚印。院子旁的瓜地已经结了黄花,在远一些,是一片一片的黍稷田,绿色的稷田里的稷长了两尺高,夏日里绿如碧玉。晨风一吹,便似那绿色的海洋,荡漾起苍翠的波浪。
稷田的田埂上有几棵桑葚树。那些都是她小时候爬过的。
初升的朝阳冒出了头儿,将橘黄的光芒洒在大地,将万物一花一草影子拉的斜长。万物沐浴光晖。
施夷光回过头,缓缓闭上眼,感受着朝阳的暖意。
“光儿,你东西都装好了没?”
身后施母开口问道。
施夷光转头,施母将一个大包袱递给了她:“范大夫已经到了村头了。”她向着旁边抬了抬下巴。
施夷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范蠡站在不远处的村头,手里牵着马缰,拉着身后的马车。
“没什么装的,要用的宫里都有呢。”施夷光说着,伸出手接过了施母手里的大包袱。“爹,娘,那我走了啊。”
“嗯,去罢。”对比起上一次的泪雨连连,这一次的施母平静多了。她温和地嘱咐着:“你不要挂念我跟你爹,把自己照顾好。在宫里一定要听大王和王后的话可晓得?”
“我省的。”施夷光认真地答道,什么手敛了敛施母已经花白的鬓发。
“好了,那你去罢。不要让范大夫等久了。昨天我还以为你一个人回来的,既然有范大夫同行也不说把人家一起带回家里来坐坐。”施母嗔怪着施夷光:“下一次回来,一定要记得叫同行的大人到家里来吃顿饭,不可失了礼数。”
上一次女儿走时,施母以为是再也见不到了。如今再见,知晓女儿也可以偶尔回来,心却是落下了大半。
施夷光听着施母的嘱咐,认真地应着,极有耐心。
待到施母说完,施夷光转头看向施夷华:“华儿,你是男儿,姐姐走了,一定要将爹娘照顾好听到没?”
施夷华赶紧点头:“那姐姐你下次回来给我多带着蜜糕!”他早想插嘴了。
施夷光温和的摸着施夷华的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施母失笑:“华儿你不能总是想吃的,馋嘴要把人给馋废的。”
施夷华撇起了嘴。
“好了,你们不要耽搁她了。天色都不早了。”施父开口打断了几人的絮絮叨叨。
施夷光点头,道:“那爹娘,我就走了。你们要好好保重。”
“走,我们送你过去。”施母推着施夷光:“平常对大夫们得礼些,这样他们才愿意照拂你。”
“好,我知道了。”施夷光任由一家三口将她送上车,又告了别。
马车车轱辘缓缓转动,压在乡村颠簸的道路上,左右摇晃。
施家一家三口沉默着,看着渐渐加速行驶的马车越走越眼,直到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施母忍不住又抬起了袖子,按着湿润的眼角。
“女儿回来看你还不好么?”施父揽着施母的肩头,轻轻地拍着。“还会回来的,不要伤神了。”
“下一次回来,怕又是个三年。”施母叹道:“你跟我又还有几个三年可以等呢。”
施夷华站在双亲的身边,闻言直道:“那我便好好读书,努力谋个官职。等往后将爹和娘接到会稽去住。便常常能跟姐姐见面了!”
施母笑,摸着施夷华的头:“那爹娘就靠华儿了。”
……
昨夜大风又起,糊在草上的山泥还没有干就被吹翻了。今晨一早她起得格外早,想来这么早起身来到山中,挖好山泥再回去糊好茅草,中午大太阳一晒干了,晚上再起风就不怕。
施冰儿提着装满了山泥的木桶往山下走。
将走出山外,突然驶出一辆马车,蒙着青花黑布。听到动静,施冰儿下意识的往后避开,躲在了大树后。
赶车人带着黑色的斗笠,坐在车辕上。从这边看去,只能看到一个高大修长的背影。马车驶过,施冰儿从大树后走了出来。远处道路上站着施家三口,直直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施冰儿往后一退,再一次躲到了大树后。
转头,顺着大路再一次看向马车。
她坐在里面么。
施冰儿看着那马车怔怔的发呆。良久,看了眼早已空无一人的道路,这才提起身边的木桶,走到大路上,向着东村而去。
……
回到越宫内,越王后雅鱼已经都收拾妥当了。行程也安排好。准备在施夷光到的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入夜,施夷光很早就沐浴更衣躺在了床上。明日一早就要赶路去往吴宫。今日越王后嘱咐了所有人早些休息,以免明日赶路疲乏。
明儿一早她就要入吴宫了。
施夷光翻了个身,辗转难眠。
这不是她第一次入吴宫,第一世也入过。偏偏此次有些慌乱。
她翻了个身,认真的想着,第一世入吴宫前一天的夜里,她是怎样的情绪?
时间太久了,但她依稀记得些许。那夜雅鱼到她的殿里陪她睡得,在那天夜里,雅鱼跟她讲了许多国仇家恨,也讲了许多爱恨情仇。
勾践离开越国为奴三年,她坚持随行。勾践为奴,她为婢。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如何能选择自己的生与死呢?
所以即使被出使吴国的晋国使臣凌辱强暴,她依旧忍辱负重,没有一丝苦怨。
施夷光还记得,当时她问过雅鱼,那如今回了国成了王后,这件事还这样算了吗?
她说,作为婢女都要以大局为重。更何况是作为勾践的妻子,作为越国的王后。越国一日不兴,吴国一日不灭,她便一日不死。
夜里斑鸠啼叫,声声凄鸣。施夷光翻了个身,继续回忆着。
第385章 不悔
“晋国如今已经四分五裂,韩赵魏三家恩怨已久,对晋王室皆是虎视眈眈。如今越国若是向当年的晋王室使臣发难,不论韩赵魏哪一家肯定都会做个顺水人情给越国的。”施夷光翻了个,听着外头的斑鸠啼叫,看着黑夜中的雅鱼。
“惩治了晋国使臣又如何?难道施加在我身上的凌辱就没了吗?”雅鱼淡淡地笑了笑:“依旧有的呀。唯一的变数便是会引起吴国的猜忌,猜忌越国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逆来顺受。
那你说,我受的苦还有什么意义?”
殿外有宫灯亮着,从白色的窗户纸里透进来,朦朦胧胧,昏黄点点。昏黄的灯光之中,雅鱼的面目格外平静。似乎是在说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这让施夷光非常震撼。
这难道就是一个为国为家的女子该有的广大情怀?即使自己被人凌辱,比起家国依旧不值一提。
那一刻,施夷光有些惧怕与夫差同床共枕的情绪都慢慢消失了。
身子而已,为了家国大义,有何不可舍的。
施夷光心志坚定。
雅鱼翻了个身,对着施夷光,面色平静地道:“作为婢女都要以大局为重。更何况是作为勾践的妻子,作为越国的王后。越国一日不兴,吴国一日不灭,我便一日不死。”
“那要是吴国灭了呢?”施夷光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雅鱼没有说话,她翻过身,看着宫殿的房梁。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温和似水。
“睡吧,天色不早了。”她道。
“嗯。”施夷光应着,翻了个身子,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很多年后,她归国。
吴国灭,越国兴。她不知道后来雅鱼如何了。因为在后来之前,她便死了。吴国既灭,越以西子为亡国尤物,沉江而没。
第一世,雅鱼跟她推心置腹,当她作知心人。毕竟那时候,她跟雅鱼的目的和认知以及要做的事,都是一样的。所以才能将她当做交心的姐妹。
所以那一夜,入吴宫前的那一夜。她心中只有仇恨。
一定要灭掉吴国,让越王有机会杀死夫差的仇恨。
这一世,雅鱼应不会再来陪她睡了,更不会跟她说那些话了。而她的心境,也早已不同往昔。
若实在无法逃离命运的齿轮,至少,她要保得夫差平安。
前路未知。
施夷光还沉浸在思绪之中,殿外传来了敲门声。施夷光回过神。
睡在外榻的小丫鬟起了身,走向殿门口:“何人?”她压着声音,怕吵醒内殿的西施姑娘。
“是我,郑旦。”外头传来声音女子的声音:“我有些睡不着,想来找西施姐姐说说话。”
听到这声音,小宫娥拉开了殿门,看着外头站着的郑旦:“是姑娘啊。可不巧,西施姑娘已经安寝了。”
“这么早便睡了么。”郑旦有些失望,站了几息时间,道:“那便算了。”说着就要转身。
“进来吧。”殿内突然传来了声音,郑旦转身准备离去的脚步顿住。
“西施姐姐?”郑旦开口唤道。
“嗯。”里头的声音波澜不惊。
小宫娥闻言,身子往旁边侧开,让出了门:“郑旦姑娘,请进来罢。”
郑旦跨进门槛,绕过花屏走进了内殿。
小宫娥跟在后头,拿着火引点亮了宫灯。
“西施姐姐这么晚还没睡么?”郑旦开口问道。
宫灯点起,殿内明亮起来。施夷光从床上坐起,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铺在床上,看着郑旦:“找我有何事?”
小宫娥抬着杌子放在床边,郑旦顺着坐了下去。施夷光摆了摆手,小宫娥退了出去。
“姐姐前几日回村,村里如何?”郑旦看着施夷光,开口小心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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