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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沉-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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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本来浅笑着的脸上听着施夷光的话慢慢的怔愣了起来。
那个千回百转的梦里,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少次的祸乱了。他看着面前的女子,恍然之间似乎又回到了以往日日夜夜做的梦之中。
面前的女子,褪去了青涩和无赖,如梦中人一般,娴然美丽而勾人心魄。
什么祸乱能抵得过梦中的那场祸乱呢?可纵然如此,那又如何?
安阳看着施夷光。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施夷光的手。声音轻柔笃定,面上带着坚定而深情的笑意,道:“水至,我便在水中等你,火至,我便在灰烬中等你。祸乱至,我便在来生等你。”
施夷光看着安阳的模样,怔了怔,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放下剑在桌案上突然扑进了安阳的怀里。
安阳突然被撞的往后一仰,堪堪扶住身子,这才低头错愕的看向怀里施夷光。
“安阳君,你真好!”施夷光抱着安阳的腰,声音有些闷,带着说不出的委屈。
安阳轻轻抚着施夷光的头,听着施夷光闷闷的声音:“如此,你跟我入我宫如何?”
安阳的声音很轻柔,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瞬时之间,施夷光心里头的沉闷便散去,下一刻便起身蹦了两步远,瞪着安阳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不不,你当我爹娘就好了。”
安阳君舍得的,她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是,有很多的,舍不得。
第214章 吃面
施夷光往后退开,看着安阳,面上带着嘻嘻的笑意,一边拖着桌子上的剑,一边想要逃出门。
安阳真的是很好,不过在爱情和命之中,她还是选择要命。所以当她的爹娘老子先生大哥师父或者长辈都行。
安阳看着逃也似跑开的施夷光,目光随着她移到屋外。
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屋外的木槿有花絮飘落。安阳静静的看着屋外的花絮,默然不语。
翌日,若不是安阳说,施夷光压根儿不知道是自己的生辰。安阳很早便起身,走向了后厨。
堂堂一国太子亲身下厨,替施夷光擀长寿面。说出来别人都会吓掉两只眼睛。偏偏施夷光心安理得的四脚朝天大张着胯横躺在床上打着呼,安然的睡着懒觉。
半儿都不记得施夷光有多久没有这般睡过懒觉了。朝九晚五,从来都是卯时不到便起身练剑,在楚宫中更是时时刻刻拘谨着自个儿。
何时这般大摇大摆的横躺在床上打着呼噜不管何年何月睡得跟死猪一般。
平日里宫檐下一只鸟鸣声都能吵醒的人,今儿他硬是叫了几回都蒙头大睡。半儿只能无奈的晃着脑袋,转身走进后厨,准备帮帮神仙爷爷。
偏偏神仙爷爷什么都要亲自弄,连烧着的木柴都不经他手。半儿就只能又回身,然后坐在了施夷光的门槛上,一边听着屋内毫不顾忌的呼噜声,一边摸着身边的小黑犬。看着愈发湛蓝的天儿发呆。
施夷光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自然醒了。似乎从离开了苎萝村起,就没有这般好好睡过了。
施夷光穿着白色的里衣里裤,整日裹着的胸还没有束,微微凸起的幅度挺着里衣带着小女儿的娇俏。
她顺着头发撩到身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门外。院子水缸里的清水还荡漾着细细的波纹,施夷光舀起些许净了口又洗了面,一阵神清气爽。
本就是盛夏的日子,即使是清晨,只穿了一件里衣也不觉得冷。迎面吹来的风只让人觉得清凉舒适。
“安阳呢?”施夷光撑在水缸旁边,看着坐在屋檐下头的半儿开口问道。
半儿却是紧盯着施夷光的胸一动不动。
为了装扮男装,施夷光的头发是剪过的。只过了肩背处。束起来也就是平常男子一般的样子。
半儿服侍施夷光也仅限于平常的端茶递水,穿衣束发却是没有过得。
“看什么看?”施夷光看半儿盯着自己的胸一动不动的眼神,抱了抱胸。
她从没有跟半儿讲过自己的身份。
半儿看着抱着自己胸的施夷光,抬头看向施夷光:“你胸肌怎那么大?”
脑子里还在盘算怎么回答的施夷光闻言,白眼一番:“天天练剑,要是这点儿胸肌都没有。到时候上战场怎么提刀杀人?”
半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长叹一声。又抬头,看向施夷光:“给我瞅瞅你的胸呢。”
施夷光正舀着冰凉的水喝着,一口喷了出来。
她偏着头,瞪过去的眼神看到半儿天真纯然的样子又软了下来。
“为什么?”
半儿看着施夷光,目光又落在施夷光的胸上,面带纠结:“就是觉得大的有些奇怪。”
这个雏儿。施夷光叹了口气,回过头放下手里的舀,悠悠道:“你忘了我是个分桃?”说罢,转头看着半儿猥琐的阴阴一笑。
半儿一个哆嗦,身子颤了颤,看着施夷光那猥琐的模样,顿时头皮一麻。怒瞪着眼睛偏过了头看向院外。
安阳从灶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簋面。身上和手上还粘着些许白粉。
施夷光走到半儿旁边将坐下,便看见端着面走出来的安阳。
“安阳你干嘛呢?”她一边吹着夏日清晨的风,一边看着安阳问道。
安阳端着面走到施夷光旁边,低身坐下:“莫不是忘了自个儿今儿生日?”
施夷光恍然,看着安阳手里端着的面:“你亲自替我做的?”
安阳没有回答,只拿着手里的竹箸挑了根起来:“来,尝尝。”
施夷光张嘴接过,吃到嘴里正品着味儿。旁边坐着的半儿肘子便开始抵起了自己的腰肩。
施夷光屁股向着半儿挪远了些,便跟着旁边的安阳又近了些:“哎哟不错,再来一根儿。”
安阳目光扫过院外,很快敛眉,又挑起一根面条温柔的递向施夷光的嘴里。施夷光张嘴便吃,腰间半儿抵着的力量更大了些。
施夷光眉头一皱,反手逮住半儿的的肘子,将那一根儿面条‘呼哧’一声吸进了嘴里,满足的转头嚷嚷:“半儿你手肘抽经了么?”
一边说一边嚼着嘴里的面条,说的话因为嘴里还有东西有些含糊不清。将说完,抬眼便看见了院子外黑着脸站着的熊章跟垂着头一言不发跟在后头的圉公阳。
施夷光目光触及黑脸的熊章,面上满足的神色也是一滞。
“你来干嘛?”她一口吞完嘴里的面条,看着熊章开口问道。
“打扰到你了么?”熊章长身站在院子外头,看着施夷光冷冷的说道。目光如刀一般从身后的安阳身上刮过。
因为施夷光转过了身子对着院子外,将好便侧背对着了安阳。安阳面上依旧带着温和如风的笑意,在熊章几乎要插死人的眼刀中淡然自若的用手里的竹箸挑了根而面条放到嘴里。
“是还不错。”安阳目光扫过熊章,回头看着施夷光的侧颜。
说着,将手里的碗递给了施夷光。
施夷光看着院子外站着黑的跟能滴墨的脸,自然的接过安阳递来的面:“有事儿么?”
“没事儿我不能来?”熊章走到院门处,抬眼扫向半儿。
半儿可不是安阳,被熊章这带刀子的目光一扫,顿时软了腿。只能转头求救似的看向施夷光。
施夷光端着安阳递来的面。看着熊章突然冲着自己黑着的脸和阴阳怪气的话,顿时心里头堵着,连面都不想吃了。
她冲着院门抬了抬手。半儿便起身向着院门口跑去,替熊章开门。
施夷光一早上大好的心情被莫名其妙黑着脸的熊章搞得也堵心,于是将手里将接过的面条又递给了安阳。
安阳抬眼,看向跟着半儿走进来亦是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熊章,接过施夷光的面,又吃了一口,而后皱了皱眉,回头看向施夷光:“都有些凉了。快些吃,风大凉的快。”
施夷光烦躁叹了口气,接过安阳递来的面,拿着竹箸挑着吃了起来。
“一大早来找我有事儿么?”施夷光一边嚼着面,一边看着走到面前脸色更黑的熊章,开口不满的问道。
第215章 他是谁?
熊章黑着脸站在施夷光面前,看着她淡定的一口口吃着怀里头抱着的面,心里头像是被刀尖子划过,又气又痛还酸涩。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了?”熊章站在施夷光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抱着面吃着的施夷光。
听着熊章的话,坐在房檐屋槛上的施夷光嘴里吃着的面条没有停,只‘呼哧’一声吸了一大口,而后抹了抹满是油光的嘴,再抬头看向熊章:“有事儿说事儿,不要在那儿阴阳怪气的说话。我今儿心情好,不想跟你吵架。”
明明有事儿,也不说,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今儿是施夷光生日,她不想跟熊章闹不愉快。
看着面前的跟个没事儿人一般的施夷光,熊章按捺住一脚踢翻她手里面簋的冲动,咬着牙齿吸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他是谁?”熊章指着一旁撑着脑袋,静静的看着施夷光的安阳,冲着施夷光大声的问道。
施夷光‘呼哧’又是一声吸,偏头看了眼安阳,眉间皱了皱。
吴楚之间可不是什么好关系,安阳进城的时候定然不会正儿八经写自己的真实身份。多半是跟第一次相同,递的是越国人的文书。若今儿熊章发现了安阳吴太子的身份。贵为一国太子,不递国书就潜入别人家都城,何止其心可诛?
施夷光这边心里头千回百转,想至此又开始担心起来。旁边的安阳倒是撑着手,一脸娴然的瞅着施夷光。似乎一点儿也不怕自己的身份泄露。
施夷光转头,便看着一脸淡然瞅着自己的安阳。她默然,看着安阳眨了眨眼。要怎么说?
站着施夷光面前的熊章看着公然当着自己面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的两人,一时之间气血直冲脑门儿。
“很难启齿的身份么?”熊章低着头问道。
施夷光脑子里想这事儿,没听清熊章的话,只听到声音便回头道:“这是我哥。”
一旁的安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抬起头看着院子里头的朱瑾花发起了呆。朝开夕落。这个时分,将好绽放。
“我怎不知你有一个哥哥?”熊章问道。
“你有问过我?”施夷光挑起眉,吃下簋里最后一根面条,将簋递给了安阳。
安阳自然的接过,凑在施夷光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走向了灶房。
熊章耳朵竖着,竭力的想听耳语的话,直到安阳起身,都还一个字没听到。
施夷光倒是因为安阳的话脸上绽开了一个笑。
熊章站在施夷光面前,看着这笑晃了晃神。他们在一起之后,面前女子最多的模样便是沉静深思,就算笑,也是或讨好,或拘谨,或有礼。
他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她笑的这般自然,虽然只是浅浅的笑意,却是玛瑙般的眼睛珠子里都嵌满了欢愉。
熊章突然觉得,面前的人似乎随他入了楚宫,就处处谨小慎微,拘谨着。
安阳走向灶房,熊章便低身坐到了安阳将才坐着的地方。
“真是哥哥么?”熊章压着性子,尽量温和小声的问道。
施夷光偏头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熊章,点了点头:“不然呢。”
熊章长吐了一口气,看着施夷光:“抱歉,是我无礼了。”
施夷光不置可否,只瞧着熊章,道:“只是觉得你有些莫名其妙。往后你有什么不开心,也不要去胡乱质疑什么。直接来问我。”
熊章点了点头,余光扫过从灶房走出来的安阳,伸出手抓住施夷光的肩膀,头凑上去便是一吻。
施夷光额头一温热,瞧着熊章,余光正好看着熊章身后停住脚步的安阳。城墙到拐般的脸皮也顿时羞窘起来。
“你能不能注意点儿……青天白日的”
她将头埋下,熊章看着她晕红的耳根子亦是心软了起来。伸出手拦过她的肩膀,施夷光便被他揽入了怀里头。
熊章一直黑着的脸总算缓了下来,道:“去把衣裳穿上,我带你去逛街市。”
施夷光闻言,便从熊章怀里头抬起了头:“啊……可是我今儿跟安阳约好了游湖听曲来着。”
安阳说今儿是她生辰,要带她去游湖玩儿的。
“不成带上一起?”总好过约定好的失期。
施夷光只穿了件里衣,风从身上拂过的时候,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胸前的挺拔。熊章心跳有些快,强迫自己挪开了眼:“明儿你就要走了,我们俩下次独处不知何时。”
“好吧,那我先去穿衣裳。顺便跟安阳说一声。”安阳那么好,一定不会怪她的。施夷光说着,起身向着安阳的屋子走去。
将才安阳在她耳边说的是做两件好看的衣裳送给她,在他屋子里头。
施夷光走进安阳的屋子,安阳不知何时已经回了屋子,站在窗柩之下,偏头看着她进来。
“安阳,衣服呢?”施夷光说着,目光扫过屋子,落在床上那两套衣服之上。
一套女装,一套男装。
还不等安阳说话,施夷光便笑嘻嘻的跑向了床。拿着上头的男装便往身上直接套。
一边套,一边道:“安阳,待会儿我要跟熊章出去逛街,约莫要失期与你了。”
说着,偏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走向自己身边的安阳:“你不介意吧?”
安阳没有说话,只伸出手,替施夷光系起了腰带。
看着一眼不发的安阳,施夷光突然有些忐忑。
“我说我介意呢。”安阳替施夷光系好腰带,抬头看着她,声音轻悠悦耳,却面无表情。
施夷光蹙起了眉心,烦躁的啧了一声:“你真介意我也没办法,要不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玩儿的?”
“我不稀罕。”安阳垂手长身站在施夷光对面,面无表情的说道,声音沉沉。
施夷光木然,看着突然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安阳有些回不过神。下意识的往后退开了一步,离着安阳远了些。
满脸失措,又带着些许警惕。
安阳看着突然离自己远开的施夷光,脸上缓了缓,往后退开一步,坐在了床上,似乎有些疲乏:“去吧,早去早回。”
第216章不信
施夷光依旧警惕的看着安阳,又往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敷衍的‘嗯’了一声,便转身逃似的离去。
“别忘了给我带东西。”安阳的声音响起。脚步跨过屋门的施夷光慢了慢,又‘嗯’了一声,飞快的离去。
安阳转头,看着窗柩外跑出去的施夷光,面色缓缓的郁了起来。
他一直觉得,光儿对他的感情很让人莫名。有无尽的依赖和长辈般的喜欢,心底深处却总是有难以言语的警惕。
很信任他,也很忌讳他。
“我是不是吓到她了?”他缓缓开口问道。
这话似乎是对空气说,又似乎再问自己。话音落下,屋子黑暗之中有声音传来。
“太子对施姑娘是该温和些。”
施夷光从安阳房间里头跑出来的时候,已经穿好了衣裳。本来面上缓和下来的熊章莫名的又黑了起来。
“走吧。”施夷光走到熊章旁边说道:“逛街去。”
熊章目光从身后的那间房屋扫过,再看向施夷光:“那屋子一直是他住?”他怎么会忘记,第一次来这院子时,他便说要住那间屋子。
她没有应。
施夷光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熊章深深的看了施夷光一眼,没有再问,只是起身,而后牵起施夷光的手,向着院子外头走去。
安阳坐在屋子里头,阖着眼状似小憩。再抬眼时,便看着相牵向着院子外走去的两人。沉着面再一次阖上了眼。心里头宛若变成了一个空缈虚无的深渊,然萧寂。
施夷光跟着熊章将走出院子不久,便见着一个宫廷侍从模样的人跑了过来。先是冲着施夷光和熊章行了礼,而后又对着熊章似乎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熊章转头看了旁边的施夷光一眼,回头道:“但讲无妨。”
那侍从‘诺’了一声,便道:“回王子的话,去查过了,是越国苎萝人。”说着,抬头瞟了一眼旁边站着施夷光,又继续道:“跟秉文先生的确是一个地方的。”
熊章闻言,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施夷光想说些什么,不想施夷光的脸却是板了起来。
“你去查安阳了?”施夷光转头,面无表情的盯着的熊章。
熊章转头,挥了挥手,那侍从退下。
“我只是”
“你去查安阳了?”熊章话还没说完,施夷光张口便借口,语气咄咄逼人。
熊章看着施夷光,板着脸,点了头:“对,我去查他了。”
“为什么?”施夷光看着熊章,眯了眯眼。
“我不信他。”
“不信他还是不信我?”施夷光看着熊章,往前逼近了一步。熊章无奈往后退开一步,看着施夷光样子,想要解释。
结果话到嘴边似乎又什么都解释不了。他的确去查了,也的确没有信她。
“对不起。”到了嘴边的解释最终化成了一句抱歉。
施夷光看着熊章,良久,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反正我们彼此都不信任。也不在乎这一点儿。”
说着,转头先一步向着街上走去。
熊章不信任她,所以背着她去查探。她不也是不信任熊章么。关于安阳的真实身份,她也撒了谎。
五十步也就没有资格笑一百步了。
熊章看着还愿意跟他逛街的施夷光,松了一口气。默默的跟在了后头。
虽然今儿逛了一日都没有说什么话,可至少,施夷光是跟着他逛了。两人一直到黄昏才归家。
熊章查了安阳的身份,两人之间有些不愉快,也就没有再跟着施夷光回院子,而是将她送到了院门口,便回了宫中。
施夷光进了院子,放好东西,去了安阳屋子。安阳还坐在窗边,头微微靠着床架,跟早晨施夷光离去时依旧是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动作。
听到声响,安阳抬起了头,看向走进屋门的施夷光。他微微坐直了身子。
“我给你带了吃的。”施夷光走到屋中的案旁,低身跽坐下,将东西放在桌案之上。
安阳开口‘嗯’了一声。不知是不是一天都没有说过话的缘故,声音不同往日的轻柔,而是有些沙哑晦涩。
他依旧坐在床沿,看着坐在低案后的施夷光,没有出声。
看着坐着一动不动的安阳,施夷光道:“你莫不是吃过了?”
安阳没有回答,目光从低案上的东西上扫过,又看向施夷光:“今儿早上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施夷光看着安阳,沉吟了片刻,才道:“只是感觉你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有些怕。”
听到施夷光的回答,安阳这才点了点头。而后又开口,声音沙哑的道:“我往后再不会那样跟你讲话了。”
施夷光不知为何,从安阳些许沙哑的声音里头竟听出了些许酸涩。她低着头,将桌案上的食物一一摆出来,放到桌案上。
“其实安阳君已经对我很好了。而我却从未为你付出过什么。”施夷光摆好了吃食,抬头对着安阳说道。
安阳看着施夷光,似乎想等她继续说下去。结果说及此,施夷光稍作思虑,发现又没有说的了,便止住了话。
“安阳君来吃罢。”施夷光看着默然不语的安阳,开口道。
安阳看着施夷光,起身走向桌案。似乎坐的太久,起身之时步子有些缓慢。而后坐在了桌案后,看着施夷光带回来的食物,捻起些许吃了起来。
施夷光安静的坐在安阳对面,看着他一言不发的吃着她带回来点心饼子。脸上没有往日常常对着自己的轻笑。
“你是不是不开心?”施夷光开口轻声试探。
安阳吃着的动作缓了缓。抬头看了眼施夷光,复而低下头继续吃起来。
“你会在意么?”不知是不是吃着东西的缘故,安阳本来就沙哑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施夷光端着桌案上的茶鼎,斟了一盏茶,放在安阳的手边:“我自是期望你日日都开心的。”
安阳放下手里的饼子,拿起一旁的锦布按了按嘴角,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敛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抿了两口,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若我因着你跟熊章在一起不开心,你会离开他么。”安阳敛着眉眼继续吃着点心饼子,没有抬头看施夷光,开口问道。
第217章 相忘
“你为何会不开心?”施夷光面色有些为难的看向安阳:“因为他偏偏是楚国王子么。”
吴楚之间是宿敌,施夷光一直心知肚明。
安阳不想有一天施夷光拿着剑站在他对面,施夷光也明了。
安阳放下手中的手中的点心饼子,摇了摇头:“只因光儿你喜欢他。”
施夷光看着面上沉郁着的安阳,长叹一声:“只是……”话音卡到一般,施夷光脑子一灵光,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正视着面前的安阳:“安阳,我很认真的问你……”说着,施夷光顿了顿,突然有一种跟老爹说情话的尴尬感。
她咳了咳,正视着安阳,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一些……其他的感情?”
施夷光说的支支吾吾的,两只眼睛瞪着安阳,生怕错漏了他面上的某个表情。
说着,屁股往后一挪,离着安阳远了些。
安阳的身份,让她不得不警惕。
安阳抬头,看着施夷光的模样。到嘴的话打了个转儿变了样。
“跟你把我当爹一样,我也是把你当女儿养。”他笑着回道。
施夷光呼了一口气,这才挪回屁股。看着安阳点了点头:“是我唐突了,脑子一热想了些其他的事儿,你不要放在心上。”
安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施夷光瞧着安阳的模样,松气的同时心里头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又有些然空寂。顺着坐垫往后横着一躺:“明儿我要去军队了。你呢?”
“回国。”安阳的声音传来。
施夷光没有接话,躺在地上,盯着房梁,眼神幽幽飘远,发起了呆。
“你确定往后一直留在楚国了?”安阳看着前头横躺着的施夷光,开口问道。
施夷光闷闷的‘嗯’了一声:“若没有变数,我该是一辈子都会呆在楚国了。”
她是这样的想的。如果能一直呆在楚国,必然可能逃开历史的洪流。
安阳没有再接话。
“安阳呢?”施夷光又开口悠悠问道。
“若没有变数,便不会再来此处了。”安阳低着头,喝着茶盏里头施夷光给他斟的茶水。低着头让人瞧不清面上的情绪。
“日子久了,或许便相忘了。”
施夷光盯着房梁,也没准备去瞧。只听闻安阳的话。
安阳从不她。如此说,定然会如此做。相忘?
也就是说,这次之后,安阳在不会来了?
施夷光心里突然有些然孤寂,说不出来的沉静。
或许此次之后,就是她跟安阳一生的别离。再见也只能是战场兵戎相对了。
良久,她也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声。
“也好。”她轻声说着,撑起身子,往屋外走去。
一生再不见面也好。
施夷光向着门外走去,越走,脚步却越沉。走到门口时,终究是停住了脚步。她看着外头的天儿渐渐布上彩霞,黄昏的暖光罩在院子里头。
整个院子充满了生机和祥和,还有往日没有的暖意。
站在门槛好一会儿,施夷光还是没有再回头,径直往屋外走去。
身后一直看着施夷光背影的安阳眼中萧瑟涌起,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低头,颤颤的拿起桌案上的茶盏。
他想好了,既然她不要他,他就走。
他想了一天,劝了自己一天。往后再不相见,或许就淡了。
安阳端起的茶盏没有喝,只垂头盯着。
茶盏里头的水因为安阳微微颤着的手指也荡出点点的涟漪。安阳就垂着头,面色无波的看着里头的涟漪。怔怔的出神。
忽而门口一阵脚步声,安阳猛地抬头,便看见了从屋外冲了进来的施夷光。他还没来得反应,那人影便冲进了他的怀中,将他身子撞的往后仰去,手里端着的茶盏里头,水四溢出来。
不知为何,怀里头的人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也不讲话,只一声声的哭着。
他也不问,只放下手里的杯子,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轻轻的扶着她的背,任由她哭倒在自己的怀里。
哭声之中,他似乎听见了她轻声喃喃着‘对不起’。声音夹杂在呜呜声里,让人听不真切。
他也不问。
哭了许久,黄昏的彩霞散去,铺了一院子的暖光亦散去。整个院子被傍晚的清冷袭上。
施夷光这才从安阳怀中撑起身子,抬起头,横着袖子抹了一把鼻涕,怔怔的抬头,看着依旧温柔如水的看着自己浅笑的安阳。
“可好些了?”他轻声问道,抬起手,又抹去她还不停从眼里头溢出来的水。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安阳越抹,流的越多。
施夷光深吸一口气,抓着安阳的手缓缓放下,抿着嘴又深吸了一口气。哭肿的眼睛像是两个大红核桃。
“我多希望,从未见过你。”施夷光看着安阳,哭太久的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沉闷。说完,她冲着安阳浅浅一笑。
笑容里头,不似往日甜甜沁人,而是带着安阳看不懂的,无尽的忧伤。
安阳伸出手,想要再去抹她又流出来的眼泪。
施夷光已经偏过了头,往后退开了一步。安阳的手僵在半空。
“我总是自欺欺人的受着你所有的好,自己却不敢付出哪怕一点半点。可是你真的太好了,有几个女子能心安理得的受下还内心毫无波动呢?”施夷光看着安阳,声音还有些哑,却被她按捺着情绪,说的平静极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右手抚上心口,微微弓了弓腰:“自认为至少我是做不到的。”
“从今往后,两不相见也好。就当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说着,施夷光抬头,深深的看了安阳一眼,眼中依旧是他看不懂的无尽哀伤。
“如此,你我尚能安然。”施夷光一手扶着心口,一手撑着桌案起身。再不看安阳一眼,走向屋门口。
安阳从头至尾,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只静静的看着施夷光走向外头的身影。
不似之前出门的犹豫不决和停顿。
“明日…”安阳开口,语气趑趄犹豫。说着,便没了音。
施夷光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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