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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当兄长-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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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练跪坐在长案后。

案上放着个尺长的方正红木匣子,此刻正打开着,里面堆着些零散的竹简。

阿练手里也拿了一支竹简,上面是刚写完的一句话,记着她觉得有用的一些信息。等墨干了,阿练将它也扔到了匣子里,随后扣上了暗锁,起身将木匣放回置物架上。

夕阳的光映照在窗棂上,又一天过去了。

还未到用晚膳的时分,阿练抱着猫在院子里溜达,本想站在院门口看看,结果这猫不知怎么了,竟一下子从阿练的怀抱里跳了出去,跳到地上,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那猫不过几个月大,这几天都一直乖乖呆在院子里,从来没跑出去过,阿练怕它跑丢了,也顾不上回去喊人,直接就追了上去。

猫儿的速度很快,阿练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追上,转过一个路口就看不见它了。

前面有两条路,阿练不知它往哪一条路上跑去了,正巧碰见一个侍女迎面走来,阿练认出她是张信的妻子周蕤身边的侍女,问她有没有见过一只小白猫。

那侍女看了看她,又指指自己来时的那条路:“方才见过呢,朝那边跑去了,女君沿这条路走到头估计就能找见了吧。”

阿练谢过她,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有点长,阿练走着走着天就暗了下来,她本来想回去的,又觉得现下不找到那猫,等到明日就更不好找了,反正那侍女也说就在这条路上。

又往前走了一程,天彻底暗下来了,阿练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猫。怕伺候她的人担心,只得赶紧回去。

然而奇怪的是,阿练明明是沿着一条路走过来的,再按原路返回却怎么也走不出去了。

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盛春之时,四季常青的修竹更加繁茂,在夜风的拂动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连续三次都回到原点之后,阿练不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这公主府大得离谱,这个地方自己也没有来过,但她并不是没有方向感的人,不至于一直在这里打转。这个情形,倒像是有人在这里设了障眼法,因着天黑,她一时识破不了。

这样想着,阿练慢慢就放下心来。

她其实是个挺乐观的人,明白过来的第一想法就是大不了在这儿等上一会儿,过不多时就会有人找到她的,最差也就是等到天亮她自己走出去。

眼前有块方方正正的大石头,摆在那里就像个矮凳子,阿练正是根据这个判断自己又回到了原地的。反正一时也走不出去,阿练索性在石头上坐下了。

那先前不知跑到了何处的猫儿却在此刻跳了出来,大摇大摆地踱到她面前,“蹭”的一下跳上阿练的膝头。

阿练气它乱跑,不过见它回来了也就懒得跟它计较了。

那猫儿起初窝在阿练怀里,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却突然站了起来,立在阿练膝上,喵呜喵呜地冲着夜色叫唤,只是声音细细弱弱的,哪里传得到林子外面去。

阿练起初也是喊过几声的,见叫不来人,也只得放弃了。

未曾想这小奶猫真个招来了一个人。

阿练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霍笙,顿时又惊又喜,刚想抱着猫站起来,却见他拧了眉,不耐烦地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

声音亦是冷冷的。

阿练如被兜头泼了一桶凉水,一阵委屈涌上心头。

她也没有想乱跑啊,只是这猫她养了这么些天,放心不下才追出来的。而且她也有阵子没见着霍笙了,结果他一上来就对着她劈头盖脸的一通训,也不问缘由。

阿练也是有脾气的人,霍笙一直以来对她也称得上是温和包容,阿练被他惯着,渐渐有了些从前的娇气模样,更何况她又觉得眼下根本不是自己的错,于是又坐回石头上,鼓起脸颊,别过头不看他,一脸的不悦。

霍笙一回来就听阿练屋子里的人说她不见了,忙让人四处去找,他自个儿也顾不上用膳,找到现在,结果就看见小姑娘抱着那只破猫坐在林子里。一时也不过脑子,话就说重了些。

然而下一刻就反应过来了。

只是还有些拉不下脸来,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见阿练还是不理他,只好向她伸出一手,无奈地道:“起来吧。”

阿练仰起头来,嘴还是嘟着的。见霍笙向她伸出手,想着差不多就行了,再作难免招人烦,于是将一只手放入他掌中,借力起身。

夜深了,阿练在竹林里待了好一会儿,手有些凉。霍笙的手却是温暖的。他不由得收拢掌心,将那莹白而微凉的小手都包裹住。

一时间两人心思各异,谁都没开口说话。

就这样,霍笙牵着她,她抱着猫,慢慢向林子外面行去。

月上中天,清寂光辉洒落人间,照得寂静的竹林之下暗影交错,风过而摇动,珊珊可爱。

还是霍笙先开口问道:“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这回的语气正常了。

阿练便将黄昏时发生的事都告诉他了。

霍笙想了一想,又问:“你认得那侍女吗?”

不是他多心,这府里的人除了阿练,应是没人不知道这林子易进难出,就算真是为了指路,至少也该提醒一声。

阿练道:“认得,是大嫂身边的侍女,我在殿下那里见过几次。”

霍笙闻言,微微拧眉。

阿练应当也是反应过来了,停下脚步,拉了霍笙一下。霍笙也随她停下,听她道:“应该不是故意的吧,这猫确实就在林子里啊,她也没指错路。”

没有根据的话,阿练一般是不愿把人往坏处想的。

当然,若是那猫能够说话,想必它是很想告诉阿练自己根本没有往那林子里跑,而是见她傻傻地一头扎进去才回身跟去的。

霍笙却对阿练的推测不置可否,而是“哦”了一声,问她:“你胆子这么小,一个人在那儿呆这么久,心里就不害怕?”

诚然阿练是有点害怕的,但是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就让人有点下不来台了,阿练的小脸又鼓起来,想甩开他的手,挣了下没挣开,只好气哼哼地道:“我才没那么胆小,你要是不来,等天亮我也可以自己走出去的。”

她还在介意方才霍笙不问缘由地训她,真的是越发娇气了。

霍笙在心里叹一口气,却没说话,而是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快要到竹林边缘的时候,又突然开口:“你明日搬到东院吧。”

东院是霍笙的住处。

29。迁居

阿练虽觉得霍笙有些小题大做; 但到了第二日; 仍然遵他之意搬到了东院。

霍笙自去向大长公主问安,并且将阿练迁居一事告知。

只是大长公主人却不在寝屋; 听伺候的仆婢说; 一早就去了湖边。

霍笙只得寻去。

这个季节的公主府内生机盎然,湖畔花木扶疏。霍笙没有带侍从; 径自从主院一直走到湖边。

对面是一个小亭子,大长公主正站在里面,看样子是在喂鱼。春日煦暖; 她就只穿了一身薄衫。

霍笙看见了,正欲上前,却见从亭子后的一条小路上走过来一个人,着深青色常服; 步伐沉缓而有力; 是宣平侯张敖。

见对方先至; 霍笙只得停下了脚步;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宣平侯手里拿了一件挡风的袍子,为大长公主披上,双手顺势拥住她肩膀; 在她侧脸轻吻一下。

霍笙不防; 看了个正着; 顿觉一阵尴尬; 匆匆别开视线。

好在宣平侯似乎只是来送衣服; 很快就走了。

大长公主见儿子过来; 听他说了让阿练搬到东院的事,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这府里有人欺负她吗?”

倒不至于这么严重,昨日的事霍笙略想一想就能明白,是他那位有些小性的大嫂看不惯阿练,逮着个机会想要吓一吓她而已。

只是人是他带回来的,他自然不愿阿练受一丁点的委屈。他母亲又不大管府里的事,还是自己亲自照看着吧。

“没有,只是她年纪小,又初来长安,怕她有什么做得不当的地方,所以才让她搬到儿子那里,我好就近教导。”他这样跟大长公主说。

大长公主看着霍笙年轻的面容,她知道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素来是极有主意的人,且认定的事绝不轻易悔改,又因行事稳重,在他身上就有一种超出年龄的成熟,时常令人忘记他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郎。

“那就依你吧。”大长公主点头,抬手拢了一下肩上的薄袍,又微微笑道,“不过你妹妹年少,你也别太拘着她了。”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面上太冷了些。

霍笙应是。

迎面吹来了一阵风,湖面顿起一阵波纹,霍笙道:“这里风大,母亲别站久了,早些回去吧。”

因早年的颠沛,大长公主的身体一直不算太好,听儿子劝她,便依言而行,在一众仆婢的围拥下回了主院。

霍笙自己也往回走,行不多久,却见宣平侯张敖立在前面的一株桑树下,向他望过来,目光平静,似乎是在等他。

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定了,霍笙果然看见宣平侯慢慢踱过来,步子还是那样的稳。

两个人的视线在不经意间交汇。

“大人。”霍笙先开口,唤了他一声。

宣平侯应了,声音也是淡淡的,就像是他给人的感觉一般。霍笙听见他道:“赵王一事,非你一人之力所能扭转。”

霍笙额间一跳,他怎知此事?

宣平侯继续道:“此事你虽做得隐秘,但若要真正瞒过旁人却很难。趁现在牵涉不深,停止吧。”

霍笙抬眼,重又将视线落在宣平侯脸上,带着审视的意味。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这位后父。平心而论,霍笙是不喜欢他的,一直以来,宣平侯给他的印象便是极浅极淡,就像是隐在他母亲身后的一个影子,本能地令他感到不悦。

但若真是如此,仅靠着躲在大长公主的衣裙之后,一个被废了王爵的臣子,真能做到十余年来地位毫不动摇?

霍笙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像是要穿透人的内心,却又在下一刻恢复如常,移开了视线,看向前方,淡声道:“多谢忠告。”

宣平侯自然感受到了对方那带着探究的目光,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笑,振了振衣袖,转身离去了。

……

霍笙是大长公主独子,他的住处是除了主院之外,整个公主府里占地最广的一处院舍。

是以阿练名义上虽然搬到了他这里,但其实自己住的地方与他的寝屋还是有一些距离的,不过比起从前仍旧是好上太多了。

姜媪与几个仆婢一同归置行装,阿练因她是大长公主的人,且年长,一直对她心存敬意,不欲令她忙碌。

姜媪自己却不赞成:“女君心善,只是殿下点了婢子过来照料您的起居,可不是为了让婢子躲清闲的。”

她一面指挥着侍女搬动寝具,一面回身对阿练道。

等忙到午后近黄昏时,此间屋内已是焕然一新,姜媪确是个能干之人,处处都布置得甚合阿练的意。

因早间霍笙曾吩咐过,要阿练搬过来后去他那里一趟,他有话要跟她说。

扔下这句话后他就一整天不见人影了。

他的话阿练自然是放在心上的,因此从早上等到现在,不免有些心焦,又看着天也快黑了,想着要不要等到明日再去。

还没想完,就见姜媪从外面进来,对她道:“女君,方才听北屋的人说,郎君片刻前回来了,您要不要现在去找他?”

这话其实就是催她快去了,姜媪是看着霍笙长大的,知道他最是不耐烦等人。

阿练也怕霍笙在等她,听了姜媪的话,忙点点头:“我这就去。”

……

霍笙早上从大长公主那里出来,本欲回东院看看阿练,结果心腹萧豫找了过来,道是赵王一家已经到了长安,且正在入宫觐见的路上。

他放心不下,只得也赶忙入宫。

此前赵王妃因意外早产,赵王担忧王妃的身体,下令在安邑停留一月,等王妃出了月子再进京拜见太后。与此同时,也遣了属官先行入京告罪。

谁知此举却触怒了太后,当场将赵王的陈情表砸在了那属官的脸上,命人将他推出宫门外斩了,又要问赵王一个延期不朝、藐视太后的罪名。

赵王闻言大惊,再不敢耽搁,星夜奔驰至京师。今早刚到,在驿馆匆匆沐浴更衣之后便入宫请见太后。

太后的反应倒是还好,没有发怒,恰今日吕氏的几个儿女也在宫中,陪着太后说话。因此赵王赴的这一场宴算是有惊无险。

霍笙见无事,与吕氏等人略应酬了几句便出了长乐宫。

在跨过门槛之前,他不由得转头看一眼赵王,而后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当初太后下令让代王和赵王入朝觐见,代王距长安更远,但算算日子,此时也早该到了。

霍笙抬头,看见门边立着一个老内侍,是太后素来信重的人。霍笙一向与他交善,递给对方一个眼神,那内侍便随他出去了。

两人踱到廊下,霍笙问他:“代王缘何至今未抵长安?”

“回霍侯,”那内侍道,“昨日代王奏表已至,道是匈奴屡屡犯边,他希望替太后镇守边关。”

霍笙眉头微皱:“太后答应了?”

“答应了。”

他沉思一晌,复问道:“昨日商议此事的时候,都有哪些人在太后身边?”

那内侍答:“只有胡陵侯大人。”

吕嘉。

霍笙未出宫门,又有下属来寻他,说是有些事拿不了主意,请他来定夺。霍笙只得赶去处理,忙到现在几乎有些焦头烂额。

自然,他也就忘了曾交代过让阿练来找他。等回了寝屋之后便让人都出去,像往常一样自去了侧间的水房沐浴。

屋里人都是知晓他的习惯的,按时备了热水之后便都退下了,因霍笙素来不惯别人伺候洗澡一类的私密之事。

阿练却不知这些,等她到了北屋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门开着,下人们在院中各自忙碌。她估计霍笙这会儿应该在屋子里,门又没有关,就直接进去了。

30。绮梦

霍笙沐浴出来; 只着一身单衣; 襟口微敞。因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形容便随意许多; 与他素来衣冠严整的模样大不相同。

他出了浴房; 刚想去门外喊人进去收拾,结果却看见阿练站在屋子里; 不由得愣了一下。

阿练也看到他了,见他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登时小嘴微张; 惊讶地“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连忙闭上眼睛,又多此一举地抬起一只手捂住了,手忙脚乱地摸索着往外走。

“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看门开着就……”话还没说完; 撞门框上了。

霍笙一脸无语地把衣襟掩好; 转身回到内室穿上了外衣; 又喊人来把水房收拾好。

阿练这会儿正惴惴地站在屋子外面,等几个仆婢收拾好了,霍笙喊她:“还站在那儿做什么; 进来吧。”

等阿练真个进来了; 霍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他连自个儿早上为什么叫阿练过来都不记得了。

两人站近一些; 霍笙看着阿练额头上的一块红痕; 问道:“撞疼了没有?”

阿练觉得自己刚才那副样子简直蠢死了; 恨不得就地挖个洞钻进去。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平复了些,结果他又问她。阿练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一点都不疼。”

这话倒也不假,因为她刚才走得慢,撞得并不厉害,只是额头上有微微的红。

霍笙伸出手来在那红痕处轻轻蹭了一下,见她没什么反应,才放下心来。

阿练仍是低着头,只是半天不见他开口,不由得抬首看向他,有些疑惑地问道:“哥哥叫我来,是为何事?”

霍笙想了想有无什么要嘱咐的话,结果仍是老生常谈,对她道:“我不常在府里,有什么需要的可直接跟这院里的人说。还有,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侍女……

阿练听着,只觉得一头的雾水,这些事情她都知道的啊,这也值得专门把她叫过来再叮嘱一遍?

不过她还是一一答应了。见天色不早,便向霍笙告退,回了自己的寝屋。

……

当晚霍笙却做了个梦。

其实也不能说是梦,因为这是曾真实发生过的事。

他梦到自己六岁那年,随当时还是开国公主的母亲去长沙国寻找自己的生父。

那时的霍郯还不叫霍郯,而是名满天下的霍伯渊。

他与母亲从华贵的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的这处破败的小院,有些惊讶于生父居处的简陋。

霍郯听得有人到访,怀里抱着一个婴孩迎了出来,看见他们母子时的表情竟不是欢喜,而是惊骇。

霍笙那时知道的不算太多,但多多少少能够读懂大人的表情。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他大抵也能够猜到,在自己的父母因为战乱而分离的这些年里,他的父亲已经另娶,并且霍郯怀里抱着的孩子正是自己的异母妹妹。

大人们去了另一间屋子里,就留下他跟那个婴孩在一处。

那孩子躺在摇篮里,安安静静的。霍笙不由得走上前去,趴在摇篮边望着她。见她闭眼睡着,霍笙伸出手来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

他的确是存着恶作剧的心思,想把那孩子弄哭,谁让她那么坏,抢走了他的父亲。

可等到真的触到那软糯可爱的小脸,他竟有些下不了手,本能地减轻了力道,轻得就像是他的小手在她脸上蹭了一下。

只是那孩子还是醒了,霍笙的心一下子提得老高,怕她哭闹,他知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烦人的。

他甚至做好了捂住她嘴的准备,谁知那孩子只是慢慢睁开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看着他,目光里像是带着好奇。须臾,竟然笑了一下。

霍笙小小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不由得也跟着笑。他想知道这孩子会不会说话,就教她:“叫哥哥,来,叫一声。”

那孩子没理他,慢慢又睡着了。

霍笙有些失望,仍旧趴在摇篮边上,仔仔细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又伸出手指轻轻戳一下她的小脸,一戳一个坑,倒是自得其乐。

而后,见这孩子熟睡的模样,他忽然生了一个令他觉得有些羞耻的念头。他慢慢地俯低身子,在那孩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母亲也这样亲过他,说这是表达喜爱的方式。

霍笙在刚才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孩子的母亲已经不在了,他觉得可以让她跟自己的父亲一起回长安,他比较大度,以前的事也可以不跟她计较。

后来他们好像真的回长安了,那孩子慢慢就长大了,就在他眼前,一天比一天更美。

霍郯呢?他不知道,他眼里没有别人了,只剩下她。

夜已经很深了,霍笙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过来,他是她兄长,他记得自己曾教导过她男女有别。

可她就那样推开门走了进来,穿得很单薄,一袭烟红色软绸袍子松松地套在身上,腰间连系带也无,行走间衣袂当风,看上去就像个仙子。

他还没开口,阿练一下子搂住了他,霍笙想挣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一双小手攀上来,褪掉了他的中衣,从锁骨处开始往下抚摸,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哥哥,让我看看你。”

烛台上的光照过来,霍笙能清晰地看见她的眼,妖冶的,魅惑的。

她这样看着他,他就有些受不了。

霍笙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轻轻磨蹭,他还想让她往下摸摸自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醒了。

霍笙顿觉口中焦渴,额上还在冒汗。他抬手擦了一下,起身下榻去倒水,狠灌了几杯才平复了心里的躁动。

他在想,怎么会做这样荒唐的一个梦,一半真一半假。

梦里的那个人……不,那不是阿练,只是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妖精。

少年仍不知道,这妖精是从他心里长出来的。

霍笙觉得自己可能睡不着了,正盯着窗户筛下的一片冷白月光发呆,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阿练。

霍笙有些恍惚了,分不清是不是仍旧在梦里,暗中掐了自己一下。

疼,是真的。

31。寿宴

阿练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了; 她将这一点当做是一个好的征兆; 预示着父亲一定还平安活着。

可是今晚她却梦到父亲在自己眼前惨死,而她却救不了他; 只能徒劳地哭醒过来。

她那时满心惶然; 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就只有霍笙是她的依靠,只有这与她血脉相连的兄长才会明白自己心里的恐惧。

她本能地就来找他。

因出来得匆忙,阿练的一头长发披散着; 身上只穿了件软绸的袍子,也没有系带。这个样子几乎与霍笙梦里的那个人重合了。

只是对上她的一双泪眼,霍笙顿时什么绮思都没有了,先前的那个乱七八糟的梦境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怎么哭了?做噩梦了?”霍笙问她。

阿练吸了一下鼻子; 点点头; 将梦里的情景都告诉他。

霍笙在心里叹了口气; 抬手替她将眼泪都擦掉; 不无安慰地道:“梦都是反的,别胡思乱想了。”

“可是……”阿练还想再说,只是这会儿她已经清醒了; 想到自己大半夜的把霍笙闹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于是要出口的话就先咽回去了; 只低着头闷闷道; “可是阿爹现在在哪儿呢?”

霍笙自己还在查; 不过他是不想让阿练牵涉进去的; 想等到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告诉她,于是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对她道:“我送你回去吧。”

霍笙自己住在北屋,阿练住在东屋,要过去就得穿过一个院子。等快到的时候,霍笙停下了:“就送到这儿吧。”时间太晚了,怕别人看见了不好。

阿练点头,听话地回去了。

霍笙一直等到她屋子里的烛火熄灭了才往回走。

阿练本就累了一天了,得霍笙安慰之后心里好受了些,回到榻上很快又睡着了。这次没再做噩梦,一觉到天明。

第二日,阿练正在院中逗那只白猫,一抬头却见霍笙的那位心腹,名唤萧豫的,牵了一只短毛猎犬过来。

阿练问道:“这狗是哥哥的吗?”

萧豫道:“不是,是侯爷买来送给女君的。”

“给我?”阿练有些诧异,“可是我没养过狗,怕养不好。”

什么养不好,明明就是不想要吧。萧豫一个惯会察言观色的精明人,岂会看不出阿练心中所想。他早跟主子说小姑娘就喜欢小猫小狗的,让他送个可爱些的,主子非不听。

“此犬颇有灵性,与人友善,并不难养,女君尽可放心。”她肯定不知道这种品种的狗有多贵,女孩子一般都是只看外表的,很肤浅。

“好吧,我收下了,代我谢谢哥哥。”阿练道。

“女君还是自己跟侯爷说吧,在下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萧豫微一拱手,说完就转身离去。

阿练觉得莫名其妙。

她回头打量那狗,只见这猎犬体型中等,通体纯黑,无一丝杂毛,躯干精瘦,四肢强健而有力。平心而论,其实长得还不错。但她不喜欢大狗。

这狗应是被人训好了的,先前随萧豫而来的那人牵着它,对一个管事的仆妇交代需注意的事项,阿练也在旁边听着。

小白猫蹲在阿练的脚边,时不时地伸头蹭她两下。不知怎的惹恼了那大狗,低头吠了一声。白猫“喵”地惊叫一声,吓得四处乱窜。侍女们忙去追赶。

看来往后这两只小东西得分开养,阿练这样想。

……

过了几日,是大长公主的生辰,公主府里大摆宴席。府中的几个主人皆在前院待客。

阿练至长安不足一月,与京中人素无往来,因而到前头向大长公主献礼并贺寿之后,便从筵席上退下来了。

身后是丝竹声阵阵,和着歌伎婉转悠扬的唱腔。

阿练本想回自己的住处,结果刚下了席,没走多远,就看见一身长貌伟而眉间戾气甚重之人迎面而来,不是胡陵侯吕嘉又是哪个?

吕嘉瞧见阿练,顿时眼中一亮,蓦地吹了个口哨,见阿练望过来,略甩了下手中鞭子,他身前那只长毛巨犬便引着他向阿练而去。

阿练也看见了那狗,见其向自己狂吠,心中不由骇然,本能地后退数步。

吕嘉步伐较她更大,三两步便已欺上前来。

阿练登时冷了脸,怒斥道:“胡陵侯,你过分了!”

吕嘉嗤笑一声,抬手止住那巨犬的吼叫,对阿练道:“听说你哥哥也有一只狗,怎么不牵出来遛遛,好叫某看一看,到底是他霍二郎的狗厉害,还是我吕某人的厉害!”

阿练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疯,连一只狗都要比较,又懒得理他,自当没听见,眼风也不扫他一下,转身欲从另一条路回去。

吕嘉见这小女郎一副骄傲又冷淡的模样,跟她哥哥几乎一模一样,不由得心头火起,嗜血的念头竟无法遏止,扬起鞭子便向着阿练劈过去。

阿练转身欲走,却猛地被人拉拽一下,接着就有破空声在耳边响起,吕嘉的鞭子只差一点就击中了她。

小女郎的脸色顿时一白,又听得吕嘉气急败坏的声音道:“刘章,你敢坏老子的事!”

阿练站定了,才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护在怀里,听那吕嘉的意思,是高祖之孙,齐王次子朱虚侯刘章。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就被他拉到了身后。

吕嘉看着躲在刘章背后的阿练,怒喝一声:“刘章,给老子滚开,惹急了连你一起打!”

阿练见这吕嘉一副恶意昭彰的模样,心中大急,又看四处无人,正想着要不要抛下他二人去搬救兵。

那厢吕嘉的忍耐已至极限,劈手又是一鞭,这回却是向着朱虚侯而去了。

谁知那朱虚侯不避不让,竟空手接住了鞭子,紧接着狠狠一拽,吕嘉不防,被拽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他自觉失了面子,沉声喝那巨犬。那狗听得主人命令,张了血盆巨口便向刘章扑上去。

“将军小心。”阿练侧身避到一边,提醒刘章,同时见这边的动静已引来了几个围观却不敢上前的仆人,忙示意他们去找霍笙。

再回过身的时候,却见那巨犬哀嚎了一声,竟是被刘章一剑毙命。

朱虚侯拔出剑来,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有些溅到了他的脸上,他慢慢站起身来,显出挺拔的身姿,英俊的面容。这是阿练第一次看见他。

吕嘉见爱犬被杀,气得直跳脚,怨毒的目光几乎要把朱虚侯刺个对穿,刚要破口大骂,却见对面大长公主一行人匆匆而来,忽又一笑:“今日是殿下生辰,某不跟你计较,你还未去给殿下拜寿吧。你说,你是要叫她姑姑呢,还是祖母?”

刘章登时大怒,抬剑便指向吕嘉咽喉:“你再提一句试试?”

吕嘉看他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心情却大好,也不管那利剑还抵在自己喉间,竟哈哈大笑起来。

阿练也恨吕嘉卑鄙,专挑着别人的痛脚踩,仿佛见旁人苦痛就能令他感到快意似的。

她自然明白这朱虚侯突然暴怒是为何,昔日太后亲子孝惠帝还在时,其异母长兄齐王来朝。齐王为高祖外妇所生,素为吕后所不喜。惠帝于未央宫为齐王设接风宴,太后欲在宴上鸩杀齐王,为惠帝所阻。

齐王佯醉而去,心甚恐之,齐国内史劝说齐王,让他把齐国的一个郡送给大长公主作汤沐邑,并且尊大长公主,也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为太后。吕后大喜,许之,令齐王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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