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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当兄长-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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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前方,然而却莫名感觉身后有人在看她,像是芒刺一般,令她感到极为不适,几乎生出了一种快要被吞噬的错觉。

这感觉只在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然而却什么也没看见。

难道真是错觉?她转过头来,微微皱眉,疑惑着。

然而下一刻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霍笙。

他打马自她眼前过,黄昏的余光沿着阿练的视线铺展开来。她看见霍笙高踞马上,一身深色骑装,于日光下不减分毫的清冷与肃穆。

阿练的心又开始飞快地跳起来,她想要喊他,然而呼救之声还未出口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不能喊,那些贼人就在她身侧,手中有刀,抬手便能取她性命。

虽不敢出声,阿练却不愿放过这可能得救的机会,她小幅度地做一些不太引人注目的动作,希望能让霍笙注意到她。

然而霍笙毫无察觉,阿练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眼见霍笙就要走出这条街,阿练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与此同时,心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最后终于完全失望,霍笙从头到尾就没看见她。

入夜了,阿练靠在墙壁上,瑟瑟发抖。她穿得不多,陋室之中又无取暖之物,虽和一群人挤着,然而当冷风从洞开的门户灌进来的时候仍是遍体生寒。

身旁的一个女孩子都快挤到她怀里了,显是冻得厉害。她低头看了一下,这女孩子年纪比她还小,看起来至多十二岁,瘦得皮包骨。

阿练突然想起了那个自小陪伴她的侍女青雀,若非那夜替她收拾行李时着了凉,便能与她同行,也不至于在那场灾祸中丧生。

她心里一阵难过,便伸手揽住了那小姑娘道:“你靠着我吧,这样暖和些。”

那姑娘诧异地抬起头来,待看到阿练的脸时,更惊讶了。

“你的脸……”

暗沉,黝黑,不复玉样光泽,望之令人生厌。

阿练伏在她耳边,小声道:“我故意弄的,这样旁人便不会注意我,等找到时机便可脱身。”

那姑娘有些不信地道:“真能脱身么?我看他们守得这样严。”

阿练也无把握,只是行动起来总比坐以待毙要好,便拍拍她的背,鼓励道:“我看了下,他们留下来负责看守人的并不多,又要监视这么多人,总有顾不到的地方。”

那姑娘点点头,不再言语,又往阿练的怀里缩了缩。

寒气仿佛是从地底下漫上来的,一层一层地侵肌浸骨。怀里人似乎睡着了,却仍是抖得厉害,阿练自己也有些冻得受不住。

她从夹衣里摸出一方绢帕,帕中包裹着两样东西,一块玉佩,半面玉珏,皆在透窗而入的月光下发出莹润的光泽。

这是阿练身上仅有的值钱之物了。

她想了一想,仍把那玉珏包了起来,放回夹衣之中。且不说这是父亲留给她的,意义非凡,再者玉珏只半面,并无太大价值。

阿练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靠着她的姑娘,手中攥着玉佩去寻那门外的看守。

“我想用这块玉佩换一件御寒的衣物,不知可否?”阿练摊开掌心,将玉佩搁在那看守的面前。

借着火把的光,能看出此玉质地绝美,显是上品。那人目光微动,伸手欲抢。

阿练忙收了回去。

“我只要一件御寒的衣物,若不愿,我立即摔碎了它。”

那人哼了一声:“当我没见过宝物?什么破玩意儿,也敢在你爷爷面前现!”又唧唧歪歪地骂了几句,见阿练不为所动,终是舍不得那玉,回身从自己住的地方捡出一件厚袍子扔给她。

“拿来!”

阿练将玉佩递给他,抱着厚袍子回了破屋之内。

先前那姑娘已经冻醒了,正抱膝举目四处望她,见阿练回来,不由得面露欣喜。

因那袍子是男式衣物,很是宽大,盖在两人身上倒是正好。

阿练觉得没有之前那么冷了,靠在墙壁上出了一回神,正是将将要入睡的时候,却又听得外间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很快就有人举着火把进来了,一人道:“大人,都在此处了,不知您要找的是哪一个?”

阿练好奇地望了一下,见都是些陌生面孔,下午劫她的那些人并不在其中。方才说话的应是负责看守之人的头领,只见他微微躬身,举止甚为恭敬。

那众人拥着进来,被呼之为大人的男子略微向前,朝着屋内的数十位女子扫了一眼,像是没有什么发现,又有些烦躁地转过头去,对那头领低语数句。

头领愈发恭敬,再三道:“您放心,我一定办好……”

一行人又呼啦一声都出去了,没了遮挡,冷风呼呼地灌进来,火光拉长的影子在屋子里跳动数下,也终于消失,此间又恢复了先前的静谧与昏暗。

阿练见与自己无关,也不再想,将头埋在膝盖上很快就睡着了。

那与阿练靠在一处的少女忽觉内急,起身欲方便一下,走到门外却听到两个贼子正在低语,她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走近一些。

只听一人道:“才刚来的人,说是看上了一个女子,要带回长安去。”

“看老大对那人那么恭敬,怕是身份不低。”同伴应道。

“嗬,你知道什么,来的不过是个下人,他背后的主子才是身份贵重哩!”那人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同伴问道:“既如此,贵人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何必要巴巴地来找我们老大要?”

“这我哪里知道?”那人亦不解。

同伴又问:“那他怎么就走了,是不是没找见?”

那人摇头:“这也怪不了人,谁叫他说也说不清楚,只道是要那个最好看的,鬼知道他到底要哪一个!”

两人又啧啧感叹了一阵,那少女听完,也顾不上方便,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回去,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那两人说的“长安”二字上。

长安,原是她的家乡啊。

少女回到原处,见阿练倚在墙壁上,微微垂着头,那被她故意揉乱的头发正有一缕垂落下来,落在颈侧。

少女的注意力便被那纤弱而修长的颈项吸引了。

玉一样的白,月光不能夺其色。

她心中一动,轻轻蹲下身来,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拭着阿练的脸。

阿练没有醒,她梦到了自己的父亲。

本不是多高明的伪装,少女没费多少力气便将它除去。

她靠得近,看清了阿练的脸。

尘尽光生,朱唇玉颜,世间再没有这样的绝色。即使阿练此刻闭着眼,少女也能准确地回忆起她刚才看自己时的样子,真正的星光为眸。

那些人找的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8。哥哥

阿练睡得迷迷糊糊的,耳边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以为是在梦里,便没有醒。

接着就有人推她,动作不甚温柔。

这几日跋涉她已是累极,然而自昨日遭人劫掠,便一直处于杯弓蛇影的状态,一惊之下猝然睁开眼。

天已亮,她眸子微眯,待适应了光线才看清来人。

那人自阿练抬首,对上她视线,眼睛几乎发直,本已伸到半空欲将她拽起来的手也顿在了那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滑稽的姿态。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兴奋地转头道:“老大!就是她,再不会有错!可恨这般的美人儿昨日竟没看清,眼下却只能饱饱眼福了!”

那头领听他言语,也生了好奇之心,抬脚走来,一手把那人搡开:“你胡咧咧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剩下的话却噎住了,再说不出来,只呆呆地看着阿练。

美人就是美人,身居陋室粗服乱头也不掩其国色,因其年岁尚小,身量未足,反更添了惹人怜惜的娇弱之感。

阿练观这几人形容,心中已有了不好的感觉,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又看一眼手心,光洁无尘。

她愣愣地看向昨夜倚在她怀中取暖的女孩子。

对方的目光闪躲,避开了她的视线,身上还披着阿练用玉佩换来的袍子。

阿练喉头微动,垂下了眼睫。

那头领大喜,转头吩咐道:“快去请贵人来,就说人找到了!请他来领!”一面又要扯阿练出去。

阿练一惊,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心中却飞快地盘算开来。

这帮人在此地横行无忌,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劫掠路人,怕是连官府也管束不得。然而这头领对昨夜突然造访的那人却颇为恭敬,想来那人应是身份贵重。

阿练虽不知那人向这帮贼匪索要自己意欲何为,但从这头领的举止看来,应不是为了要自己的命。

只是她也不太确定,于是佯怒道:“别碰我!要去何处,我自己走,你离远些!”

那头领果然不敢逼迫她,只好退让开来,涎着脸道:“好好好,我不碰你,你往这边走。慢些,仔细磕了脚……”

阿练心中微定,自己的性命当是无虞。

走到院中,阿练装作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此处的环境。又行几步,被人带到一间单独的屋子。

“你就在此处候着,等人来领你。莫要生事,等跟着贵人回了长安,有的是好日子过。”那头领抱着刀,亲自看守阿练。

他对着美人一张冷然面孔,不知怎么的腹下却是火热,心中道了声可惜,若非那人得罪不起,他倒愿意留下这美人,一生就守着她也算没白活。

只是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那头领心中不耐,面上也就显出了几分,只是对着阿练不便发作。

却已在腹中骂开了,什么劳什子玩意儿,半夜三更跑过来搅得人不得好睡也就罢了,一大早巴巴地跑过去报信,等到现在也不见人来,耍他爷爷玩呢!

阿练也甚觉不安,时不时地蹙眉抬头望一望紧闭的门户,正是心中焦灼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的拍门声。

那头领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去开门,让进一个人来,果然是昨夜见到的那个。

那人乍见阿练容貌便知是寻对人了,心中满意。待看清阿练鬓发散乱的模样,又皱紧了眉头,厉声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就这般让她去见主上?还不快让她收拾一下!”心道果然是山野草莽,规矩不通。

那头领脸色难看了几分,却不敢反驳,只诺诺应是。

阿练又被带到另一间屋子,观其陈设,应是女子所住之地。

她站在那里,见又走进一个人来,是个二十余岁的女郎,芙蓉面,水蛇腰,一步一行姿态娉婷,一见了阿练便笑赞了她几句。

阿练一脸警惕地望着她。

那女郎又笑了:“你不必如此,我不是那帮男人,只晓得打打杀杀。我不害人,只是他们今日叫我来服侍一个小姑娘,我才过来的。”

看来与那帮贼子是一伙的了,那也不是个好人。

阿练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有个人看上了自己,那个人身份还不低,只等这帮人将自己送过去,以后或为奴,或为妾,都不由自己了。

那女郎上前来捉住阿练,将她强按在妆台前。

她生得高大,力气不弱,阿练反抗不得,只好故意拖延,一会儿说头发梳得不好,要打散了重梳,一会儿又说妆面不喜欢,总之就是不肯配合。

那女郎起先还笑着应好,渐渐就失去了耐心,胡乱将阿练拾掇了下。

阿练身上的衣裙已有些脏了,被那女郎三下五除二地扒了下来,只余里间的单衣。

那女郎转身去取新衣,却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吵嚷声,她一惊,忙举步向外行去,隔着门窗隐约可见不远处跃动着的火光。

打开门一看,外面果然纷纷攘攘的,举目竟是连片的大火,看方向皆是那几个头领的住所。往来的众人都高呼“走水了,走水了”,一时间乱作了一团。

她见火势甚大,怕一会儿烧到自己这儿来,忙回身欲喊阿练,结果刚转过头来就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阿练生平第一次打人,紧张得手都在抖,见人晕了过去,砰的一下扔了凶器,哆哆嗦嗦地伸手探了下那女郎的呼吸,见还有气,才稍稍平复了下心中的恐惧。

她不敢耽搁,略微打开了门,从门缝里看了下,见众人都往远处起火的地方跑,无人注意到她这里,便飞快地蹿了出去,猫着腰,一路贴着墙根往没人的地方逃去。

凭着先前的记忆,她迅速判断出了一条守卫松懈的路,很顺利地跑到了一个小门那里。

她运气好,门开着。

阿练毫不迟疑地跑了出去,门外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冷月不知何时已隐入云头,巷中是浓墨泼过一般的漆黑,两侧有枯树伸出墙头,在风中招摇如鬼魅。

她的心跳得极快,脚步声惊动了黑夜中的生灵,时有犬吠声响起,几乎令她头皮发麻,一颗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在一片黑暗里发足狂奔,也不知是什么支撑着,居然一步也没摔倒。

前方是一个拐角,阿练正要停下来辨别一下方向,却突然从拐角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她拽了过去。

阿练立刻就要尖叫,却被人捂住了嘴。

“是我。”

月亮又从云头爬了出来,照见一张清俊的脸。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连犬吠声都停了,只余两人的呼吸声,以及阿练那过分明显的心跳声。

霍笙放开她。

阿练顿时腿一软,就要往地上倒去,又被他一把捞住了。

她好半天才站得住,身上仍只是一件单衣,冻得有些发抖,微微仰着头,有些胆怯地拉住了他的衣袖,用又轻又软的声音唤他:“哥哥……”

霍笙对上她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眸,目光微动,嗯了一声。抬手解下肩上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9。对谈

霍笙本无意搅扰霍郯父女二人的生活,起先留在代郡,也只是出于对生父的好奇而已。

护送阿练去晋阳的前夜,霍郯曾与他有过一番长谈。彼时被告知阿练原不是霍郯的亲女,霍笙心里不是不震惊的。

待要再细问当年之事,霍郯却闭口不言,只说自己与霍笙的母亲无缘,让他不必再放在心上。

上一辈的纠葛,霍笙其实不是很关心。霍郯既如此说,他也就不再问了。

对于护送阿练一事,霍笙心里是无可无不可的,晋阳与长安本就同路,他也就没有明确表示反对。

只是还是高估了自己对那女郎的忍耐度,实是看不惯她那鸠占鹊巢而不自知反倒洋洋得意的行径,索性与她分道扬镳。

他走在前头,一路上却觉得不安,想着还是应该同霍郯告个别,往后他未必还会踏足代郡,或许这辈子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他折了回去,却看见了霍家被灭门的惨象。在中都盘桓数日也无头绪,最终还是决定回长安。

一来二去的,阿练与霍笙竟是先后脚抵达高柳城。

他其实一眼就看到了她,这女郎实是气运不佳,半道上竟能被人拐了去。

他一人势弱,没法堂而皇之地救她出来,只好耐着性子候到现在。那火是他放的,所幸这女郎倒也不蠢,手脚还算灵便,没费什么力气就逃了出来。

救她只是举手之劳,往后要如何,霍笙其实还未想过。

她虽不是霍郯亲女,但霍笙答应了自己的父亲,会将这个秘密保守下去,且绝不告诉阿练。

自他识得阿练以来,这女郎一直是一副天真无忧的性子,何曾听到过她用那般惶然无措的语声说话。

她那样唤他,霍笙也只好应了一声。

左右也只是个称呼。

阿练身上只着一件单衣,长发因一路上的狂奔被风吹得有些乱了,有些覆在肩上胸前,刘海儿半贴着脸颊,衬得她有一种楚楚的神态。

霍笙展开披风罩在她身上,双手持着系带在她身前打了个结。

他靠得近,阿练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那蓄在眼眶里的泪便没有忍住,“啪”的一声掉下来,正打在他的手背上。

霍笙被打中的手一颤,怔了一下,又听得阿练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哥哥,阿爹不见了……”

“嗯,此事我已知。”

“你怎知?”阿练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望他,目光如电。

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会是他,时间对不上,也无必要。

霍笙看出了她对自己的怀疑,没有生气,只平静地道出这几日的经历。

阿练又沉默了。

霍笙见她面上犹有泪痕,抬手欲拭,想想又觉得不好,只道:“把眼泪擦干,随我离开。”

阿练被带到霍笙暂住的地方。

这会儿天已经快亮了,她也睡不着,就裹着霍笙给她的披风,安安静静地跪坐在矮榻上。

霍笙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手中端了一碗热汤,递给她道:“喝吧,等天亮了带你去用早膳,再买几身换洗的衣裳。”

阿练接过,饮了一口,顿觉腹中暖和许多,浑身上下都舒适了一些。

她将碗放下,看了霍笙一眼,等他也看过来的时候却又匆匆避开眼,垂下的羽睫扑簌着,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

她怕霍笙又一言不合拔腿就走。

目下她已无可依靠的人了,单凭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平安地抵达晋阳投奔叔父,更遑论找到父亲,以及为霍家那枉死的几十口人报仇。

她祈祷霍笙多多少少能看在自己是他异母妹妹的份上,帮人帮到底,至少不要把她一个人扔在这豺狼环伺的高柳城。

还是霍笙先开的口,他问道:“往后你有何打算?”

阿练道:“我想找到父亲,弄清楚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霍家的那么多人不能白死,我要替他们报仇。”说到后面,目光里忍不住染了悲愤之色。

霍笙却不赞成:“你一个小姑娘,能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哪来的能力做到你所说的事?”

见阿练的目光黯了下去,又道:“交给我吧,至少我能做的比你多。再者——”他顿了一下,握着膝盖的手指微动,“那也是我的父亲。”

阿练抿唇不语,神色倔强。

霍笙想了想,问她:“你还有什么去处吗?”

阿练垂着头,瓮声瓮气地道:“父亲留下话说,我可去投奔叔父。”

霍笙点头:“那行,我送你去晋阳。”

阿练有些惊喜地抬眼望他。

她一直以为霍笙很讨厌自己,毕竟据他所言,自己的母亲是害得他父母分离的元凶,自己更是鸠占鹊巢,霸占了他父亲多年,所以他应当是巴不得看见自己落难的。

他救了她,阿练已经很感激了,眼下他又主动提出将她送至晋阳,阿练一时竟欢喜得不知说什么好,只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

霍笙猝然对上她一双清亮的眼眸,看出她眼中的欢喜,一时也无话。

他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说要送她了?此番出手是他碰巧遇上了,往后这女郎是生是死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他倒还上赶着。

得,真成她护卫了。

10。麻烦

清晨,天边的红霞不过刚晕染成一线,霍笙便已牵马出了店舍。

他手握缰绳,边走边道:“一会儿到街市上我再买一匹马,你想要什么样的?”

没有回答。

他抬头,见阿练一脸犹豫,不解道:“怎么了?”

“那个……我不会骑马。”阿练觉得有些惭愧。

霍笙倒吸一口气,仿佛不能置信:“你在北地长大,居然不会骑马?”

阿练更惭愧了。

霍笙有些无奈地翻身上马,向阿练伸出一手道:“上来吧。”

阿练上前几步,将莹白的小手放入他掌中。

两人并乘一骑。

她是第一次与一个并不十分熟悉的男子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一时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自在。

骏马扬蹄奔腾时造成的颠簸时常令她不由自主地撞到身后那不断起伏的结实胸膛,霍笙的怀抱仿佛是一个灼热的火炉一般,隔着厚厚的衣物都能传来令她不安的热度。

阿练害羞得耳朵都红了,脸也发烫,慌忙抓紧鞍前铁环,坐直了身子,避免触碰到霍笙的身体。

好一会儿才适应。心想他是自己的哥哥啊,眼下他愿意与自己共乘一骑,应该也没有那么讨厌她了吧,心中又高兴起来。

阿练身上还罩着昨日霍笙给她的披风,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霍笙就先去带她买了几套衣物,等将她收拾齐整了,又买了一辆马车。

马车价值不菲,霍笙好一阵肉痛。也顾不上带阿练吃一顿好的了,随意在路边包了些吃食,扔给阿练,便将她塞进马车,又启程离开高柳城了。

天将暮时抵达一座小镇,镇中有个简陋的驿舍。

阿练下了马车,随霍笙进了驿舍内。

因地处偏远,十天半月也未必有人入住,故而甫一进门,驿丞便热情地迎了上来。许是看出二人容止不同寻常,招待也颇为尽心。

驿丞身后跟着一个舍人,黢黑面孔,五短身材,生得一双鼠目,自阿练进门后便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目光里流露出贪婪之色。

阿练见他丑态,心中厌恶,紧走了几步,拉住了霍笙衣袖向他示意。

霍笙心里正盘算着身上钱财还余几何,没注意到驿舍内的事,被阿练这么一打断,本能地一皱眉,侧头看她:“怎么了?”

阿练见他神色不耐,想好的话一时间就哽在了那里。转目一看,那舍人已出去了,便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

用过了晚膳,阿练早早地安歇了。

正在睡梦中,却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她睡得不甚安稳,一下子就惊醒了,隐约中看见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摸进来。

她本能地惊呼一声:“来人!有贼!”

那人动作却很快,三两步地上前来。阿练慌忙下了榻,没走几步就被他一把扯住了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让阿练有一种被他扯断手臂的错觉。

阿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刚要再喊,那人已经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另一手掐住她的腰,凑近了些,嘴里不正经地道:“好个美人儿,你莫喊!惊动了人,我可就不管不顾了。乖乖的,哥哥让你快活!”

阿练看清来人,正是黄昏时在驿舍里碰见的那个舍人。

她心中焦急,一时挣脱不得,只好收了力道,装得乖顺了些。目光却瞥到一旁的木架,上面放着洗漱用的水盆。

阿练趁他不备,猛地挣扎了下,拼尽全力推开那舍人,又扬手劈翻那木架,铜盆“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来人!救命啊!”

那人见她不肯配合,也来了火,几步上前掐住阿练的脖子,咬着牙恶狠狠地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再嚷,我立刻杀了你,再好生受用你这身子。”

阿练一个娇弱的小女郎,何堪他如此对待,被他这么一掐,险些背过气去。

那人见美人儿难受,顿时又心疼起来,忙松了手,仍是捂着她的嘴,低声道:“好妹妹,求你了,哥哥渴你渴得难受,你就成全了我……”

话还未说完,门却“砰”的一声被人踹开。那人反应却是迅速,眼见不对立即松开阿练,反身几步间冲到窗下,一跃而出。

霍笙住的地方离阿练的房间有些距离,若非她打翻铜盆弄出的动静,他一时也注意不到。刚出房门便听到她呼救,他立刻赶了过来。

冲进房间后看到的便是阿练衣衫不整地立在那里,而意图侵犯她的人则是从窗户跳了出去。

他觉得有些烦躁,带一个女子上路本就不便,特别这个女子还是一个毫无自保之力的娇滴滴的小女郎,这女郎又生得一副招人觊觎的模样。

他觉得更烦躁了。不由自主地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麻烦?”

阿练一见到霍笙,几乎喜极而泣,快走两步到他面前,脸上还挂着委屈的神色。刚要唤他,却听到了他的抱怨。

神色顿时一僵。

阿练低下头去,手指捏着自己的裙子,小声道:“哥哥,刚才那个人是驿舍的舍人。多亏了你及时赶到,他才没有把我怎么样。我没事了,哥哥早些休息吧。”

霍笙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冷淡,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方才那句话本是无心之言,他也不是故意要这么说阿练的。

要依着这女郎以往的性子,少不得要同自己争上几句,眼下却只是得体又客气地将事情交代了一下,便不再说话了。

霍笙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仍只是垂着头。乌发如云,长睫似扇,削肩细腰,身量娇小。说到底,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他心里忍不住浮上几许后悔,然而终究是长安城里娇生惯养的矜贵少年郎,自小得人追捧赞叹,何曾与人低声下气过,特别是对方还是一个自己本就不喜欢的女子。

话既出口了,他是不好意思再收回来的,也只好淡淡道:“你也早点休息吧。”说完就出去了。

11。道歉

霍笙走后,阿练又站了一会儿,忽然感到身上有些冷,转头看见窗子开着,风正呼呼地灌进来。

她抱着手臂走上前去,将窗户关得严实,才又慢慢走去榻边。

刚躺下,胳膊一挨着床板就是一阵疼痛。她吸了一口气,捋起袖子一看,手臂上青了一块,应是方才被那贼人所伤。

她轻轻揉按了一会儿,复双手安放在被子外面,慢慢睡着了。只是仍睡得不甚安稳,总是梦到以往同父亲在一起时的场景。断断续续的,到后来竟哭醒了。

睁眼一看,窗外泛白,竟已是天亮。

她擦干了残泪,仍有些恍惚,起身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渐渐觉得清醒了些,才走下榻去。

打开门一看,却见霍笙抱着剑睡在她房门外。

阿练吓了一跳,走到他身前,蹲下来。

长长的影子在他身上一晃而过,霍笙有所知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仰起头,看着阿练道:“醒了?”

声音里犹有睡意。

阿练嗯了一声,仍有些怔怔的,迟疑道:“你……一晚上都睡在这里吗?”见霍笙点头,又道,“这样多难受啊,天又这么冷,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霍笙无所谓地站起身,低头拍拍衣上尘土:“这天气也不算冷,比起雪天还是好多了。”又抬眸望她一眼,“我去叫人打水,你梳洗一下,一会儿在大堂用早膳。”

“好。”阿练应道。

收拾完毕,两人安静地坐在饭桌前进餐。阿练吃得少,用过一小碗便停了食箸,用清水漱口。

等霍笙也用完,阿练刚要起身,却被他叫住了。

“等等,你先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阿练便坐回去,静静望他,见他面上神色甚为怪异,仿佛有些难以启齿似的。

好一会儿才听他道:“昨日是我不对,旁人打你的主意,我不该怪到你头上来。我答应将你平安送到晋阳,却没尽到守护之责,亦有不是。你别生气。”

说实话,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昨夜只是不放心才守在她房门外,半夜里却听到房内传来的呜呜咽咽的哭声,他便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今早在门外见到她双眼红肿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好受。直到说完方才这段话才觉得轻松了些。

霍笙自方才起一直紧握着的双手改为平放,双目直视阿练。

阿练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我没有生气啊。”

霍笙不太相信,根据他的经验,女孩子一般都是口是心非的。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道歉不够诚恳。

阿练却挪了挪自己的座位,朝他靠近了一些,诚恳道:“哥哥,我真的没有生气,我是觉得自己太没用,只会拖累人。一路上都是因为我,拖累了渠让,也拖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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