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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碧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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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墨道:“胜他自然是不可能,我只是不想输得太丢面子。”
“若是这样,子夜何不去京城外请一名琴师……”
“我当日是指着桐儿与他定下的赌约,岂能换人?”
阮瞻笑道:“我见子夜兄一贯沉稳淡定,没想到却也有这争强好胜之时。”
王墨亦笑道:“若那日谦词楼内换是千里兄和锦娘,千里兄还能否这般沉稳淡定?”
阮瞻拎壶的手一怔,随即“哈哈”笑道:“了解。子夜既对我这般坦诚相告,我便替泉下的父亲收下这位小师妹了。”
话到此处,疏桐拜师学琴之事便彻底谈妥。直到阮瞻领着疏桐对着一张泛黄的画像敬香行拜师礼时,疏桐才知道阮瞻果然是家学渊源。
阮瞻的父亲叫阮咸,乃是正始年间名胜京都的风流名士,他与叔父阮籍同列“竹林七贤”。阮咸精通音律,尤其是弹得一手精妙绝伦的琵琶,以至于他用过的琵琶都被人命名为“阮咸”。而与阮咸交好,同为“竹林七贤”之一的名士嵇康,也是一位精通音律擅奏七弦的高手。每每聚会酒酣之时,阮咸与嵇康便抚琴而歌,七子清合,笑傲山林。
阮瞻自小在父亲和嵇康的指导下学习音律,琴技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阮瞻性情淡泊,行事低调,更不爱参与文人士子们的奏琴竞技,故而名声远没有优渥公子石拓响亮。
拜师礼毕,阮瞻便将疏桐带入位于右侧厢房内的琴室中,从七弦琴的基本构造及基础指法教起。王墨在旁听了一阵,打断道:“千里兄何不直接教桐儿奏琴?”
阮瞻道:“虽然时间有限,但基础也是很重要的。子夜若是等得无聊,不如去前院逛逛?”
王墨瞥一眼疏桐,替阮瞻递了杯茶水:“非也,我只是看桐儿方才勾辟挑抹的姿势那般娴熟,应该是学过琴的……”
疏桐心下一惊,随即辩道:“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在蕙小姐学琴时略略观摩过。”
“既是如此,我也不必废话了。这首入门的曲子《戏鸦》,请疏桐姑娘先熟悉一下。”阮瞻从身后的谱架上随手拽了本谱子,翻开第一页递给疏桐。
疏桐抬眉看一眼王墨,犹豫着接过谱子。
王墨突然道:“忽然记起还有件事情要办,桐儿就跟着千里兄好好学习,我回头让赵一来接你。”
疏桐点头应下,王墨便与阮瞻告别,转身离开了小院。
待王墨离开,阮瞻便道:“虽不明白姑娘为何要在子夜面前隐瞒学琴经历,不过你如今既是我阮家弟子,我自不会揭穿。这入门曲子就不必弹了,我弹三支曲子,你只选出你喜欢的便好。”
说罢,也不管疏桐面上的惊讶,转身在他身后的一张古琴前坐下,修长的指尖沿琴面拂拭而过,一串琴音便如秋水落潭,空远响起。
第三十四章 广陵止息
更新时间2014…2…10 19:15:49 字数:2087
聆听第一支曲子,疏桐宛如目睹空山寂林中的一株幽兰,在清泉流响与山风雾岚中舒展摇曳,孤高清寂,不与群芳同。
聆听第二支曲子,疏桐恍如踱步春日山野,花林如雪,光影婆娑,流连迁延中,暗生无端惆怅。
聆听第三支曲子,疏桐则如观长河落日,映照山川,苍茫沉郁,一种萧瑟之意萦回耳畔。
三支曲子奏完,阮瞻端起面前的茶盏问道:“请疏桐姑娘如实告知,自己喜欢哪一首?”
疏桐的神思自琴音中收回,略作沉思后道:“阮先生琴技高超,让人如沐春风,如履画卷,只是,这里面却没有我喜欢的。”
“两月的时间不多,我特意选了三首难度一般但容易学精的曲子,你却为何没有喜欢的?”
“《幽兰》过于孤高,《春景》略显惆怅,《夕照》太过苍凉。三首曲子听罢,让人心中无端生出几许空无迷茫之感。”
阮瞻停住茶盏:“人世繁芜,前路蔓没,疏桐姑娘是盼有人在前面指引一二,明澈视野,坚韧心智?”
疏桐不觉点了点头。
阮瞻淡淡一笑:“那听我再奏一曲。”
阮瞻修长指节落上琴弦,平和的琴音徐徐流动,如同午后的阳光,勾勒出庭院静谧的剪影。却在这和悦的声线中,渐渐透出隐伏的乱声,似有阴影在重重逼近。在隐隐的忧惧中,阮瞻的指节突然重落,琴弦嘎然一声嘶鸣,如同刀削斧落……
疏桐听得心惊,脑海中倏忽浮现白家灭门一日的惨状。鸦啼声声,乱风呼啸,琴音也如她的心绪一般缭乱无序,漂浮沉落。忽而,在这绝望茫然中,一缕清绝的声线突出,反复撩拨,宛如柔韧的蒲草,在劲疾的风中飘摇。
此时的琴音,让疏桐恍如在暗寂的深夜中窥见光线,在孤独无朋的绝望中看见希望,她只觉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响应琴音的号召,积蓄着力量,等待着释放。
一声低沉的呜鸣之后,琴音却又渐渐密集,如同夏日暴雨,骤然而至,渐至激越,转而铮铮如铁戈之声,山呼海啸,汹涌澎湃,直撞心门!
一种被绷紧后的放松,一种被压抑后的宣泄,激烈的琴音让疏桐不觉屈指成拳。如此情绪鲜明的杀伐之音,如此恣意如狂的复仇之念,与自己心底深藏的秘密何其相似?这每一个琴音都如一只无形之手,挑拨着自己的心跳,让周身的血液沸腾不止,奔涌不息……
疏桐脸上起伏不定的神色,细细落入阮瞻眼中。琴音收束,他等待许久,也不见她从琴意中回过神来,便摇头叹道:“看来,疏桐姑娘喜欢这首。”
疏桐平复了起伏的心潮,转而问道:“阮先生,此曲何名?是何人所作?”
阮瞻道:“此曲名为《广陵止息》,乃是我的琴技启蒙之师嵇康根据聂政刺杀韩王为父报仇的经历整理而出的曲子。”
疏桐赞叹道:“嵇先生竟谱出了这般摧折心魄之乐音!”
阮瞻手执茶盏,微微合眸,陷入回忆之中:“也只有嵇先生那般的性情旷达、超然物外,才能谱出此等曲目。我至今难忘初听此曲时的震撼,风清月朗之夜,嵇先生深衣鹤氅,在山阳高岗之上,盥手焚香,慷慨弹之,彼时风云流散,天地回响……”
听罢阮瞻的追忆,疏桐叹道:“有此曲留存于世,嵇先生也应人生无憾了吧?”
阮瞻摇头道:“嵇先生因仗义执言,被小人钟会构陷获罪。他去世之后,曲谱也遗失踪迹。感怀嵇先生的琴中真意,家父凭记忆手录了一段残曲。之后,我又收集到一些其他琴师录下的片段,整合出了如今的《广陵止息》。可惜此曲已非彼曲,难有当年之风采。”
听罢琴曲背后的故事,疏桐躬身道:“能否请阮先生教我弹奏此曲?”
阮瞻道:“你身为女子,弹奏《幽兰》、《春景》更容易讨巧。”
疏桐却摇头道:“石公子乃是琴技高人,在他面前,我弹奏什么曲子都讨不到巧,还不如标新立异,用气势来掩盖粗陋琴技,说不定还能博他耳目一新。”
“你说得虽有道理,但此曲共有四十五节,起承转合,主调副声,变化多端,你想在两月内学会此曲,只怕不易。”
“阮先生放心,我一定勤加演练。”
看着疏桐坚定的目光,阮瞻终于道:“难得你一个女子能喜欢这般大气凛冽的曲子,我教你便是。”
“多谢阮先生。”疏桐起身郑重行礼。
阮瞻笑着摇头:“既然疏桐姑娘先前已拜家父为师,以后以兄长相称吧。”
疏桐点头答应,嘴里却依然恭敬叫他“阮先生”。阮瞻也是笑笑了事。阮瞻本是个淡泊无争之人,他既答应了王墨所求,便悉心指导疏桐的琴技。虽他看明白了疏桐的一些心绪,却也从不点破。
自此,疏桐每日上午有一个半时辰跟着阮瞻学习《广陵止息》,下午便回清梧院反复操练。王墨对此事也不多加过问,似有别的事情在让他操心,每日都显得匆匆忙忙,就连让疏桐学骑马之事,仿佛也被他忘记了。
疏桐照例给常氏禀报了学琴之事。常氏虽然觉得王墨行事荒诞,却也并未干预此事,反倒提醒疏桐不要忘了床榻间打探打探王墨究竟在忙何事。她总觉得王家账面少了那么大一笔银子,不可能只是买了一张烧得半焦的破琴。
听得常氏提到“床榻间”,疏桐便有了些警惕。除却失贞那夜,王墨从未要求她侍寝,她也正是求之不得。只要每日有信息禀报常氏,她以为这样就能蒙混下去,谁知常氏今日竟点明了话头。
在王家宅院中,但凡有妻妾之名者,常氏按着《内则》要求都定下了侍寝日期。对通房丫鬟来说,虽无侍寝的明确规定,但对照其他未婚公子召见通房丫鬟的频率来看,王墨这边明显太少。
想起阿荣每日在院中鬼祟打望的眼神,疏桐心下便有些烦闷。若是常氏怀疑起她和王墨的关系,只怕麻烦不小。可是,要她在王墨面前主动提出侍寝要求,这种屈辱她又如何受得?
第三十五章 失忆迷案
更新时间2014…2…11 19:21:25 字数:2159
这日傍晚,疏桐正在院中梧桐树下练琴,车夫赵一便匆匆进来:“公子晚间设宴感谢阮先生,命我接姑娘前去。”
“谢谢赵伯,我这就去更衣。”
见疏桐起身,赵一忙又补充道:“公子还特意叮嘱姑娘着男装。”
着男装?寻思那日去谦词楼的场景,疏桐便回房换作男子装扮,跟着赵一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王家宅邸后,沿南北大街一路向南。
这条路疏桐每日学琴都要路过,先前她以为是马车要去接阮瞻,马车却在往日该转弯的地方直行了,疏桐便掀起前面的车帘问道:“赵伯,公子晚间在何处设宴?”
“醉芳楼。诺,就在前面。”赵一说罢,马车的速度便慢了下来,想是要停下了。
疏桐掀开侧壁车帘,发现前边不远处的绿树红墙中,果然矗立着一栋被灯笼彩幔装饰得花枝招展的高楼。这到和她想象中名扬京都的妓馆十分相符。
王墨致谢阮瞻设宴妓馆也无可厚非,只是竟要自己前来作陪,这未免有些过分。望着夕阳下那幢艳俗暧昧的高楼,疏桐心中对王墨的愤恨便又加了一分。
“公子,请下车。”车门从外拉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躬身立门外邀请疏桐下车。
疏桐愣了愣,抬步走下车去。却已到醉芳楼面前,高大的门楼外,立着一排和身边这小丫头一般年纪的小姑娘,都身着绿裙,不施脂粉,一副清清爽爽的干净模样。
一见疏桐走近,小丫头们便齐齐躬身施礼道:“见过公子。”
听着这娇脆婉转的呼喊,疏桐有些发怔。若不是喜鹊代替自己死了,白家灭门之后,只怕也会被卖进妓馆,和这些小姑娘一样吧。
确认了疏桐的身份后,她被引进了三楼王墨预定的包间。王墨和阮瞻却都还没到,包间内一个提着熏笼调香的小姑娘见疏桐进来,忙提着熏笼施礼退出包间。
引路的小姑娘将疏桐引至临窗隔了珠帘的茶座前,奉上茶水后便垂首恭敬道:“请公子上榻,奴家替你揉揉肩。”
疏桐瞥一眼窗边横着的两张楠木席榻,摇头道:“不必了,我坐着喝茶就好。”
那小姑娘便退后一步,静静立在珠帘之外候命。
疏桐走到窗边,抬眼往外张望一番。窗外是一片葱郁繁茂的林木,林中不时显露一段红墙,一道青瓦。而在视线的最远处,是一幢简朴清幽的小宅院,乍眼一看,竟有几分眼熟。
疏桐便回头问道:“前面那个小院是什么地方?”
竹帘后的小姑娘走上前来,顺着疏桐指的方向看看,随即道:“回公子,那是琴师阮先生住的紫藤院。”
那处院子竟是醉芳楼的后院!疏桐有些自嘲:自己果然是在妓馆中学琴。
“阮先生每日要来楼中演奏?”
小姑娘摇头笑道:“怎么会呢?阮先生是我们老板的朋友,他本在许昌任职,每年夏假时回来教我们弹奏琵琶。”
阮瞻居然还是有官职的人?疏桐有些惊讶。虽每日见面学琴,她和阮瞻却从未有过音律之外的交流。难怪王墨说他只有每日上午有空,想必午后他便是要教晚起的青楼女子吧。
疏桐坐下喝了两盏茶后,王墨和阮瞻便在笑谈声中走进了包间。
疏桐起身上前施礼,阮瞻竟看得一愣:“我还正想这位俊雅公子是谁,竟是疏桐姑娘。”
先前陪伴的那名小姑娘闻言,便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反复打量疏桐。
阮瞻又道:“疏桐姑娘若真是男子,这副容颜上街,只怕会被打抢。”
“此事最近还在发生?”王墨面带诧异。
“前日就有名清秀男子在金市街被人掳走。”阮瞻在中厅的雕花桌前坐了下来。
王墨也在桌前坐下,拎壶替阮瞻斟了茶水道:“帝都之中,竟有这等荒唐之事,着实匪夷所思!”
“的确费人思量。只是这次被掳的男子并没有丧命,昨日清晨在洛河码头边被人发现。”
王墨皱眉道:“能活下命来,难道不是同一人作案?”
“据说那名男子衣袍凌乱的躺在芦苇丛里,被一个打渔人发现,问及他的姓名住址,他竟全不记得,还是一个在金市卖茶的婆子认出他是邻居家的公子。”
“姓名住址都不记得?会不会是作案人迫于压力,改变了作案手法,给他服下了致人失忆的药物?”疏桐想起“忘忧散”就有导致短暂失忆的作用,便插了句话。
王墨听得眼眸一亮,随即问道:“千里兄可知那名男子家住何处?”
“这到不清楚,我也是听锦娘聊起的。怎么,子夜对这案子有兴趣?”
王墨点头道:“桐儿说得有些道理,我想去了解一下那男子失忆的症状。能致人失忆的药物,家师曾有研究。若真有人滥用,我便得去查一查。”
阮瞻听罢,转首对身后的小姑娘道:“麻烦蓉儿替我请锦娘过来一下。”
蓉儿应声而去。片刻后,一位身着紫丝攒花袖袍的美艳女子便含笑进了包间。她抬眉扫视一圈后,先走到王墨身前行礼:“锦娘见过子夜公子。”
待王墨还礼后,她才又面朝疏桐点头含笑道:“疏桐姑娘好。”
疏桐从未见过她,她竟一眼能叫出她的名字,疏桐不免有些诧异。
锦娘似看出她的心思,含笑道:“常听千里说姑娘对音律有天赋,比我这楼里的丫头们灵秀千百倍,锦娘也曾想亲自见见姑娘,奈何身份有别,不便相见。”
王墨便替疏桐介绍道:“桐儿,锦娘便是这醉芳楼的老板。”
疏桐越发诧异:醉芳楼的老板居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她这般温婉柔仪的模样,和她想象中妓馆老鸨刻毒阴险的面貌相去甚远。
“子夜想找你问问昨日码头边的那桩事。”阮瞻起身替锦娘移了座椅,又替她斟上一杯热茶。
看着阮瞻眉眼间毫无掩饰的爱怜之意,疏桐又特别留意锦娘的举止言行。一个青楼女子,能得到阮瞻这样的男子的真心,她应该有非同一般的能耐吧?
锦娘接过阮瞻递上茶盏,随即微微侧首,向他投去感激一笑。两人视线相触,阮瞻唇角便勾起一丝暖暖的笑容。
这无声的一幕,将两人之间那种默契的爱意展露无遗。疏桐不免有些感慨:阮瞻家里还有妻子,就算两人恩爱如此,但终究身份有别,不可能长相厮守……
第三十六章 夏夜星空
更新时间2014…2…12 14:25:19 字数:2186
似感觉到了疏桐的注视,锦娘转回头来对她盈盈一笑。
疏桐有些尴尬,忙移开视线,不料却对上了王墨眼底的笑意,她忙端了茶盏垂首轻啜。
“据茶婆说,那名公子长得清秀俊逸,是金市街一家脂粉铺子的公子,平时就有很多女子追慕。前日傍晚他是去城东探望朋友返回途中失踪的……”
锦娘将她自己得知的情形细细说了一遍,待王墨问及那男子的住址,锦娘道:“具体位置我不太清楚,不过金市街里卖胭脂水粉的,统共也不过三五家,这件事情又闹得这么大,应该不难找到。”
“怎么每次都是长得好看的公子失踪?难道作案的人是个女的?”一旁静静聆听的蓉儿突然插话问道。
阮瞻转首瞥了蓉儿一眼,笑道:“女人哪能那么轻易就将青壮的男子掳走?”
“也未必就一定是掳走的,骗走的也难说。”锦娘笑道。
“要骗走这几个仪容不凡的俊秀男子,只怕也只有你这般容颜的女子才能办到吧?”阮瞻打趣道。
锦娘脸一红,随即朝阮瞻投去娇噌的一瞥。
在几人讨论失踪男子之事时,醉芳楼里的丫鬟早已将精致酒菜鱼贯呈上。王墨便举杯向阮瞻致谢,疏桐和锦娘也都举杯相陪,包间内的气氛便轻松起来。
晚宴结束,阮瞻喝得酩酊大醉,被锦娘和蓉儿扶回了紫藤院。
疏桐随王墨步出醉芳楼时,天上圆月高悬,清辉如素。
王墨踏上马车,却让赵一去洛河码头。
“这个时辰了,公子还去码头?”疏桐有些诧异。
王墨道:“正好去看看现场。”
“看现场?公子是说脂粉铺子家那位公子被遗弃的现场?”
王墨含笑点头。
天色已黑,纵然明月如盘,也绝不是勘查现场的合适时机。只是对于王墨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疏桐懒于分辨,只听着马蹄、车轮碾过青石街面的声响,保持着沉默。
醉芳楼距洛河码头不远,一刻钟功夫后,马车便停在了码头边。疏桐步下马车,一股携带着水气的河风便扑面而来,清澈幽凉。
在城中,只觉明月高悬,冷寂孤高。到了洛河边,却见月印清河,清辉交映,水银流泻,波光粼粼,与人格外亲近。
王墨立在河边,仰首闭目,似在聆听夜风中欢悦的虫鸣,专注入神。疏桐静静立在他身后,沉默无声。
片刻之后,王墨拾步沿着码头的石梯向河道下走去。疏桐回头看一眼在远处等候的马车,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回马车上去等他,王墨便回头道:“桐儿,跟我来。”
疏桐只得走上前去。石阶下到一半,王墨向左走进了码头边长满芦苇的一段河堤。疏桐犹豫了一下,也侧身挤进了及肩的芦苇丛。
脚下不再有石阶,长满藤蔓草皮的河堤有些湿滑,疏桐顾及着不被芦苇叶割伤脸面,不料脚下一滑,身子便失去了平衡。眼见即将栽倒,王墨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待她找回平衡,王墨非但不松手,反而握住了她的手。掌心交叠,肌肤熨帖,疏桐心底竟有些慌张。她扭动手腕想要挣脱,却被王墨握得更紧了一些。
疏桐就这样被王墨拉着手,穿行在夏夜的芦苇丛中。耳畔是衣裙拂扫芦苇叶的窸窣声,脚下是鞋底摩擦草皮的嚓嚓声,间或还有夜风掠过苇丛的沙沙声,夏虫欢唱的唧唧声,以及河水流动的汩汩清响。
在这纷繁的声响之中,疏桐却感觉到异样的静谧。
不知道在苇丛里前行了多久,两人到了一处芦苇大面积倒伏后形成的空地处。
“这里,应该就是那位公子被丢弃的地方。”王墨松开疏桐的手,蹲下身就着月光查看那片芦苇塌陷的地面。
“公子如何知道?”疏桐问道。
“从芦苇塌陷的面积和痕迹来看,当时应该有两三人拉着他,从河的下游上岸进入了芦苇丛。”王墨起身,沿着芦苇倾倒的痕迹,向前走了几步。
疏桐果然看见对面的芦苇丛中有一条清晰的倒伏痕迹。
“公子如何知道对方是两三人?”
王墨回身指指方才进来的位置:“你看看,我拉着你走,两人走过的痕迹要小很多。”
疏桐转回头,果然发现方才两人路过地方的芦苇塌陷痕迹,明显比对面那道小一些。他拉着自己一路走来,是在还原现场?
疏桐问道:“这就是作案现场?”
“不像。这应该是他服药后被丢弃的地方。否则,若他清醒着,这片芦苇就不止倒塌这么点儿了……”
“公子确定他是被人喂了药?”疏桐问道。
“这里确实有一些药味,只是被河风吹散得近似于无,难以辨出成分。”王墨单手支臂,望着倒伏的芦苇叹道。
疏桐闻言,深嗅了口气,钻入肺腑的却满满是芦苇折断后的水润清香,哪里寻得到一丝半末的药味?疏桐望向王墨,不知他是如何闻出药味的。
王墨却突然俯身将自己放躺在芦苇上。
“桐儿,你也躺下来。”王墨朝疏桐轻轻勾指。
是倒伏的芦苇上沾染了药味?略作犹豫,疏桐选择了听从王墨的召唤,在他旁边的地面躺了下来。
视线降低,身边的苇丛顿时显得深长高大。深蓝的天幕上,月如玉盘,皎洁莹润,素白的月光透过修长的苇叶,叶片背面便泛出点点莹洁的光芒。
月光竟会穿透芦苇叶?
疏桐微微有些错愕。却正在疑惑之时,那些点点的莹光便慢慢移动起来。疏桐这才惊讶发现,那些莹光竟是一只只隐于芦叶背面的萤火虫。
“是萤火虫?!”疏桐惊呼道。
“嘘,别惊了它们。”王墨侧身竖指。
疏桐侧首看向王墨,月光下,他深邃的眼中如蕴星光,璀璨晶亮,那张清俊的脸庞上则浮现出温和的笑容。疏桐有些愣怔,她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如同此刻这般带有温度的笑容。恍若错觉。
“桐儿,快看!”
疏桐从愣怔中转回头,便见他们躺卧的苇丛上方,一片莹光飞舞。和天上的星光不同,萤火虫的光带着淡淡的暖黄,有着不同于星空的些许温暖。此时,月色明净,夜风轻柔,萤火旋舞,点点闪闪……
疏桐从未见过这般梦幻绚烂的场景,不禁抬手掩住因惊叹而微微开阖的双唇,轻叹道:“真的好美啊……”
听着疏桐的喃喃轻语,王墨微微侧首,望着身旁完全卸下防备算计的女子,唇角浮起淡淡的笑容。
第三十七章 骄傲的人
更新时间2014…2…13 22:33:14 字数:2057
夜色渐深,河风越发清幽。
王墨站起身来,伸手去拉疏桐:“起露了,我们回去吧。”
疏桐把手递向他,却还未待王墨握住,便突然又收了回去,反手撑地站了起来。
王墨怔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随即抬步沿来路走去。
疏桐跟在他身后,沉默前行。她在自责,不过是看了一阵萤火虫而已,自己在王墨面前竟会这般放松,全然忘记了他的身份。
直到上了马车,两人也一直保持沉默。
待两人返回清梧院,阿荣提了风灯来应门,一见王墨和疏桐,便瞪大了眼睛:“公子,你,你们这是……”
“傍晚走的时候,我给你说过公子设宴致谢阮先生,你怎么没给我们留门?”疏桐一见阿荣这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便出口责问道。
阿荣吐舌道:“过了戌时你们都没回,我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
王墨摇头笑笑,抬步便往院内走。疏桐瞥一眼阿荣,也迈步进了院子。
阿荣关了院门,提着风灯急急跟上两人,待看清疏桐白袍上沾着的草叶和污渍,顿时上前一步道:“疏桐姐方才跌了跤?”
“跌跤?没有啊?”疏桐有些诧异。
“那你衣服怎么这么脏?”阿荣从她身上摘下一片草叶,凑到鼻底嗅嗅,再一抬眼,看见王墨的背上也是一片污渍,便惊奇道:“咿,公子身上也是啊……原来,你们,你们……”
疏桐回头看着阿荣那番表情,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后,顿时红了脸:“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荣想的哪样?”王墨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打量阿荣。
阿荣一时囧得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我没……”
“我不过是和桐儿一起去码头看了阵萤火虫。”王墨唇角勾笑,说罢拾阶走向上房。
看见王墨露出那般心满意足的微笑,阿荣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阿荣的这般表情,让疏桐在尴尬之余,突然想起了常氏晨间说的那番话。心下一动,疏桐当即对阿荣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回房继续睡去吧,有我侍候公子梳洗就好了。”
阿荣愣愣道:“那,那好吧。”
见阿荣愣在阶前并无离开的意思,疏桐咬了咬牙,拾步上了石阶,走进了王墨的房间。
待疏桐转身关门时,阿荣的眼睛仍然直直盯着她。疏桐掩上房门,心下寻思:看来,还得在这里面多待一阵。
疏桐转回头,隔着一层珠帘,影影绰绰的看见王墨正在内室更换衣裳。上前她不愿意,不上前好像不合规矩,犹豫之间,她便僵在了门口。
王墨换好中衣,拂开珠帘便笑道:“本公子就那么好看?桐儿看得眼都不转。”
疏桐听得面红耳赤,见他朝外室走来,便找了个话头岔开:“公子已经换了中衣,今晚还用备水沐浴吗?”
王墨玩味的看着疏桐,直看得疏桐垂首避开,他才道:“太晚了,明儿起来再沐浴。”
“那我去替公子准备洗漱的用水。”
“不用了,我还准备看会儿书。桐儿困了的话,先去睡吧,回头我自己去水房便好。”
“好。”疏桐估计阿荣应该已经离开了,拉开门就急急往外走,不料却撞在了耳朵贴在门边偷听的阿荣身上。
“你这是在干什么?”疏桐面色一暗,当即恼怒道。
阿荣的神色明显有些慌张,可见了疏桐竟也能随口编出个理由:“我担心公子要沐浴,怕疏桐姐一个人忙不过来,正想敲门问问。”
“我忙不过来,自会叫你。”疏桐冷色道。
“那,那我就先去睡了。”阿荣忙忙道。
“等等,”王墨几步走了过来:“我原本是担心深夜沐浴影响两位姑娘休息,既然你们两位都这般替我作想,那我就还是洗洗吧。”
疏桐只得垂首道:“好,奴婢这就去备水。”
待疏桐和阿荣两人将水烧开,抬进沐浴室,调兑好温度,准备好沐浴的一应物件再去叫王墨时,已近子时。
王墨放下手中的书卷,感叹一句:“难怪常听三哥说‘最难消受美人恩’。”
阿荣闻言侧首看向疏桐,疏桐却是垂首不语。
待王墨沐浴完毕,疏桐拿了干布巾子替王墨擦拭头发时,阿荣在旁边已是呵欠连天。
“阿荣先去睡吧,桐儿留下就好了。”说着,王墨一把搂上疏桐的腰。疏桐却是条件反射一般,一把推开王墨挣脱开来。
待她后退两步,碰着了身后的阿荣,疏桐才反应过来自己露了破绽,忙辩道:“公子,奴婢先前在草丛里弄脏了衣裳,怕脏了公子。”
“那有何关系?总归也是我让你弄脏的。”王墨一脸的不介意。
见到这一幕,阿荣忙忙道:“阿荣先去睡了,不打搅公子和疏桐姐了。”
这一回,阿荣却是跑得比兔子还快了。
待阿荣离开,疏桐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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