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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凰归-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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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镜辞无奈笑笑:“那以后就请大单于多多指点了。”她端坐一旁,仔细看那桌上几样菜式:“单于还说我,这几样可不都是秦国的菜式?”
  伊卓执起筷子给她夹菜:“是怕你吃不惯突厥的粗粮,若是还没到王庭就病的不成样子怎么办?今年适逢草原大旱,收成不好。别说牧民,本王也是不得安生啊。”
  伊卓在一旁自饮自酌,顾镜辞却是饿了一天,自己动手加菜,分毫不见外。伊卓在一旁瞧着她,忍不住笑道:“公主倒是豪爽的很,刚刚出来长城没多久已经把秦国的礼仪忘得差不多了吧?”
  顾镜辞略略慰藉一下自己的肚子,才慢慢执起酒杯在鼻尖轻嗅一下。刺鼻呛人的气味直直被吸进鼻子里,她微蹙细眉,忍不住侧头咳嗽了几声。
  “突厥的酒不比你们秦朝的,说实话本王尝着你们的酒如同水一般清淡寡味,不如我们匈奴的酒水刚烈。”伊卓徐徐说道:“喝点酒暖暖身子吧,大漠里晚上冷的紧。”
  顾镜辞强迫自己饮下那割喉烈酒,才少饮小半杯已经是面红耳赤,腹间仿佛要烧起来一般。她揉揉太阳穴,强撑住道:“这酒实在是太烈,我出去醒醒酒。”
  伊卓正闭目养神 听见顾镜辞说话微微睁眼:“走吧,我陪着你。”
  塞外明月清朗诱人,天空也是一片深邃的蓝色,偶尔闪动几颗星子。面对着一望无垠的大漠,似乎感觉天就在头顶上,离得格外近一些。
  “等过了冬天,本王就带你出去转转。你们京城里面净是些你看惯了的小桥流水,本王带你去看看什么叫做塞北风情。那里有你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伊卓笑意盈盈地望向顾镜辞。
  顾镜辞吹着冷风,脑子里仍是一片混乱。她沉吟片刻,方才问道:“听闻大单于自幼就能征善战,曾扬言要南下中原是么?”
  “南下中原?”伊卓嗤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我们靠游牧为生,游牧就得靠天吃饭。上天若喜之,那么草原雨水充沛,牛羊吃的好,我们也就过得好。反之……那么这一年都得不知道怎么挨过去。”
  顾镜辞盈盈望向伊卓:“大单于既然有心无力,又何必去佯作攻袭云中郡?”
  “哦?你怎知本王无心攻袭云中郡?”
  “若是有心,那么凭借霍将军当时身在燕京,又怎么可能来得及前去幽州部署兵力阻止突厥铁骑南下?”顾镜辞暗自冷笑,这一场和亲,说起来双方都是各怀鬼胎。一个想利用和亲解决天灾,平定部族,并且伺机南下中原;一个想要以和亲为诱饵一句剿灭外患。
  伊卓连声苦笑,摇摇头道:“本王有四个叔叔,他们分守匈奴四个小部落。老单于咽气之前,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从四边赶过来争抢王位了!若非本王先下手为强,恐怕本王早就死于非命了!天灾还不够,他们还要再来搞内患,要本王内外堪忧!若是不逼着秦朝皇帝和亲送来陪嫁,本王真不知道这一劫难到底该怎么办。”
  顾镜辞亦是心中无限感慨,片刻沉寂之后顾镜辞淡然道:“夜深露重,我先行一步,回去休息了,大单于也早些休息吧。”
  说话看似不经意却让人轻易动容,顾镜辞心中一紧,他果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若是能轻而易举就让他上当,那他这个王位是怎么也不会手到擒来的。她怅然一叹,霍寻啊霍寻,你究竟有几分把握?

  ☆、大漠

  大漠
  乘着马车在里面既无趣又憋闷,顾镜辞觉得浑身难受。跟着顾镜辞的侍女叫阿桑,是个清秀安静的小姑娘,因为是昔日秦人被伊卓指派过来贴身跟着顾镜辞。
  顾镜辞侧头掀开窗帘,眯着眼看向窗外。雨后初晴,天空一碧如洗,湛蓝地如同水蓝色的宝石一般。吸进鼻子里的空气是清冽干净的,远处悠远苍茫的牧歌由远而近,悠悠扬扬地回荡在草原上。
  “阏氏在看什么?”阿桑在一旁做着针线活,对着顾镜辞微微一笑。
  顾镜辞回身坐好,轻哂道:“从小生活在江南,读着古诗里面说: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那般的景象,今日却才得以一睹大漠风姿。”
  阿桑唏嘘道:“那是阏氏从小富贵锦绣的生活过惯了,哪里知道塞北苦寒之地,葬送了多少红颜女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既然还未与大单于成婚,你也不必称呼我为阏氏,我是端淑公主,小名镜辞。往后,我叫你阿桑,你叫我镜辞。”顾镜辞随意用锦被裹住腿,抚摸着那上面绣着的龙凤呈祥,花开富贵图案。
  “不不不,咱们身份有着天壤之别。您是未来的突厥国母,阿桑只是一个婢女。”阿桑连连摇头,“我叫您公主,您称呼我阿桑。”
  顾镜辞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你是秦人?”顾镜辞轻声问道。
  阿桑摇摇头:“不是,奴婢是楚国人。是跟着左夫人一起逃难才来到突厥的,幸好承蒙大单于相救,奴婢和左夫人才有幸活了下来。左夫人和大单于一见钟情,这些年一直盛宠不衰。”
  顾镜辞颇为好奇,笑着诘问:“那想必左夫人一定是个妙人儿了?”
  “是啊,左夫人活泼伶俐,正因为这样子的出挑性格,不比其他美人儿只知道一味娴静奉承,大单于又十分欣赏那样直来直去的女子,所以一直十分得宠。”阿阿桑转而道:“虽说如此,可是左夫人心肠也不是坏的,公主不必担心。”
  楚国人?还是逃亡到突厥的?天生的敏感告诉她,那个女子绝对不简单!
  临近中午,顾镜辞下了马车执意出去吹吹风。苍苍大漠,寥寥天地,远处是一片连绵不到尽头的辽阔。远处是一片欣喜的哗然,顾镜辞回头问道:“这是什么事情这么兴奋?”
  “奴婢也不甚是清楚,咱们一起去瞧瞧看。”阿桑把顾镜辞身上的大氅裹裹紧,扶着她的手慢慢走过去。
  伊卓一身戎装,手里还拿着弓箭,一只手里还滴着血。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尘泥,甚至还有些剧烈的喘息。他面前有一只奄奄一息的雪狼倒在血泊之中。那狼已经成年,体型硕大,攻击力绝对不会弱于一个武功高强的成年人。
  顾镜辞举目望去,远处站着一只体型略小的幼狼,虽然知道面临危险,依旧是痴惘地望向那只雪狼,面露哀色。她不禁感叹,舐犊情深,而自诩为至高无上的人却可以为了利益而丧失那份最简单最纯挚的情意。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大单于英武!”登时所有人纷纷俯身下拜,伊卓只是冷笑一声,回头看见顾镜辞淡然若水的目光。
  她也缓缓施礼:“大单于英武。”
  伊卓径直走过去,扶着她站起来,言语间有着微不可闻的温柔:“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顾镜辞眉心微动,抿唇一笑:“车子里太憋闷了,想着出来走走透透风。没想到就看见大单于如此英武的一刻。”
  “斩杀雪狼,寓意着来年风调雨顺,如瑞雪丰年一般的好兆头。”伊卓闻言只是微微蹙眉:“那是一匹母狼,虽然残忍归残忍,可是能换取部落人们的人心安定,却也是值得的。”
  她微微一顿,伊卓已经打了个口哨,远处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跑过来,在伊卓面前几步的位置停下。那马昂首四顾,目光中满是高傲和不屑,高贵矜持之姿不显自露。伊卓翻身上马,伸手朗然笑道:“上来,我带你去转转。”
  顾镜辞略一迟疑,转而半带轻笑把手放在伊卓温暖厚实的掌心里。伊卓半弯腰把她抱上马,一手揽住她一手策马:“走!”
  远处群山连绵起伏,夕阳静静落在那山峰上,描绘出淡淡金边。云海翻涌,苍茫大地上一片浓浓的绿,那绿弄得化不开,一直蔓延到天际。牛羊成群,苍凉的牧笛声和牧女的歌声徐徐而来。顾镜辞第一次见到如此雄浑开阔的场面,不觉叹道:“这比起皇家狩猎场大上何止千倍!”
  “美么?”伊卓不觉淡笑,扬鞭指着前面的一座大雪山:“那座山叫做狼居胥山,从那里开始,一直到最北边的黑湖,都是突厥的疆土。”
  顾镜辞侧头微笑,掠了掠耳畔吹散的头发:“原来,霍寻说的不错,这世间最为人震撼的便是天地之力。这世间真的有一种威严,不若皇城,是为天地!”
  “天地之力是为人所不可翻越的,正如人永远无法战胜天地一般。我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直到如今方才悟出来。”伊卓感慨一番,问道:“可要下来走走?”
  顾镜辞点点头,伊卓翻身下马,扶着她慢慢下来。遍地是开得烂漫的野花,齐膝的草生的茂密。远处是几户牧民的毡房,隐隐冒着炊烟。长风猎猎,吹动她的长发。伊卓陪她走着,偶尔侧头看着她笑得如一个孩子一般,自己亦淡淡的笑着。
  她走着走着忽然径直倒在了草地上,伊卓落在她身后一步连忙上前查看。顾镜辞略略闭上了眼睛,横躺在草地上,似安恬地如梦。伊卓坐在她身边,含笑问道:“大漠美吗?”
  “美!”顾镜辞用力地点头。
  伊卓信手拈来一朵野花别到顾镜辞耳畔,道:“那以后我常常带你出来好不好?”
  “恩……”顾镜辞闻言略略一顿,微微睁开眼睛。伊卓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近在眼前,他慢慢俯下身子来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顾镜辞低着头不再说话,脸颊上晕染上一层淡淡的绯色。
  直到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缕柔黄的光亮没入天际,顾镜辞方才懊恼地站起来:“怎么都长得一样?我们怎么回去?”
  伊卓见她模样可爱,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拉着顾镜辞的手,唤来马匹:“随我走,肯定是可以回去的。”
  马儿轻轻俯首,夜风渐大,呼呼刮过耳畔。顾镜辞往身后缩了缩,伊卓贴着她的身子,用大氅把她完全裹住。“温暖而又安全的地方,人总是忍不住贪恋的。”伊卓吃吃笑道:“前面有几家牧民,我们今晚就去问他们吃一顿烤羊肉再回去吧。”
  牧民对于两人的到访似乎完全没有意外,热情地请他们坐在篝火旁烤火。顾镜辞略略打量着这一家人,一个年长的女子是秦人模样,另两个年长的男子则是突厥人的长相。还有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已经完全分辨不清是哪个种族的。他们有说有笑,对于秦国与突厥之间的战和,似乎充耳不闻。
  “这里的百姓,我也说不出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伊卓坐下对着顾镜辞说:“他们之间互相通婚,有秦人,有突厥人,有蒙古人,还有鲜卑人。渐渐地,好像也没有国界之分了。各个国家互相打仗,最最受伤害的却是他们,真是不公平。”
  牧民给他们倒上奶茶,热情地邀请他们一同去跳舞。一个男子邀请顾镜辞一同跳舞,顾镜辞笑着推辞:“我不会跳舞。”
  “她是我的女人。”伊卓笑着对那男子说着,饮了一口酒。那男子只得悻悻离去。
  顾镜辞别有深意地看着伊卓,伊卓用刀子把烤羊肉切开,挑了一块肉多的羊腿递给顾镜辞:“尝尝。”顾镜辞闻了闻,有些不情愿地拿过来:“膻味很重。”
  “草原风情,慢慢适应吧。”伊卓随意地和牧民聊起天,聊到突厥,聊到生活,牧羊。顾镜辞从没见过他如此模样,坦率,和蔼,如一个普通的突厥男子一般。
  饭后,伊卓和顾镜辞骑马离去。伊卓边策马边笑着问:“怎么,刚刚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我么?”顾镜辞笑着说:“我在想,你若是多笑笑该有多好看。”
  伊卓戏谑地问道:“我好看么?”他忽然有些惋惜:“你知道吗,我曾经也想就做个逍遥的贤王,和牧民们一起谈天说地,与他们一般谈笑风生,自给自足。可是我生在王室,我的父王,老单于,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是被他的亲生弟弟们毒死的。”
  顾镜辞浑然觉得有些吓人,不仅仅是皇帝的前朝后宫在夺嫡,突厥王室又何尝不是如此?
  “突厥所有的权利都被各个贤王牢牢把控住,父王没有办法。我在朝中根基未稳,只得动用亲兵。在父王死之后立刻包围王部,六个贤王,被我杀了三个留了三个。那天晚上,王部的空气里都是血丝的味道。黑湖里流的不是水,是红艳艳的血。所有的花都成了红色,哪怕是牛乳,在我闻起来都是血腥的味道。”伊卓声音沉沉的,带着沙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杀了多少人。几万,或者几十万。直到所有人都臣服在我的脚下,直到他们的眼中不再有蔑视,而是恐惧。从那以后,我爱上了恐惧。我喜欢看到别人眼里带着恐惧的眼神……”
  “别说了……”顾镜辞陡然呵斥住他,“我不想听这些……”
  伊卓微微沉默,不再言语。

  ☆、计破

  计破
  彼时在佑安城内的驿馆里,霍寻手里拿着伊卓的行踪路线图。他微微展眉,沉声道:“伊卓穿过腾格里沙漠,又绕道乌苏里草原,想来此行他并非直奔王庭,而是迂回前往龙城祭天。他绕道腾格里,就是怕我们埋伏算计他了。”
  赵志云抱拳道:“将军,可要立刻去阻击伊卓?”
  “不!”霍寻盯着摇曳的烛光,缓声道:“他现在警备肯定十分强,况且我们还没有和镜辞取得联系。没有配合,肯定做不到事半功倍,反而我们摸不清楚会损失惨重。”
  赵志云看了一眼一旁的岳钧,强把自己心头的疑惑压下去。两方一旦开战,顾镜辞无疑会是牺牲品。而对于顾镜辞的刺杀计划本来也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为什么霍寻会如此在意这些?
  霍寻仿佛无意一般缓缓道:“志云,你先去,我还有别的事情吩咐岳钧。”
  赵志云有一瞬间的犹豫,旋即冷静下来:“末将明白。”
  待赵志云走出去老远,岳钧才出声问道:“主上为何不直接告诉志云,这小子又要胡思乱想了。”
  霍寻微微眯起双眼:“不告诉他,一个是因为他实在不慎稳重,如今这种情况,咱们还是别给自己添麻烦的好。二来,如今也是需要他这股子拼劲儿,要是他知道咱们要故意放过伊卓以求同盟,你说,他这戏还做得下去吗?”
  岳钧微微一怔,低声道:“主上这些年忍气吞声,全为复国大业。末将明白主上的苦心,相信志云也会明白的。”
  “龙城的兵力部署打探清楚,我估计伊卓屯兵在龙城的兵力不下于十万人。这次行动交给你权权部署,确保一切万无一失。行动交给志云,顺便也搓一搓他的脾气。”
  岳钧正一正神色:“末将遵命!”
  入夜,星辰点点。顾镜辞看了一眼阿桑手里的衣服,面料比不得秦朝丝绸云锦华贵,做的亦算是精致了,白色的底纹上绣着的是朵朵鲜艳盛放的格桑花,窄腰小袖的设计更能凸显出身姿婀娜。下身是胭脂红色的百褶裙,淡淡浸染的颜色格外讨人喜欢。
  顾镜辞微微一笑:“这衣裳倒是很漂亮,只是为何突然要给我?”
  阿桑欠身道:“公主有所不知,前方便是匈奴祭天圣地龙城。大单于新继位,按照祖制您理应和大单于一起前去祭天祭祖,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突厥祭祖圣典规模盛大,您即将成为突厥未来国母,理应着正装。”
  “祭祖祭天……”顾镜辞侧头思酌一会,笑问道:“那大单于人呢?”
  厚重的驼毛门帘被掀开,隐约可闻外面呼啸的寒风。伊卓搓了搓手,把貂皮大氅褪下来递给阿桑:“好冷的天气,怎么样,衣服可喜欢吗?”
  顾镜辞沏了一杯桑葚茶递给伊卓,“样子很好看,大单于有心了。”
  伊卓接过茶水在掌心里捂了一会,一饮而尽:“倒不是我有心,你喜欢就好,也算是不白花费那些心思了。”
  “正好这个时辰也是要用晚膳的时候,大单于就留着一起用了吧。”顾镜辞淡笑着凝视伊卓,眸色如水,波澜不惊。伊卓眼里略略闪过一丝迟疑,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底一层暖意笼罩着。他拉着顾镜辞的手坐下,温言道:“这些日子,你第一次肯主动面对我。”
  不是“本王”,是“我”。
  顾镜辞心底泛起一丝波澜,旋即被压制消失。她微微笑道:“我也不是傻子,大单于对我的好我都明白的。”
  “明白就好。”伊卓目光若有若无扫过她,含笑的眸光微微带着锋芒:“本王就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女子。美貌的女子固然招人喜欢,可是本王相信,如果一个女子兼顾美貌和聪慧,那么她一定会更招人喜欢。”
  顾镜辞强作镇定,素手一扬。侍女们鱼贯而入,将菜品一一放在桌上。
  她撇了一眼那掐丝景泰蓝珐琅煲,慢慢起身打开盖子,徐徐盛了两小碗,将其中一碗推到伊卓面前:“大单于不妨来尝尝这金丝燕窝红枣羹,这是一道我们秦国的名点。用了上等的金丝燕窝,和新鲜摘下来晾干的新疆和田红枣,加上了蜂蜜,芝麻,玫瑰,核桃仁,用密封的陶罐小火熬制了数个时辰才成的。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最最重要的是对身体大有裨益。”
  她说着,用雕花银勺慢慢舀了一勺子入口。
  伊卓微笑着看她,也低头啜饮一口。
  “砰!”
  骤然一声响,描金的瓷碗被摔得粉碎。顾镜辞面露痛苦之色,无力地跌在地上,脸色骤然惨白下来:“你……”
  伊卓闲闲又尝了一口,悠悠一叹,低头掐起顾镜辞的下巴,无奈地摇摇头。
  “美貌的女子讨人喜欢,聪慧又美貌的女子更是讨人喜欢,但是……毒辣的女子却并不是那么讨人喜欢……”伊卓不怒反笑:“是不是?顾镜辞?”
  顾镜辞抬眸,忍着痛道:“大单于真是有心了,连我的名字都查的一清二楚……”她腹中疼痛难忍,忍不住**出声。
  “你瞧,毒药这种东西会伤了我的美人。”伊卓冷笑连连,目光若有若无拂过顾镜辞。他闲闲道:“下次,可千万别拿着毒药了。女子不仅仅要外表沉静如水,更要内心心明如水,心静如水。而不是光光有着沉静的面子,却是毒药的里子。”
  顾镜辞强忍住心头撕裂般的疼痛,冷冷看着他,嗤笑道:“是,大单于神机妙算,顾镜辞甘拜下风。只是临死之前,麻烦大单于告知一二,也省的我在地下成了孤魂野鬼,投诉无门,只得再跑回来找您的麻烦了。”
  伊卓闻言微微抬眼,淡淡道:“顾镜辞,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镜辞愚昧,不知。”
  “在碗的内壁上侧下毒,一份汤,同样的碗,却能区分出有毒无毒。顾镜辞,本王很佩服你的聪明。若是一个秦人宫女,阿桑本来是不会起疑心,但是那个下药的人偏偏是你自己。你连身边的人都不肯相信,谨慎至极,却又愚蠢至极!”
  带着嘲讽的嗤笑,伊卓凑近一步,看着她因为剧烈地疼痛而抽搐的表情忽然低低叹息一声:“罢了,阿桑换的药不会太痛苦,一会就好了。本王可不像你们秦人,用的药都是可以将人活活折磨死的。”
  顾镜辞忍着痛,却是笑得越发畅快:“那大单于可就太低估秦人的计策了,我们古人总结出来的三十六计大单于有没有拜读过?那可是一本好书,里面又受用不完的道理呢。不知道大单于知不知道里面有一计叫做——调虎离山。”
  伊卓脑中精光一闪,弯腰掐住顾镜辞的下巴:“好!很好!总算是说出来了!把我留下也是做了两手准备好让霍寻行动是不是?很好!”他脚上厚厚的牛皮靴子踩在顾镜辞的手上,狠狠地碾压。
  顾镜辞惊痛呼出声,伊卓撤了脚,看见她白皙的手背上多了一道血痕。他泠然道:“可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霍寻早就知道本王在龙城埋伏下十万精兵,他怕皇帝责怪,只派了一个副将前来!如此,你便明白了?秦人他们早就退兵出大漠了,顾镜辞,他们这是不管你了,你的大秦,你的霍将军,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你。”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顾镜辞几乎是尖叫着吼出声,伊卓颇有意味地在她身上巡视几遍,有几许暧昧在里面。顾镜辞冷笑连连,猛地抽出匕首朝自己的胸口捅过去。
  伊卓手疾眼快去扶住顾镜辞,她胸口上全是血,一双眼睛却有着平日少见的媚眼如丝。胸前似乎凭空绽放一朵朵妖娆绝艳的花,带着血腥的美丽。最后一刻,顾镜辞拼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开,慢慢倒在地上。她眉眼含笑,这一生,还是要结束了。以为是涅槃的重生,不晓得是浮生一梦的结束。
  父亲,哥哥,秦烨,霍清婉,那些身影,含笑的,委屈的,斥责的,坚决的,都在眼前一一闪过。而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她听见一个声音铿锵有力的在耳边响起:若是命里无时,那么我便改变这命运!
  昔日少年朗朗时,安知秋霜染发梢。霍寻,若有一日我不再在了,你的人生会不会好过一点?
  ……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迷迷糊糊之中,恍惚有人在耳边读诗,声音清朗动人。继而就是扰人清净的大吼大叫:
  “什么?治不好?滚出去!”
  “大单于,阏氏并非不能醒来……而是……而是阏氏不愿意醒来……”
  “你自己滚还是本王请你滚?”
  “老臣自己滚,老臣自己滚……”
  朦胧之中又是一片哗然,有冰凉的手指按在她的手腕上,然后又是一声复一声的长叹。
  顾镜辞怅然一叹,望着头顶那颗圆润的珠子,上天又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
  阿桑进来给顾镜辞喂药的时候发现顾镜辞醒了,正直直盯着她看。她一时倒是慌了手脚,只得先上前查看顾镜辞,关切道:“公主感觉怎么样?”
  顾镜辞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些许疑惑之色。她见阿桑过来,连忙有些惊慌地推开她,轻声问道:“你是谁?”
  “公主,我是阿桑啊。”阿桑一脸茫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道:“公主,你……”
  顾镜辞骤然往床榻里面缩了缩,眼底满是惊惶:“阿桑?阿桑是谁?我是谁?你又是谁?”
  阿桑无奈看了一眼她,伊卓已经快步进来:“阿桑,是她醒了吗?”
  “大单于……”阿桑只得先对伊卓屈一屈膝,满是忧愁地看了看顾镜辞:“回禀大单于,公主是已经醒了,只是似乎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伊卓身后跟着的大夫疾步上前,顾镜辞却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一般不肯靠近他们。伊卓无可奈何,只得点了她的穴道,大夫这才上前为她诊治。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大夫微微抬眼,道:“公主能醒来亦是万幸,只是当时撞到了柱子恐怕是伤了神智。”
  “那……她还能记起以前的事情吗?”伊卓轻抚她的眉眼,问道。
  大夫略一沉吟,摇首叹息:“一切还是要看天缘啊,兴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兴许三年五载就记起来了。”
  “好了,本王明白了。”伊卓握了握她的手,语气不温不火:“顾镜辞,可还记得我吗?”
  顾镜辞慌慌张张地扯掉被伊卓捉住的手,伊卓眼底闪过一丝惊疑,手里不由得加了几分力气。顾镜辞扯来扯去扯不动他,只得气恼地叫道:“你放开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淡淡的语气带着威严,顾镜辞闻言抬头看了看他,恼怒道:“我又不认识你,你快放开我!”
  伊卓不怒反笑,果然放开了顾镜辞。顾镜辞惊异地看着他,伊卓伸手摸了摸顾镜辞有些苍白的脸:“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多好。以后,你只管记住,你是顾镜辞,是我的妻,是匈奴的阏氏。其他,无须你再明白。知道吗?”这些话与其是在跟顾镜辞说,不如说是在和阿桑说,阿桑微微颔首,心下已经明白几分。
  “妻?”顾镜辞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动着微光。
  经过几日的奔波,伊卓辗转回到王庭。本该在预期之内的婚礼因为端淑公主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而耽搁数月。明里大家都留上几分面子,对于秦军偷袭龙城之事绝口不提,暗地里突厥部族里知道的人却不再少数,大单于在龙城布满精兵打退秦人,伊卓明里不说,暗地里却是让人偷偷传播消息,以此来稳定草原牧民的心。

  ☆、故梦

  故梦
  胭脂已经不大记得这是逃亡的第几个日夜了。以前还能朦朦胧胧的数着霍寻离去的日子,后来也就渐渐不怎么记得了。那种每一天,每一日每一夜都在担惊受怕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可是当那个鲜红的“霍”字闯入眼帘,她知道,那些噩梦般的日子,母亲那些话语,她再逃不过了。
  十年前,楚都长安。
  “锦瑟!快醒醒!秦人杀过来了!”身着锦衣华袍的母亲平日里细腻温柔的声音此刻有些惊慌。她被摇醒,从安恬的梦里醒来,陷入另一个无比恐怖的噩梦中。
  她从母亲慌乱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隐隐有些不安:“母亲,怎么了?”
  母亲只是牵过年仅七岁的弟弟,蹲下来用力按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字用力地说:“锦瑟,母亲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好,知道吗?”
  她有些浑浑噩噩,只能用力点点头:“好。”
  “锦瑟,你是父皇母后的长女,更是大楚王朝的唯一嫡公主。你要保护好自己和庄儿,将来终有一日复兴大楚,报此时之仇,知道吗?”
  “母亲……”仍是在懵懂之中,锦瑟连忙问:“那母亲你呢?”
  母亲侧头对着一个年轻的将军深深一礼:“霍将军,锦瑟和庄儿就拜托给你了,这些年,大楚对将军一家如何,本宫相信将军心里有数。本宫希望将军竭尽所能辅佐庄儿复兴楚国,本宫无以回报!”
  “皇后娘娘……”霍寻立刻跪下颔首,银甲相撞的冰冷让人心中一震:“臣一定保护好公主和殿下!请娘娘放心!”
  母亲蹲下来,抱了抱锦瑟和慕容庄,强笑道:“锦瑟,庄儿,以后父皇和母后不在你们身边,你们要好好的。庄儿不许调皮,要听霍将军的话,锦瑟不许耍小脾气,知道吗?”
  慕容庄哇的一声哭出来,锦瑟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
  “霍将军快带他们走吧,秦人就要杀过来了。”皇后最后恋恋不舍的看着两个孩子,她恍惚地站起来,痴痴看着母亲。皇后忽然站起来对着她甩了一巴掌,厉声道:“你还想拖累庄儿和霍将军吗?快走!”
  霍寻一手拉起她,一手抱起慕容庄,推开御书房的密道,闪身进去。
  皇后略略整了整妆容,一步一笑登上城楼。铁马横空踏平川,转眼繁华变冷淡。
  那是大楚的三千里锦绣山河,如今只剩下一捧焦土。
  秦军破城而入的一刻,她飞身越下城楼,一抹倩影坠入城下,血染疆土。
  夜如墨染,霍寻把臂上的冷箭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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