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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凰归-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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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镜辞忍不住出声训斥道:“你们是怎么服侍王妃的?怎么教王妃生病了?若是王妃无事自然好,若是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出了半点差错,是你们担待得起的吗?”
  四周的奴婢纷纷跪了一地,连连告饶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来人,把这帮无用的奴婢拉出去!以后不许再来伺候王妃!”霍寻面露厌烦之色,皱着眉头挥了挥手,沉声说道。
  “公主救我们!公主!救救我们!”
  顾镜辞一脸笑吟吟地望着慕容锦瑟,低低道:“妹妹不为他们求求情吗?毕竟是服侍过自己多年的奴婢,却也不心疼吗?”
  慕容锦瑟尴尬一甩手,轻声道:“既然是王爷发话了,那臣妾却也不好反驳。”
  正被宫人拉扯着要拖出去的江月一听,惊叫了一声,差点没昏厥过去。她忽然叫道:“公主!奴婢替你去毁灭证据,没想到你却狠下心肠弃奴婢于死地,奴婢又何必要忠心于你!”
  说罢,江月“扑”的一声倒在霍寻脚下,连连磕头道:“事到如今奴婢再不敢欺瞒王上,公主其实并没有身孕。王上若是不信,大可去后院的松树底下搜,底下埋得带血的衣裤就是铁证!那些带血的裙裤都是公主前些日子信期来的时候弄脏托奴婢丢掉的!”
  慕容锦瑟听罢面白如纸,惊恐万分,几欲晕厥过去。她颤声转向霍寻道:“王爷——她!她!这个贱婢诬蔑臣妾!”
  在场的人听着江月的话俱是面面相觑,连同阿绣也是被骇得说不出话来。
  霍寻闻言也不说话,只是冷冷逼视江月,只看得她头也不敢抬起来,才漫声道:“御医可到了?”眉庄听了似微微松了口气,道:“去请为我护胎的刘御医吧。只不知今日是不是他轮值。”
  慕寒应一声“是”,低头细想了一会才抬首道:“今晚不是刘太医轮值。”
  霍寻摆了摆手道:“不在也无妨,已经请了张御医来。”
  慕容锦瑟有些犹豫道:“可是臣妾的胎一直都是由刘御医…”
  “不妨。都是一样的御医。”
  正说着,张御医已经来了。慕容锦瑟斜斜倚在床上由着张御医诊脉。张御医侧头凝神搭了半天的脉,嘴唇越抿越紧,山羊胡子微微一抖,额上已经沁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顾镜辞忙不迭上前问道:“张御医。究竟是什么个情形?莫非惊了胎气?”
  张御医慌忙跪下道:“王上夫人恕罪。”说着举袖去拭额上的汗,这才结结巴巴道:“臣无能。王妃娘娘她,她,她——”一连说了三个“她”,张御医方吐出下半句话:“并没有胎像啊!”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慕容锦瑟一惊之下一手按着小腹一手指向张御医厉声道:“你胡说!好好的孩子怎会没有了胎像!”
  顾镜辞一把扯住慕容锦瑟,道:“妹妹少安毋躁,许是御医诊断有误也说不定。”
  张御医磕了个头道:“微臣不是千金一科的圣手。为慎重故可请江御医一同审定。”
  霍寻已经脸色生硬如铁,冷冷吐出两字:“去请。”
  众人见如此,知道是动了怒,早是大气也不敢出。殿中寂静无声,空气胶凝得似乎化不开的乳胶。
  慕容锦瑟见了江御医进来,面色稍霁。江御医亦微微点头示意。
  江御医把完脉,诧异道:“小主并无身孕,不知是哪位太医诊治了说是有孕的。”
  慕容锦瑟本来脸上已有了些血色,听他这样说,霎时身子一软顺势已滑倒在地俯首而跪。
  事已至此,慕容锦瑟是明明白白没有身孕的了,只是不知道这事是她自己的筹谋还是受人诬陷。众人皆知,慕容锦瑟是的确急切的想要个孩子来巩固地位,难不成她竟出了如此下策?
  慕容锦瑟身旁的一个小宫女急道:“这话不对。娘娘明明月信不来,呕吐又爱食酸,可不是怀孕的样子吗?”
  江御医微微蹙一蹙眉,神色镇定道:“是么?可是依臣的愚见,娘娘应该前几日就有过月信,只是月信不调有晚至的迹象罢了。应该是服用药物所致。”说着又道:“月余前娘娘曾向臣要过一张推迟月信的方子,说是常常信期不准,不易得孕。臣虽知不妥,但小主口口声声说是为子嗣着想,臣只好给了她方子。至于呕吐爱食酸臣就不得而知了。”这话言下之意是暗指慕容锦瑟假意作出有孕。
  慕容锦瑟又惊又怒,再顾不得矜持,对霍寻哭诉道:“臣妾是曾经私下向江太医要过一张方子,但是此方可以有助于怀孕并非是推迟月信啊。臣妾实在冤枉啊。”
  霍寻额上青筋暴起,嘴唇紧紧抿成一线,头也不回对慕寒道:“去把刘御医给孤王找来。他若敢延误反抗,立刻绑了来!”
  慕寒只是轻声道:“属下刚才去请江御医的时候也顺道命人去请了刘御医,可是刘御医家中早已人去楼空了。”
  霍寻大怒,“好!好!好个人去楼空!”转头向慕容锦瑟道:“他是你荐了要侍奉的是不是?”
  慕容锦瑟何曾见过玄凌这样疾言厉色,昔日的雷厉风行却是半点也无,只是浑身颤抖,话也说不出来。
  顾镜辞微微阖上双目,心底长叹一声。
  众人见状慌忙一齐跪下请玄凌息怒。
  只见他鼻翼微微张阖,目光落在眉庄发上。不由得侧头看去,殿中明亮如昼,眉庄发髻上所簪的正是太后所赐的那支赤金合和如意簪,在烛光之下更是耀目灿烂。
  顾镜辞极力劝解道:“霍郎要生气沈容华也不敢辩,还请皇上保重龙体要紧。”
  霍寻静一静气,对慕容锦瑟道:“素来觉得你稳重,谁知你竟如此不堪,一意以假孕争宠,真叫人失望至极。”
  慕容锦瑟也不敢辩解,只流着泪反复叩首说“冤枉”。
  顾镜辞扯住霍寻的袖子,低低道:“别的不敢多说,毕竟妹妹是楚国公主,哪怕是念着旧情,霍郎也当宽恕。”
  他默默半晌,方才道:“以后不许任何人来探视,”他望了一眼慕容锦瑟,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你以后,就在这里,好好的想想吧。”
  顾镜辞瞥了一眼慕容锦瑟,无声地随着霍寻走出去。顾镜辞不觉自己手心腻出一层冷汗,猝不及防地,霍寻已经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他的手带着冰凉,让顾镜辞忍不住一缩。霍寻轻抚她的脸,低柔道:“没事了。”

  ☆、赐死(上)

  赐死(上)
  顾镜辞瞥了一眼慕容锦瑟,无声地随着霍寻走出去。顾镜辞不觉自己手心腻出一层冷汗,猝不及防地,霍寻已经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他的手带着冰凉,让顾镜辞忍不住一缩。霍寻轻抚她的脸,低柔道:“没事了。”
  顾镜辞微微心惊,勉强笑一笑,“嗯。”
  霍寻轻抚顾镜辞的脸,低低叹息道:“你怎么了?是……在怕我吗?”霍寻苦笑着望向顾镜辞,“是怕我有朝一日也会反过来算计你吗?”
  “我知道,你不会的。”顾镜辞许久才哑声说道,她靠在霍寻的怀里,低低道:“我只是觉得慕容锦瑟虽然可恶,却也是可怜的。若不是……若不是……她也不会糊涂到被这种伎俩算计到了。”
  她嘴边明明想说的四个字是“用情至深”,不知为何,那两个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了。
  霍寻“嗯”了一声,紧紧地握住顾镜辞的手,一把将她抱起,大步往前走:“这些日子,着实冷落你了。”
  顾镜辞脸微微红了红,推了推他:“毕竟是在宫里,你也不注意一下。”
  “嗯?”霍寻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笑道:“注意什么?”
  顾镜辞蹙了下眉头,把头埋到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味道再一次毫无保留地包围着自己。
  灯火斑驳,顾镜辞低低*了一声,勉强吧地上散落的衣裳拾起来,穿好。她一动,霍寻就醒了,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腰。大手在细如凝脂的皮肤上游走着。顾镜辞面对他熟稔的挑逗,难耐地喘息着,打掉他的手,狠狠瞪一眼:“不来了,疼死了。”
  霍寻一把把她摁倒,欺身而上。顾镜辞如被人按在砧板上的鱼一般,轻轻推了推他的身子。霍寻只是以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眉眼,鼻梁,嘴唇。他的眸中没有情欲,那是如视珍宝般的脉脉温情。他沙哑着嗓子轻轻道:“镜辞,你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
  说着,顾镜辞眼泪刷的往下落,她低低道:“可能……是吃的不好了。”
  “为什么吃的不好?”霍寻疼惜地问道。
  顾镜辞对上他的目光:“因为没心思吃。”
  霍寻抬起她的下巴,猛地吻上去,不容许任何的反抗。一个绵长的吻,霍寻哑着嗓子低低道:“这些日子,你每天都郁郁不乐,你每日都在等我,是不是?”
  顾镜辞倔强地撇过头去,咬着唇道:“没有!”
  “没有?”霍寻搬过她的下巴,定定注视着她,忽然叹了一口气:“镜辞,我们为什么会走到现在的模样?”
  “我们和以前都不一样了,是我太傻,以为你人回来了,心也会回来的。”
  “你终究还是对那件事心有余悸是吗?”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堪的人,你还是觉得我霍寻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是吗?”
  “你会同情慕容锦瑟,为何却不想想,我是多么为难?我想着你,却要和一个不爱的女人把酒言欢,我有多无奈?”
  “你同情她什么?你同情她被我抛弃是吗?”
  “你觉得她的今日是你的明天是吗?”
  他一声高过一声的逼问着,顾镜辞却是撇过脸去,擦了擦眼角的泪,心一下一下揪着疼。
  霍寻眉心微微颤动着,他赫然大笑,“我以为,自己可以保护你,可以把你上一辈子受过的苦,留下的恨,不再上演。可是你瞧,你还在哭。”他摇摇头道:“若是这样,我让你难过,那你当初为什么不一走了之,为什么还要回来?”
  一字一字,犹如毒剑穿心一般,顾镜辞抑制不住地哭泣。
  霍寻笑了笑,摇首道:“罢了。其实……其实上辈子的结局,却也未尝不好不是吗?我,无愧于自己爱你的心,你,无愧于我。真到彼此要相互扶持的时候,谁也不能说谁能一辈子坚守。”
  他俯身穿好衣服,回首却见顾镜辞手紧紧抓住被子,低着头却不敢看他。霍寻撑着床逼近她一步,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唏嘘道:“别哭了,不管怎么样,我总是见不得你哭的。你一哭,我就……唉……”他无奈叹息一声,道:“宫里果真不太适合你。你若是愿意,还搬到霍府里面住。那里,总还是能勾起些美好的回忆的。”
  顾镜辞皱了皱眉望着他,霍寻已经转身离去。
  顾镜辞还是搬出去了,没有任何的留念,也没有任何的疑虑。她知道,他们彼此都应该好好想想了。路有错,人无错,真正错的,是在疑虑自己走错之后还觉得自己走的是对的。那才是真正的可悲可叹。
  诗意一句话也未曾问,只是安安静静地帮顾镜辞收拾东西。
  临走的那日,霍寻也未曾来看她。诗意不免有些哀怨,蹙了蹙眉。倒是慕寒,隔着老远就帮衬着他们吧东西搬出去。
  慕寒一句也不曾问,直到所有东西都弄好了,顾镜辞勉强笑一笑:“多谢你了。”
  慕寒点一点头,不卑不亢道:“这是慕寒应该做的。”
  “还在他身边做事情么?”顾镜辞随手坐在湘妃椅上,默然喝了口茶。
  慕寒一惊,“呃?”
  顾镜辞笑了笑,说道:“我说,你还在霍郎身边做事情吗?”
  慕寒为难的点点头,“是,属下帮王上处理事情。”
  “那现在……”顾镜辞合上眼睛,轻轻说道:“他身边就剩你一个女人了……”说着,顾镜辞扑哧一笑,“瞧我,想到哪里去了。”她正一正神色,道:“以后,还是请你多关照一下他吧。毕竟我不在他身边了,有时候,有些事情我是管不到的。”
  慕寒垂着首,低声应道:“是。”
  顾镜辞嗤笑着,只是坐在西窗下抚琴。一身素色的湘裙更显得整个人干净而高挑,有些羸弱却丝毫不减清高之气。
  霍寻并不是就此冷淡的,他也常来,有时候就站在远处静静看着顾镜辞,什么也不做。顾镜辞有时候在抚琴,有时候在看书,有时候在刺绣,只是无一例外,她从不曾转过身来看看霍寻。哪怕,他就站在她的身后,甚至可以看到影子。
  这样微妙的平衡总是会被打破的,那日,霍寻依旧立在顾镜辞身后的墙边,痴惘地望着。顾镜辞似乎想起什么,要起身拿东西,却猝不及防地和霍寻撞了个满怀。
  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霍寻把掉在地上的绣帕拾起来递回给她,不料顾镜辞却笑着说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倒是吓了我一跳。”
  霍寻亦是挤出一个笑,道:“看你做事做的仔细认真,不忍心打扰你。”
  “哦。”顾镜辞低下了头,再不知道如何接话。
  “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吗?”霍寻半晌才想出来这么一句生涩的话。他习惯性的要去拉她的手,顾镜辞却转身避开。她淡然坐下,道:“好。”
  霍寻略略尴尬,觉得心头像是被风吹过的空旷原野一般,空旷的发痛。他“嗯”了一声,然后再无下文。
  关系却也就是这样缓和下来,两个人从最初的彼此半晌才崩出一个字的惜字如金,到后来慢慢熟络,无话不谈,把酒言欢。似乎就如同一对慢慢熟络起来的挚友一般,那种关系,极其微妙。
  直到有一日,他道:“镜辞,帮我一件事。”
  顾镜辞正在琢磨一个古方,闻言心中一动,道:“何事?”
  霍寻平静地说道:“楚王来了,我,不想让他再回去了。”
  顾镜辞心中一颤,宛若置身于寒冰地狱之中。她眉心微颤,低低道:“要我,杀了他?”
  霍寻摇摇头,一字一顿道:“是,却也不是。我需要一种可以三四天后毒发身亡却又找不到痕迹的毒药。”
  “用毒么?”顾镜辞嗤笑,缓缓摇摇头道:“那楚王是傻子吗?他莫不是看不出来你对他,对楚国早就虎视眈眈了?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喝下你给的毒药?”
  霍寻慢慢地笑起来,阳光正好,照得人慵懒而舒服。他坐在那里,却宛如一只高高在上眯着眼打盹的狮子一般,危险而又威严。而他看上去却是那么的慵懒,但是你永远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扑上来撕扯你的皮肉。
  他的目光丝丝沁毒,如同毒针一般,让人遍体发寒。那漆黑的眼眸宛若一渊深潭,让人看不真切。那眼眸似乎有一种摄人心魂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靠近……而在你靠近的同时,你却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将你吸进那深渊里。
  霍寻缓缓道:“这个,我自然有主意。只是你能配出来么?”
  “不知道。”顾镜辞摇摇头,“为何不找其他人?王宫里那些御医不是更可靠吗?”
  霍寻冷笑,道:“你觉得,他们可可靠吗?我相信你,却不大相信他们。正如那个叫做江月的侍女一样,只要有人给了她足够的好处,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什么时候出卖你,给你致命的一击!”

  ☆、赐死(下)

  赐死(下)
  有些事,其实当你真正做起来的时候,你便会觉得,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恐怖。真正置身于其中的时候,你也才会明白,其实恐惧还是来自于内心,来自于你自己。
  正如顾镜辞一般,此刻她正气定神闲地坐在亭子里,安静地等着现任楚王,慕容庄的到来。
  上好的青玉茶壶,晶莹剔透,通体呈现半透明的青色,隐约可见里面的略带褐色的茶叶和上层淡淡青绿色的茶水。一个托盘中还放置着两个玉质的杯子。那玉杯触手生温,温润圆滑,是上好的和田黄玉打磨而成,未有太多的花纹装饰,天然去雕饰,反倒是愈发衬得杯子滑腻晶莹。
  四月的天气,明媚的如同那一汪温度正好的泉水一般。空气里弥漫着的是各色的花香,不知名的花香馥郁芬芳,空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奢靡气息。这阳光也是正好的,和着那微凉的风,吹在脸上说不尽的舒服。
  说是不紧张,是假的。她分明感觉得到自己扑通扑通一下强过一下,越来越强烈,清晰的心跳声。原来过程并不是最最痛苦的,等待才是,漫长的等待,无尽的等待。
  “夫人,楚王来了。”是慕寒轻飘飘的声音,带着一丝警觉地意味,将她的沉默彻底打破。
  顾镜辞敛一敛衣裳,起身对着那个遥遥从远处走来的身影屈膝行礼,温婉道:“臣妇顾镜辞参见楚王殿下。”
  那身影并未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大,顾镜辞略略撇头偷偷望了一眼,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他甚至看上去比霍寻还要小一些,面庞有些稚气未脱的青涩。那玄色龙袍穿在他身上十分宽大,更加显得他身子单薄羸弱,肩膀有些下垂,似乎有些不堪重负。
  顾镜辞心中一动,咬着唇并不吭声。
  慕容庄微微一怔,一旁的青衣赏小内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才恍然大悟,尴尬地挠挠头,重重咳了一声道:“夫人请起来吧。”
  那声音虽然竭力做沉稳状,却是有装不像的稚气和清朗。顾镜辞展颜一笑,伸手做请:“楚王请坐。”
  慕容庄点点头,亦道:“夫人也坐。”
  顾镜辞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心中不免喟然长叹,这么一个年少的孩子,她又如何狠得下心下手?楚国想要把他捧出来复国,霍寻想要利用他,甚至秦烨也许也想从他身上捞点什么好处。而他呢?他自幼随着姐姐背井离乡,对故乡,对复国,或许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吧。也许他就想要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想要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
  可是命运注定这样的愿望一定会落空。仅仅是因为,他的那个姓氏,代表了太多人的利益,太多人把赌注压到他身上。他们以为,成为一个国家的王,会是幸福的,恣意的,快活的。可是事实究竟如此么?他左不过、却也仅仅,只是一个他们放在宫里做样子的傀儡罢了!
  他们不曾想过这个他们所谓的“王”还是一个孩子;他们也从未问过他愿不愿意成为“王”。他们觉得,他天生,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场权利的斗争,他天生就是为了要坐上这位置。
  甚至连他的亲生姐姐,那个他从小到大唯一相依为命的姐姐,也只会喝令他做事,喝令他遵守她的心意。
  他们都忘了,他们都忘了这个孩子想要的不是这些。
  因为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无边无际的利益而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顾镜辞出怔着,只得慕容庄的叫声把她唤回神:“夫人,夫人。”
  “呃?”顾镜辞尴尬一笑。
  慕容庄的眼睛很清澈,那是一个毫无心机城府的孩子才会有的眼神。他眨一眨眼,郁郁道:“夫人找我……呃……本王有事么?”
  顾镜辞缓声道:“王上似乎有些不开心?”
  慕容庄凝神望着远处的景色,赫然苦笑出声,低低道:“哪里有人管得着本王开不开心呢?”
  “王上是在为长公主的事儿而担心么?”顾镜辞婉声开口,扶一扶自己鬓发上的簪子,“其实大可不必,霍郎心到底是软的。我与他这么多年夫妻,我自然懂他的。他不是什么狠毒之人,顶多是有些生长公主的气罢了。说到底,咱们还是一家人,霍郎不会就此对长公主翻脸的。”
  慕容庄摇首,盯着顾镜辞的脸一字一句道:“姐姐抢了夫人的夫君,夫人就不恨姐姐么?怎么反倒还要为姐姐说话儿?”
  顾镜辞诚挚道:“恨么?其实若是恨,大抵也恨得不是她罢。”她扑哧一笑,掩着嘴笑道:“说到底,什么当时的你情我愿,郎情妾意,还是到后来的恨比天高,山水不相逢,不过都是一时冲动罢了。世界上啊真的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谁有能说谁对谁就能一从而终呢?若是看开些,自己到也会好过些吧。”
  慕容庄一笑,眸光一动,还是郁郁道:“那就先谢谢夫人了。日后姐姐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夫人多多包涵了。”
  “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包涵不包涵的。”顾镜辞微笑道。她眸光一转,斟了两杯茶。清茶徐徐飘香,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顾镜辞将一杯茶推到慕容庄面前,道:“霍郎今日忙的紧,来不及送王上归程。且由臣妇以茶代酒,送王上上路。”
  慕容庄身形猛地一颤,他用几乎不可思议地眼神望着顾镜辞,顾镜辞只是微笑,他却恍惚觉得那微笑是沁了毒的。他恍惚想起来小时候见到的一种花,外表诡艳美丽,但是如若有人碰了她,却是要中毒的。姐姐曾经告诉他,那毒,是没有办法解的,只能看着自己慢慢死去。
  顾镜辞表情淡然地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她微微含笑,低柔道:“王上还不喝么?其实……王上应该知道吧,不管喝不喝,都要上路的。”
  “是他的意思么?”慕容庄此刻的表情却镇定的吓人,他沉声问道。
  顾镜辞拨弄着自己手上的玉镯子,清浅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之处,若是他不动手,那么也会有其他人动手。倒不如……”她缓缓道:“我许给王上些东西,不好么?”
  慕容庄微微抬眼,“哦?许给我什么?”
  “慕容锦瑟。”顾镜辞肃然正色道:“我会保证你姐姐的安全,若是不然……只怕她早晚会死于非命……毕竟她欠了我那么多,王上也该知道的,霍郎是什么样子的人。”
  慕容庄双手微微颤抖着,他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他缓缓地,缓缓地大笑起来。亭外是明媚的滴水儿的春光,顾镜辞却觉得浑身冰冷,好像是置身于万年寒冰之中,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热气。额头却是透着一层汗珠,手心也腻出了一层冷汗。
  慕容庄悲戚道:“罢了,我的命,从来就由不得我。生由不得我选择自己如何去生,如今死也不由得我选择如何去死。”
  “王上……”顾镜辞低低道:“来世……别再投身帝王家。”
  慕容庄笑了笑,边笑边摇着头。他缓缓端起那杯子,先是仔细嗅了嗅,端详着这杯鸩毒之水,似乎要看出个所以然来。阳光悄悄地映着他的眉眼,将那本来满是哀愁悲戚的眉眼映的熠熠生辉,风华猎猎直直要到人心底去。树叶间破碎的光辉映在他脸色,柔和而美好。
  “一旦杀了我,他就可以稳坐这楚王的位置了,是吧。”慕容庄哑然失笑,望着天边的一行飞雁略过宫城,飞翔更远的远方,眼神之中流露出无比深刻的艳羡之情:“其实,这对我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你知道么?那个位子多么冷,我多么怕。”
  顾镜辞不知如何回答,低低叹息。未来的路哪里就有这么完美呢?哪里就能稳坐呢?只怕越往后就越是要动乱,要牺牲更多的人,更多的血,来堆积铺垫这条江山之路。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深深望着顾镜辞,那目光忽然锐利起来,像是一把匕首一般要刺穿顾镜辞的皮肤。他无比坚定地道:“我要你发誓,不许动姐姐。”
  顾镜辞微微哽咽起来,她用力地点点头,对他许下最沉重,最后的一份诺言。
  慕容庄听到这话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露出一个如同孩子得到糖般欣喜的表情,含着笑将玉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喝完之后只是冲顾镜辞微微一笑,站起了身子。
  顾镜辞轻轻俯首,冲着慕容庄的背影缓缓道:“臣妇,恭送王上。”
  慕容庄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他的身子那么单薄,那玄色龙袍穿在他身上十分宽大,更加显得他身子单薄羸弱,肩膀有些下垂,似乎有些不堪重负。
  他走的却是那样的潇洒,脚步都轻快了许多,甚至像是在逃离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一样。顾镜辞知道,他想要的自由,解脱。
  建元二年春五月,楚王于归途中暴毙而亡,享年二十一岁。
  建元二年春五月,秦国皇帝亲自前往哀悼,却有人揭发,称楚王曾到靖王都徐州,疑似靖王下毒手。
  建元二年春五月十二,靖王拒不承认,反称皇帝对楚王蓄意谋杀。

  ☆、纷乱

  纷乱
  入夏,天气闷热无比,阳光烈烈,没有一丝风凉,燥热的让人难受。秦烨正坐在崇明殿的龙椅上看书,旁边自有宫女掌扇,加上殿内置着的冰块;殿内清凉无比,却也是有些燥热的黏腻。安静得落针可闻。忽然一旁的太监阴柔的嗓音响起:“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秦烨搁下手里的书卷,仰起身子笑道:“真是巧,朕刚刚想着有些饿了,你就来送吃的了。”
  霍清婉穿着一身浅白色的缎织彩蝶衬衣,妆花缎子上绣出点点花枝彩蝶。她含笑行礼道:“没有打扰到皇上,就算是巧的了。”
  秦烨搁下书,朝着她招招手:“过来坐。”见霍清婉在一旁的金丝楠木椅子上坐下,方笑道:“朕这些日子着实冷落了你和孩子们了,如今你过来倒也正好。”
  霍清婉扬一扬脸,示意一旁的青衣一样一样把红萝食盒里头的四样点心取出来,不过是一样春卷,一样芸豆卷,一样芋圆冰碗,一样冰镇过的马蹄羹。
  秦烨笑道:“正好有些饿了,不妨一起用些吧。”
  霍清婉取了一双象牙筷子递给秦烨,又搅了搅那冰碗,笑着递给秦烨道:“这冰碗是早就冰好的,免得皇上吃了凉的伤身。又加了蜂蜜,淡却了芋圆的苦涩。酸酸甜甜很是可口,皇上不妨尝尝。”
  秦烨接过吃了一勺,点点头温然道:“你做事一如既往地细心,让朕放心。”
  霍清婉环顾四周,低眉一瞬,“皇上缪赞了,臣妾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罢了。”
  “一会儿让奶娘把两个孩子都领过来吧,好久没看见孩子们了。”秦烨夹了一筷子的芸豆卷递给霍清婉,“听说菡儿又病了?”
  霍清婉微微皱一皱眉,道:“御医说菡儿体质虚寒,需要好好调养。”
  秦烨叹一口气道:“一个小孩子却要吃那么多药,倒是苦了她了。”
  “菡儿很懂事,喝药的时候从来都不哭不闹的。”霍清婉微微含笑。
  “皇上——”正说着忽然有人直冲冲闯进来,见了秦烨和霍清婉坐在一旁,慌慌张张地扣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秦烨不禁沉声呵斥道:“何事慌慌张张?这样成何体统?!”
  那青衣赏的内侍小声道:“外面有人嚷嚷着求见皇上……”他咽了咽口水,道:“那人说,自己姓萧,还说……皇上认得他,想要……想要一统天下,自然会召见他。”
  “好嚣张的口气!”霍清婉蹙眉道。
  秦烨眉心一颤,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旁的霍清婉哪里会不知道,只是眉间隐约有些落寞,她旋即掩下心思,忙起身行礼道:“既然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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