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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黑化步伐要稳-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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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寒枝沉默一晌,头顶的光晒得她头有些疼,打下的阴影处,有什么东西,一滴一滴落下来,汇成一处,在砂砾上勾画出浅灰的印记。
她说,“好啊,就葬在这里。哥哥,你给我寻一把锄头来,江修齐的坟,我来挖。”
第100章
赵成言说:“好。”
他拿了锄头,宋寒便枝接在手里,扬起的砂砾经风一吹,轻飘飘散成了灰雾,笼住二人身形。
日光西斜,当树头的影子落在手上时,她终于起了身,拍拍袖子,将江修齐的骨灰盒子端端放了进去。
眼睛忽然有些酸涩,在她即将掩埋的当口,她的手顿住了。
赵成言一直站在旁边,见状,他俯身下来,“要我帮你吗?”
“不。”
宋寒枝摇头,“再等等。”
她将盒子拿了出来,倚靠在地上,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
“哥哥。”宋寒枝忽然开口。
“嗯。”
他坐在她旁边。
“这个盒子一旦埋上,我就真的,再也看不见江修齐了。”
向晚的风裹着暖,从海上来,夹着潮气,像极了江修齐给她的最后一个拥抱。
“你要替我,好好活着。”最后的他,附在宋寒枝耳边,如是说着。
赵成言看着她,“宋寒枝,我以为你比我看得通透,没想到到头来,你还是这么糊涂。”
宋寒枝只是看着手里,不说话。
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了听话,天快黑了,早点把事情处理了,我们回家。”
沉默良久,宋寒枝终于动了动,她伸手,将盒子环住,扣在怀里狠狠地抱了一会儿。
“江修齐。”她低声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你也要早点回家。”
她把盒子放了进去,捧起一抔又一抔的黄沙,埋了江修齐的尸骸。
君沉沙场风有月,借得黄泉永相别。
最后一捧黄土撒了出去,宋寒枝全身上下被抽干了力气,她瘫坐在地上,想要放声大哭,却被另一个声音挡了回去。
顾止淮说,“宋寒枝,你别哭了。你骨子里,从来就没有爱哭的软弱脾性。”
这话一响起来,眼前的重重阴翳登时就被砍断。她抬头,迎上对岸,海天相接的地方透出光亮,最后一片落霞不偏不倚,恰好洒在了她身上。
赵成言过来扶起她,“走吧,我们回去。”
她站了起来,江修齐的阴翳已经过去,可现在,她限入了另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里。
“赵成言,哥哥,你对我真好,真的。”
“下辈子,我做你真正的妹妹吧。”
赵成言觉着她话里有些奇怪,笑了说,“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
二人沉默走着。
见她垂首,男人摸摸她的头,“要不要我抱抱你?宁儿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缠着我抱她。”
宋寒枝抬头,“可以吗?”
“当然可以。”
赵成言笑,伸过手来,宋寒枝稍稍迟楞了一会儿,亦伸了手,浅浅地搭上赵成言,脸埋进了他怀里。
“哥哥。”她轻声喊。
“嗯。”赵成言答。
鼻子一酸,生命踽踽孤行近二十年,她终于体会到了除却爱情以外的情感。
原来,抛开生死,远离楚都那些诡谲人事,日子细水长流,也有另一番滋味。
老天爷并没有欠她,只是让该来的东西,延后了些岁月才姗姗来迟,不晚,还好,现在不晚。
二人回去,巫有道正在正堂里等着。
见二人进来,他看向宋寒枝,“丫头,我要走了。你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赵成言问:“去哪儿?”
他瞪眼,“你这小子,脑子是转不过来吗?自然是回楚都了。”
“不行,你们两人现在都不能走。”赵成言坐下,给他斟了一杯水,“宋寒枝现在的身子你也清楚,经不起折腾了,好不容易修养两天,不能走。”
“哎我说,你小子居然还命令起我来了?”
巫有道也就是随口一说,一听赵成言的话,他胸口的气就有些提不上来,宋寒枝笑,拦住了他。
“罢了,都别吵。”
她转头看着巫有道,“先生,你回楚都有什么要事吗?”
“这个自然是没有,不过……”
“那就行了。”赵成言插嘴,“你不就是担心你的宝贝蛊吗?待在我这里,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乐意提供。”
宋寒枝又笑,“先生,我问你,顾止淮那边,可需要你的帮忙?”
巫有道摇头,这个倒没有。
“那就这样吧,巫先生,你暂时留在这里。”
“那……也行。”
不知为何,巫有道脾性倔,却独独听得进去宋寒枝的建议,当下也没了二话。只是仍不耐烦地盯着赵成言:
“你说的,无论我要什么都给我,可算数?”
赵成言抚掌,“自然是算。”
“哼。这还差不多。”
巫有道拂了袖,满面凝容,晃晃悠悠出去了。宋寒枝坐下来,她看着对面的赵成言,倏而笑了。
“哥哥,你刚才可差点没绷住啊。”
“什么意思?”
“我不傻。”宋寒枝说,“顾止淮是不是给你说了什么,才让你不管不顾,非要把我留在这里?”
“宋寒枝。”赵成言叫住了她,却又不知如何辩驳。她是个机灵的人,只怕是早就发现了不对,忍到现在才说出来。
“好了,哥哥,我不是要责难你。”
她觉得累了,刚刚葬完江修齐,她现在只想滚去床上睡一觉。
“我相信你,也相信顾止淮,他要我留在这里,肯定有他的理由。我从来就不肯听他的话,这次,我认了罢。”
“哥哥,你不用想办法把我扣住了,我就留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到现在,她终于肯认命了,过去那个铜墙铁壁,刀尖不催的宋寒枝,已经不在了。
她那次故意支走赵成言,只为了锁住消息,而后,巫有道不负所望,探脉一晌,眉头深锁,长久后摇了摇头:
“丫头,我尽力了。”
巫有道嘴里吐出这句话,无疑是对宋寒枝判了死刑。
很是意外,她并不怕。以致于后来赵成言进来,她还能鼓起勇气,向他笑了笑。
她的身子,她自己最是清楚了,自从她离开楚都,去日无多的念头,便在她心底一天比一天清晰。
有巫有道的一锤定音,倒让她心静了不少。
长久落下的病根,加之楚宫一趟,经脉尽毁,她都记不清,有多少次,她跟在赵成言后面走着,无缘无故就双眼发黑,倒在了地上。
更有甚者,她还跌进了湖里。若非赵成言水性好,及时将她捞了回来,寒天里不出一炷香的时辰,她就能冻死在湖里。
每逢这样,赵成言就气得不行,怪她整日郁郁寡欢,活得几近是凋零的枯木,没有半点精气神。
他说:“以往的朱砂,可不是这样的。”
“离了顾止淮,你是不是打算不过日子了?你能不能好好顾惜一下自己?”
宋寒枝只是笑,张着血色无几的唇,说:“好啊,我尽力。”
她笑得极其认真,上勾的嘴角都带了力度,似是真的听进了他的话,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这副千疮百孔的身子。
然而,亦无所用。
她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好一点,多笑一些,可身子里隐下去的腐烂,一日胜过一日,到最后,她不得不丢盔弃甲,坦然接受。
兵败如山倒。
眼下,宋寒枝又露出了这样的笑,赵成言看着,觉得心下有些发慌,他不自觉捏紧了拳头,“宋寒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摇头,“没有。哥哥,我相信你,你也该相信我的。”
“宋寒枝,我不管你在想些什么,你要知道,列王的人马已经派下来了,两方夹击,楚秉文必败无疑。”
“我知道。”
赵成言忍不住了,他站起来,捧起宋寒枝的脸,毫无血色,看得他心里一阵绞痛。
想说的硬话没有说出口,他只好忍下心绪,将她额前的乱发捋到耳后,蹲了下来。
“宋寒枝,你不要这样。你这个样子,看得我很不安。就像,就像……”
宋寒枝看他,等着他说下去。赵成言咬牙,“就像是将死之人,对世间所有都是一副无牵无挂的姿态一样。宋寒枝,你不要这样行不行?”
她一脸无辜,“哥哥,你在胡说些什么。”
“宋寒枝,顾止淮待你尽心尽力,你不要让他失望。”
夜色深到极致,屋外除却虫鸣,一点杂声也没有,赵成言觉得,这样的时机,很是适合他坦白讲一些事情。
“你不是在想,为什么顾止淮一直不肯撤兵,非要留在楚都吗?”
宋寒枝猛然抬头,赵成言看着她,轻叹了气,“那是因为,他要给你,给你们的孩子报仇。”
“他对我说,楚秉文害了他的女人,还害了他一个孩子,他无论如何死撑硬抗,也要破了楚都,取了楚秉文的命,为你,还有孩子报仇。”
“他若是撤兵,楚秉文就能据城自守,无论什么时候,攻城总是最难克下的一关。楚都安然无恙那么多年,你真以为是随随便便来什么人就能破城的?”
“他在赌,也在耗。赌在他弹尽粮绝之前,楚都亦能被耗的大失元气,至时烈王再趁机南下,靠着顾止淮为他铺好的前路,夺了江山。”
赵成言看着她,眼里不无心疼,“宋寒枝,顾止淮这人,何时甘愿吃过亏?可为了你,他选了条最难走的路,寒冬腊月里据守到现在,只为了给烈王开路。”
“宋寒枝。”赵成言慢下心绪,“你能不能,不要再像现在一样憔悴了。你就好好的,等着顾止淮来接你,不是很好吗?”
宋寒枝忽然哑了声,眼泪不住地淌。
她也想啊,可是,她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
第101章
据守三月,顾止淮到楚都时,尚是初冬,破城之日,却已是立春。城墙外的林木刚刚吐出新芽,就被铁骑踏平,转眼染上血色。
最难捱的一段时日过去,楚军留守城内,在顾止淮无休止的纠缠中,终于显出了疲态。
列王的时机到了。他带着羌梧铁骑,有了顾止淮在前方开路,摆平麻烦,不出一日,就砸开了楚都尘封已久的城门。
楚都,破了。
破城前夕,一众顽固朝臣,夹带着楚秉文,连夜遁逃。顾止淮得了消息,立即将城池交给列王,自己带着五千影卫,北上追击。
不亲手杀了楚秉文,顾止淮绝对不会回头。
而后,天意作祟,逃臣慌不择路,误打误撞竟闯入了雪原,顾止淮也带着人跟了进去。
江北,又是漫天的雪。
时隔多年,相似的事情再次上演,宋寒枝听见顾止淮入了江北的消息,一言不发,指甲却几乎要攥破手心。
赵成言安抚她,“别急,顾止淮不是性子莽撞的人,相信他。他既然敢进去,就必定有他归来的打算。”
宋寒枝说,“好,那我等着。”
可惜,事与愿违。
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从那以后,顾止淮和他的五千兵马,再也没有了消息。
列王出兵去寻,只寻回了遍地的尸体,还有楚秉文被悬挂在冰崖上的头颅,其他的,再无踪迹。
有人说,是发生雪崩了,整座雪山砸下来,别说五千兵马了,就是五万兵马,也不见得寻得到尸体。
还有人说,他们是掉进冰洞里了。江北地形复杂,随便一个暗洞藏在冰下,掉进去都再难活着回来。
宋寒枝把自己关在屋里,这些话她一句也不想听。
她不信,根本不信。
赵家人凭借着脑力,在哪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不久,就取缔了当地最大的盐商,顺带着贩运海里的珠宝,家族势力越发盛大。
赵成言忙里偷闲,来看她时,她总呆呆地坐在榻上,环手绕着膝盖,倚靠在床头,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发愣。
“宋寒枝。”
他端着羹汤,想要给她喂下去,宋寒枝只是点头,“不用麻烦了。”接过碗,就很听话地自己喝了下去。
赵成言摸摸她的头,安慰的语调里底气不足,他说:“我雇了五百人去江北,他们都是在江湖上走惯了的,一定会寻到人的。”
“嗯。”
“宋寒枝,答应我,别放弃。”
她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时至今日,她宋寒枝还能安然坐在这里,还能面无表情地接过赵成言手里的羹汤,一口一口喝下去,就说明她还没放弃。
她这副身子,再怎么羸弱,再怎么千疮百孔,她也要撑住,活着等顾止淮回来。
可是,留给她的日子,不多了。
巫有道最近又换了药,端给她的时候,神色有些犹豫。
“丫头,这是我替你配的最后一剂药了。往后的日子,我无能为力了。”
她把药喝了下去,转过头,“多谢。只是我想问一下先生,我大概还有多少日子?”
巫有道摸摸胡子,“短则一两年,长则四五年,这个,我说不准。”
宋寒枝点头:“好,谢谢先生。这件事,还是请务必保密。”
“包括姓赵那小子?”
“包括。”
巫有道叮嘱了两句,后来觉得再多话也无用,索性往开了说:“丫头,虽说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但……剩下这些日子,你还是开心点。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快活嘛,没必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她摇头,“我身在绝路,无处可退。”
门打开,凉风擦过,两人才发觉外面下雨了。巫有道撑着伞,慢慢踱了出去,剩下宋寒枝,搬了椅子坐在窗前看雨。
短则一两年,长则四五年,以往漫不经心的日子,竟成了她的最后期限。
可是,顾止淮,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活不了多久了,顾止淮,你趁着我还能说话,还能抱你,快点回来啊。
我怕我,再也等不到你了。
她看着看着,终究是忍不住,伏在窗前,眼泪湿了满脸,“骗子,骗子,顾止淮你个骗子。说好的来找我,说好的不见不散,你全都忘了,你就是个骗子。”
“我不要你给我报什么仇,我只要你好好的回来,可是顾止淮,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
院里雨一阵大过一阵,卷起湿漉漉的潮气,打湿她的衣袖。当年的顾止淮,也是在雨里搂住了她,笨拙而又生涩地坦白心意。
可是现在,谁也找不到他了。列王不行,赵成言不行,她也不行,顾止淮就像一个虚无的泡沫,月前消失在了江北,不留丁点痕迹。
轻弱的仿佛他从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生命里。
可是宋寒枝记得,永远记得。
她的顾止淮,会在她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会在下雨的日子寻到她屋内,握住她的手,教她写字。
他心细明察,永远知道自己每一次的不适,难过,天冷的时候抱着她入睡,吃饭的时候永远点她喜欢的菜样,甚至在她因为江修齐哭得不能自已时,他都能坐在一旁,有条有理地教她分清,什么是愧疚,什么是爱。
他怕她迷了途,总是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又一遍:
“你听我说,宋寒枝,你是爱我的。而我,永远爱你。”
“我这一生,越走越轻,囊中的钱财疆土,都算不上分量,如果你想要,我就给你,连同我,还有骨子里矢志的情爱,一起交给你,你要不要?”
他的高高在上,旁人眼里的不可一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她只记得,顾止淮是那个会蹲下身子,轻轻替她擦去眼角,说“宋寒枝,你别哭”的人。
那个牵着她走了六年,把生命里一大半的温柔都给了她的男人。
“顾止淮,我求你,你别忘了,我还在参海等你。”
宋寒枝埋下头,泣不成声。
第102章
赵成言冒着大雨赶来,他知道,宋寒枝本就郁郁寡欢,再碰上这样的日子,她很可能会发疯的。
伞沿在门口磕了一下,他推门,急急抽回伞,却在进门的一刻愣住了。
屋檐下,立着一道瘦削的高影,玄色的裹身衣衫湿透,长发沾水,贴在腰际。听到开门的声响,那人抬起头来,不浅不淡的眸子被雨沾染,望向赵成言时,神色稍稍松了些。
那人微微颔首,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看向窗子,回以无奈一笑,浅浅淡淡。
赵成言:“……”
院里还有宋寒枝低低的啜泣,赵成言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盯住那人许久,才将伞收了回去。
他轻轻关上了门,仰头看着头顶乌青的天色,许久后,终于笑起来。
挺好,这样挺好。
赵成言没走,扔了伞便坐上台阶,靠在门板上,自言自语,笑个不住。
“你可以安心走了罢,你的心事,终于了了。她会没事的。”
“顾止淮,他没死,那个混蛋,终于舍得回来了。”
院里,目送赵成言推门而去,顾止淮抬步转身,倚靠在红漆红廊下,隔着半开的窗,静静地看着宋寒枝。
她瘦了许多,低头伏在窗边,时而哭,时而自言自语,抖动的肩瘦削得不成样子。
“顾止淮,你在哪里?你个骗子,骗子。”
在无数次听到他的名字与“骗子”、“混蛋”集体出来后,顾止淮松了手,悄然绕过窗,站在她面前,与她隔着一堵矮墙的距离,低头看着她。
些许叹气,些许无奈,他终于开了口:“宋寒枝,我不是说了,让你以后不要再哭了吗?”
俯首的人一个激灵,仿佛平地惊起一道炸雷,惊得宋寒枝猛地抬起了头。
她仰头看过去的高度,正好,恰能看见男人青色的胡茬,还有熟悉硬朗的脸部线条。而他过去,也是经常以这样的角度,将脸轻轻搁在宋寒枝肩上,蹭起一阵暖意方罢休。
人就在眼前,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脸,可她却有些不信了。
“是我,顾止淮。我回来了。”男人看着她,眼底掠过沧桑。仿佛他刚刚跨过山岳疾风,从江北,到参海,穿过楚国上下最漫长的路径,只为赶到这里,与她相见。
姗姗来迟,他很抱歉。
宋寒枝咬牙,足足看了他一炷香的时辰,不言不语。
顾止淮摸上她的眉眼,嘴角勾起浅笑,“好久不见。”
“顾止淮,你没死。”宋寒枝问他。
“对。”
“你没死。”她又说。
“嗯。”
“……”
宋寒枝说不出话了,她低了头,眼里恍如卷了飓风,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宋寒枝……”
“你先闭嘴。”她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顾止淮,你个王八蛋!你个骗子!你个没有良心的负心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现在,我恨不得吃了你,我……”
她不受控制地举起手,颤抖着,就要朝顾止淮袭去,男人在半空里接过她的手,而后凑了上来,揽上她纤细的腰,低首,衔住她双唇。
宋寒枝眼眶还泛着红,看着突然凑过来的顾止淮,一时失了反应。
“我说了,别哭。”
顾止淮吻完嘴,又往上亲她的脸。宋寒枝手放了下来,绕上男人脖子,死死抱住。她闭上眼睛,沉浸在顾止淮的气息里,不肯睁眼。
他从江北九死一生地回来,只是为了能再看看他的宋寒枝。她变了,和以往不一样,她现在极度的伤感,很容易就被情绪带领,走上和自己过不去的绝路。
顾止淮一点也放心不下她。
要是他真的死了,天知道宋寒枝会做些什么。
顾止淮抱住她,吻了半个时辰,到最后宋寒枝体力不支,险些从他身上掉下来,他便将她抱在怀里,仍旧不知疲倦地索要。
宋寒枝推开他,“我冷,你放开我。”
男人笑着把她抱了进去,宋寒枝看着颇是火大,她坐在床头,指着里间屋子,“先去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
顾止淮进去换了衣服,再出来时,桌上的烛火已经亮起,宋寒枝挽着袖子,从两个小丫头的手里接过饭菜,摆在桌上。
见他看着自己,她瞪眼,“我饿了,你要不要吃饭?不要算了。”
顾止淮坐在她旁边,不及她说话,便盛了一碗热汤,宋寒枝瞥着他,男人看也不看,直接拿了勺子过来,给她喂。
“我不在的日子,你都是怎么吃饭的?”
宋寒枝鼻尖一酸,没说话,任由他给她一口一口喂下去。
顾止淮没动筷子,全程看着她吃。
她其实胃口不好,有顾止淮盯着,她才多吃了两口,眼看还剩着满桌子的饭菜,她实在是吃不下了,便放了筷子。
男人起身,抱起她的腰,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
“怎么不问我?”他低头问。
“你要是不想说,我就不问。”
宋寒枝偏过头,不想看他。
顾止淮无奈一笑,“好,我说。”
其实,故事无非就是那样,楚秉文的头是他砍下的,他带着众人回来的途中,出了意外。
他又遇上了雪崩。
不过这次事出有因,双方一场恶战,雪崩在所难免。后来他被部下寻见,侥幸得了一命,四处辗转,这才逃出生天。
顾止淮说:“好了,就是这样的。”
“你骗鬼呢?”宋寒枝无语看了他一眼,“罢了,你不愿说,我还不想问。”
漏洞百出,她都不想一一挑出来。
不过宋寒枝发誓,她这辈子,都不会让顾止淮再踏足江北一步了。
男人摸她的头,道:“好了别生气,今夜,我们来喝交杯酒。”
宋寒枝:“谁要和你喝……”
交杯酒?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止淮,他已经起身倒了酒,宽袖拂过桌面,不一会儿,两杯酒就端了上来。
他给她递了一杯,“我的宋姑娘,今夜喝了这交杯酒,你就永远都是我的人了。”
睡都睡了,还做这些有意义吗?宋寒枝虽是满腹牢骚,却还是接了过来,二人抵手相绕,互相将酒倒入对方嘴里。
苦,烈,这还是宋寒枝第一次喝这么难喝的酒,顾止淮却是眉头都不皱,就喝了下去。
宋寒枝心想,既然都到这步田地了,索性对顾止淮坦白吧。
于是她抬起头,扮了个淡然自若的微笑,“顾止淮,我给你说一件事情。”
“不对。”
“什么不对?”
“你要叫我夫君。”
宋寒枝提着一口气,“……好,夫君,我的夫君,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巫有道说,我可能……”
顾止淮凑了过来,他抵上她的唇,将剩下的话打了回去。
“先睡吧。宋寒枝,我想你了。”
宋寒枝咬牙,罢了罢了,今夜先将这事压下去,她好歹还能再活个一两年,总会找到机会,说出真相的。
至于眼下……
眼下,顾止淮已经抱起了她,放在榻上。床帘散下,他覆在了她身上,低头吻去。
宋寒枝闭上了眼,感受着男人的唇游离在她颈间,荡出热意。
她忽然想,就这样,也挺好的。
很多年前,她是路边的小叫花子,顾止淮是马车里高高在上的小侯爷,他给了她生命里第一把刀,从此,她踏上一条血路,为他战,也为己活。
而后,她成了影卫,顾止淮做上了她的顶头上司。他脾气不好,还非要过来教她习书作画,二人往往闹得鸡飞狗跳,不欢而散。
最后,她成了顾止淮最虔诚的信徒,千里赴江北,将几近死去的顾止淮拉回来,重建影门,报仇雪恨。
其实仔细算算,她和顾止淮当年这对冤家,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实属不易。
往事种种,过去的六年,顾止淮留给她的,终究是温柔多于暴戾。他的柔情,他的肝肠寸断,永远只有她一人知道。
至于明天的事,那便明天再说。哪怕她只有一天可活,她也要紧紧抱住眼前这个叫顾止淮的男人,抵死缠绵,最后死在他怀里——
她爱顾止淮,好爱好爱。
顾止淮低眉,牵起她的手,五指交缠,渐渐陷进褥子里。泛起的暖潮在皮肤上驻足,尤其是宋寒枝,她的手臂已然起了薄汗。
白皙的肌肤染上绯红,顾止淮特意低了头去看,一朵小小的三生花,透着清灰,在宋寒枝的手腕上显现。
很好,酒里的东西,有效果了。
那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花朵,跟巫有道描述的一样,妖异,而又见之不忘。
就在方才,他的手腕上,也长出了一样的三生花。
三生花,双生蛊。
一方死,一方休。
他要和她,至死方休。
——
大雨退了,巫有道带着赵成言承诺的大笔钱财,不辞而别。
现在是烈王的天下,他与烈王有宿仇,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安全,索性准备退隐山林了。横竖赵成言给他的钱,足够他活一辈子。
雨后的道路满是泥泞,坑坑洼洼,他坐在马车里险些将肠子都给抖出来,还得时刻提防车内那个臭气熏天的小毛孩,实在是气得不行。
小娃娃是个半道捡回来的男孩,眼睛很亮,他看见巫有道拿了书在看,也伸了头凑上去:“伯伯,双生蛊是什么呀,我看您刚才读了半天。”
“哼。没想到,你也是能识字的。”
小娃娃笑了,“我当然会认字了,我还看到,那下面写着:共享命理。”
“伯伯,到底什么是双生蛊呀?共享命理又是什么意思?”
许是那几声伯伯叫得他开心了,巫有道捻着胡子,“这个嘛,好比有两个人,一个人快死了,另一个人想救她,用了这双生蛊,那寿命长的人就能将自己的命数分给那短命人,二人共享一样的命数,将来,也能同时去死了。”
“啊?这样的话,那分出寿命的那人不就亏了?少活了好多年呢。”
“是啊。”老头吹胡子瞪眼,“亏死了,可是人家要这么做,人家爱得死去活来,愿意把自己的命分出去,我能怎么办?”
小娃娃眨眨眼睛,不说话。
“亏死了,真的亏死了。”
巫有道心疼地算着钱,“双生蛊可是个大手笔,要炼成,非得去寻那江北的池冥虫。老子我活了一辈子,也就见过那虫一次,还是花了我满屋的蛊虫,在江北那破地方蹦跶了一个月才抓到,啧啧,老子的蛊虫啊,全叫那小子给败坏完了。”
“伯伯,那找你练双生蛊的哥哥,一定是把他的寿命,分给了他最最最喜欢的人,对不对?”
巫有道不耐烦了,本来就心疼他的蛊虫,眼下这小子还在一个劲儿地插刀,“对对对,那小子就是个傻子,找我两次炼蛊,两次都是为那丫头。”
“不知死活的两个人,活该他俩在一起。”
“死了老子这么多蛊虫,谁要是再过来拆散他们,老子第一个冲上去把他剁了!对得起我的蛊虫吗!”
小娃娃笑了,“不会的,伯伯,他们这么相爱,一定能一辈子在一起的。”
巫有道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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