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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美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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Φ啊
  大内官递上一双镶金的象牙筷子,裴章执着筷子,神思恍惚了一下。
  从前厉王府里,除夕都是吃素饺。那时厉王府的下人不多,他的嘴又挑,沈潆便亲自下厨包饺子,每年变着花样,各种馅儿逗他开心。他最爱吃她包的素饺子,皮薄馅厚,煮出来一个个胖嘟嘟的,好像福娃娃。入宫的头几年,她还是偷偷给他包饺子,冬至或是除夕夜里,命玉屏私下送过来给他。大内官很不赞成,觉得这样不安全,但裴章置若罔闻,吃得津津有味。
  后来,就再没有饺子吃了。
  裴章夹了个饺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就放下了。终究没有人能煮出他喜欢的那个味道了。
  “赐到各宫吧。”他拿起茶杯漱口,吐进唾盂里,再用布擦了擦手。
  大内官应是,到殿外招了个内侍过来,吩咐御膳房将饺子送到各宫去。大内官抬脚正要回去,在宫门看守的内侍过来禀报:“琼华宫的叶婕妤病得厉害,一直叫皇上的名字,说有些关于显皇后的事想说。御医估摸着熬不过年关了。”
  这位叶婕妤是选秀入宫的,出自保定府的平民家庭,相貌平平,不得盛宠,但绣活做得极好。嘉惠后在的时候跟她走得近,她便常绣一些香帕汗巾之类的相赠。
  大内官将内侍的话转达给裴章,裴章思忖片刻,起身道:“去琼华宫看看。”
  琼华宫其实跟冷宫差不多,在内廷的角落里,住着几个不受宠的美人和婕妤。她们大都是平民出身,家族在朝中毫无势力背景,不过是皇帝为了践行太。祖“后妃率由儒族单门入俪宸极”的遗训。
  天子驾临,琼华宫众人慌乱起来,陆续从各个暖阁或是厢房跑出来跪在地上,很快便跪了一地。裴章面无表情地问道:“叶婕妤住在哪里?”
  无人敢回答。她们久未见天颜,慑于天威,瑟瑟发抖。
  一个妇人战战兢兢地说道:“后面,东,东边的暖阁。妾身带您去。”
  裴章不置可否,大内官道:“前面带路。”
  那妇人从地上爬起来,腿一软,又跪到地上,重新爬起来,蹒跚地在前面带路。
  不怪她们如此畏惧。天子治内甚严,登基时治过一个私相授受的宫女,叫众人前去围观。那刑法之惨烈,至今想起还叫人毛骨悚然。若不是嘉惠后求情,那宫女估计连个全尸都不会留。
  对于她们而言,与其企望那遥不可及的荣华富贵,倒不如好好地活着,度完余生。
  东暖阁内四壁都贴着棉布,好似会漏风。地上铺着毡毯,但是残破了几处,还有些药渣,似乎无人打扫。裴章站在门口皱了皱眉,大内官连忙叫内侍铺了新的毯子,他才踏上去。
  叶婕妤躺在床上,床边只有一个宫女伺候。宫女发现有人进来,回过头,也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总之先跪下再说。
  大内官把她赶出去,叫人去正殿搬了张杌子来给皇帝坐。
  裴章坐下,叶婕妤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仿佛不敢相信,颤颤巍巍地要起来。裴章说道:“躺着吧。你有话要跟朕说?”
  叶婕妤果然病得厉害,嘴唇没有血色,形容消瘦,看着竟比实际年龄老十几岁。裴章这么说,她也没坚持,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好像说不出话。
  裴章扭头,示意大内官去弄水。大内官环顾屋中,哪里有水?又叫身边的内侍出去弄。这琼华宫历来跟冷宫差不多,还有病得重,位份又不低的嫔妃移过来住,向来是宫中人人避而远之的地方。他把叶婕妤的病报给皇帝,不知道他今日就要来,否则还能着人打点打点,省得这样手忙脚乱的。
  内侍从别的屋子里弄来热水,跪在床前,喂给叶婕妤。
  她喝了水,好像舒服多了,重新睁开浑浊的双目看着皇帝。
  “妾身好像梦见嘉惠后了。”她喃喃地说道。
  裴章的手在袖子里微微一握,脸上波澜不兴。
  “嘉惠后说妾身那傲雪寒梅的香囊绣得好,还赏了妾身一篮子岭南的荔枝。她那人其实最和善,对妾身这样位份低的,也颇为照顾。”叶婕妤一口气说道。
  那个香囊裴章见过,至今还挂在长信宫的凤床上。沈潆去世,长信宫的一应物件,除了给她陪葬的,其余的他都下令不准动。
  “妾身恐怕快不行了。有些事以前不敢说,现在不说,怕无颜去九泉之下见娘娘。庄妃支取金器的事,是妾身身边的宫女无意中听到蒹葭宫的人说的。妾身不该跑去告诉皇后娘娘,惹得她跟您起了冲突,从而加重病情。妾身有罪。”
  这件事裴章早就知道,他不过是为了升徐氏的位份找个借口。哪料到她会发那么大的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几乎闹到没办法收场。后来才知道,那时她已经发现玉屏的事,新仇旧恨全发泄出来了。
  叶婕妤看着皇帝,眼前只有个模糊的影像,也看不到皇帝脸上的表情。
  她反正快死了,也没什么顾忌的。就算天子为了袒护庄妃而大怒,横竖不过还是个死。
  “还有件事。依稀想起娘娘病中时妾身曾去探望,撞上她为妹妹张罗婚事。玉屏挑了好几个世家子弟,她都不满意,拿着画像,拉着妾身左挑右选,谁想到还来不及定下就……”叶婕妤喘了口气,眼角涌出泪水,“妾身本人微言轻,但那位姑娘的婚事应当是娘娘未了的心愿,无论如何都要告诉皇上。若皇上能看在结发夫妻的份上,对二姑娘多加照顾,娘娘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
  大内官听到叶婕妤所言,暗暗吃了一惊。再看皇上的脸色,果然变了。
  裴章知道叶婕妤跟她素来走得近,她又十分疼爱沈浵,这件事应当不假。他是打算把沈浵许配给裴延的,但裴延不是良配。有妾在先,听说那个妾还颇有几分姿色和手段。谢家别院设宴,裴延为了她又把霍文进给打了。为这事,太后大动肝火,还不知道如何平息。
  如果她知道自己把沈浵配给裴延,应该会恼怒的吧?
  叶婕妤说完这些话,好像花光了全部力气,侧头昏睡过去。
  裴章起身,走出暖阁。琼华宫的一众人还跪在地上,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敢动。他仿佛没看见那些人,独自步入寒风中,也没乘轿撵。
  他欠了她,欠了一份感情,欠了一生的承诺。她死了,他还想着利用她的妹妹,控制臣子。
  裴章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活该是个孤家寡人。他的心肠如果真的能硬到六亲不认,倒也好了。
  皇帝是不应该有软肋的。
  他回头看向不远处跟着的大内官,大内官连忙小跑着上来:“皇上有什么吩咐?”
  “你派个锦衣卫的人到皇陵去问玉屏,皇后给二姑娘挑了哪几户人家。问清楚了,把他们的家底查得清清楚楚,再报过来。然后,改日把沈光宗给朕叫进宫来。”
  大内官注意到,皇上称呼先皇后,一直是“皇后”,而没有先字。这里头门道可就多了。这么做,一来是向玉屏求证叶婕妤所言非虚,二来是真的想给二姑娘认认真真挑个夫婿了。
  那靖远侯那边怎么办?
  这话大内官不敢问,生怕触了皇帝的逆鳞。
  *
  冬至一过,年关就很近了。
  裴延来过的第二日,沈潆就从偏院搬到了一个叫延春阁的地方。这里不仅有个很大的花园,屋舍也比偏院精致且多了许多房间。主屋有地龙,四壁也有壁暖。府里的下人还搬来四个炭盆,四箩筐的银灰炭,两箱的绫罗绸缎,还有一桌丰盛的食物。
  绿萝乐得合不拢嘴,直拍手叫好。
  沈潆以为是魏氏的主意。裴延那日是在她屋里睡的,虽然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可能在外人眼里,他们已经圆房了,府中下人也都变了称谓。她跑去沐晖堂道谢,魏令宜却很意外:“我没下过这样的命令。”
  近两日裴安的身子不好,她一直忙着照顾,还没分出心来留意沈潆那边的动静。
  沈潆略微惊讶,那就是裴延的命令了。
  她以为裴延嘴上不追究,心里还是生气的,毕竟她拒绝了他两次,哪个男人心里能没点疙瘩。没想到他不仅把她挪去了温暖宽敞的地方,还赏了那么多东西,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正得宠。阖府上下,没有人敢轻视她。
  魏令宜听罢事情原委,笑道:“侯爷疼你,不是好事吗?延春阁离我这里不远,以后有机会常来坐坐。”
  沈潆没把那晚的实情和盘托出,只低着头,做含羞的模样。
  “对了,有件事我得跟你说。”魏令宜忽然认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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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明一下,本书的一些食物和服饰,借鉴了《金瓶梅》还有清宫的食录。嗯,金瓶梅是一本很玄妙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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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沈潆点了点头:“夫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
  魏令宜招手让她坐在身边,说道:“不是吩咐,是真有件事,想着先给你提个醒。前些日子我兄长写了封信来,说到宫里那位有意给侯爷挑门亲事。挑的似乎是安定侯府的姑娘,也就是皇上的妻妹。”
  沈潆原本垂着眸,闻言一下子抬起头。因为消息突然,她脸上本能地露出震惊的表情。沈浵?裴章居然要把沈浵许配给裴延?
  魏令宜以为她是因为裴延要娶妻,觉得难以接受,就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也别想太多。侯爷的年纪不小了,早晚要娶正妻。好在你先入门,侯爷跟那位沈姑娘素不相识,娶回来也不过是个正妻的名分,心里还是最在意你的。沈姑娘出身名门,身份教养摆在那里,入府之后应当也不会为难你。”
  这话明显是安慰。妾如何都不可能越过妻去,妻要妾跪着,妾就得跪着,没地位一些的,随便发卖都可以。
  沈潆虽然早做好了裴延要娶正妻的准备,但绝不能是沈浵。继母曾经委婉表示过要把沈浵送进宫里,被她严词拒绝了。被皇宫套住的人,有她一个就够了,真当是什么好地方。
  原本是要给沈浵选门亲事的,一时没有合适的,后来纷纷扰扰的事情又太多,她的身子实在不行,才耽搁了。
  裴章这个混蛋!真要把她沈家的人各个利用干净才肯罢休吗?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浵嫁进侯府来,而什么都不做。好在听魏氏的口气,裴章只是有这个意思,还没有下旨,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沈潆强忍着心头火,从沐晖堂出来,对身边的易姑姑说:“你去给侯爷身边的那个小厮传句话,就说我想见他。”
  易姑姑当她是想通了,连忙笑道:“好!我这就去。”
  旁人或许不知,易姑姑却知道,侯爷虽然留宿偏院,但姑娘还是个完璧呢。男人嘴上说得情真意切,那都是虚的。哪个王侯不是三妻四妾,喜新厌旧?姑娘一时吊着侯爷胃口,倒也无碍,最后还是得有儿子傍身才行。想要儿子,就得多跟侯爷在一起。
  那头裴延在前院的书房里,也刚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小沈氏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皇帝应该不会再提让她嫁到侯府的事。但传话的人也说了,不是小沈氏,也可能是别人,要裴延自己解决。毕竟裴延要求徐器帮他解决的只有这一门亲事,别的徐器就管不到了。
  裴延让青峰赏了那人几锭碎银,再从偏门送出去。这些传递消息的人自有隐匿行踪的方法,不过青天白日,还是谨慎为上。他把玩着桌上的麒麟玉镇纸,那镇纸虽然只有他半个巴掌大小,却重得很,在桌上翻转着,底下垫着宣纸,发出沉闷的声响。
  青峰返回来,对裴章说:“这个庄妃娘娘看来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叫皇上改变主意。皇上那么深的心思,不会看出什么门道来吧?”
  裴延看着自己的手,不知想什么出神。
  “爷?”青峰叫了一声。
  裴延抬起手:徐器斩的几个守将,好好安抚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子侄中,可有一人能免除军籍。
  裴延在西北地界还是说话算话的。大业的主要军力划分于各地的卫所之中,称为卫军。一旦入了军籍,便世代沿袭。如果人死了,由家中的次丁或者余丁补上,假如一系的男丁都没了,还要去祖籍招募族中的男丁。所以能免军籍,对整个家族来说,都是幸事。
  青峰是裴延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家中原本也是军籍,他是最后一个男丁。他有所感触,低着头道:“我替那些死去的将士,谢谢侯爷。国家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只能加大赋税,百姓的负担一年比一年重。这次西北哗变,不知道又有多少军民遭殃。”
  裴延知道青峰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起身走到他面前,按着他的肩膀。
  “除了历史上那些好大喜功的君主,无人喜欢战争。”裴延发出低哑坚定的声音,“但一国之领土,代表着国之尊严,是绝不能后退的底线。一旦失守,便会有更多的城池,更多的百姓遭殃。所以打战,有时也是守护。每一寸的国土,哪怕豁出性命,流尽鲜血,也要是大业的将士立在那儿,大业的旗帜飘在那儿。这,是我投军的初衷。”
  青峰倒吸了一口气。他学会手语之后,裴延就很少跟他说话了。他幼时,裴延请了当地最好的先生教他读书,经史子集样样不落。他能写一手好字,能读书识字,能活成今天的样子,多亏了裴延。可纵然十年如一日地跟在他的身边,依然没学会这样的胸襟和气度。在国家面前,个人的得失,生死,都太小了。
  “侯爷,我明白了。”青峰用力地点了点头。对他来说,侯爷是师,是兄,也是父,是他一生都会仰望的人。
  青峰从书房出来,看到守在前后院之间垂花门的小厮站在廊下等着。他走过去,那小厮说:“延春阁的易姑姑来传话,说沈姨娘想见侯爷。”
  青峰觉得稀奇。那沈氏自进府以来,一直吊着侯爷,只有侯爷往她那里跑的份。侯爷性子单纯,被她拿捏着,还渐有点欲罢不能的趋势。突然要见侯爷,恐怕没什么好事。
  “知道了。”青峰说道,那小厮就退下了。他正犹豫要不要瞒下此事,或者晚点再说,毕竟侯爷不能被一个女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昆仑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说道:“你不老实,我要告诉侯爷。”
  青峰瞪着他:“你知道什么?戏文里都写着,对女人要欲擒故纵。我这是在帮侯爷!”
  昆仑听不懂,也懒得费唇舌理论,自己转身往书房的方向去了。青峰叫不住他,骂了声:“这个不解风情的蛮子!”拔腿追他去了。
  *
  延春阁的花园里种着几株梅花,从明间的窗户望出去,疏影横线,暗香浮动。沈潆以前喜欢梅花,也颇有几分自命清高。她不喜牡丹那样艳冠群芳的花朵,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得天独厚的美貌,所以另辟蹊径,梅花也是她自己的写照。
  这一世她拥有了旁人艳羡的容颜,却始终陷落于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泥沼里。可见人生并没有十全十美,也无需怨天尤人。
  她独自坐着出了会儿神,不知道裴延什么时候能够过来,顺便思考着怎么跟他说。这也是个难题。毕竟是天子的意思,如何说服裴延,才能让他冒着抗旨的风险,拒了这门婚事?
  首先,摆个笑脸总是没错的。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一副好皮囊。
  诗文里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她深呼吸了口气,努力牵动脸上的肉,刚要练习下怎么笑,裴延已经进来了。她的笑没来得及收起来,维持着一个僵硬而滑稽的表情,尽数落在裴延的眼里。
  他不说话,眼里有促狭的笑意。
  沈潆窘迫,低头咳嗽了一声以掩饰尴尬。脑子里乱哄哄的,看来她还是学不会那一套。
  “听说宫里给侯爷挑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安定侯的妹妹?”沈潆开了个头。
  裴延在主位上坐下来,也不问沈潆是如何知道的,“嗯”了声,算作承认。
  沈潆道:“皇上还没下旨,侯爷能不能推了这门婚事?”
  裴延看着她,似乎无声地在问,为何?
  沈潆咬了下嘴唇,走到裴延的面前,继续说道:“妾身并非要阻拦侯爷娶妻,但安定侯府真的不行。安国公和嘉惠后已死,安定侯没有实权,很容易被皇上操控。侯爷身系西北安危,本就被皇上忌惮。皇上生性多疑,肯定想让沈二姑娘作为他的眼睛,或许不止是眼睛,是随时会点爆的火。药。”
  沈潆太了解裴章,为了巩固权力和地位,他不会吝惜任何人的生命和利用的价值。安定侯府虽然势弱,但仍然是旧贵族的一份子。将来如果沈浵在侯府有个三长两短,裴延就会与所有的旧贵族为敌。
  裴章想毁掉他,不费吹灰之力。
  裴延等沈潆说完,抓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坐在自己的腿上。他似乎喜欢这样平等而亲密的说话方式,而不是像刚才那样,沈潆站着他坐着,两个人更像是上下的关系。
  “谁教你这些?”他捏了捏她的下巴问道。
  沈潆知道他肯定会问,咬着嘴唇说:“当初霍六公子也要纳妾身,让家中的管家说服了妾身的祖母。妾身怕被祖母送去霍家,就托漕帮出身的母亲多方打听了宫中和朝中的事。妾身见识浅薄,如果说得不对,侯爷就当笑话听罢。”
  沈母是漕帮出身这点裴延知道。举国有水道的地方就有漕帮,消息网四通八达,没有什么是他们打听不出来的。可漕帮能打听到皇帝的性格,安定侯府的情况,还能把皇帝的顾忌和打算都打听出来?
  这丫头嘴上说自己见识浅薄,怕说错话。可刚才她说那番话的时候,口气十分笃定,好像对这些人和事非常熟悉一样。养在深闺的平民少女,这样的见识,实在不寻常。
  裴延不得不起疑。
  但她进府前,裴延已经让青峰再三确认过,她就是沈家的那个三姑娘,没被人掉包。
  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潆的心跳得很乱,她知道裴延不信,自己的话漏洞百出。一个统兵千万的将军侯,战场上百战百胜,哪里那么好骗?在裴延沉默的空当,她忽然伸手,攥着裴延的前襟说道:“妾身刚才是胡说八道的!妾身就是不想侯爷娶妻!”
  裴延低头看怀里的人儿,小脸涨得通红,睫毛抖得厉害,好像自己在跟自己做斗争。
  “妾身,妾身说过,不想跟谁抢夺男人。妾身不仅要侯爷的人,也要侯爷的心,要侯爷完完全全属于妾身。是妾身痴心妄想,想独占您!”
  她闭着眼睛说完,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知道自己太不自量力了,一个妾竟然说出要霸占一个能够三妻四妾的王侯的话,古往今来,闻所未闻,实在是可笑。
  但这些话,似乎藏在她心里很久了。她一直期盼的,便是一对一的感情。从一而终,白头偕老。不用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不用装宽容大度,独守空房。可曾经高高在上的她得不到的,如今低到尘埃里的她同样得不到。
  裴延没说话,她自嘲地笑了笑:“侯爷……就当听了个笑话吧。”
  沈潆松开手,要从裴延的身上下来。裴延忽然一手合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将她抓到自己的面前,低头问道:“我若允你,如何?”
  沈潆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一双仿佛浸了秋水的眸子里,印着男人刚毅的轮廓。同样的话,她曾经问过裴章,那时他还是厉王,只笑了笑拥她入怀,说会一辈子对她好。
  是她傻,他从来就没有允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因为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会登基做皇帝,三宫六院必不可少。
  “如何?”裴延又问,声音更加暗沉,却十分有力量,仿佛一定要等到答案。
  “你若允我,我必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沈潆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这几个字重重地压在裴延的心上,包括她对待感情认真而投入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美丽。他从没见过哪个小女子敢这么大胆,又这么霸道,偏偏她骨子里不自觉流露出的那股自信和骄傲,仿佛她高高在上,众人都要俯首称臣。
  这就是她说的,别人身上所没有的东西?
  裴延俯身,一手按着她的后脑,贴着她的耳侧道:“记住你的话。”
  气息温热,直钻入耳中,像有股热流迅速窜过全身。沈潆脑中嗡嗡的,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裴延又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连他何时走的都不知道。唯一的念头就是他答应了,就不会娶沈浵了?
  红菱和绿萝进来,看到姑娘少有的精神恍惚的样子,以为她跟侯爷有什么事没有谈拢,一左一右地安慰起来。
  沈潆回过神,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耳郭,心跳仍然飞快。
  她压根儿没想到裴延那么干脆就答应了,更没想过自己会对着他盟誓。她虽然知道男人的誓言多半都是说说而已,可自己却是个重诺的人。她抬手按住额头,怎么办?事情好像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抱歉,家里有个吵吵闹闹的拖油瓶,真的很影响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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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魏令宜在沐晖堂的暖阁里守着裴安。裴安躺在床上,病了两日,水米未进。她没敢惊动府中上下,自己找了相熟的大夫来看。
  大夫嘴上说好好养着,应无大碍,可开的都是些补药,无法根治。这孩子小时候经历坎坷,天生孱弱,好不容易养到十岁,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她忧心忡忡,生怕哪一日,裴安有个三长两短。
  她听春玉说,裴延去了延春阁,沈氏应该会跟他说娶妻的事,这会儿想必有结果了。
  她望着床上的儿子,手指缠绕香帕,心思百转。
  侯府早晚会有女主人,她心里已有准备。原本若是来个普通的高门贵女,也没什么,可这沈二姑娘的身份实在太特殊。她是皇上的妻妹,父亲安国公又曾是皇城里世家大族的头头,这样的一座大山压下来,真是重不得又轻不得。
  魏令宜也是出身于世家。老皇城里的关系都是骨头连着骨头,筋连着筋,哪一家出事了,总得拉出不少牵连。当年裴家获罪,她的父亲为了避嫌,不敢出手相救,还逼着她跟裴昭合离回家。她没答应,父亲索性就跟她断绝了关系,也是为保整个家族不被连累。
  母亲偷偷给她写信,还塞了不少银票。否则他们这一大家子在乡间,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过。
  后来九王夺嫡愈演愈烈,京中的世家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朝臣们你咬我我咬你,下场比裴家惨的大有人在。他们被逐出京城,反倒是保全了性命。她还设法营救丈夫和公公,只是没想到他们刚到流放地没有多久,便先后病死。消息传回来,婆母精神失常,竟然一把火将他们住的屋子点燃,差点把裴延给烧死。
  裴延要去投军,路费还是她出的。如今她庆幸走了这一步,否则他们重返京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的年月。
  今上登基以后,安国公和彼时还是锦衣卫总旗的徐都督因为从龙有功,被天子重赏,春风得意。可安国公的好景也不长,儿子连个爵位都没承袭下来。
  兄长说,安国公知道皇上太多的秘密,又是老皇城里那些贵族的头头。皇上锐意变革,这些人挡了他的道,所以安国公府才是如今的下场。这话说得隐晦,深思也能明白,恐怕皇上跟安国公的死脱不了干系。等安国公倒台以后,旧贵族在朝中的势力已被皇上肃清了不少,但百年大树,根基犹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灰复燃。
  靖远侯府跟安国公之女扯上关系,就等于埋下一个隐患。裴延若是看重沈二姑娘,则等于是联合了旧贵族的势力,不知哪天就会碍着皇上的眼。若是跟沈二姑娘形同陌路,旧贵族就等于站在了裴延的对立面,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皇上这步棋,下得太绝了。
  魏令宜很害怕。当年的裴家何等锦绣荣华,一夕之间就像被放了把火,烧得精光,只余下空架子。他们在乡间那几年,虽有她母亲的接济,但尝尽世间冷暖,零落到泥土里。这些年,裴延好不容易才争回家业,怎么能再被皇帝算计了。
  她一心为着裴家,想帮裴延。因为如果裴延出事,他们母子连可以遮风避雨的家都没有了。可她身份尴尬,说是侯府主母,但其实就是个挨着边的寡嫂。裴延这人有反骨,行事不按章法,她担心说错话,惹裴延不快,今后连个安身立命之所都没有。裴延不是个薄情寡恩的人,但凡事都有万一,她总得为自己和裴安留条后路。
  所以才告诉沈氏,让沈氏去同他说。
  沈氏是个聪慧的,不会坐等别人来分宠。她有美貌,再动动脑子,兴许真能说服裴延改变主意。而且魏令宜也想看看,这个沈氏到底有几斤几两,值不值得她推一把。
  “夫人,青峰过来了。”春玉跑进来说道。
  魏令宜没想到青峰来得这么快。她走到明间,青峰先行礼,然后才说:“侯爷要小的来告诉夫人一声,安定侯府的那门亲事推掉了。但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有另外的安排。夫人这边若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直接告诉侯爷,有事也可以跟侯爷商量,别让沈姨娘掺和进来了。她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
  魏令宜微微一愣,裴延这是在怪她?这沈氏可了不得,入府短短的时日,裴延已经开始护着她了。她泰然道:“我也只是跟沈姨娘闲谈时无意说起,以后会注意的。侯爷当真把皇上许的婚事给推了?”
  青峰点了点头,不愿多提这其中的曲折。朝堂上的事,跟内宅的女人们也说不着,后妃尚且不得干政呢。
  推了就好。魏令宜在心里道,省得她再多花心思。
  “这两日没见小公子,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青峰往暖阁里看了看,魏令宜道:“都是老毛病了,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休养几日就会好了。”
  “侯爷最看重小公子,他是府中唯一的香火。夫人这里若有什么事,千万别自己担着,记得跟侯爷说。”青峰加重了口气。侯爷这是在给大夫人吃定心丸,省得她总多思多虑,连带着小公子也不轻松。
  魏令宜说道:“我晓得了。”
  青峰也没再说什么,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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