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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死后宫-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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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栖鸾见他神智已失,哑声道:“我不是阿瓷。”
  “为什么不是?我记得你的脸……你的声音……”满面追怀的痴色未浓时,又骤然消散,夙沙无殃猝然抓住了她的脖颈,逼近了道:“还有你这狠毒的心肠。”
  脖颈一痛,陆栖鸾抓住他的手,在被掐得喘不过来前,口中溢出一些破碎的话:“你……你记错了,我不是阿瓷……你是西秦的南亭延王,你不是别人……”
  挣扎间,一枚发弁从她发间落下,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那制式并非东楚的,而是西秦的……是夙沙无殃做郡主时,为她挽发时留下的。
  眼底的混乱神色一淡,夙沙无殃扎了扎眼,待神智略有回归后,慢慢把她放下来,抱着她轻声说道:“原来……你还戴着它。”
  陆栖鸾不做声,手按上腰侧藏着的匕首,徐徐拉出鞘,嘴上放柔了口气说道:“夙沙无殃,你已经快死了。”
  “是啊,我快死了。”
  “……我死了,没了养那些毒人的人,他们就会来找你。”
  “可我怎么舍得让你被别人碰?”
  “你说过喜欢我的。”
  随后他又重复了数遍,直到后颈口处抵上一丝慑人的冷意,陆栖鸾闭上眼,道:“那是我骗你的……你醒醒吧,西秦的南亭延王,招阴师,就算死,也不该变成这般模样。”
  ……宛如一个流离的孩童。
  “驱散外面的毒人,否则我会杀了你。”
  夙沙无殃哑声道:“我不喜听你说这些……尽是为了他人,与阿瓷一样,像是伤叶扶摇一样伤我。”
  “阿瓷到底是谁?”
  “是他的魔障,是他放在我身上的魔障。”夙沙无殃放开她,拾起地上断裂的发弁,混乱的神智因那发弁得了些许清醒。
  陆栖鸾心焦外面的战势,见他一松手,便立时脱身,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夙沙无殃看着她道:“你那么在乎外面的人,你喜欢他吗?”
  “……”
  她一滞,夙沙无殃闭上眼,拿过她的匕首,手起刀落,竟然斩下左手的手掌,走到一侧小小的石窗边,在她震惊的目光下扔了出去。
  “你做什么?!”
  “那些毒人,碰了我的血,就不会动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和我说说话好吗?”
  外面的毒人突然暴动起来,疯了般涌向丢出去的那只断手,人声和活死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把庙里的声音全部淹没。
  “……你陪我说说话好吗?说谎也好,我到底还是想有个人,为我喝同心酒呢。”他说的声音已经有些低到无声了,陆栖鸾似乎没有听见,走过去问他。
  “你说什么?”
  ——你最好少流血,莫忘记你已是个死人,流了血,就该回土里去了。
  ——有什么区别,反正活下去,也是这般狼狈模样。
  夙沙无殃靠着墙坐下来,他感觉得到,陆栖鸾的手还是暖的,却不知为何,他抱了那么久,却一点都传不过来。
  “你要诈尸就诈尸,生生死死的是什么意思?故意来找我笑话吗?!”
  恼火的骂声传入耳中,却再也激不起回响。
  夙沙无殃嫌弃地看了一眼断掉的手腕,轻声抱怨。
  “啧,我是喜欢好看着走的……”


第134章 辞君故
  “……愿你来生得一人同心; 再无世尘扰你安宁。”
  棺盖合拢,分明与这人还有许多愤恨与不平,却未意竟然了结得这么快。
  庙外的喧闹声定; 似有官兵进入了庙中收拾场面,门口的石狮子也被挪开,苏阆然推开门时; 只看见陆栖鸾一手按在棺盖上; 眉目间三分愁绪七分叹。
  那只被丢出去的手已被毒人啃食殆尽; 没人意识到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说我死后; 会不会也有仇人感怀我走这么一路来; 那几面好的地方?”
  在他开口之前,陆栖鸾忽然这么问道。
  苏阆然道:“既已入修罗道,何忌他人之言?”
  无论后世之人如何评说,对她而言; 本身就是无关痛痒之事。
  陆栖回身对苏阆然道:“多谢正心。”
  “适才发生何事?”
  “没事,如今既然已将易门内部离间开; 我等目的已达成。把他遗躯交给来接他的人吧; 西秦才是他的归乡。”
  外面的官兵进来善后; 点明庙中青衣人,死的死伤的伤; 他们大多是西秦与东楚多年未抓得住的棘手逃犯; 如今竟然被留下十余个,手下的长史越是核实,脸色越是苍白。
  “这苏统领到底是……”
  “这怕已是非人了吧。”
  “可不是吗; 他父母当年可是……”
  天色渐渐拂晓,夜中策马约半个时辰,便看见天边的夜幕渐起苍蓝,照亮青灰色的城墙。
  虽然日头还未升起,城门口外已有了早炊的摊子,摊主烧热了水,切了姜片、椒麻,拿竹片刮尽了盐罐底儿最后一块结成晶的盐巴,很快汤里便飘出了香气。
  “陆侯,可要回府?”
  “不回了,我用过早膳就直接去上朝。”
  “可这百姓家粗茶淡饭的……”
  “我也不是生来就高居首辅的,再粗糙总比我老家遂州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好。”
  说着,她便下了马,对苏阆然道:“累了好一会儿了,我请你吧。”
  “你带钱了?”
  “哦,多谢提醒,那你请我吧。”
  “……”
  摊主是位大婶,点了两碗面,便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两把面下锅,用汤勺一搅,椒麻与面香糅合在一起,待面条漂起时,出锅一捞,撒上炒好的芝麻,便端上了桌。
  陆栖鸾谢过后,挑起两根面条咬了一口,看苏阆然没动筷子,问道:“你怎么不吃?杀那么多人不饿吗?”
  苏阆然放下筷子道:“你是不是心里难过?”
  “我没有啊,死了一个包藏祸心的劲敌,我舒怀还来不及,你哪里看得出我难过?”
  “你笑得和谢端死时一样假。”
  陆栖鸾语噎,低头拿筷子在碗里搅着,叹了口气道:“你别拿夙沙无殃和谢端比,他死得不冤,就算这次没死,以后我还是会想方设法杀他。”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有心结,是之前就有。
  苏阆然沉默片刻,道:“谢端若没死,若向你求娶,你会嫁他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心总挂在死人身上,聂言说你这样下去会早殇。”
  “你听他胡说八道做什么。”陆栖鸾笑了笑,道,“你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可每每给自己的回答都是不会的,他长于江山大略,为此连自己都能拈作棋子……有时想想他若还在,我就一定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也没有办法一吐胸中意气。”
  情愫自然是有,可……那和他眼中的格局比,太小了。
  而他们这种人,无论走到哪一步,在需要时都会凌迟掉自己本应有的情爱之想,求得山河清晏。
  见苏阆然终于拿起了筷子,陆栖鸾调笑道:“是不是又在腹诽我薄情寡义欠练了?”
  苏阆然摇了摇头,道:“此一路种种,能不行差踏错已属不易,你之对错无可厚非。”
  气氛略缓,陆栖鸾这才觉得饿了,还找摊主大婶要了一小碟咸菜,聊开了闲篇。
  “……你就别说我了,听说你买那么多本子,一本都不借给我。”
  苏阆然:“我没有买。”
  陆栖鸾:“你明明就是买了,明桐都和我说了。”
  苏阆然:“此必谣言中伤,没有就是没有。”
  陆栖鸾:“真的没有?”
  苏阆然:“没有。”
  陆栖鸾姑且相信他,只是一谈到这个不免又想起夙沙无殃最后的话,心里不免有些感怀:“坊间话本写得那些痴男怨女的桥段我看是看,却是不怎么信的,世上当真有这种人?念着情人,一生都放不下?”
  “……许是有的。”
  满足了口腹之欲,正打算结账离开时,忽见一骑飒沓而至,向京城城楼上喊道——
  “山阳关伤兵回城!开城门!”
  城楼上的守军核对了信兵身份后,徐徐打开了城门,不多时,黎明的天空下,徐徐行来一列牛马拉着的长板车,老远便听见连绵不绝的哀吟之声。
  “五婶!你家汉子回来了!”
  面摊的摊主听见这个,连饭前也顾不得收,和摊子上的客人告了声罪,连忙奔入伤兵队列里,刚接下夫君,一抓,却发现夫郎的袖子空荡荡,眼泪顿时下来了。
  “……五娘,没事儿,我打不了仗,军中分的有田,还能在家里耕地,不哭啊。”
  那五娘双眼发红,想怨怪,却又怕打疼了他,小心搀着道:“耕什么地,都让军曹给扣完了,我养你算了……”
  这边看着将士带伤归家,没吃完的食客也都识相地留下银钱离开好让摊主早点收摊。陆栖鸾和苏阆然不约而同地站在道旁,看着那一列列伤兵进入城中,似要把他们身上的狰狞伤痕刻在眼里。
  “……山阳关分明趁大捷之势,竟还有这等伤亡。”
  “京城的将士装备最为精良,犹惨烈至此,地方军还不知死伤如何惨重。”
  她才离开两个月不到,下面的小官就敢侵占军田……怎么对得起边关的将士?怎么让她心安?
  陆栖鸾额头抵住苏阆然的肩头,喃喃道——
  “阆然,这天下,什么时候能太平啊……”
  ……
  ——叶辞,你说,这天下什么时候能太平呀?
  ——待天下一统之时,就再无兵燹战祸了。
  ——我能做那权掌生杀之人,一言消弭战祸吗?
  ——哈……异想天开。
  沿街的叫卖声停了,卖炊饼的饼郎早早收了挑担,把还带着余温的馒头拿荷叶裹了裹,递给了板车上的伤兵。
  “下雪了,回来了就穿厚些,今年的棉絮收得多,比去年便宜一钱。”
  “哎、哎……没事,边关得胜了,父老无需担忧。”
  飘摇的雪晶徐徐落下,却并不让人觉得冷,反而是铺了地龙的高屋广厦里,有人立在窗前静静看着长街上的过客,指尖的冷从未消散。
  “宗主,解药拿回来了,这……”
  灰衣人刚一入室内,便看见地上满地佛珠碎裂,沾着一道道狰狞的血痕……瞬时便明白了,这里刚刚才杀过人。
  “修罗寺的住持,想说服我入禅门静修。”
  叶扶摇不欲多作解释,合上了窗,见灰衣人有些狼狈模样,也似乎在意料之中。
  “我若是你,会先断陆栖鸾那把刀,再行伏杀之事。”
  灰衣人面色难堪,道:“是我莽撞了,不晓得此子如此凶横,竟……折了这么多人手。”
  药瓶在指间旋动片刻,叶扶摇道:“木杀等人武力上比之虽差些,见势不妙逃还是逃得掉的,必是出了其他意外。”
  “是……”
  灰衣人正犹豫是否要挑明是招阴师作祟时,门外有人疾步踏入,怒气溢顶。
  “为何死了这么多人,宗主莫非不知?!”
  来人正是赵玄圭,叶扶摇见了他,不见紧张,反而坐下来悠悠道:“玄圭,你不该在此时擅自出狱,你这般自专,我便是想正大光明地将你提出,也不好做了。”
  “门中这么大的事,宗主还谈什么朝局!招阴师为人如何,宗主这些年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只要宗主想掌控,他又岂能脱走你五指之外?!为何要放着他中朝廷的计!宗主难道不知西秦的局势缺他不可吗?!”
  西秦乃是易门发源所在,朝野势力盘根错节,自从叶扶摇入楚后,国内已是有所削弱,直到夙沙无殃令蜀王上位掌军国大政,西秦内政已有半壁落入掌握。如今招阴师一死,蜀王再无人掌控,对易门而言,已是不能容忍的情况。
  叶扶摇等他一通怒火发完,倒了杯茶,道:“就算他找上修罗寺的人,意图置我于死地,我也杀不得他吗?”
  “……”赵玄圭一噎,这才看到满地血腥狼藉,道:“你杀了修罗寺的护国僧人!”
  叶扶摇轻轻吹去茶盏上的雾气,道:“这句话说得有意思,不是修罗寺的僧人自找麻烦,反倒是觉得我没有一味吞忍,玄圭,你我多年旧友,既然心有反骨,不妨洒脱些。”
  赵玄圭不语,灰衣人却一瞬暴怒:“我看不出来,你竟早有反意!”
  赵玄圭深吸一口气道:“宗主的厉害我向来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以来也都是心服口服,可朝中那女侯出现之后,宗主便再无进取之意,令我着实心焦。”
  灰衣人皱眉道:“你当如何?”
  赵玄圭道:“我此去归顺东楚,若宗主与那女侯相斗得胜,我便会倒戈一击,若不然,只当我赵玄圭当年闯修罗寺相救之事从未发生过,告辞!”
  灰衣人脸色一沉,见他转身离去,掌中意图提杀,却让叶扶摇叫住。
  “不必了,他刻意提当年修罗寺救我出来一事,就是要我记得他这份恩情,你今日杀了他,易门人心就彻底冷了。”
  “那就放任他理直气壮地做这株墙头草?!”
  “又能如何?自古人心皆如此,他提前说这么一句,已然是看在多年情分了。”
  灰衣人这才压下怒气,道:“可宗主,招阴师之事……”
  “无殃啊……就让他这般走吧。”
  叶扶摇徐徐起身,又打开了窗,眼见得苍雪已在转眼间满了京华,一杯冷酒沃西天,不知是祭那人生得荒唐,还是叹他死得可悲。
  “……世上再也没有人听我说阿瓷的事了。”
  

第七卷 前尘妄念
第135章 明桐的婚事
  “明桐; 你去嫁人吧。”
  “祖父,为何如此突然?”
  “宸州大都统穆子骁,是个好依靠; 把你交给他,待祖父下黄泉后,也算对元之有了交代。”
  “祖父容情!我身为鸿胪寺少卿; 怎能说嫁人就嫁人?!”
  “明桐; 你也在官场混迹过了; 该当知道官大一级压过天; 本相说让你嫁人; 你就要嫁人。”
  ……
  京城的暮冬向来是来得早,城中的官或民,都晓得这个季节冷的不止是田地里的麦黍,还有断头台上的人血。
  “……前线吃紧; 弇州府、丰州府分明能调出粮草,这份灾报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借口饥荒未复; 早不赈灾; 晚不赈灾; 非要在山阳关要粮的时候赈灾,也不知年初时才调去的五万石粮喂给谁了。”
  “这两府刺史是谁的人?”
  “宋相的门生呗; 当时为他们家子侄春闱行贿; 被陆侯发现调去了地方,现在暗地里使绊子也不意外。”
  座下的幕僚你一言我一语,都知道朝中那位宋相不好应付; 一时愁容满面。
  “陆侯,先前臬阳公假死,兵权虎符是交出去了的,现在公爷虽然回来了,但宋相的人进言臬阳公年事已高不宜再掌兵权,而臬阳公又不屑与他们争辩。这兵权却是拿不回来了,该如何是好?”
  墨笔批下一封关于山阳关抗敌的奏折,陆栖鸾道:“宋相是先帝的遗臣,当面冲突得太过,会令朝中其他摇摆不定的老臣站到他那边去。当然,给老臣面子是一回事,下面的人想使绊子穿小鞋,也得试试自己几斤几两。”
  “宋相的门生与朝中关系千丝万缕,若直接让巡查御史去查,是否打草惊蛇?”
  陆栖鸾寒声道:“谨慎是好事,可如今都已经是遍地虫蛇了,该碾过去就碾过去。我绝不容将士在前线流血,背后还有人捅刀子。”
  幕僚们大多都还年轻,听她说得干净利落,胸中自然热血不歇。
  “有陆侯这句话,我等必效死力!”
  宋睿起复,尤其是掌了臬阳公原本在北方的六州军权后,先前被陆栖鸾推行改革压下去的那一拨官吏仿佛寻到了明灯似的,明里暗里没少跳。
  小鬼难缠,也该是打一打小鬼了……
  公文批至深夜,府里的幕僚也都告辞离去了,待烛头换了三次,陆栖鸾才活动了一下发僵的手臂,正要去休息时,老管家忽然来敲门。
  “侯爷,休息了吗?”
  “还没,怎么?又来公文了?”
  “是宋少卿来了,虽说葛长史说最近不要把宋小姐卷进来的好,但她一个人淋着雪来敲门,老奴瞧着怪可怜的,就先放她入偏厅暖一暖了,侯爷要见吗?”
  陆栖鸾披衣起身道:“我马上来,你去熬点姜汤。”
  待陆栖鸾入了正厅,就看见宋明桐小脸苍白地坐在火盆边,见了她,抬起发红的眼睛,欲言又止。
  “怎么了?”
  宋明桐嘴唇冻得发青,不知在这寒冬夜徘徊了多久,艰难道:“我祖父……我祖父要把我嫁给宸州都统穆子骁。”
  她一说出这话,陆栖鸾眸底就是一沉,坐下来把下人拿来的汤婆子递给她,道:“明桐,宸州大都统穆子骁三代忠良之后,臬阳公是夸赞过的,人品应当无可挑剔,你并非不满于此对吗?”
  “我不想嫁人!”宋明桐心底坚决,声音却是颤抖的,“我熬碎了心思走到这一步,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能活得不像个皮影,怎能走得如此荒唐!”
  她心志之坚,非寻常女子能比,若非到了无可奈何的境地,绝不会来找陆栖鸾求对策。
  而对陆栖鸾而言,做了东沧侯之后,宋明桐是个意外的惊喜,她虽不能旗帜鲜明地站过来,但有她协调自己与老臣之间的关系,近一年来国中吏治已徐徐走向清明。
  “好,有你这句话,我必护你周全。”
  宋明桐擦去眼底涌出的泪,道:“可那是我祖父,虽说我现在官居大理寺少卿,只要祖父一言,吏部便能挑出我一百个不是,虽不至于罢官,但一降职到五品以下,还不是任人鱼肉?”
  陆栖鸾不语,脑中飞快地演算了一遍宋睿的心思,道:“我明白宋公的意思了,这个先例一开,便昭示无论女官做得再高,只要嫁了人就是一场空,让太上皇立下的女官制都成了笑话,若是此事得成,下一步就该动到我头上了。”
  而且……竟拿亲孙女开刀,他可知往后即便宋明桐嫁了人,又会受到何种非议?
  两厢沉默,宋明桐又觉得心里难受,好像自己拖累了她似的,正惴惴不安时,陆栖鸾忽然问道——
  “明桐,你想做丞相吗?”
  宋明桐一怔,道:“什么?”
  “我问你,你想做丞相吗?继承你祖父当年的志向,做大楚治世之能臣。”
  是当年的志向,不是现在的。
  宋明桐抓紧了膝上的衣物,道:“我幼时……我幼时,祖父他曾说,我宋家虽为书生出身,无能执戟守僵,但总有一日,要以手中墨笔,荡尽河山浮云。”
  “你愿意的话,我就为你争取坐上国相之位,你敢接吗?”陆栖鸾看着她说道,“你会和我站在同一个风口浪尖上,到时就不止是非议,而是接踵而来的污蔑、构陷,甚至暗杀。”
  宋明桐起身,朝陆栖鸾深深一揖,孱弱的肩膀上,有的是她的执拗与坚持。
  “我父辈未能继承,祖父未能守住的家风……请让我来守。”
  ……这世间纵然有诸多薄凉,也总有人,比你想得热血。
  “好,那你就听我的话,应承下这门婚事,我自会为你周全。”
  ……
  腊月末时,京城军务调动,一连多日都有外地的驻军进京复命。
  “都统,是先去兵部,还是先去相府?”
  数九的寒冬,便是从伍多年的老将,都换乘了马车避风雪,而这个宸州来的年轻将军,却是骑着一匹矫健的黑马,一路策马来京,乌铠都快结成了银甲。
  “半个月后就要去山阳关和西秦贼儿厮杀了,自然是先去兵部复命。”
  “哎,都统,你可还记得京中这次召你来是为了婚事的?若不先去左相府,只怕宋相会觉得你无礼。”
  穆子骁一脸难色,道:“可我、我又没见过那宋小姐,见了面该说什么话我心里都没谱,要不先去兵部缓缓?”
  随从叹了口气道:“虽说此次是来赴婚约的,可宋小姐如今乃是鸿胪寺少卿,官位几与都统平级,见了面都统可要按官称喊。”
  “哈?她才多大?都和我平级了?”
  “听说是有十八吧。”
  穆子骁一脸失落,就在随从觉得他有点介意女官的时候,又听他惴惴道:“要是我见了宋小姐,让她知道我今年都二十多了,官位只比她大一级,她会不会看不上我?”
  随从沉默了片刻,道:“都统无须在意这些,比起这个,你得先面对陆侯的怒火才是。”
  穆子骁道:“这又是为何?我又没得罪过陆侯。”
  “宋少卿是和陆侯混的,向来十分受倚重,你一来就要把她娶走,嫁夫随夫,她自然是做不成官了,陆侯平白失了一臂助,自然要找你的麻烦才是。”
  “陆侯国事繁忙,哪里会找我麻烦?”
  “陆侯是不会动手,可都统别忘了还有一个枭卫府,不止动手,还杀人呢。”
  穆子骁久在地方上,一听这京中的是非头都大了,便更不想去左相府,带着人直接去兵部复命了。
  外地的武官若非急召或调任,一年只会回来一次,待兵部及中枢审完这一年来的军务政绩后,便可选择留京或回地方过年。
  兵部的人大多也都知道了这位穆都统今年要来和宋睿的孙女定亲,因还未到让宋明桐辞官的时候,是以还未察觉此事有动摇女官制的效力,一个个都带着笑恭贺穆子骁即将成家。
  军中的人大多是做的比说的多,在兵部走了一圈儿,穆子骁觉得自己那有限的官话都快给压榨完了,好似脱了一层皮一般。
  “穆都统,你若有空,可否能帮老夫跑个腿儿,送点边军情报去鸿胪寺?”
  说话的是兵部的老尚书,在军中很有分量,穆子骁一开始还有点困惑为什么这点小事要他去跑腿,旁边的随从一戳,才回过神来。
  ……那宋小姐正是在鸿胪寺做少卿。
  “子骁,要锐意进取啊……”老尚书笑得意味深长。
  穆子骁一脸发懵地点头,本想再拖一拖,无奈兵部隔一条街就是鸿胪寺,刚一进鸿胪寺,就看见两个满头卷曲黄毛的蓝眼睛异邦人在和官员起争执,满口都是他听不懂的话。
  “这什么情况?”
  “您久在宸州有所不知,一到年关,这些朝贡的番邦人就会来打秋风,什么路边捡的破石头都能吹成国宝,要求朝廷给他们金银换。太上皇临朝时还应付他们些,可咱们小陛下不吃这套,番邦人落不得好处就要闹,鸿胪寺自然是首当其冲。”
  穆子骁出身将门,对异邦人天生就殊无好感,看他们说着说着便瞪眼捋袖子,脸一沉刚想动手,就听见旁边有一个清越的女声轻轻说道。
  “蔡大人,他们说的是俚语,我刚学过,让我来吧。”
  应付外邦人的老主簿已是筋疲力尽,见了救星来,忙道:“宋少卿,有劳你了。”
  穆子骁只觉得身侧仿佛走过了一枝清雅的玉兰,眉眼间虽然娇娇柔柔的,张口却是一串流利的番邦话,那怒气冲冲的番邦人见是个漂亮女子,火气一时滞住,又听她柔柔说了几句,面色转为大喜,只消片刻,便连连道谢离开。
  老主簿在一边听着,哭笑不得道:“宋少卿这样骗他们好吗?”
  “没事,番邦人除了认金银就是认牛羊,他们不晓得东楚金银贵而牛羊廉价,拿二十两银子的牛羊糊弄过去,他们比谁都开心。”
  “还是你有办法。”
  老主簿说完,这才注意到门前有个人站了许久了,揉了揉眼睛,才认出来来者。
  “哎呀,这不是穆都统吗?今年这么早就回京来了?”
  穆子骁回过神,只见宋明桐略略惊讶地望过来,耳根顿时红了,道:“我……我是来送兵部的军报的。”
  “宋少卿,是上回你要的军报……”老主簿刚想喊宋明桐,又拍了一下脑袋,道:“我倒是忘了,年后宋少卿就要离任了,这该交给寺正才是。”
  穆子骁只觉得她处理事务无处不好,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精干之臣,愣道:“为什么要离任?”
  刚一问出口他就后悔了,她为什么离任,还不是因为他吗?
  穆子骁瞬间慌乱道:“宋小姐……不,宋少卿,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明桐的眸光一敛,道:“蔡主簿,我还另有他事,请了。”
  “哎,好。”
  佳人一言不发地离去,显然是生气了,穆子骁万万没想到好好娶个妻锅也能从天上来,一张口就说错话,想追上去解释一下,又怕再说错,整个人在门口转圈圈。
  “都统,这是人家鸿胪寺的大门,你不能在这儿犯傻。”
  “我管他的,总不能亲还没定,就先生了嫌隙吧!”
  “那……咱们去回了这桩婚?”
  “你给我掌嘴!”
  开玩笑,未来媳妇超好看的,凭什么放了。
  随从毫无诚意地掌完嘴,忽然听见门外马匹嘶鸣,一回头,只见扑眼而来的金玄羽、枭麟甲,魂都吓掉了一半,连忙躲在穆子骁身后。
  “都统!陆侯……陆侯派爪牙来找你的麻烦了!”
  穆子骁先是看见那一身枭卫府的爪牙头头的衣饰,脊背一麻,复又看见是当年军中旧友,愕然道——
  “苏阆然?你何时变成了枭卫府的人?!”
  “穆子骁。”
  苏阆然只喊了他的名字,随后也不解释,抓起他就走。
  “哎哎哎你干什么?!别以为你力气大就能欺负人,我在宸州也没少练武!”
  穆子骁试图挣扎未果,一路被他拖去了枭卫府,等到门口的新换上的枭卫一声“恭迎府主”后,他才知道,原来枭卫府有了新主人。
  唉,堕落啊堕落。
  穆子骁也不吭声了,被他拖进堂前,正想着如何规劝他不要助纣为虐做那女罗刹的爪牙时,又发现苏阆然的关注点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你要与宋明桐成婚?”
  穆子骁道:“啊?你不是来找我的麻烦迫害我这个忠良的?”
  苏阆然无视了他的疯话,道:“你打算何时与宋明桐成婚?”
  “……你不是向来对别人家的事不上心吗?怎么今天这么上赶着帮我?”
  “你别管,回答我的问题就是。”
  穆子骁叹道:“我现在正揪心呢,我是想把宋小姐娶回家待她的,可又不想她辞官……你是没看见她做得多好,这样才华横溢的女子世间罕有,万一因为这事恨上我了又非我所愿。”
  苏阆然道:“有一个办法。”
  穆子骁心生希望:“什么办法?”
  苏阆然道:“你去入赘,跟她姓。”
  穆子骁:“???”
  穆子骁觉得莫名其妙:“我是想娶她,可我家三代单传,为什么要跟她姓?”
  苏阆然指着堂上的牌匾对穆子骁道:“这四个字怎么念?”
  穆子骁仰头看了看,道:“肃清奸佞啊,怎么了?”
  “不,”苏阆然一脸冷漠地盯着他,道,“它念‘迫害忠良’。”
  ——啥?我不从你这个朝廷鹰犬就来迫害我这个忠良?
  作者有话要说:
  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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