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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深-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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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栩坦然自若,昂首阔步而去。
远远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匆匆赶来的赵浅予在会宁阁门口就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第49章
翰林巷的孟府,依旧粉墙翠瓦,岁月静好。炎热的夏日在这里也少了几分急躁,夏蝉被粘竿粘去了七七八八,更是宁静了许多。
一早来翠微堂请安的四姐妹,围着昨夜放蜘蛛的小盒子。七娘紧张得很,她昨夜可是许了个不得了的大心愿,打开盒子一看,叹了口气,重重地合上了。别说网丝圆了,这只懒蜘蛛甚至连网都没有结。
四娘小心地打开盒子,那蜘蛛正静静地坐在圆圆的蛛网上,一见日头,飞速地窜到旁边去了,又吐出一根丝来。七娘气得很:“每年都是四姐六姐的蜘蛛会结网,不好玩。我的巧去哪里了?”
六娘微笑着打开盒子,果然也是网丝圆圆:“阿姗你是不是许了太大的心愿了?婆婆不是说了,要得巧,得许个容易实现的小心愿才是。”
九娘屏气凝神,打开一线盒盖,刚要再合上。七娘已经一把抢了过去,打开一看,快哭出来了:“啊???阿妧你许了什么心愿?!今年竟只有我一个人不能得巧?”
九娘一看她眼圈都红了,赶紧说:“我是听了婆婆的话,许愿说今年秋天的螃蟹啊,别给七姐都抢走了。看来果然能实现呢。”
七娘又想哭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去你的!哪个稀罕你的螃蟹!”一手将盒子塞回九娘怀里,恨恨地说:“明年七夕节,六姐,你先选好一只蜘蛛,我再同你换!”
四娘幽幽地道:“你那心愿不换有什么用?织女娘娘都没办法,何苦为难一只小蜘蛛?”
老夫人身边的贞娘过来请了安说:“四位小娘子,老夫人留你们在翠微堂用饭,说用完饭直接在这里对账交接,晚上就不用再忙了。若是今日账目理得好,晚上许你们跟着二夫人去中瓦看杂剧。”
因去年孟存在翰林学士院终于熬成了从三品的翰林知制诰,今年七月初吕氏的诰命下来,孟家这一辈终于出了第一位郡夫人。上上下下不再以娘子称呼,而改称她夫人了。为着这个,吕氏的娘家今夜在中瓦订了好些个包间,约了孟府上下女眷一同去看杂剧。老夫人昨日还没松口,看来是杜氏回来说了不少好话。
七娘第一个欢呼起来:“谢谢婆婆谢谢婆婆!要不然啊,每次甲班那些人说些时下最热门的话题,我们四姐妹根本搭不上话,好像我们都不是汴京人了!”
六娘看着她一身牡丹蜀绣抹胸配绛绡纱缕褙子,显得人越发肌肤晶莹,雪腻酥香,裙底一双丝履,嵌着龙眼大小的东珠,就笑着说:“这是哪里来的这般打扮出众的山里人?竟比我们汴京的小娘子们还要好看七分?”
九娘四娘笑着簇拥了六娘七娘进了翠微堂去陪老夫人用饭。
巳正时分,吕氏带着女使和侍女们捧着一叠子账册进来。四姐妹赶紧起身给她行礼问安。吕氏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四娘和七娘都看得格外顺眼了,笑着上下看看七娘:“阿姗这件绛绡纱缕好看得很,怕是你外婆送的?汴京绸缎铺子里二婶还没看见这料子。”
七娘笑着说:“二婶就是什么都懂,正是。外婆说这绡纱上身冰沁,今年程氏绸缎铺才试着进上,正在绫锦院待定,若是被选作贡物,恐怕市面上一匹不会有的。外婆给了我几匹,若是二婶喜欢,我回去同我娘说,给六姐也拿一匹做几身衣裳,还有水绿的,冰蓝的,颜色也好看。”
吕氏感叹道:“不过短短四年,阿姗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懂事得多了。二婶先谢过你了。”心里却想着,若是程氏有心,早就好送来二房或翠微堂了,眼下都开始做秋衫了,好话谁不会说。呵呵。
六娘谢过了七娘,各自坐定下来。吕氏的女使将手中的账册按门别类送到她们手里。外面的侍女来禀报:“二夫人,各处的管事都已经在抱厦里等着了。”
吕氏挥挥手:“天气也热,先给各位管事喝碗绿豆水,添两盆子冰去抱厦。等小娘子们看完账册再过去问话。”
侍女应声去了。吕氏进了后屋去和老夫人说话,留了两个女使在这里陪着四姐妹看账册。
孟府过了十岁的小娘子就要开始学着看内宅账册,每月三次,逢八看账。吕氏掌了中馈后,四娘每个月去二房跟着吕氏学,安然无事。等过了大半年,六娘七娘也要学了。吕氏就提出来干脆让姐妹三个都在翠微堂学看账。老夫人看着只剩下九娘一个,她在女学里算术又一贯数一数二的好,就同吕氏商量了,索性四姐妹每个月一起学。
这一学学出事来,六娘和九娘第一个月看账,就发现针线采办上不干净。两姐妹商量了,私下和吕氏说了。吕氏仔细一核对,果不其然,气得惩治了一批人。心里又暗暗觉得四娘藏拙,不安好心,自此待九娘又更亲厚一些。
等四姐妹学了一年,竟也替吕氏理清了不少头绪。那些趁着三房二房交接中馈时找着漏子挣钱的仆从,全都断了念想,心里叫苦不迭。吕氏一向不精明,她们好不容易从程氏手里放出来,挣了些油水,这四个小娘子跑来,倒还得倒贴回公账上。尤其是那九娘子,每逢她理厨房账册,还要派人到厨下,连那没采办的物事有没有价钱异动也要打听清楚。
今年过了年,老夫人就让吕氏拨出四本账册来专门给四姐妹打理,让她们一个月轮换一次,好熟悉府里衣食开销各处的门道。又将各处管事的唤来都认识了四位小娘子,叮嘱那三个看账的日子里得随时听从小娘子们的调遣,就算是给她们四个试着当几天家了。
九娘取过她管的厨房采办账册,果然,今早的也已经记录在案。她细细的一条条过目,那边七娘早已经一目十行,算盘啪啪啪地把针线房的帐对完了,秋衣上个月就已经进了料子上了帐,她那账上这十天都是些日常小支出,没什么可多看的。她凑到九娘这边来,头一伸,哈哈大笑起来:“太好了,今日厨房采办了四大篓螃蟹,还是最上等的。”
六娘笑着摇头,这几年七娘性子虽然变了很多,可这咋咋呼呼的毛病还在。她劝七娘:“螃蟹海货都不是好东西,当年成宗幼时就只爱吃蟹,咳嗽起痰,睡不安宁。刘太后就禁止过御厨再做螃蟹。你年初才来了葵水,这河海里的东西,性子寒,你得少吃才是。”
七娘摆摆手:“我的好六姐!你累不累啊?你才十三岁不是三十岁!成天典故挂在嘴边,劝诫这个善导那个的。我可不爱听!我就爱吃螃蟹,我这活着要连自己喜欢的都不能吃,还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六娘赶紧啐她一口,朝着屋顶拜拜:“呸呸呸,阿姗随口说的,过往鬼神切莫放在心上!”
九娘笑嘻嘻地说:“去年十月里庄子上送来的螃蟹,你一顿就吃了五个,十来天都不出恭,莫非忘记了?所以我今年才许愿你莫再抢我的螃蟹吃,可是为了你好!阿弥陀佛,连织女娘娘都答应了呢!这天上的神仙啊,都知道你爱吃螃蟹了!”
四娘六娘捂了嘴笑起来,七娘气得直揪着九娘要撕她的嘴:“你这没良心的,这几年我待你多好啊!外婆从眉州寄来的好吃的好玩的,我都舍得分给你,你竟来拆我的台撕我的痛处。十月的我且不管,可你今晚的螃蟹先得归我了!”
九娘捧着账册挡住脸。她们三个想到去年七娘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在学里一有个动静就兴高采烈去如厕,却每每唉声叹气回来,个个笑得肚子疼。
七娘看着账册,忽地又叫起来:“阿妧你这不对啊,怎么上头修义坊肉市送了三只羊来,后头却没价钱?”
九娘摊开账册,四娘六娘也好奇地凑过来看。果然,在那上等螃蟹四篓四十贯钱的下边,果然有三只全羊,后头却没有写多少钱。
九娘便用朱笔在上头做了记号,等四娘六娘也看完了账册,带着各自的女使说说笑笑往院子东面的小抱厦去。
抱厦里正坐着十来位管事,看见小娘子们来了,纷纷起来恭身行礼问安。
她们四个在榻上坐了。九娘便请厨房采办的郭嫂子回话。郭嫂子一脸紧张地听九娘问话后,笑着答:“回禀小娘子,吓死奴了,还以为出了什么毛躁呢。原来是为这个,是修义坊的东家说今日早间不知道为什么,东廊不收肉。他们肉市几家负责内供羊肉猪肉的,怕肉生生搁坏了,干脆送给老主顾尽个人情。我们府里才有了这不花钱的三只全羊,合计也有两百多斤。”
九娘凝神听着,又问:“东廊今日不收肉?”宫中御厨在东廊,日日三更开始收受各色烹馔用物。历来只有忽然宫禁了,东廊才会跟着关闭。难道是赵栩惩治赵檀这件事暴露了?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宫禁吧,九娘心里顿时敲起鼓来。
郭嫂子笑着答;“是这么说的。我还特地问了,就是二夫人娘家府上,修义坊说也送了两只羊呢。”
九娘又问:“那今日的螃蟹,既然是上等的,怎么四篓才花了四十贯?”
郭嫂子屈了屈膝,口齿伶俐绘声绘色起来:“禀小娘子,这个是奴亲自采买的,说来好笑,今日新郑门的海鲜市上,那专供蔡相府上等螃蟹的东家,今早因蔡相府上竟没收螃蟹,多出一百篓来,他家的冰哪够安置这上千只螃蟹!生怕夏日里都热死了,平日三百文一只上等蟹,今日只卖五十文一只,奴想着老夫人和娘子们爱吃蟹酿橙,就采办了八十只,只只都选的个头大的。原本夜里要吃姜虾和蛤蜊,海鲜上头预了六十贯,这样换了更好的,还省下二十贯来。奴擅自做主,若是做错了,还请小娘子责罚。”
七娘笑道:“还是郭嫂子记性好。”这位郭采办,是当年程氏一手提拔的,还记着七娘最爱吃蟹。
九娘笑着说:“哪有你费心省了钱让我们吃得更好,还要责罚的道理。要奖赏嫂子才是。”心里却想着还是要让六娘私下劝谏吕氏,这海鲜物日后还是少吃为妙,实在太过奢靡了一些。
九娘便做主让玉簪赏了郭嫂子两百文钱,记在账上。心里明白必然是蔡相早间还没回府,那厨下才不肯收螃蟹。汴京城都知道蔡相早上爱吃那用现剥的新鲜蟹黄做的蟹黄馒头。看来宫里的事极为棘手,不由得替赵栩又多担了几分心。
吕氏进了抱厦,四姐妹起身行礼请她上座。九娘便说了这螃蟹和羊的事。吕氏想了想,就让送一只羊去陈太尉府上,再送一只羊去苏相公府上。九娘便说:“二婶,阿妧听太初表哥昨晚说了,陈家的三表哥和四表弟也刚刚回京过节,不如夜里的蟹酿橙也留上十只,和那羊一起送去。”吕氏笑着说九娘想得周到,便让郭嫂子安排下去。
郭嫂子连声应是。九娘取出私印在厨房账册上盖了章,交给这个月管厨房账册的六娘过了目,六娘也取出私印盖了章交接了账册,这才让郭嫂子去了。
等四姐妹将账目交接清楚了,账册又都交回给吕氏。七娘求着吕氏千万要在老夫人跟前说她们好话,昨夜在林氏分茶可什么也没玩到,喝了一肚子的水,还要假装爱喝,她夜里起身了好几回呢。说得吕氏都忍不住笑着捶她,点头应了。
四姐妹去了六娘房里说话。七娘就盯着九娘问:“昨夜怎么问你也不说,难道淑慧公主也不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会和燕王殿下有关吗?”
六娘正色道:“阿姗,宫里的事,不是我们能臆测和擅自打听的。别说公主不知道,就是公主知道告诉了九妹,九妹也只能进她的耳而已,又怎么能擅自出她的口呢?”
七娘捂了耳朵叫:“六姐你快歇歇罢,要么你去婆婆那里说。你要能有一天不说这些大道理,我就服了你!”
六娘不理她:“我们是姐妹,我才苦口婆心劝说你,换了旁人,我还懒得说呢。要走你走,我不走,这是我的屋子啊。我还有话要同阿妧说。”
四娘意兴阑珊地起身道:“你们慢慢说,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她福了一福走了。
七娘磨了好一会儿,见从九娘口中实在问不出什么,也悻悻地走了。
六娘看她们都走了,这才示意女使们都出去。九娘心里奇怪,也让玉簪去廊下候着。
六娘挪近了,认真地问九娘:“阿妧,六姐有话要问你,你莫害羞,只管说实话。”
九娘大为诧异:“什么话?”这是怎么了?
六娘轻声凑过来问:“你是不是心悦苏家的表哥苏昉?”
九娘吓了一大跳,从绣墩上直站了起来。
六娘赶紧按住她坐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傻阿妧,你怕什么怕,我绝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心。”
九娘脑子里还嗡嗡作响,这——这位六姐是哪只眼睛看出她“心悦”阿昉了!
六娘笑着说:“你别怕,如今你也十一岁了,没几个月就十二了。有什么话尽管同六姐说。我帮你出主意。这些年谁都看得出来,你待苏家表哥格外不同,苏家表哥待你也格外不同。昨夜我听阿昕的口气,似乎只要大郎自己喜欢,苏相也不会反对。你若是喜欢他,不如和三姐那样,早早地告诉你爹娘或者婆婆。我听说你娘的那个大侄子程之才最是个不安好心的,万一你娘把你许给了她,你哭也来不及。”
九娘头都晕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不不,六姐你错了。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心悦苏昉啊!!!”程之才?他被赵栩打了那么一顿,应该不敢有那心思了吧。
六娘一怔,皱起眉问:“可你每次都特别留意他,见到他总要说上几句话,还有以前都在学里的时候,你总让慈姑给修竹苑送吃的,说是说给二哥,每次不都送三份?你还做过书袋当年礼给他们。”六娘沉吟片刻又问:“难道你喜欢太初表哥?还是燕王殿下?不对啊,我看你对陈表哥和救过你命的燕王,都不如对苏表哥那么关怀备至。便是这两年你月月替他们几个抄佛经送去相国寺供奉,我看你总是替苏表哥多抄两本的。”
九娘一呆,难道自己所作所为一言一行,落在他人眼里,竟会造成这样的误会吗?算不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毕竟现在自己是个十一岁的小娘子,阿昉名义上和自己是表哥表妹。六娘这样说是提醒自己吗?九娘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正色起身,对六娘深深一福,说:“阿妧多谢六姐提醒,我从小得了阿昉表哥的照顾,铭记在心,又想着和荣国夫人也算有缘,同阿昕也投缘,这才待阿昉表哥更为亲近。却疏忽了男女有别招人误会。是阿妧错了。以后必当记在心上,好好避嫌,免得遭人误解。”
六娘却纳闷,她竟看错了吗?她仔细盯着九娘清澈见底的美眸,的确毫无小女儿的羞恼也无被说穿的恼怒,更无半点像四娘那样的缱绻情思,坦荡荡如日中天。
“既然你没有这样的心思,也好。”六娘点点头:“那你日后可要避避嫌,你我姐妹误会了倒没什么,倘若苏表哥也误会了,就不美了。”
九娘第一次有要晕过去的感觉……倘若连阿昉都误会了,这真是要死了!!!
六娘看她表情怪异,也不再多说。九娘想起来一事:“六姐,这几年虽然家里店铺田庄打理得收益极好,但家大业大人多嘴多,耗费也极高。我看今年厨房采办的额度已经比去年同期高了三倍也不止了。还请六姐提醒二婶要削减些才好。”
六娘摇着团扇点头:“阿妧有心了。是这个道理。我节后就和娘说。就是今年的米也涨到了一只一千五百文。恐怕削减也有限。”
九娘叹了口气,自从蔡佑下令铸“当五钱”以来,米价飞涨,这钱都不像钱了。
六娘送九娘出了翠微堂的垂花门,却看见最早离开的四娘坐在积翠园廊下美人靠上正看着园子里的辛夷树发呆。
唉,身边那个,看来真的不是。可园子里那个,绝对是。自己这可绝不会再看错了。六娘叹了口气,摇摇头。
九娘头大如斗。她的阿昉,她这个做娘的偶尔还异想天开:若是阿昉能和六娘成一对夫妻倒是不错,门户相当,沾亲带故,六娘性格温和包容沉静可亲,肯定会好好照顾阿昉,以后逢年过节和自己还能经常见到。却不成想……这、这、这一眨眼就长大了真是不好啊。
还有陈太初?赵栩?哎呀,这突然宫禁,宫里是出了大事了!不知道赵栩会不会有事。阿予又会不会怎么样。
九娘在听香阁里来回踱起步来。
玉簪和慈姑都脸色凝重起来,这许多年,还没有看见过九娘子这么心神不定过。
九娘忽然抬头问玉簪:“今日外院燕大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玉簪赶紧回道:“按小娘子嘱咐的,今日燕婶子卯时开二门的时候,奴特地去问过了。这个月茶坊里都是在说苏相起复的事,还有朝廷要铸什么当十钱。说各处百姓都有私铸大钱,这个月开封府都杀了十几个了!
九娘问她:“那各大脚店正店,可有什么异常?”
玉簪说:“六月里汴京的西夏商旅匆匆离去了一大半,燕大说这个月七八天了,外城门车马处也没有接到过几桩西夏商旅的生意。”
她心里嘀咕,不知道小娘子让燕大将这些正店脚店车马处茶坊瓦子的消息搜集了报上来是做什么用处。小娘子一个月的月钱,倒有一半贴补给了燕大和他那帮成日游手好闲的帮闲弟兄们。一个月报两回,每次就几句话而已,哪里值当一贯钱!!!
九娘皱起眉,细细思索着,越发忧心忡忡。以前杨相公在位,铸“当二钱”的大钱,已经害得不少百姓家产平白消失了不少。蔡佑去年丧心病狂,铸了“当五钱”的大钱“圣赵通宝”,这种虚钱,一个大钱值五文钱,可含铜的量却远远不到五文钱!百姓们纷纷冒死私铸大钱,虽然因此被杀的也多,可也挡不住更多人私铸大钱。因为这“当五钱”,米价已经从每石四百文涨到如今的一千五百文。而前世她离世的时候,每石米不过一百五十文!倘若今年再出一个“当十钱”,百姓危矣,大赵危矣。眼看着西夏又恐怕有了大的异动,这繁华盛世,真不知道会何去何从了。
眼前,恐怕只能看苏瞻起复后,苏党还能不能抗衡蔡党了。此刻的宫禁,九娘反复推敲着,大胆臆测起来。自从官家开始修道,市面上的朱砂价格一涨再涨,说明宫中除了日常用的朱砂,肯定还在炼丹。只有炼丹才会用到那许多上等朱砂,若是官家在服用丹药,这朱砂练出来的丹药,自古以来哪有不含毒的?经过昨夜鲁王出事的剧变,这龙体就很难说了。
恐怕今日的宫禁和官家有关!
九娘眼睛一亮,若是官家龙体出事才宫禁,东廊不收肉就对了。皇子出事,哪用得着这么严苛。若是官家出事,高太后要防着京里那么多宗室亲王,必然宫禁,总要等二府的宰执们入宫商议后才能垂帘听政。而高太后向来厌恶蔡佑,喜爱苏瞻。若是如此,倒是好事。那赵栩兄妹必然也会安然无恙。
九娘再细细前后揣摩了一番,越发觉得自己的猜度不错,这才放了一半的心来,让玉簪去仔细打听大伯二伯何时回府,脸色如何。她回到自己房里,想想夜里要去瓦子看戏,就先给苏昉苏昕、赵栩陈太初赵浅予五个人抄写起《观世音菩萨普门品》来。
被九娘担心着的赵栩,此时正肃容静立在福宁殿大殿的屏风后,身侧赫然站立着吴王,还有其他四位年幼的皇子。
第50章
福宁殿大殿中,龙涎香还在燃着。内侍省、入内内侍省的几位都知、副都知、押班侍候在皇子们边上。皇城司的环卫官们站在一侧。十几位带御器械,有的腰佩长剑,有的身背箭囊和格弓,有的手持金枪,肃容守在大殿后门外。
从后门望出去,日光下的金砖地面直铺往福宁殿的后寝殿。烈日下的金砖有几块现出七彩的油光。赵栩心想,恐怕是早间当班的人慌了神,这几块金砖上洒水洒多了。忽然有些后悔,昨夜就该问个清楚,孟九她为何不戴那枝翡翠簪。他第一次试着打磨翡翠,废了好几块上等料才做好的。不知道她是不喜欢喜鹊还是不喜欢翡翠。
一边的吴王赵棣略动了一动,感觉被汗浸湿黏在背上的中单有几处离开了后背,稍微好受一些。他眼角余光瞄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赵栩,心中又是惊又是喜又是忧。昨夜爹爹那眼神似乎怀疑是他给赵檀设了局,竟然不疑心赵栩,实在没道理。
有宫女们往殿内又抬了八盆冰来。身穿皇子常服个个汗流浃背的皇子们都舒了一口气。年纪最小的十五郎才四岁,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冰盆边上,恨不得一屁股坐进去。入内内侍省的都知赶紧伸手扶了他站好。
※
皇城东华门,休务日里,照旧挤满了人马和牛车。禁军们盘查得格外仔细,一位宰相家的随从没带腰牌,给叉了出来。
陈青和苏瞻在东华门外碰见的时候,两人面色凝重。陈青想着方才进皇城时,汴河上下已落锁,蔡河上下也落了锁,所有船只木筏都被迫停在河中。可见宫中又出了大事,他不由得为赵栩担起心来。苏瞻却想着官家的身体大不如前,昨夜急怒攻心,听到皇城司从鲁王府竟然搜出了好几个年方七八岁的幼女后,更是暴跳如雷。恐怕此时的太后急召和官家龙体有关。
二府的几位宰相和使相骑着马入了宫,直奔第一横门,到了宰执下马处,几位内侍匆匆迎了上来请他们几位移步福宁殿。其他大人请在明堂等候宣召。
苏瞻看了看脸色铁青的蔡佑,径自当先朝左银台门而行。赵昪几步跟了上来,轻声笑道:“看到蔡佑现在的脸色真是痛快!”
苏瞻侧头看了看一把大胡子身材魁梧的赵昪:“这几年你也不容易,这么不痛快,竟然也没瘦。”
赵昪摸摸胡子:“还是汴京吃得好,杭州的猪肉,不如羊肉。”
苏瞻笑着摇头:“自己煮不好,倒怪猪不好。”
陈青坠在最末,留心看了看宫禁的布置,心里踏实了一些。一看,路边却站了一人正在等着他。
“太尉安康。”张子厚恭身行礼道。
陈青看着前面六七位已经远去,拱了拱手:“张大人又有什么金玉良言要告诉陈某?”
张子厚笑着说:“不敢,子厚腆着脸厚颜想请教太尉一事。”
陈青慢慢地朝前走着:“张大人请讲。”
“不知太尉家的二郎,可有婚配?”张子厚笑眯眯地问。
陈青停了脚,转身看着张子厚,笑了一笑:“听闻张大人家有位才女,才貌双绝,鲁王和吴王都十分倾心于她,还是传说中的鲁王妃人选。怎么,如今是要待价而沽?借着结亲将皇子们一网打尽?”
他这话说得难听之极,张子厚却不以为意,笑着说:“太尉误会了,小女三次入宫,实际是太后有意征召几位慈宁殿女史,和鲁王选妃毫无关系。鲁王的为人,子厚恐怕要比太尉更清楚一些,怎会让爱女去淌那个浑水。”
陈青大笑起来:“看来京中传闻多有讹。只可惜,如果张大人以为燕王有心太子一位,恐怕比令嫒的传闻更为离谱。另外很是抱歉,我家二郎已有心仪之人,他母亲很快就要给他订下亲事。”
张子厚一怔:“不知太尉要和谁家结亲?”
陈青笑着拍拍他的肩:“等定聘后张大人自会知晓。你既然不喜欢鲁王,现在应该正中下怀才是。令嫒为何不嫁给吴王呢?岂不两全其美?”
看着陈青的魁梧背影,张子厚暗暗叹了口气。
昨夜他在蔡相府中等了一夜,听到皇城司抄检鲁王府,就知道蔡相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白费了。他其实是一直不赞成拥立鲁王为皇太子的。但也知道蔡相拥立鲁王是因为鲁王愚昧,他日登基后便于掌控。这赵檀,实在是个渣滓,好的不学,自从知道官家在宫中炼丹修道,夜御童女后,不知哪里听说御满九十九位童女不出,就能飞升成仙。他竟然偷掠了不少幼女藏在府中。
这样的畜生,畜生不如的东西,摔得好,竟然没死,太可惜。若是以这样的人为君,张子厚皱起眉,真是太恶心了。
自从蔡相这次起复以后,行事越发偏执,离当年杨相公的初衷也越来越远。昨夜蔡相竟然说宫中传闻吴王倾心于张家娘子,要他把蕊珠许配给吴王做侧妃。赵棣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哪里配得上他的蕊珠!更何况还是做妾。侧妃侧妃,也是妾!
陈青果然听懂了他的暗示,却拒绝了自己的一番好意,只是燕王果然如陈青所说,并无争储之意吗?陈青这又是要和谁家联姻?他已经树大招风,若不是为了燕王,联姻又是为了什么?
盛暑的日光下,后面又一批步行入宫的官员走上前来,纷纷向他打起了招呼。张子厚摸了摸手中的象笏,滚烫的,便随众人走进明堂中等候。
※
福宁殿大殿上,往常官家御座之后架设着珠帘。高太后在帘后端坐,两位掌宝司仪女史身穿男装圆领窄袖长袍,围护腰,束带,着黑靴,手捧玉玺和凤印金册。八位带御器械肃立一旁。
二府的宰相们,宗室几位亲王,入殿内行了参拜大礼。
前殿传来高太后嘶哑低沉还带着些哽咽的声音:“众卿平身,实不相瞒,早上你们刚刚出宫,官家就晕了过去,扎了针也没醒转。御医官们说是疑似中毒,那金丹的嫌疑最大。眼下正在商议解毒方子,都说没有三四日恐怕官家醒不过来。老身这才下了宫禁,先请众卿回来议一议该如何是好。”
殿内哄的一声,宰相们纷纷商议起来。他们心里都有数,太后说三四天能醒,那就至少得七八天甚至半个月了,最坏的结果就是根本醒不过来。不然怎么会宫禁呢。
“娘娘,请问那两位国师现在何处?”陈青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身已经将他们拿下,关进了掖庭诏狱,已经上了刑。他们只说金丹无毒愿以身试丹药。”
赵栩凝神细听,心里沉甸甸的。爹爹这两年性格大变,被这两个道士和金丹害得不浅。他早猜到外面来的应该是二府的宰相和使相们,舅舅一说话,他的心就倏地安定了下来,发现赵棣在偷看自己,赵栩一侧头,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带着一丝嘲讽戏谑。赵棣已经在想着当皇太子了吧,说不定还把自己当成了竞争的对手。
赵棣不自在地转开眼,看向那几个年幼的弟弟。
良久,一把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本王以为,既然官家身体不适,母代子劳,还请太后恢复垂帘听政,决断国事。”
赵栩听出这是禁中大宗正司的司正——定王赵宗朴的声音,这是一位连太后也要尊称一声皇叔的宗室前辈。
跟着听见一人说:“臣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官家节前已有立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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