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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气冬来-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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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房老夫人那里又有丫环来传话,说是莲花胡同的苏老爷子一家过来了。
  那是他们苏家的堂亲,苏老爷子苏赡豪爽大方,儿子苏明诚能言善道,儿媳罗氏虽然胆小,却和善和亲,但最让苏沅喜欢的却是他们家的独女苏文惠。
  她站起来问:“都来了吗,文惠姐也来了?”
  丫环回答:“除了四公子太小没有来,都在呢。”
  苏明诚夫妇一共有五个孩子,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苏沅心想,祖母对他们肯定是羡慕极了,她也一样,真希望母亲也能给父亲生个儿子,这样父亲就没有遗憾了!
  苏沅稍许打扮了下,疾步走去老夫人那里。
  很远就听见欢声笑语,苏明诚这个人虽然才学上不如苏承芳,三十来岁还只是个秀才,但却非常的有意思,常把老夫人逗得大笑不止。
  苏沅走进去,看见父亲,苏锦都到了,便朝长辈一一问候行礼。
  苏赡声如洪钟,比划着道:“三丫头长得真快,我记得去年才这么点儿吧,一下又长了半头高了。”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苏沅身上。
  立在厅中的小姑娘肤色白皙,穿着荔枝红的潞绸夏衫,白细花松绫裙子,身材高挑,瘦不见骨,盈盈一笑,好似一阵极清爽的微风迎面扑来。
  苏文惠忍不住叫道:“沅沅,你越发好看了!”
  苏锦的面色不由一沉,苏沅这人自小就喜欢打扮,学她母亲以色侍人,卖弄相貌,以为凭着这张脸就能让人忘掉她是个庶女了!只可惜,谁也不是傻子,苏文惠总是讨好苏沅,还不是因为自己不愿理她,她才转而同苏沅相好的吗?
  “文惠姐,好久不见!”苏沅却欢喜的走到苏文惠身边,拉住她袖子,低声道,“我想死你了!”
  前世苏文惠嫁给了张孙锡,两年之后随他去了洛阳,她们再也没有见到面,后来苏沅听说,苏文惠死在了洛阳,她痛哭不已。母亲父亲去世之后,苏文惠常常来看她,开解她,甚至太过担心还求老夫人准许住了几晚上,这是一个难得真正关心她的朋友,苏沅怎么会不伤心?
  那一天在城门口的离别,是一别了六年。印象里,已经六年没有见到苏文惠了。
  见她眼圈都红了,苏文惠笑起来:“看来真是想得紧了,瞧瞧你,难道还要哭鼻子吗?不知道的以为我欺负你呢……”她要同众人说了打趣,苏沅连忙道,“我是想着你在家里吃喝玩乐,偏偏不来找我,我是在生气呢!”
  “天地良心!”苏文惠大呼冤枉,“我娘不舒服,我这几个月都在陪她,你忘掉了呀?我使人捎口信给你的,你还给我送了一颗灵芝。”
  苏沅记起了之前的事情,不由满脸通红,被苏文惠一阵取笑。
  苏明诚示意三个儿子与苏沅见礼,他第三个儿子叫苏文进,今年三岁,躲在罗氏身后,声音好像蚊子一样的细弱。
  看到这个小小的堂弟,苏沅眸色闪过一丝黯然,父亲不在了,祖母后来同苏赡商量,让苏文进做了他们家的嗣子。苏文进很听话,来了之后不哭不闹,很是抚慰了祖母的心,但这到底不是父亲真正的血脉,他们苏家至此断了根。
  这都是她的错,苏沅手在袖中用力捏了捏,让自己从巨大的懊悔中清醒过来。
  她可不能当众失态!

    
第7章 
  耳边听到苏赡道:“明诚要是有承芳十分之一的本事,我都要烧高香了……”说的是苏承芳前不久升任工部左侍郎的事情。
  苏赡总是这样不遗余力的称赞苏承芳,苏沅早就听得耳朵起茧。
  老夫人怕苏明诚面子不好看,这样大的一个人了还被父亲比来比去的,便是道:“他也不过是有贵人提携,运气好罢了。”她看向罗氏,“等到天气暖一些,把文博带过来给我看看,一定跟他三个哥哥一样,生得副好样貌罢?”
  这孩子才一岁,罗氏也是出月子没多久,闻言低头答应。
  既然说到孩子,苏赡笑道:“承芳,听说阮姨娘有喜了是吗?”
  “是,上个月大夫确认了。”苏承芳颔首。
  “但愿有好消息了!”苏明诚看一眼罗氏,“你几次来,同阮姨娘总是有说有笑的,不如去看一看吧。”他笑着同老夫人道,“尚静心软,不然回头到家了又忍不住惦记。”
  因苏承芳一直没有续弦,老夫人偶尔会让阮珍出来,像罗氏这种亲戚,互相见得面比较多,罗氏胆小,与性子温和的阮珍走得近一些,老夫人笑道:“去看看也好,阮姨娘是个不错的人。”她这么夸阮珍,也是看在苏承芳的面子。
  罗氏很高兴,站起来。
  苏明诚念书不成,自是娶不到名门望族的姑娘,另辟蹊径娶了杏林世家的姑娘罗氏,罗氏父亲乃御医,罗氏也学了几分本事,前世听说罗氏给母亲把了脉,但自己当时一直同苏文惠在东苑赏花,并不清楚,也不知这一世母亲的情况如何?苏沅有点心神不宁。
  苏文惠善解人意,看出来了,因知道苏沅与阮珍的感情,就说道:“光是看芍药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去别处逛一逛罢?”
  苏沅当然没有反对,结果苏文惠就把她领到阮珍这里了:“我娘在呢,走,我们去瞧瞧。”
  多好的姑娘啊,苏沅更喜欢苏文惠了!
  阮珍倒有些慌张,罗氏会来已经叫她惊喜了,结果两个姑娘还过来。
  “都没有去赏花吗?”她忙道,“现在芍药开得正好,过阵子就要没有了。”
  侧室就是这样的处境,苏文惠未免有些怜悯,难怪苏沅性子透着怪,刚刚结识的时候总是张着刺一样,但相处久了却发现,她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心里有热枕。年前听说母亲生病,苏沅把阮直送给她的最好的灵芝送了过来。
  “我同沅沅看腻了才来这里的。”苏文惠瞧一眼阮珍卷起的衣袖,“难道娘是要把脉吗?”
  罗氏的脸一红:“说着玩儿的。”
  “外祖父可是闻名天下的御医呢。”苏文惠笑着推母亲,“娘您快些试一试,刚才爹还说希望有好消息的。”
  阮珍把袖子又往上卷了些,众人都看着罗氏,包括苏沅。
  罗氏的脸更红了,坐下来把手搭在阮珍的手腕上。
  从侧面看去,罗氏的脸小小的,神情柔和又安静,苏文惠丝毫不像她,更像玲珑八面的苏明诚,苏沅在心底轻叹了声,可惜医者不自医,罗氏生病之后,自己并不能救活自己,甚至罗老爷子也不行,听说在一个早晨死在了床上。
  苏明诚抱着她去罗家,跌倒在雨里。
  苏沅对罗氏的短命很是唏嘘,目光连一瞬都没有离开,罗氏很认真的把脉,好像发现了什么,神情突然有一丝的惊诧,又有些欣喜,她慢慢的放开了手。
  “怎么样?”阮珍问。
  罗氏满脸的笑。
  “娘,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苏文惠追问,“快些告诉我们!”
  罗氏并没有说,而是问阮珍:“大夫怎么说?我听说回春堂的丁大夫一直在给你看着的,是不是?他说了什么?”
  “他老人家说还得看看,说什么月份不足说不清的,不能胡乱开口。”
  听到这话,罗氏的脸色一下变了,耳边好像听到父亲的声音,“你一个姑娘家有什么本事给人把脉?你又不是男儿,还不如去学学女红,别在这里胡说八道,看出了人命!”她脑中轰隆隆得响,手指抓了抓衣袖嗫嚅的道:“你才怀了一个多月,是不好说的,还是请丁大夫过阵子看下吧。丁大夫都没有说什么情况,我,我哪里看得出来。”
  苏文惠不满:“娘,您就不能先说吗?”
  罗氏摇头:“我摸不出。”
  苏沅眼眸微微睁大,她明明发现罗氏好像看出什么了,怎么突然就改了口,难道母亲肚子里的胎儿不好吗?她为什么不说?
  阮珍一贯不喜欢强迫人的,更何况是罗氏这种性子,便笑道:“那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急着知道。”她叫人上茶,“喝些热茶罢,我记得你喜欢喝碧螺春是不是?我这里有些新鲜的,闻起来很香。”
  众人就坐下来喝茶。
  苏沅这一世最在乎的就是阮珍,什么人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便一直惦记着,想问一问。因他们来,老夫人早早使人准备了宴席,也叫了阮珍一起出席,等到摆宴时,苏沅疾步走到罗氏身边,拉着她躲在一架老松盆景后面轻声问:“堂婶,您就告诉我罢,姨娘的脉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不好?”
  “没有。”罗氏吓一跳,忙道,“没有的,很好。”
  “那您为何不说说呢?”苏沅晓得她胆小,声音越发轻了,几乎是哄着道,“就告诉我一个人好不好?我实在很担心,我晚上会睡不好的!”
  小姑娘哀求着,眸色像星空下的湖水,罗氏的袖子被拉着一动不能动,她拗不过,又生怕苏沅太过着急当众叫嚷起来,连忙道:“我是觉得同我第一胎的脉一样……但我哪里摸得准,连丁大夫都说说不清的!好了,你就随意听一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这多是胡说的。”
  罗氏第一胎怀的是龙凤胎,生了苏文惠与她哥哥苏文润。
  苏沅瞪圆了眼睛。
  罗氏怕别人看见,从她手里抽出袖子,走到苏明诚那里去了。
  苏沅好半天回不过神。
  母亲难道怀的是龙凤胎吗?可她前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一直以为会多个妹妹……那父亲岂不是要有个儿子了?她一时欢天喜地,但想到罗氏说的,有可能不准,又忍不住清醒。
  也许该再请个大夫看一看!
  她想同父亲去说,转过头却看见苏承芳正跟阮珍说话,他穿着件轻薄的冰纨夏袍,颜色雪白,几乎没有什么花纹,但却十分的华贵。
  “老太太托人送来一筐的油桃和香瓜,都是你喜欢吃的,我叫人送去你房里。”苏承芳把好消息也告诉了阮珍的家人。
  阮珍没想到,又惊又喜,抬头看向苏承芳。
  男人的眼眸流光溢彩,比任何的宝石都要好看,她的脸好像被照得一红,轻声道:“应该是娘自己种的,我听哥哥说娘前两年在家里开辟了一块地出来,许是终于长出果子了。”
  “老太太还真是有闲心逸致。”苏承芳闻言一笑。
  两个人在说阮珍的母亲季氏,也就是苏沅的外祖母,这当然不是名义上的外祖母,只苏夫人甄氏一早就去世了,苏沅从来没有见过,又是被阮珍养大的,她心里就把阮珍当母亲,阮家的人自然就是外祖家。这季氏又生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每次来苏家,都对苏沅非常的好,这种好是发自肺腑的,苏沅又怎么会不喜欢?
  她心里自然就着急了。
  因为前世,季氏就是在今年染病的,到得九月突然加重,阮珍为见她最后一面,不顾身孕坐车去晋县,后来在路上出了事。
  她这一死,季氏痛失女儿,很快也与世长辞。
  这些事情堆在一起,回忆时让人透不过气来,苏沅重重吐出一口气平缓下突然涌上心头的悲凉,她在那两年,失去了太多的家人。
  到底该如何挽救?
  季氏夫妇住在晋县,总不能叫他们搬来京都罢?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她也不可能冒然去跟父亲说这种事。至于阮珍,苏沅摇摇头,母亲这个人实在是与世无争,要她在父亲面前谋划些东西,那恐怕比任何事情都要来得困难。
  不过也因此,祖母才能容下母亲,才会对自己偷偷去看母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不痛不痒的说两句。
  苏沅正犯愁时,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随从急匆匆走到苏承芳身边,低头道:“老爷,阮家公子前来拜访。”
  那不是舅父吗?苏沅心头一喜。
  她从来就很喜欢阮直,因阮直对她的疼爱,对母亲的疼爱非常的直接,一点儿不顾及别人的看法,有时候遇到苏锦,苏锦欺负她,阮直是完全不管她是不是个小姑娘,当面就会斥责苏锦。为此母亲提到舅父,总是会忍不住苦笑,而祖母,苏沅朝老夫人看去,发现老人家的脸色不太好看。
  确实,阮家兄妹两个的性子太不相像了。
  苏承芳对阮直的到来并没有觉得惊讶,他心想应该是阮老夫人将阮珍的事情告诉了,才会前来探望,便是要让小厮请进来。
  阮珍悄悄拉一拉他的袖子:“不如让哥哥在芍药园等我,我同他说几句就好了。”
  今日有客人在,她怕阮直得罪人。
  苏承芳道:“明诚与他很是相熟,不会有事,再说,他弃商从文,今年八月还要参加乡试,将来中举了入官,也是要应酬四方的,难道你还要一直担心他?”
  这句话将阮珍说得百感交集,她又怎会不知道阮直突然去念书的理由?他一个从来不曾捧过书的人,好像孩子似的学起,整整刻苦了十三年,六年前考上秀才,三年前落榜,而今再次参加乡试,又真的能考上吗?别的人,可是从小就开始念书,有名师指点的。
  她轻轻叹口气。
  苏承芳叫小厮把阮直请来。
  很快,庭中就走来一人,穿着湖绿色的杭州直裰,领口与袖上用金丝银线绣着杏林春燕的花纹,闪闪发亮。他腰间缠着金钩带,上面挂着四个五颜六色的荷包,还有一块通体没有瑕色的羊脂玉佩,乍一看便是像京都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幸好五官生得英挺,凌厉的眼眸,高高的鼻子,使得他浑身都散发出了一股豪迈之气。
  苏沅忍不住的笑起来,她前世一直等不到的人,终于在今日又再次见到了。

    
第8章 
  不等苏承芳说话,苏明诚已经迎上去,打趣的道:“阮公子,许久不见,听闻你前阵子去了蜀地?怎么,康司业还准你进国子监吗?”
  国子监在建昭年间已变了模样,阮直大咧咧的道:“这有什么,我才同他喝过酒呢!”
  阮珍听见,心头一跳。
  这哥哥真是讲话肆无忌惮,他难道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议论他的,进国子监花了大笔的银子收买官员,她都不知该如何说他了!
  苏明诚大声笑起来,问道:“你到底去蜀地做什么了,谈生意吗?”
  “差不多吧。”阮直朝老夫人,苏赡走过去行礼,“不知有客人在,今日打搅了。”
  老夫人淡淡应了声,明显看出她的不喜。
  阮直并不在意,目光落到妹妹的身上。
  仍旧是那个样子,高高瘦瘦的,不过见到他好像很担心,阮珍的一双眼睛怀着不安,阮直突然心头一痛,如果这是苏承芳的正室夫人,哪里需要如此的唯唯诺诺?老夫人又怎么会这样看不起他,苏锦又怎么能总欺负苏沅?
  他眉头一挑,走过来同阮珍道:“娘说,给你送了一筐油桃,香瓜,是不是?”
  “是。”
  “好吃吗?”他问。
  “还没有吃到呢。”阮珍轻声道,“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捎个口信。”
  “这又有什么?”阮直看向苏承芳,“苏大人,我是不是不能来你们府上?”
  这话有点咄咄逼人,阮珍的脸发红。
  这些年来,阮直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是有点奇奇怪怪的,但苏承芳知道是什么原因,淡淡的道:“你要是让珍儿担心,还不如不来,既然要来,提前告知也是应该的。”
  并没有热络的邀请,但阮直看着苏承芳,却突然的笑起来,摸摸鼻子道:“我才回京都就听到这个好消息,急着来看,哪里想到这些礼仪,下回,我必定会来问一下,看看我妹妹有没有空……不过我来得急,礼还是带的。”他一拍手,叫随从送上两箱东西,“一箱蜀锦,还有一箱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你看看怎么分吧,我是不知道哪些该送老夫人,哪些该送沅沅。”
  苏锦一直注意着这里,听到送礼,阮直连她的名字都没有提,好像府里没有这号人,一时气得咬牙。
  这男人比起苏沅,真是要可恶得多了,苏沅至多嘴巴伶俐些,好似个纸老虎一戳就破,但阮直一开口,却会让人觉得得罪他一定没什么好下场。可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秀才而已!苏锦脸色铁青。
  阮珍连忙打住阮直的话头道:“我晓得了……你怎么样?去那么远的地方,来来回回的,累吗?”
  阮直微微一笑:“不累,倒是你,你要注意身体。”
  知道是说她怀有身孕,阮珍脸一红,点点头。
  稍许叙了旧,几个男人便去一边说话了,苏沅见到舅父,心里已经打起了主意,叫宝绿看着那里,若是阮直要告辞,一定要告诉她。
  宝绿连忙走过去。
  不到一会儿就回来,急匆匆的道:“阮公子要走了,老爷想留饭,但阮公子不肯。”
  谁说舅父一点儿不识趣呢,他知道祖母不喜欢他,故而并不留太长的时间,苏沅问清楚方向,快步就朝那里追过去。
  阮直已经走到院门口。
  “你们在这里等着。”苏沅喝令两个丫环留下来。
  听到声音,阮直回过头。
  “沅沅?”他十分的高兴,眉梢满是笑容,刚才人太多,只是同阮珍说了几句,并没有机会跟苏沅说话,因为这个外甥女儿年岁大了,不想年幼时那么方便,但他没有想到苏沅竟然会追过来,大踏步迎上去道,“我买了一盒珍珠在箱子里,怕你娘送给别人,专门在盒子上写了你的名字,你回去记得拿。”
  苏沅鼻子一酸。
  他每回来总是不空手的,买了许多的好东西送给她,送给母亲,可是母亲,外祖母去世之后,他过得几年就远走他乡了。后来她想方设法写信给阮直,他托人捎来消息,说很快回京都,但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高兴的要哭吗?”阮直却笑话她,伸出袖子替她擦眼睛,“舅父买给你是应该的。”
  阮珍是侧室,决不能叫阮直舅父,可她很小时,阮直私底下怂恿,让她叫舅父,苏沅心想,阮直不可避免的做了许多蠢事,可却让自己讨厌不起来。
  “舅父。”苏沅轻轻叫了一声,“我想老太太了!”
  阮直揉揉她的头:“她也想你,在家中时不时的提起。”
  “可光想有什么用?舅父,您也不是没有银子,您不如在京都买个宅院罢,反正您不是要参加乡试吗?将来也许就要常住在京都了,不如早早就将老太太接过来,这样我就能经常看到她了。”
  阮直一愣。
  阮家祖上是做小买卖出身的,经过几代积累,家业丰厚,但阮家的男人并不满足于此,虽然一直居住在晋县,从来都在外闯荡,五湖四海到处寻找赚钱的路子。阮直年少时就跟父亲东奔西走,并不曾想在哪里定居,后来他开始念书,父亲又去世之后,家里的生意就转交于堂叔堂兄,他从中出主意,偶尔遇到大的事情仍需亲自出面。
  可在京都置业,还未想过,因他是住在国子监的,里面提供了屋舍。
  见他不说话,苏沅拉他袖子:“舅父,您看好不好?老太太一个人在家里,您也不会太过放心吧,她年纪也不小了!”
  阮直低下头,看到外甥女儿急得脸蛋发红,由不得笑起来,也许这主意不错,既然他打定主意要走官途,在京都为母亲买处宅院是应该的,到时候母亲来看妹妹就方便得多了。
  “我回去看一看,有合适的便买。”
  “怎么会没有合适的?”苏沅一叠声的道,“我听说麒麟胡同那里就有许多呢!”
  那胡同离他们家住的洒金桥很近,这么说当然是有私心。
  阮直又是一阵笑:“你这小脑瓜什么时候这么灵活了,这些都知道吗?我都不知。”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这些东西当然是苏沅后来才听说的,她哪里会告诉阮直,推着他道,“好了,您快些去办吧。”
  离得近了,鼻尖飘来一阵香,高雅悠远,她这个舅父从来都不知道遮掩的,家里钱多,浑身上下便是用得最好的,就是香也一样。对别人也很大方,挥金如土,故而这些年在京都念书,结交了许多的狐朋狗友,好人坏人都有。
  有时候,她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舅父,只是重新见到,苏沅几乎是看不到他的缺点了,只是觉得难以言说的亲切,舍不得放开他的袖子。
  但季氏的事情更重要吧,她又催促。
  阮直摇头好笑:“我这就去办,你等着好消息吧。”
  他快步走了。
  看着远处的背影,苏沅脸上露出了十分欢喜的笑容,等到舅父真的买下宅院,将老太太接过来,她便找个由头请大夫看一看老太太,应该就能避免将来要发生的一切了!
  宝翠看她直直得站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凑过来与宝绿道:“姑娘最近是不是有点奇怪?”
  宝绿点点头。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宝绿怎么答得出来,她也不会管这么多,姑娘就是奇怪那也是姑娘,只要过得好就行了。
  苏沅站得会儿走过来,重新去找苏文惠。
  离上席还有一会儿功夫,苏明诚同罗氏道:“我听文惠说,你给阮姨娘把脉了是吗?刚才还没有空闲问呢,你同我说说到底如何?在我面前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罗氏有些紧张,但她很信任苏明诚,小声道:“是看了下,她那脉好似是龙凤胎呢,同我怀文润,文惠时一模一样。”
  苏明诚怔了怔,很快就笑起来,揉着她的手道:“你什么时候成神医了,这种脉还能一样吗?你看看你,那么玲珑,阮姨娘那么高挑,那是两种人了……你该不会告诉她们了罢?”
  罗氏一下红透了脸,好像做错了大事,垂头道:“没有,我没有告诉谁的。”
  三十来岁的女人了还像个孩子,苏明诚轻叹声,揉了揉她的肩膀,笑道:“刚才我看丫环端了芋圆出来,你不是说他们家的厨子做这个最好吃吗,一会儿记得问问法子,回头叫我们家厨子也照着做。”
  那么体贴人,罗氏差点依偎到他怀里,连忙点头。
  苏明诚十分的高大,罗氏有些矮小,上席时,众人都走过来,苏沅正好看到苏明诚在给罗氏正簪子,两个人非常的恩爱,难怪别人提起,都说是要羡煞旁人。
  但是苏沅依稀记得,罗氏去世之后,苏明诚娶了汤以中的遗孀纪瑶,那纪瑶身材窈窕,生得很是美艳,年少时甫一露面就引得儿郎纷纷动心,后来出自名门的大才子汤以中一枝独秀,抱得美人归。不过汤以中的运道不好,丢了官不说还在狱中暴毙。
  想起这些事情,苏沅顿住脚步,都忘了往前走了。
  苏赡一家用过午膳,在申时告辞,苏沅念着阮直送的珍珠,急忙忙去了西苑。
  “我是来拿我的珍珠的。”苏沅把刚才的事情告诉阮珍。
  阮珍扶额:“我这哥哥真是拿他没有办法了!”
  可见他那么疼爱苏沅,阮珍心里还是高兴的,把两箱东西打开来,将珍珠递给苏沅:“还有些东西我要看一看,送去给老夫人还有二姑娘。”
  其实给那两个人真的送去了,只怕都会束之高阁,尤其是苏锦,也许会扔在外面,只是出于礼仪,不得不办。所以说阮直有阮直的缺点,他自己明明可以分好了相送,却偏偏都要拿给母亲,让她为难,苏沅摇摇头:“下回我得说说他了!”
  阮珍莞尔一笑。
  她这哥哥的脾气,谁说得改呢?
  “你快走吧,我还忙呢。”她催促。
  苏沅答应一声,抱着彩漆红木盒回去。
  里面都是珍珠,米粒般,绿豆般,拇指般大小的都有,也有很多的颜色,白的黄的粉的黑的,不知阮直从哪里弄来的,颗颗都圆润又光亮,她爱不释手,心想应该送去街上的铺子打一副头面,几样珍珠钗环,剩下来的,可以用在绣屏上,帕子上,或者点缀鞋子,能做好几十样东西呢。
  苏沅想到就做,立时吩咐宝绿将珍珠交于一位管事拿去外面打造。
  眼见天慢慢黑了,宝翠轻声询问:“明儿要去陆家做客,姑娘可挑了衣裙,奴婢们好熏香呢。”
  苏沅面色又突然变得凝重,想了会儿选了两件出来。
  宝翠十分奇怪的看一眼,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捧着裙衫走去了外间。
  第二日,除了阮珍外,他们女眷一起去陆家。
  临下车时,苏锦拿出小铜镜照了照,又将全身上下审视了一遍,好像在审视什么重要的东西,极为的认真。她穿得非常讲究,不光是裙衫间的搭配,就是头上戴的首饰,腰上佩的压群玉坠,都是精心挑选的,好看又不刺眼。
  那一刻,苏沅竟生出了羡慕之心。
  “女为悦己者容”,这种心情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十三岁的时候应当情窦初开,却突然失去母亲,从此再没有这种心情了。哪怕后来嫁给韩如遇,他如此的出色,她也不曾丝毫的动过心,她不清楚,爱慕一个男人是什么样的。

    
第9章 
  察觉到苏沅的目光,苏锦暗地里撇了撇嘴,想到阮珍使人拿来的几匹蜀锦,一些小玩意儿,说是阮直送的,她又忍不住的恼火。
  又不是府里的正室夫人,拿这种派头来分送礼物,别以为她不知道阮家的心思,阮直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抬阮珍的面子吗,可惜有个这样的哥哥,有阮家这种商户的小家背景,阮珍哪里有本事做正室?这就跟苏沅一样的,天生只配当个庶女!
  苏锦眉头挑了挑,不屑的看苏沅一眼,昂首挺胸从车厢里下来。
  宝翠瞧她那样子,气得跺脚,张口就要说两句坏话,只到嘴边想起苏沅的告诫,急忙又吞了回去。这些日,她隐隐感觉到苏沅的冷漠,心想自家姑娘好像不太喜欢她了,便是不敢再行得罪。
  威远侯府的祖上是开国元勋,曾辅佐皇帝从镇江一路攻入京都,立下赫赫战功,仅次于当时的魏国公,英国公两位老将。后来皇帝平定四方之后,将洒金桥下的一座王府赏与陆家,改为威远侯府,一直便在京都屹立了八十来年,总共历经了四朝。
  这些年里,经过风风雨雨,府邸就像上了年纪的老人,满是风霜,到处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这也不能掩盖住侯府曾经的显赫。院中花团锦簇,楼阁曲桥无一不缺,处处透着精巧,只苏家的人看得次数太多了,几乎是视而不见。
  一行人行至中庭,二夫人韩氏与她两个女儿陆静姝,陆静妍迎上来,笑着道:“母亲临到头突然说您喜欢吃鳜鱼,急忙忙叫下人出去买!”
  老夫人哭笑不得:“什么好东西,我在家里都吃腻了,她还惦记这个呢?”
  “说厨子想了一种新烧法,一定要您尝尝。”
  姐妹两个感情深,老夫人一时又欢喜:“那倒是好。”又看看韩氏,“最近你辛苦了罢,不过这是件大好事儿。”
  虽然他们韩家分了宗族旁支,但韩夫人在此置办家业,于她总是个依靠,何况她与韩夫人相处不错,韩氏笑盈盈的点头称是。
  到得上房,只见陆太夫人屋里许多的人,陆家上房威远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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