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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网版]-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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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再打下去,除了先前的伤亡,只怕又会多上几条人命。
他明知不妙,声音便添了几分冷沉,“济王,你我之事可否暂时搁下,先找到十一再说?旆”
宋与泓怒道:“你何必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恶心人?你跟这些人混在一处,十一被谁所抓,你会不知?”
韩天遥隐约猜到他们的恨意从何而来,正待解释时,那边忽有人道:“薛大人到!窠”
便见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薛及与主管禁宫卫戍的殿前都指挥使夏震策马迅捷赶来,一路高声喝道:“皇上有旨,传济王入宫晋见!皇上有旨,传济王入宫晋见!”
宋与泓怔了怔,只得抽身退出战圈,定了定神,才失声叫道:“父……父皇!”
此时天色尚早,以楚帝的病况,绝不可能无故传召。
可为何会是由薛及这位施相的心腹大臣过来传旨?若是要紧的事,为何不先通知宋与泓这个皇子,而是通知薛及这样的外臣?
宋与泓的面色冷沉下去,却也镇定不少,只冷冷立着,等他们上前。
其他人见有圣旨,到底也不敢再造次,终于都住了手,各自持着兵器警戒退开,向对方怒目而视。
薛及下得马来,笑容可掬地向宋与泓行礼,“殿下,皇上有旨,请殿下即刻入宫!”
宋与泓盯着他,声音微寒:“你确定,是皇上圣旨?假传圣旨是什么罪行,薛大人学富才高,大约比孤更懂得其中厉害吧?”
薛及的笑容便有些僵,却向后使了个眼色,便见随从捧出一柄剑来,躬身奉到宋与泓跟前。
宋与泓目光触着那剑,已猛地屏住呼吸,横向薛及的目光蓦地凌厉,“你们竟敢……”
薛及依然笑容满面,恭恭敬敬地又是一揖,却已打断他的话:“这剑只是夏大人无意间拾到,剑的主人尚不知所踪……若尽力追查,应该能保得她平安。济王殿下,皇上、皇后还在福宁殿侯着呢,你去还是不去?”
他一字一字,说得很慢,很沉,含。着笑意的眼底有久经人世的圆滑狡黠,似乎并不怀疑他将字字如锤,一下一下敲到这个年轻皇子的心底。
宋与泓的面色已然发白,顿了片刻,转头吩咐凤卫:“你们先回去……别回琼华园了。除了郡主亲身过去,谁的命令都不用理会,先珍重自己要紧。”
几名凤卫应了,却相视茫然。
可宋与泓同样前路茫然,只担忧凤卫不懂得保护自己,被人趁机灭了,匆匆交待过,便纵身跃上自己的骏马,喝道:“入宫!”
薛及面色愈显和善,又向韩天遥点一点头招呼过,这才与夏震紧随着宋与泓预备离去。
薛及是文臣,夏震却是武将,瞧来他们早已做好准备,若宋与泓不肯入宫,打算强行将他押入皇宫了。
可宋与泓只一看到那柄剑,便立刻入了宫……
韩天遥不认识那把剑。
但他知道十一把纯钧剑给了宋昀,他刚还听说十一又觅了一对宝剑,因他曾称龙渊剑遗失,还准备赠他一柄……
他忽喝道:“且慢!”
薛及迟疑了下,只得顿了身,向他笑道:“南安侯还有何见教?”
韩天遥指向那随从正要收起的剑,问道:“可否借我一观?”
“这……”薛及与夏震对视一眼,到底不肯在这关头得罪他,果然示意随从将宝剑递过去,干笑道,“其实不过是把寻常的剑而已!”
宋与泓已拨转马头欲要行出,闻言不由看了韩天遥一眼,神色甚是怪异。
这剑看着的确寻常,古雅安闲,并无金玉之饰。
只是韩天遥手指刚触剑鞘,心头已然一震。
虽未出鞘,已凛冽杀机如雪地寒风嗖然刮过。
轻轻拔。出剑,立时有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际,亮汪汪如地狱幽泉般的光芒在半明半昧的晨光里闪动。
明明该是风华内敛的温润好剑,只因染了主人的杀机,只因短时间饮了太多凶煞之人的鲜血,竟凝聚了如此强大的杀机和煞气……
这不该是十一的宝剑。
张狂自若的朝颜郡主,最痛苦之际不过懒洋洋饮酒终日,不该有如此尖锐的恨,不该有如此强烈的怒……
可韩天遥偏偏感觉到了十一的气息。
属于十一的那种强大却被逼。迫到无路可退时爆发出的刚硬和不屈。
他阖一阖目,再睁开眼来,眼前才只是一把剑,而不再是几乎与十一合作一体的杀人凶剑。
他甚至看到了柄身近柄把处刻的古篆文,乃是“画影”二字。
画影,如此温柔而好听的宝剑名称。
却不知和画影一对的那柄剑,又叫什么名字,如今又在何方。
“南安侯……”
见韩天遥出神,薛及催促,“若是看过,还请交还下官,容下官入宫复命!”
唯恐他还要追问此剑来历,他又道:“此剑和济王殿下有些小关联,其实与南安侯没什么关系。”
朝颜郡主和济王一起长大,自然有些关联;
而韩天遥刚入京为官,所谓的夫妻之约,似乎也只是他们两人的私下之约,薛及说朝颜郡主新得的这柄宝剑与他无关,原也没错。
韩天遥默然交回画影剑,沉凝眉宇并无半分异样,只转头向于天赐淡淡道:“既然宫中有急事,我们还是先去宫里吧!”
于天赐原就悬心宫中之事,闻声连声应道:“也好,也好,那咱们一起入宫吧!”
韩天遥转目,再次扫过微亮的晨光下满目的斑斑血迹和刀剑痕迹,返身迈步。
赵池等连忙跟在他身后疾行时,忽听他极低地唤道:“赵池。”
赵池连忙走近,“在!”
韩天遥道:“去通知闻彦,调拨一切人手,监视施相府第和他时常来往的大臣,尤其是薛及、夏震。”
赵池不由望向琼华园那渐渐暗下去的火光,“侯爷怀疑朝颜郡主出事与施相有关?”
韩天遥道:“是肯定,不是怀疑。”
“可目前难道不是宫中之事最要紧?朝颜郡主到底……是个外人。”
话音未了,已觉韩天遥冷冷目光扫过,却比霜雪还要清冷几分。
赵池一凛,顿时后悔自己忘了本分。
侯爷有命,他从命便是,哪是他应该猜测质疑的?
但韩天遥居然回答了他。
韩天遥道:“朝颜郡主从不是外人。我们有过誓诺,她会是我的妻子。”
他顿了顿,又低沉而顿挫地强调道:“唯一的妻子!”
赵池呆住。
侯爷唯一的妻子会是朝颜郡主?
那聂大小。姐呢?
那个为了侯爷已经失去一切的聂大小。姐,该怎么办?
———————————聂!大!小!姐!该!怎!么!办!———————————
宋与泓一走,仅余的几名凤卫群龙无首,一时也无主见,商量着一边出城通知驻于城外的凤卫,一边将秦南、岑笛等人尸体带走安葬。
于是,不久之后,这夜经历多少刀兵鲜血洗礼的小巷,再度恢复了宁静。
柴垛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然后砰地跌落下来,然后仰起了一个小小的脑袋,看向东方如血的朝霞,张了张唇,竟没能说出话。
即便被十一点过的穴已经自行解开,保持同样的姿势半夜,小珑儿浑身还是麻木着,那般重重地滚落,居然觉不出疼痛。
江南的风总带着水的潮气,晨间更是湿。润清新,但拂在泪痕斑斑的干涩面庞,还是一阵阵绷得难受。
小珑儿抬起颤抖的手,哆哆嗦嗦地揉她的脸。
很用力,很用力。
仿佛很用力地揉痛自己,便能走出这个可怕的梦境,——她以往做梦都不曾梦到过的可怕梦境。
她想醒过来。
醒来后,她依然在韶光明媚的琼华园时和雁山、剧儿他们说笑着,边为齐小观裁衣裳,边等着他和十一回来。
花浓别院之事同样是一场噩梦。
那场噩梦里,她在失去父母后,又失去了可以依靠的祖父和叔父;但所幸,她身边始终有十一和韩天遥,并在他们引领下,又有了齐小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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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愉快!后天见!
☆、转谁人问鼎(三)
这是一个和她以前的生活完全不同的天地,却无疑更广袤,更精彩。
她曾觉得自己如此幸运,竟能在劫后余生里遇到十一,遇到齐小观,从前的韩天遥面冷心热,待她也是如此之好……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的幸运竟会如此突如其来地被打破旆。
这一。夜,多少人已经在向她证实,她的小观死了,死了窠。
断了一臂,惨死青江,尸骨不全……
武艺卓绝的十一被本该是她姐夫的侯爷害了,徘徊于生死边缘,更被一群臭不要脸的大男人趁人之危打得重伤,或许……也活不了了吧?
那群禽。兽带走十一前,曾用力踩她的手腕,逼她弃剑,而她似已觉不出痛楚,依然将画影剑握得那么紧,那么紧……
这一定是个梦,是个梦。
可为什么她再怎么揉自己的脸,揉自己的眼睛,依然只看到冰冷的地面无数凝固的血迹?
晨风徐徐,琼华园的上方尚有几屡青烟缓缓萦绕。
小珑儿哆嗦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琼华园走去。
或许,没想象的那么坏;或许,十一和小观已经回来了呢?
她的脚下越走越快,甚至奔跑起来。
踉跄地摔了好几次,她都又很快地爬起,顾不得手掌上蹭出的血,继续向琼华园,向她已习惯的家园,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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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清扬等宋与泓的随侍和其他外臣的随侍一样,被拦在了彰德门外。
这本是宫里的规矩,虽说宋与泓向来不大拿这些规矩当回事儿,但这样连心腹随侍都特地被拦下,显然不那么寻常。
他甚至留意到夏震加派了人手在彰德门外,正不时将目前投向段清扬等,显然是怕他们有所行动。
宫中无疑已被夏震控制,无怪宫中内应无法传出消息,反而是宫外的凤卫推测出了异常。
他正为帝后捏把冷汗时,那边已在福宁殿的太监管事郭原快步迎上来,擦着头上的汗低声道:“殿下,你可来了!”
这话口气,莫不是怕他不来,跟夏震等人闹起来,更吃大亏?
宋与泓瞧见那边宫人正将各处的红绫宫灯取下,换上素白灯笼,心已凉了半截,只问道:“母后安好?”
郭原双眼红肿,背似乎比从前躬得更厉害些,哑着嗓子道:“皇后娘娘还好,只不放心殿下,让老奴过来迎着。”
他觑了眼宋与泓身后的薛及等人,声音更低了些,“皇后再三说,最要紧的,是这大楚的天下安稳,所以请济王殿下凡事三思而行,不可冲动!”
三思而行……
其实时常就是劝人安心认命,不得有所行动。
宋与泓侧头看了眼薛及恭敬含笑的脸,的确有种一拳打过去的冲动。
但他静了静,终于道:“请郭公公回复母后,让她放心吧!不论何时何地,与泓……绝不忘父皇、母后鞠养之恩!”
后半截话,他一字一字似吐得吃力,蕴了难言的悲怆和黯然。
唤帝后为“父皇”、“母后”,原是近两年的事。可晋王体弱,他这个晋王世子自小。便常被接在宫中养育,才会和宁献太子、朝颜郡主那等亲近。纵然云皇后偏心宁献太子,济王在她心中也非其他宗室弟子可比。如今特地叫郭原传来这话,自然有她的因由。
宋与泓已无暇细细思虑云皇后安抚他,到底是为了他的安危,还是为了大楚即将到来的皇位更迭,后面已有人推着他往殿内走。
而郭原得了宋与泓的回话,早已快步离开,从穿廊转往后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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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与泓踏入福宁殿时,殿中已来了好些元老重臣,多是素日与施铭远来往密切的。
见他上前,有恭敬打声招呼的,也淡淡装作没看见的,也有对着正中那棺椁擦泪的。
灵堂已经布置妥当。
虽然匆忙,但楚帝病得久了,一切器具仪仗早已预备,此时殿内素幡翻卷,白幢晃眼,将富贵华丽的梁柱陈设尽数掩去。
天已亮了,灯烛犹未息,幽黄的火光映着满殿素白和漆黑的棺木,蚀去了皇家的巍峨堂皇,透出一股子的诡异苍茫。
忽闻得有人高声呼道:“太后娘娘到!皇子到!”
皇子……
宋与泓倒吸了口凉气。
除他之外,楚帝何曾立过第二个皇子?
他眯起眼,试图看清眼前那位皇子到底是何许人,却觉幡幢摇曳,正挡住他的视线,竟让他一时看不清那位皇子的模样。
那厢众人已屏息静气候着,一待上首之人入座,立时叩首行礼。
“臣等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皇子!祈太后娘娘节哀顺变,主持大局!”
片刻后,那饱经沧桑的妇人声音响起:“诸卿平身!哀家骤遭此变,心神俱乱,一切俱待众卿相助处置。”
众臣齐诺。
信安郡王则上前奏道:“太后,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知大行皇帝可以遗诏,由哪位皇子继位新君?只需确定新君,太后凡事可以有商有议,我等也有了主心骨。”
云太后顿了顿,目光悄然从宋与泓面上一扫而过,落到侍于她身侧的少年身上,“大行皇帝自知不治,已立下遗诏,册立皇子宋昀为新帝。”
众臣虽不敢显出惊愕,已禁不住偷偷觑向站在一边的济王宋与泓。
这时,立于最前方的施相已道:“大行皇帝数日前已经下旨,晋王世子宋昀天禀粹清,器钟奇颖,甚得君心,故封作皇子。如今又有遗诏立作皇子,我等敢不奉诏?”
他竟带头跪地,说道:“臣,施铭远,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见他领头,其他众臣也便一齐跪下,行君臣大礼:“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满殿便只剩宋与泓静默地立着,眼前素帷翻滚,云太后和宋昀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同样也看不清那两位的神色。
忽地,他的膝窝一疼,已被身后之人踢得跪倒。
宋与泓羞恼转头,正待立起身来,却见夏震立于他身后,以一支朴素无华的佩剑重重压在他肩上。
那剑,竟然是画影。
宋与泓忽然间没了力气起身。
他僵硬地跪于清冷坚硬的金砖之上,无力地垂下头。
整夜的奔波和打斗,令他不复原先的神采,有碎发零乱地垂落面颊,更有斑斑鲜血溅湿满襟。
是岑笛临死时喷出的血。
琼华园的凤卫死伤惨重,琼华园的主人更是伤重失踪,——她的境遇,也许会变得更坏,比他向本该是他臣弟的人称臣,更要惨烈十倍百倍。
到底,宋昀还是宋家之人,这大楚的江山,还是宋氏之江山,不是吗?
他阖着眼,嘴角勉强地挑了挑,居然也能弯出两道笑弧。
虽然,配在他狼狈的面庞,显得如此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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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昀身着斩衰之服,面色虽有些苍白,行止却不改素日的温雅从容。明澈如珠的黑眸扫过众人,他缓缓道:“父皇遗诏,朕年纪尚轻,于朝事政事多有不解之处,可令太后垂帘听政,权同处分军国事,施相等大臣辅助。望众卿勿以朕年少德薄,倾力相辅,朕必不相负!”
他言语温淡宁和,并无半点锋芒,只是缓缓说来之际,竟也能字字入心,令人钦服之余,再不敢有丝毫小觑。
施铭远见状,也不由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暂时冲淡了爱子失踪甚至可能已经死亡的悲怒。
一时礼毕,便议起丧葬礼仪等事。新君既定,又确定由云太后垂帘听政,大多不过循旧例办理,倒也不算十分烦难。
宋与泓立在一侧,再无一人过来相询,倒似成了不相干的外人一般。
他悄悄走过棺木,抚着那坚硬的楠木棺椁,低唤了两声父皇,却再也听不到楚帝温厚的应答。
这时,却闻云太后唤道:“泓儿!”
宋与泓慢慢走过去,躬身问:“太后有何吩咐?”
云太后怔了怔,才道:“泓儿,我是你母后,便一直是你母后。昀儿从此是我孩儿,你则一直是我孩儿,你不许和我存见外之心,更不许和昀儿心生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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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权臣的操纵下,寄居舅父家的没落宗室子弟,成为当朝天子。
这不仅是小说情节,也是历史上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转谁人问鼎(四)
宋与泓心头雪亮,只垂眸道:“母后放心!我自小儿的性情,原就受不得皇宫里许多规矩。想来父皇正是料到我这冲动性情处理朝政大事不太妥当,才将皇位传给昀弟……传给皇上。”
云太后点头,“放心,该你的富贵尊荣,总少不了你的。你能这样看得开,母后也安心不少。只是如薇……”
尹如薇是信安郡王早夭的小妹所生,算来跟云太后并无血缘关系,却也是自幼被抱入宫中养育的,很得云太后钟爱,料得谁也不敢动她,故而宋与泓并未问起尹如薇。此时听云太后提到,这才问道:“如薇怎么了?旆”
云太后便招来郭原,说道:“带济王殿下去见见如薇,劝劝她,别这么任性了!”
宋与泓有些透不过气,回首看向大行皇帝的棺椁,一时没有动弹窠。
棺内之人尸骨未寒,这朝堂、这皇宫,已全然变了模样。
又或许,一切早已在悄悄改变,只是那位在病榻上躺得久了,宁愿对一切视若未睹,听若未闻,宁愿相信自己逝后,一切会按他的意愿按步照班地走下去。
云太后看着宋与泓欲言又止,眼圈却不由地红了,眼底有隐隐的愧疚和怜惜。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地和缓:“听闻你奔劳了一晚上,若是困乏,或哪里不适,且在后殿歇上半日。若这边有事,我再叫人唤你。”
宋与泓道:“我不困乏,也没有哪里不适,只要母后无恙便好。还有,朝颜是母后鞠养成。人,虽非亲生,但她心中始终视母后为母,愿她也能安然无恙。”
“什么?你说朝颜……”云太后面色一白,旋即扫过那边正议事的群臣,很快收敛了惊怒忧惧,清咳了一声,平静道:“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见她神色,宋与泓再辨不出自己是宽慰,还是失望。
云太后到底不曾参与对养女的迫。害;但事已至此,她显然不打算为此事和施铭远等翻脸。
既已当众择定以宋昀为嗣君,她不会愿意再出什么乱子,让宋昀通向龙椅的道路,以及她走向垂帘听政的道路,出现让人头疼的绊脚石。
她未始不爱朝颜郡主,只是她的地位权势和朝颜郡主相比,似乎更加重要些。
就如她未始不想尊重楚帝遗愿,只是权衡利弊后,她还是决定抛弃时常和她背道而驰的宋与泓,选择得到施铭远、韩天遥等实力大臣支持的宋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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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如薇并未受太大委屈,只是被关在仁明殿后面的一间耳房里。往日。她入宫被云太后留下时便是在此处暂住,一应陈设器具都很齐全。
看守的宫人未必不知道宫中的变故,竟也丝毫不敢怠慢,躬着身恭恭敬敬将宋与泓引了进去,轻轻关上门。
尹如薇背着门坐在一张椅子上,对着窗外空荡荡的一带粉墙,身子冷硬得宛如泥雕木塑。
听得脚步声,她并未回头,竟已猜到是他,哑着嗓子道:“你还到宫里来做什么?到酒楼划拳喝酒呀,到勾栏调笑听戏呀,到琼华园陪你的好妹妹呀!这里……这里已没有你站的地方了……”
她且斥且骂,却再也忍耐不住,将脸压到双掌中,竟是失声痛哭。
宋与泓将手搭到她肩上,默默瞧着她。
只这轻微的动作,便似已让尹如薇崩溃。
她握住宋与泓搭她肩的手,另一只手却已一下一下捶向他胸膛。
“宋与泓……宋与泓……你这混蛋,你为何迟迟不来?你为何迟迟不来?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宋与泓唇角牵了牵,“如薇,我们原本就什么都没有。”
尹如薇抬起眼,俊美面庞满是一。夜挣扎后的疲惫和伤心,“我父母早亡,家世寻常,依傍姨母长大,的确什么都没有。可你是皇子,你是皇上唯一的皇子!他们……他们竟敢一手遮天,说什么大行皇帝有心立宋昀为皇子,说什么宋昀稳重宽厚,更适合继位为帝!他们把先帝置于何地?他们又把你置于何地!”
宋与泓跌坐在她旁边的木榻上,静了片刻,低声道:“若母后有心立宋昀,以父皇的性情,早晚都会动摇,起意立宋昀为皇子并非不可能。”
尹如薇恨恨地啐道:“父皇何尝起意?都是施老贼奸滑,那厢皇上垂危,眼看就要归天,皇后令速速传你入宫,结果夏震得了消息,竟拦了传旨之人,封闭宫门,先去告诉了施相。施相赶来,硬说先帝想立的是宋昀,我这边想派人出宫通知你,可四面宫禁尽数被夏震控制,除了施相的人,一个也出不去……”
连云太后所派的人都被拦下,尹如薇派的人以及宋与泓早先在宫中布下的眼线,自然也没法从这铁桶般的禁锢中传出消息。
虽在意料之中,宋与泓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也就是说,连母后也被他们挟制了?”
尹如薇道:“虽不敢对母后无礼,但母后也被逼得万分为难就是。后来信安郡王也到了,进出福宁殿多少次打听消息,最后也劝母后改立宋昀为帝,说宫。内外都已被施老贼控制,若不依从,只怕变生肘掖。又劝母后垂帘听政,以免新帝年少,朝政被权臣把持,母后这才心动。”
“于是,不许你再插手此事?”
虽然不曾亲见,宋与泓也料得他这王妃也不是善茬,施相、信王郡王试图劝服云太后时,尹如薇必定也在设法以夫妻、母子情义去打动云太后。他向来视她如陌路,但她似乎从未因此放弃,依然事事以他为先。
何况,他们到底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尹如薇不胜沮丧,叹道:“那时母后听了我劝,说要等把你召来,问过你意愿再下决定。毕竟朝臣都认定济王为皇储,如甄德秀等大臣虽不如施相手握重权,却极有声望;南安侯受忠勇军拥戴,手握兵权;朝颜郡主也已回京,凤卫实力虽不如以前,可如今就驻扎在京畿一带,一旦有所动作,仅凭夏震手中的禁卫军恐怕阻拦不住。谁知这时南安侯忽然入宫求见……也不知他几时回的京,又是从哪里得到的父皇驾崩消息,竟面见母后,说花浓别院韩家百余条人命,皆是济王所为,若济王登基,恐忠勇军不服……”
宋与泓打了个寒噤,“韩天遥……他一直就在等着这一刻吧?”
韩天遥和他的忠勇军,本是宋与泓最有力的臂助,但此刻无疑成了直刺心脏的利匕。
北境魏军未退,正是最需倚仗忠勇军的时刻。若忠勇军不平之下调转矛头对准新帝,内忧外患之下,大楚再难有安宁之日……
韩天遥回京已好几日,始终避而不出,只是在等着这一刻,将自己变成最重要的砝码,一击必中,致敌死地。
尹如薇泪水又滚落下来,“南安侯求见后,母后便不容我再说话,叫人强把我送到这里来关着,并传召宋昀入宫……若你入宫早些,或设法安抚住南安侯,绝不致落至这样的田地!”
她盯着宋与泓,咬牙道:“我早说了留着他终是祸患,若早早除掉,岂有今日之祸?”
宋与泓默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如薇,是路过失手,才让他起了疑心,猜到花浓别院是我下的手。”
尹如薇猛地站起身,脸刷地白了,“什……什么?”
宋与泓道:“因朝颜郡主帮我,他连朝颜都恨上,一再对她下手。今夜琼华园更被人彻底毁了,凤卫死伤惨重,朝颜重伤后应该已经落入施相手中,如今……生死不明。”
逆着窗外的光,尹如薇的身体在哆嗦,颤动的唇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宋与泓低低一叹,“算了……走到这一步,我双手染的血并不比任何人少,算不得无辜。我已想开了,好歹宋昀是宗室子弟,我当初未被择作晋王世子时也不过是个寻常宗室子弟,不过家世略好些罢了……他继位或我继位,原也没什么差别。我比最初也未必少了什么。便是有人容不得我,这一世的富贵逍遥我也算是享受过了……你虽是我王妃,好在素来夫妻缘薄,又有太后庇护,应该不致有人太过为难你一个妇道人家。”
他坦荡荡地笑了一笑,拍拍手潇洒地走了出去,眉眼间的倜傥依稀还是往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可以为兄弟姐妹闯下一堆祸的少年无赖模样。
=====
失去一切似乎也没那么可怕,横竖也没太看重过,尚可淡然一笑,洒脱放手。可十一怎么办?后天见!
☆、折惊风满檐(一)
若宋与泓不计较,尹如薇应该更没什么可计较的。
但宋与泓立于仁明殿外,已不晓得该不该回福宁殿去。
福宁殿躺着的那位,是他名义上的父亲。论齿序,他年长,理应执礼尽孝;但论地位,宋昀已是新帝,远尊于他。他将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即便云太后念着养育之情,他对她也是个尴尬的存在窠。
他在她跟前,等于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是她违背了先帝的意愿另立新君。
或许,他真该依着云太后所说,托辞休息半日,等百官毕集参拜过新帝,在新帝引领众臣举哀守孝之际,再夹在群臣间循制服丧祭奠。
为堵悠悠众口,新帝或施铭远一时应该还不至于向他下手。
最让他悬心的是,十一目前到底怎样了?
皇宫。内外已被禁卫军控制,云太后都无可奈何,他想离开更将困难重重。
何况他皇子的身份犹在,若敢无故缺席大行皇帝丧礼,无疑会授人以柄,让他这个济王更快滑入深渊……
“朝颜,朝颜……”
宋与泓阖眼,已忍不住满怀的酸意横流。
若她还在,若她还能立于他身侧,必定眉眼锋锐,言语铿锵,劝他一句战,或退,他必定再无顾虑……
正眼中酸涩之际,那边忽传来宫人的惊呼:“不好了,不好了!济王妃……悬梁了!”
“如……如薇!”
宋与泓千头万绪俱被惊得压下,猛地冲了过去。
———————————你从来不是绝情的人——————————
琼华园。
门庭冷落,花鸟无声。
靠近被焚毁的建筑附近,连树木都被燎得枯萎大半边,了无生息地耷。拉着叶子。
凤卫带着遇害的同伴已走得无影无踪。
深夜遇袭,郡主失踪,秦南遇害,济王被胁迫入宫,而向日与琼华园亲近的南安侯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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