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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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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亮丰沛的皮毛将剑刃微微地荡开了; 在颈、肩之间拉出长长的一条血口。
受伤的狻猊兽发出一声狂嗥。
龙禁卫左指挥使于存在容婴喊了“护驾”之后就反应过来; 有条不紊地发下了指令。广场周边的禁卫军逐渐围拢近来。
但在这一刻里,执枪的扑之不及,佩弓的禁卫却因为皇帝与狻猊兽距离太近而不敢轻易放箭,只能先将弓满张起; 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殷长阑与狻猊的缠斗大开大合,剑光、爪钩和齿牙寒芒闪烁,猛兽身上转瞬之间就又添上了数处伤口,嗥叫连连,却像是不知痛、不畏死一般,一再地发起冲击。
利爪当空扑下,狠狠地抓了过来。
殷长阑矮身时原本可以避过的,却在刹那之间直/挺/挺地撑住了腰,在爪钩及身的顷刻间肩膀微晃,重重地撞在凶兽的腹下。
这电光石火的接触间,锋利的兽爪已经在他肩上勾出长长的一条伤口,裂帛的声响里,皮肉瞬间向外翻卷起来。
剧烈的痛楚之中,殷长阑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一声也没有吭,握着剑的另一只手顺势撩起,切进了狻猊的侧腹上。
鲜血涌/出来染脏了洁白的皮毛。
容晚初侧身倚在殷长阑身后,一双眼被男人肩头的伤口刺得生痛。
——他本来可以避过的,可是他身后有她,他不能避。
她克制住了眼中的酸意,微微屏住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反手从发髻上抽/出一支长簪。
手止不住地颤抖,容晚初狠狠地将指甲扣进手心里,用疼痛遏制了心中的慌乱。
天子遇险,身边的宫人内侍在慌乱之余,渐渐合拢过来护驾,身后、左右都是窸窸窣窣的声响,容晚初又一次嗅到那种奇异的气味——说不上甜或者苦,落在鼻腔内的时候,有一种隐隐的刺痛之感。
因为恐惧而微微凝滞的脑中,又因为这种气味而活跃起来。
朝会庄严肃穆,她身上穿的大袖翟衣繁复厚重,看着光鲜亮丽,行动却并不便捷——她双手一合、一扭,掌中的簪子就脱成了两截,一段寒光闪烁的细刃从外管里滑落出来,扬手就向着身后的方向一刺。
她下手果决凌厉,以至于站在那个方向极近的地方、正慢慢地向后退出去的人避之不及,被她一刀划在手臂上,登时血流如注,发出一声惨呼。
有个小小的纸包因着她的动作,从靛色的袖管里掉了出来,跌落在地上。
容晚初高高地提起裙摆,一脚将那纸包远远踢了出去。
被割伤手臂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动作,想也不想地扑了上去,纸包包裹不紧,又这样跌了几次,早就有些松开了,被他抓/住一角的时候,整张纸散了开来,淡黄色的粉末就跟着风扬开了一大/片。
刹那之间,那凶兽又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尾巴狂乱地甩着,一双铜铃大的眼都充上了血红的颜色。
粉末扬开之后,受伤的猛兽显然失去了自己的目标,鼻翼翕动着,呼吸粗重而急促,狂躁地看了殷长阑一眼,忽然调转了目标,向着旁边的方向扑过去。
“小心!”
容晚初刹那间失声。
龙禁卫从南、北两个方向围拢过来,两翼偏偏还没有布下阵列,狻猊兽所扑杀的方向上,只有德妃霍皎和她身边的宫女——
宫人已经吓得呆住了,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一支长/枪呼啸着从数丈之外疾掠而来。
百炼镔铁的枪尖势大力沉,在半空中发出尖锐的呼啸之声,穿透了猛兽扑击时高耸的肩胛,犹然余势未歇,将狻猊整个身躯都带向一旁,踉跄着歪了些许。
容婴抬手撕掉了长袍的下摆,一脚蹬在护栏上,身形如鹘隼般掠了过来,长/腿如鞭影凌空,狠狠地踢上了狻猊的侧颈。
猛兽发出一声震天的狂吼,连被数创,暂时失去了平衡,向旁边斜斜倾了一下,又很快翻起身来,重新向着容婴张开了血盆大口。
发狂的狻猊离开了殷长阑的身边,守在一旁的龙禁卫就压了上来,组成了一道森然的铁壁,把狻猊兽和帝妃等人分割开来。
被容晚初刺伤的内侍又被禁卫卸了手臂和下颌,咬破的舌尖沁出/血来,混着口涎滴落在地上。
容晚初顾不上看他,先担忧地抬起头来。
局面终于得到控制,殷长阑的身形微微一重。
他额角渗出了冷汗,被兽爪抓伤的创口旁,暗紫红渍已经微微地凝固了一周,但狰狞翻卷的伤口底下,还有血在向外缓缓地渗流。
容晚初手足无措。
殷长阑垂首,对上了女孩儿担忧得像要哭出来的眼,犹然有余力牵起唇角,没有受伤的手抬起来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却发现掌中还提着柄剑。
他微微有些遗憾,却还是将剑柄握紧了,柔声道:“乖。跟在我身边。”
剑刃上血水像条小溪似的流下去,滴在地面、鞋面上。
容晚初抿起唇,温顺地点了点头。
她抬手将掌中的簪刃还入鞘里,撑住了男人受伤的一半身躯,低声问道:“先叫个太医来吧?”
从西番使臣骑上狻猊兽走到广场周围,到狻猊忽然发狂、暴起伤人,再到皇帝赤手搏杀猛兽,生死之间看似漫长,实际上不过是石火光中短短一刻。
满场还有些乱糟糟的,被狻猊兽从背上掀下来的乌古斯都宁还仰躺在地上,被禁卫像拖条破麻袋似的绑住了,连同在场的西番使节团众人扣在了一处。
缓过神来的郑太后暴跳如雷,呵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给哀家狠狠地查!”
容晚初听着她陡然间尖锐高亢的声音,不由得微微蹙眉。
甄恪不知何时在侍卫的拥簇下挨近来,道:“陛下,眼下纷乱,您龙体要紧,这里交给臣等就是。”
殷长阑眉峰因为剧烈的痛楚而紧蹙着,闻言看了他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
豆大的汗珠从他颊边滑落下来。
容晚初道:“甄大人。”
殷长阑伤势不轻,此际一时半刻难以说得出话来,就是勉强开了口,也不过徒然暴露他的虚弱。
她沉声道:“术业有专攻,甄大人是治世能吏,安抚群臣的要务,就暂且交给大人了。”
把彻查变故的事务同他分割了开去。
甄恪原本并不大把容晚初放在眼里,没想到殷长阑没有说话,反而是她先开了口,就微微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容晚初神色微冷,却感觉到男人握着她的手稍用了几分力。
地面传来微微的震颤之感,就在背后不远的地方,那头狻猊陷在龙禁卫的包围圈里,犹有余力撕咬搏杀,发出阵阵的嘶吼。
殷长阑道:“贵妃所言,即是朕所言。”
他音色沉哑,听不出虚弱和情绪。
甄恪垂着的眼就微微深了深,顿了一下,语气平稳地道:“臣领旨。”
…
龙禁卫接手了发狂的猛兽,容婴就从战局中退了出来,以手撑在膝上,有些抑制不住地喘息。
身边有个女孩儿的声音低柔地道:“将军,您受伤了吗?”
容婴摇了摇头。
他直起腰来,侧过头看了一眼,霍皎在他身侧不远不近的地方立着,侍奉的宫人都在更远的地方。
前一刻险些被狻猊撕咬的少女,这时候正微微地低着头,看不见面上的神色,只能看到十根细白的手指绞在一处,昭显着主人心中的不安。
她的姿态落在容婴眼里,心中生出一种莫可名状的熟悉之感。
容婴微微皱起了眉。
这是皇帝的嫔妃,是他“妹婿”的女人,他原本该对这个女孩儿生不出什么好印象。
但不知为何,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总有些话在他喉间堵着难以说得出来。
他顿了一顿,没有说话。
少女的目光如水一般在他身上流过,让他头皮和颈后由上至下地生出一片细碎的酥/麻之感。
容婴微微调匀的气息在这样的注视里重新乱了一拍,忍不住就要开口,霍皎却先小小地退了一步,向他深深屈了屈膝,宁声道:“多谢容将军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此后日日为将军祈福……”
“此不过臣分内之事……”
“——愿他生衔环结草,相报重恩。”
少女嗓音里难以抑制地带上了颤音,抖碎了原本的宁静,却被容婴突兀而起的声线盖住了。
她眼睫微颤,唇角微微地挑起一个似笑似哭的弧度,再度行了个礼,就向后退了开去。
容婴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
第59章 贺圣朝(6)
霍皎的后半句声音压得低郁,容婴并没有听清; 心中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感觉; 促使他微微滞了一滞。
但这感觉也只停留了一瞬; 很快就有禁卫靠过来,低声道:“将军,贵妃娘娘召见。”
霍皎已经退到了撷芳宫的宫人内侍们当中。
容婴顾不上前头的心思; 向着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就跟着传信的龙禁卫离开了。
朱尚宫有些忧虑地扶住了霍皎的手臂; 低声道:“娘娘受惊了!多亏了娘娘吉人天相; 容将军身手敏捷; 相救及时……”
“姑姑别说这样的话。”霍皎却打断了她的话,轻声道:“容将军是职责所在; 危难关头,行忠勇之事; 不愧是国之忠良。”
朱尚宫连连地点头; 道:“天幸天幸; 奴婢真是一万个死也不能赎罪……”
霍皎微微垂下了眼,始觉手足都有些发冷。
她微微地动了动脚。
朱尚宫扶着她的臂; 目光往众人聚集的方向转了一圈; 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想来定是那番人贼子包藏祸心,试图行刺陛下,这样的人,真该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语气恨恨的。
朱尚宫一向行/事稳重; 霍皎少见对方有这样情绪化的态度,不免多看了一眼,抬起来的视线余光里就瞥见个身影走过来。
她轻声道:“如今事态未明,我们不必胡乱地猜测。”
朱尚宫不过是随口一说,被她提醒了,就闭上了嘴巴,看见向这边靠过来的人,转身屈了屈膝,道:“贤妃娘娘。”
…
负伤的皇帝已经被转移回到大殿里,御医小心翼翼地替他清洗、包扎着创口。
容晚初就坐在他的身边,紧紧地握着男人没有带伤的那一只手。
那伤口狭长而深的一条,御医拿剪子把伤口周边的布料剪开,碎布还没有来得及同血肉结在一处,被轻轻地揭掉了。
深紫色的血渍凝固在年轻君王白/皙的皮肤上,有种难以言喻的狰狞。
杨院正手下不免犹疑了一下,道:“陛下要不要咬一点东西?”
处理伤口的时候太过痛楚,伤者忍耐中容易咬伤自己的舌尖。
坐在榻边的女孩儿垂着头,殷长阑感觉到掌心交握的那一只小手,在听到杨院正的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捏紧了。
他不由得勾起唇来,安抚地揉了揉她的指尖,道:“不必。”
杨院正不大意外。
从前头天子斩白蛇的那一回,他就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与他的父亲、祖父都不尽相同。
他垂首道:“臣僭越了。”
就从药童手里接过酒壶来。
酒液浇上伤口的一瞬间,容晚初就看到男人的额上汗水如雨般成行滚落下来。
这痛楚并不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却难以自抑地咬紧了牙。
殷长阑从她手指拢紧的力道里感受到她的心情。
他发际汗出如浆,却犹有余力地笑了笑,道:“你去替我看看外头的情形?”
嗓音粗砺得像是混了砂。
容晚初默了默,低低地道:“我想在这里陪着你……”
殷长阑有些无奈。
受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疼痛于他甚至早已称不上煎熬。
但小姑娘软软的一个,只是这样坐在这里,他心中就总有种难以宣之于口的微妙卑劣情绪。
看着她这样替他难过、替他痛苦,身上的痛苦就仿佛十倍百倍地放大,敦促着他在她面前示弱,让她生出更多的怜惜……
这滋味可真是难熬!
不舍得说什么重话让她离开,殷长阑就一时有些难言,脊背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杨院正低着头,神色专注地清理着殷长阑的创口,仿佛没有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似的,却忽然笑呵呵地道:“这里头血腥气重,娘娘身子骨有些温弱,倒是出去散一散好些。”
殷长阑看了杨院正一眼,就含笑看着容晚初,道:“你也听见了。替我出去看看,我也省些精神。”
容晚初抿了抿唇,总觉得殷长阑和老太医两人仿佛在这一递一答里达成了什么共识。
但她看着殷长阑这样疗伤,一颗心总是重重地揪着,这时也不再坚持,就又捏了捏他的手掌,站起身来出门去了。
女孩儿身形亭亭,殷长阑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的背影转过了屏风,才垂了下来。
药粉均匀地洒在他的伤口上,短暂的清凉之后,是被烈火灼烧着一般的热痛。殷长阑低下头,一声不发地捏紧了拳。
杨院正捏着手里的药瓶,微微地笑了起来,道:“贵妃娘娘的身子骨,只怕当真要善加调养一二才好。”
…
容婴过来的时候,容晚初正在耳殿里交代事宜。
龙禁卫的左指挥使于存跪在地上,姿态十分的恭敬。
手臂上受了伤的靛衣太监像一摊烂泥似的堆在墙角,被卸了下巴,手脚都绑缚着,连声音也不能发出,只有时不时的哼哼声证明那里还有个人存活着。
容婴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对这个太监有三分恍惚的面善。
房中有外人在,他对着容晚初拱了拱手,道:“贵妃娘娘。”
容晚初面色沉静,向他点了点头,叫了声“哥哥”,并不见外,道:“你且等一等。”
容婴就垂手站在了一旁。
容晚初将脸重新转回于存的方向,捡起了被容婴进门而打断的对话:“于将军尽快遣人到鸿胪寺的驿馆去,将留在彼处的西番使团人等一概羁押起来,等后头查明事实再行分说。”
于存应了声是。
他道:“娘娘,据鸿胪寺卿所言,在正使都宁献瑞之前,还有另一位西番副使负责朝觐事宜,如今那位副使与鸿胪寺少卿一并下落不明,末将唯恐这两人身上另有干碍。”
容晚初来得迟,并不知道前头这一节,闻言心中微凝。
她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本宫会另向陛下求旨,将军稽查余党,可便宜行/事,使有司从中协助。”
于存叩首道:“末将谨领慈谕。”
容晚初微微颔首。
廉姑姑步履匆匆地转进门来。
容晚初看见她,就问道:“可找到了李盈了没有?”
廉姑姑摇了摇头。
容晚初面色微黯。
她柔声道:“姑姑辛苦了。”
廉尚宫面上都是愧色,低声道:“奴婢无能,未能为娘娘分忧。”
她道:“奴婢再使人去找一找。”
她重新出了门,于存见容晚初没有旁的吩咐,就拱手道:“娘娘倘若另有交代,使个人来传唤末将一句就是。”
跟着退了出去。
屋子里静了下来,容晚初看着立在窗下的容婴,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道:“哥哥。”
容婴时时关注着她,见她到这个时候依然挺直着肩脊,像株被疾风吹掠的幼竹似的,分明受着苦也不知道疲惫,不由得有些痛心,道:“怎么就教你出来处置这些事。”
容晚初道:“我不过是略管一管。”
她没有在这件事上同容婴纠结,只沉吟一霎,道:“哥哥,如今有件事我只能靠你。”
容婴道:“什么事?”
他看着容晚初的肃穆神色,心中若有所感,也微微地生出凛冽之意来,不自觉地咬紧了槽牙,听见女孩儿停了一停,低声道:“我要封锁京城,五城兵马司的印信在容玄渡手里,他绝不会轻易让我如愿。”
容婴听见“容玄渡”这个名字,眼中就显出森森的杀意来。
容晚初见到他这副神情,心中一窒,跟着生出绵绵不绝的闷痛。
她温声道:“哥哥!”
她不欲多提容玄渡,就转而说起正事来,道:“倘若西番人早有预谋,使团剩下的人就未必会乖乖留在驿馆里。朝典已经过了这些时候,如今再封城门,也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容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
面上收敛了那一刹的杀机,神态只显出十分的果决。
容晚初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道:“哥哥,万事都不要胡来。”
容婴顿了顿,微微地笑了笑,道:“放心吧!”
他不待容晚初再说别的,就先拱了拱手,道:“兹事体大,不容轻忽。我且先去了。”又叮嘱道:“若是还有什么棘手的,只管留给我。”
容晚初抿着唇,起身来亲自送了他出门。
容婴腿长步阔,高挑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女孩儿微微敛了睫,面上到这时才露出些不加掩饰的痛楚来。
他们是至亲的兄妹,有着一模一样的血缘,和共同的爱憎与仇恨,也曾相依为命,彼此全不设防。
可是她却在用这样的手段,一点一点地逼/迫着他。
她扶着殿门口的楹柱,站了良久,才转回房里,墙角的太监口中发出“啊啊”的声响,手脚并用地向她的方向拼命蠕动过来。
第60章 血玲珑(1)
容晚初微微垂着眼睑,静静地看着地上这一滩蠕动着的人。
蔡福没有发迹之前; 是内侍省司苑局的九品杂役小侍; 因为结识了当时的李盈; 认了还只是个洒扫佥书的李盈做干爹,到李盈因风直上,他也跟着从烂泥潭里拔/出脚来; 做了九宸宫的正经行走。
说一句李盈当得起他的再造父母; 也并不为过。
他生得十分的俊俏; 平日里李盈对他多有教导; 一双眼虽然灵活; 却并不显得油腻,长在他这张脸上; 反而生出几分讨人喜欢的机灵。
如今这张俊秀白/皙的面庞上失去了温顺平和,嘴巴合不拢地张着; 涎水从口角边滴滴答答地流出来; 舌头尖不受控制地露在外面; 咬破的地方已经不再流血了,艳红色的一条痕迹留在那里; 没有舍身成仁的壮烈; 就显出无端端的滑稽。
容晚初这样静静地看着; 心里竟然也生不出多余的情绪。
蔡福手脚都被捆着,挣扎着挪动了两下,也并不足以离开那个墙角,就放弃了; 单拿头撞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来。
容晚初没有说话,就淡淡地看着他。
这声音很快就惊动了守在门口的禁卫和侍女,执戟郎挪步时靴、刀相撞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阿讷在门边探头探脑的,对上容晚初的视线,就挺直了腰。
容晚初面上沉冷的神色微微地缓了一点,她没有再去看地上的蔡福,脚步轻捷地出了门。
龙禁卫在门口向她行礼。
容晚初颔首,道:“借占了这许多时候,你们回去接着审罢。”
这一处耳殿原本就是禁卫提了蔡福临时设的刑堂,因着离主殿最近,才被出门来的容晚初征用了些时候。
那名为首的执戟郎连称“不敢”,拱手送了容晚初一行人离开。
一场大典虎头蛇尾的,容晚初回来看着殷长阑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微微的怅然。
君王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换了件衣裳,正站在榻前低头整理衣襟,听到女孩儿走近来的声音,就侧首对她招了招手。
他站在那里的时候,仍旧有种渊渟岳峙的气度,除了面色有些失血的苍白,和被固定了不能随意屈伸的一条手臂之外,全然看不出是一个伤患。
声音也是沉而温和的,叫了声“阿晚”:“谁气了我的阿晚?”
容晚初看见他时,心里的不虞就如春冰见日,徐徐地散尽了。
她没有在意男人言辞间调侃的态度,殷长阑一条手臂缚着,行动不便,原本单手系着襟侧的衣带,就被女孩儿接在了手里,认认真真地替他系好了。
女孩儿的眼睫长长的,因为聚精会神而一下一下地眨着,让殷长阑心里软成一团。
他忽然抬起手来,环过少女单薄的肩头,将她扣在了怀里。
容晚初手中还握着打结到一半的衣带,又惦记着他身上有伤,一时绷紧了身子动也不敢动,小声道:“七哥?”
春上枝头的年纪,身子软得像一江碧水,即使是筋骨僵直地绷着,也掩盖不了贴在身上时纤秾合度的曲致……
殷长阑一身的热血沸腾起来,呼啸着流过背上的创口,像火星崩进了油锅里,火辣辣的剧痛让不该有的激动瞬间重新平息下去。
他微微地苦笑。
惦记了一辈子的温香/软玉,如今在他的怀里,却像是一种蜜甘的痛苦,温柔的折磨。
杨老院正的话又响在他耳边。
身体的贲张彻底冷静下来,他抱着怀中女孩儿的手微微地用力,垂下头去在她耳边柔声道:“乖,让我抱一会。”
声音又低又哑,把容晚初吓了一跳。
她道:“你的嗓子……”
身体温顺地偎在了他的怀里,却努力仰起头来想要看一看他的脸。
殷长阑将下颌搭在她发顶,稍稍地用力,不许她抬起头来:“没有事,只是有些累。”
容晚初动也不敢动。
她两只手原本抓着他的衣带,慢慢地跟着松弛下来的身体一起垂落,又悄悄地环在了他的腰下。
“七哥以后,保护好自己就好了。”她闷闷地道:“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受伤了。”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殷长阑却微微地笑了起来,声音在她头顶传下来,震颤的感觉比其他时候都更分明,连带着她的心绪也跟着战栗起来:“这点伤对我来说算什么?伤在你身上,比十倍、百倍地伤我,还要让我难熬。”
他从来都是这样做的。
容晚初眼睫微湿。
殷长阑却好像心口上也长了双眼睛似的,拥在她身后的手掌温柔地在她背上拍抚起来,一面笑道:“大年初一里不兴哭,再哭就成了个小兔子了。”
她哪里像小兔子!
就是在哥哥容婴眼睛里,她如今只怕也和个牝鸡司晨的悍妇差不离。
容晚初破涕为笑。
殷长阑就顺势侧过头,在她发间轻轻地吻了吻,温言细语地安抚起她来。
…
被殷长阑安排着先行一步返回内苑的郑太后坐在辇车上,脸上也都是薄薄的怒意。
“天子负伤,做皇妃的不说好好地照料夫君,反而抛头露面地管起事来。”她神色愠怒,口角的纹路抿得深深的,连音色都因为一时没有控制住而生出微微的尖锐来,扎得人耳鼓生出刺痛之感。
女官瑶翠低眉顺眼地跪坐在地上,宛如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似的,从包了暖套的茶壶里斟出一盏温水来,擎到了她的手边,柔声道:“娘娘用茶。”
刺玫花露微微生腻的甜香萦开,郑太后静了静呼吸,只抿了一口,心中的余怒难以止歇,就将茶盏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郑太后的凤辇宽敞无比,因为前头的混乱,为免节外生枝,贤妃、德妃两位娘娘也都跟着车往回来。
甄漪澜坐在郑太后的手边,一双眼不免将对面的霍皎瞟了一眼。
前头情形混乱,她一直陪在郑太后身边,意外发生之后,她只看见皇帝将容晚初挡在了身后,郑太后这一边就被宫人内侍团团地围了起来,把视线都遮挡了,她因此并没有看清具体的情形。
虽然听到许多人的疾呼和尖叫——她还听见有人叫着“容将军”喝了声采——却无从知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到众人都陆陆续续地散开、平静了,事态也得到了控制,她却看见容婴站在那里,长身玉立地同霍皎说话。
她原本听着,不是容婴救了驾吗?
功勋之臣,应该会被很多人盯着,第一时间带到皇帝面前去吧!
他不但不在皇帝面前露脸,怎么还那么优哉游哉地跑去和霍皎说话?
何况他还是个外臣。
霍皎,可真是大胆啊。
她坐在辘辘的辇车里,看着霍皎微微低垂的眼,掩不住沉郁神色的侧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在翻腾着,一时之间竟然不记得该说什么话。
郑太后发了一句火,辇车宽敞的车厢里竟然出现了一瞬诡异的寂静。
跟在甄漪澜身边的侍女翡翠都察觉了不妥,在背地里悄悄地扯着她们家娘娘的袖子。
甄漪澜回过神来,有一点短暂的不自在。
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自嘲地垂了垂眼,柔婉的声音却像是练习过千百遍,自然而然地从口中流出来:“太后娘娘息怒。陛下力能搏虎屠熊,这是圣朝天佑的福兆,那前朝的睿宗、哀帝,不都是身体孱弱,英年早逝,以至于国祚不稳……”
话说到这里,看到侍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筛糠似地颤抖的身躯,和满是惊惶的眼,甄漪澜也骤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从郑太后方才的言辞里,就听得出她对后宫干政这件事极为不满的态度,她又怎么能一转眼就当着她的面这样臧否前朝?
何况郑太后的舅父、先绥政皇帝的身体就不甚康健,以至于临朝不过九年,就龙驭宾天——郑太后的母亲酉阳公主与绥政皇帝兄妹情深,倘若不是绥政皇帝早亡,一朝天子一朝臣,酉阳公主就是想给郑太后的终身寻一个好下处,也未必就要把她嫁进宫来做继后!
她声音微滞,果然对上了郑太后含/着冰冷怒意的眼睛。
甄漪澜脑中搅在一处的纷乱思绪在这一刻都被她压了下去,心思飞快地转动着,寻着能描补的法子:“‘永言孝思’,‘受天之祜’*!如今圣天子临朝,却犹以仁孝治天下,必是太后娘娘与天子德行相感,合该是国朝一段传世佳话才是!”
这样明晃晃的马屁,从来都不是甄六姑娘说话的习惯,就是连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沉在自己心思里的霍皎,都不由得抬眸看了她一眼。
郑太后的面色说不出是不是满意,却比方才的冰冷微微舒缓了些许,道:“都说贤妃素有才名,可见读的书当真是不少,只是外头经世济民的男人书看的多了,满口民生天下起来,倒把女儿家安身立命的《内训》丢到一边去了。”
口吻平静,却听得甄漪澜额角冒出一层汗来。
这把火,怎么就被她一句话应对不当,烧到了自己身上来!
她咬着牙,却一声也不迟疑地道:“娘娘教训得是,臣妾回去就将《内训》精研起来,只是臣妾素来愚鲁,倘若有什么不通之处,还请娘娘不吝教导我才是!”
郑太后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道:“贤妃是个有心的人。”
甄漪澜脑子里乱糟糟的,口中应付着,一点都不想再在这里同郑太后周旋。
作者有话要说:
*出自《诗经·大雅·下武》
郑太后:容氏是个悍妇!
七哥:只有我知道我家阿晚有多可爱(心满意足
第61章 血玲珑(2)
辇车的空间虽然宽裕,但坐着郑太后、甄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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