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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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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暗了许多。
宫人点亮了寝殿的壁灯。
殷长阑俯下/身,将怀中宁静温顺的少女安置在了窗下的榻上。
他看着迷梦中不知何时将眉尖微微蹙起的少女,不由得抬手在她额上轻柔地揉了揉。
侍女端着温水巾栉盥沐之物走进屋来。
殷长阑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微一犹豫,就直起身来准备让出个位置。
臂上忽然一暖,原本安静躺在榻上的少女却握住了他的手臂,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还穿着宫宴上的翟衣,这衣裳光华万端,但形制十分的娇贵,做出太大的动作时,不但拉扯得衣料失了模样,行动也十分的束手束脚。
偏偏女孩儿酒至微醺,原本就有些憨态,这时被衣裳困得晕头转向的,模样不免有些笨拙。
笨拙的可爱,像只被毛线球缠住了的小醉猫儿。
殷长阑心中柔软,不等到容晚初终于丢完了人,就俯下/身去,撑着她的背,将女孩儿扶住了。
容晚初固执地抱着他的手臂,折腾了这片刻,固定在衣领上的猫眼石结扣就蹭开了,稍稍露出里面一段雪白的中衣。
殷长阑搭在她衣领上的手顿了顿,修长而灵活的手指微微转动,将那颗扣子彻底地解了开来。
他动作轻柔,目光专注地落在衣襟上,斜上方的烛火照过他的眉额,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青郁的阴影。
连原本要近前来服侍的阿讷和阿敏都不敢出声打扰。
殷长阑两世为人,都不曾做过这样的活计,这件钿钗翟衣又形制富丽,穿脱都格外麻烦,等他解开了腰间最后一枚扣子,额际都在烛火照耀下沁出了浅浅的一层汗珠。
容晚初跪坐在榻边上,将他一只手抱在怀里,额抵着他的上臂埋着脸,温顺又恬静,仿佛已经重新陷入了睡梦之中。
殷长阑眼神温柔。
他低下头,唇附在女孩儿的耳畔,嗓音低柔地唤道:“阿晚,抬起手来。”
女孩儿浅浅地哼哼了两声,顺着被他握住手腕的力道抬起了手臂。
衣袖从她手臂上顺利地剥离下去。
失去了翟衣的束缚,剩一身柔软贴身的中衣,女孩儿的神情都比之前好了许多。殷长阑抚了抚她的鬓发,对着她头顶的花树步摇,微微有些犯愁。
阿敏和阿讷察言观色地靠近来,道:“陛下,奴婢替娘娘通头净面吧。”
殷长阑颔首。
容晚初这一晚却特别黏着殷长阑。
他刚准备抽身让开,女孩儿就如影随形地直起了身,眼睫浅浅地撩/开了,露出一双灯火里流光溢彩的水杏眼眸。
她有些呆呆地看着殷长阑,也不说话,就这样抿紧了唇,两只小手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藏了藏。
男人在这样的视线里再度败下阵来。
他微微叹了口气,叹息里也含/着笑意,就转身在她身后的榻沿上坐了下来,一手扶住了她的肩。
温热又重新贴回女孩儿的身边。
殷长阑清晰地感受到身前的小姑娘似乎松了口气,呢喃着念了句什么,身子向后微倾,就靠在他的肩臂上。
小巧的耳廓挨在他的唇畔,明月珰上的东珠微生一点圆润的寒意。鬓边细软的黑色绒发蹭着他的下颌和脸颊,痒从皮肤上一路搔到了他的心里。
殷长阑微微勾起了唇,他探手将那枚碍眼的耳珰摘了下来,指腹在晶莹而微凉的耳珠上捻了捻,忽然侧首轻轻地吻住了。
耳廓上鼻息的温热和耳珠上软暖的触感随着血液流过全身。
感受到担在手臂上更重了些许的分量,殷长阑微微地笑了笑。
寝房并不偏狭,甚至称得上豁亮,但处身一室之内的侍女却依旧莫名地觉得自己的存在太过多余。
连空气的流动都显得有些粘/稠。
阿讷和阿敏不敢窥视两位主子之间的相处,垂着头手脚麻利地替容晚初摘了头上的花冠,净了手脸和双足。
廉尚宫端了醒酒汤进门来。
醒酒汤的口味多半不善,这一碗颜色浅蜜,熬得清淡,效力总归要打折扣,味道却改善许多。
容晚初却扭头把脸埋进了殷长阑怀里。
“我没有醉。”她鼓着腮,有些气闷似的,道:“我只是想休息了。”
“我不睡的话,七哥会担心的。”她口齿清晰,除了一双落在殷长阑面上也有些迷茫失焦的眼,几乎全然看不出异样来,道:“他那么忙,还因为我不醒,就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陪着我,把身子都要熬坏了。”
她道:“我答应过他的,不会再让他等我了。”
她说的话旁人听来多半是颠三倒四的。
这世间只有殷长阑懂得她此刻惦念的是什么。
那时他还没有对她的来历生出更离奇的怀疑和猜测,有一天早上,她却在昏睡中迟迟没有醒过来。
那时他们刚刚脱离代王的势力,在九陆暂时安顿下来,他身边已经有了许多追随者,他以为他已经可以把这个小姑娘护在羽翼之下,纵然不能大富大贵,至少也可以安稳无忧。
乱世之象再难遮掩,安稳这两个字,在那个时候已经是许多人奢而求不得的事了。
他踌躇满志。
那个小姑娘却忽然陷入了没有预兆的昏睡之中。
他延请了九陆附近所有的医者,没有一个人说得清她为什么不醒。
人人都说她没有任何病症,大约只是疲倦,只是安睡。
但他看着她睡了一整个白日,心中渐渐升起难以掩饰的恐慌。
那是他一生中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恐惧之心,让他刚刚明白这个女孩儿已经成为他生命中再也不能割舍和失去的一半生命,就让他也知道这天下间还有许多他力所不能挽的命运。
小姑娘红/润的脸颊在灯火里折着微光,他却像是看到她面色苍白地躺在绫罗锦绣之间,眼睫微微翕合,桃花一样粉/嫩的唇/瓣失去血色,喃喃地叫他“七哥”。
他衣不解带地守在她的床边。
身边的幕僚、军师和部属都来劝他,说他的身体,说军报狼烟,说天下大势。
他只纳了其中一个人的一句谏言:“将军不饮不食的话,拖垮了身子,等到晚姑娘醒过来,谁又能照顾她呢?”
他守了她三天三夜,苍天垂怜他的煎熬,她终于在四更梆子响过的阒寂暗夜里睁开了眼。
他知道那个时候他一定很狼狈。
小姑娘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刹那的怔愣失神。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个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颓废男人的影子。
她却抬起手来,被他养回柔细的手掌心贴在他的颌颚上,粗而硬的短须扎着她的手掌心,痒意却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渗进他的骨头里。
那时她也是这样抱着他的手臂,念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像是大雨里的雏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暖巢。
殷长阑微微低下了头,唇在女孩儿浓密垂落的黑发上印了印,柔声道:“哥看到你了。”
容晚初有些迷茫地仰头看他。
他道:“阿晚,以后就留在哥身边了好不好?”
他知道女孩儿如今半醺半醒,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并没有足够的判断力。
他敛了眼睫。
容晚初却已经说道:“好。”
她看着他,声音小小的,仿佛有些羞赧,但又带了十分的认真,郑重地道:“我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好好地陪着七哥。”
“要是能陪一辈子,就更好啦。”殷长阑没有来得及说话,女孩儿已经微微地叹了口气,声音有些缥缈的味道,道:“可惜我没有这样的福分。”
殷长阑心中一痛。
女孩儿眼中闪了波光,仿佛在醉中也觉得丢脸,就微微地扭过头去。
偏过的脸却很快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搭住下颌转了回来。
男人俊美的面庞俯下来,温暖的唇/瓣贴在眼睫下,温柔地吮去了浅浅溢出眼眶的珠泪。
有一种也微微苦、也甘之如饴的咸涩之意浸入齿中。
“阿晚。”他声音温醇而低沉,响在鼻息交融的方寸之地,让女孩儿一时间失去反应的余地,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的眼,听他低声道:“阿晚,你知道什么是一辈子吗?”
容晚初下意识地道:“就是永远也不离开。”
殷长阑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高/挺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呼吸炽/热地吐在她唇畔,麻和痒与不知名的感官攫住了她,让她颈后的皮肤都攒起细小的颗粒。
她终于不再如之前一般拼命地想要贴近殷长阑,而是这一夜第一次向着与男人相反的方向缩了缩身子——但男人的另一只手臂就横在她的腰背后头,将她牢牢地困在他身前的小小天地里。
殷长阑凝注着女孩儿的眼,太过贴近的距离,他只能看到一片水波洗过的澄净。
他道:“一辈子,只有你和我。”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别的人,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允许你再离开我。我的生命,我的荣光,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你也属于我。”
“阿晚,你真的要陪我一辈子么?”
容晚初眼睫难以自抑地扑朔起来。
她在他轻柔的低语里心醉神驰,又有些不能确定的踌躇,期期艾艾地道:“七哥……也是我一个人的吗?”
殷长阑没想到她会先给出这样的回应。
他微微怔了怔,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都弯了起来,彰显着男人愉悦而心情。
容晚初不知道这一句话是哪里取/悦了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出了丑,不由得高高地撅起了嘴,想要扭过头去不看他。
男人的手指还搭在她颌下,并没有用力,就让小姑娘难以轻易地如愿以偿。
他对着小姑娘浅浅含嗔的双瞳,敛去了面上的笑容,只剩下温柔而笃定的神色,道:“是,我也是阿晚一个人的。”
女孩儿的面上就流出蜜一样明媚而甘甜的笑意。
她搭在殷长阑臂上的手悄悄地攀了上来,软软地挂在了男人的颈后。
她小声道:“我欢喜的。”
暖黄的灯火里,女孩儿垂下了眼睫,双颊涌上了比酒色更重的酡/红。
殷长阑眼眸深深地黯了下来。
他的沉默让容晚初有些疑惑,睫羽下的眼眸懵懂地寻找男人的视线,一张小/脸跟着抬了起来。
男人搭在她背上的手掌上移,托在了她的脑后,一点软热从她微凉的面颊上滑过,落在她仰头时微启的唇/瓣上,男人微微偏过了头,两片温热的唇衔/住了她的下唇,轻轻地厮/磨啮咬,酥/麻的触感让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胡乱跳动起来。
容晚初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男人似乎轻轻地在笑,在她神智都不太清醒的时候,低低地哄她“张嘴”,声音又低又哑。
唇和舌都不是自己的了。
连意识也乱七八糟的,她跪坐在榻边,勾在男人肩颈上的手从环着变成搭着,又变成按在肩头推拒的姿势——但她那一点微薄的气力,用在殷长阑的身上就如同蚍蜉撼树,完全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
渐渐漫漶的意识里,微凉的空气忽然重新涌进了口鼻。
容晚初大口地呼吸,感受到男人的唇/瓣重新若有若无地触在她唇角、鼻颊。
温暖的手掌抚在她背脊和脑后,一下又一下轻柔而有节奏,慢慢抚平了她的仓皇无措。
男人强/健有力的心跳和滚烫的身躯隔着层中衣贴在她身前,让她觉得有些燥热,不由得在他怀中轻轻动了动。
就在同一瞬,殷长阑脚下也微微向后撤了半步,垂下头将额抵在她的额上,徐徐地吁了一口气。
容晚初不知何故,在这一刹间生出另一种危机之感来。
殷长阑像是预知了她的心思一般,扣在她脑后的手微微用了一点力,哑声道:“别动。”
容晚初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某种压抑的味道,使得她不需要思考,身体就先温顺地伏在了男人的身上。
宴中她饮酒不多,一点醺醺酒意随着意识的回笼而渐渐退了下去。
这一晚上从殷长阑将她抱下辇车,到后来她牵着男人不放,做出的种种娇痴憨然之态都回到了她脑海里。
她只是这样回想着,面上都因为迟来的羞窘而爆红起来。
殷长阑与她两额相抵,慢慢地平复着身体里激荡的血涌,目光不错她眉眼,对她神色的变化了然于睫。
他微微地勾了勾唇,又在她唇角浅浅啄了啄,道:“阿晚。”
就看到女孩儿眼睫像是被蛛网困住的蝶翅,不知所措地眨动起来,眼神四处乱飘,只不肯抬头来看他。
殷长阑喉间溢出愉悦的笑声。
他手臂滑落,扣在她腰间陡然发力,就毫不费力地将怀中的女孩儿举了起来。
容晚初跪坐的姿势忽然失衡,一面有些惊惶地抱住了面前的男人,搭在榻上的纤足胡乱地勾动,男人却已经将她拦腰托举着,原地转了个圈。
容晚初从半空中回到实地上,不知道是因为转圈的头晕,还是男人此刻的神色太过温柔欢愉,让她一时目眩,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触摸/他因为笑容而弯起的眼角。
殷长阑由着她纤细的指尖在脸上游走,目光熠熠地注视着她,再度叫她的名字:“阿晚。”
他侧过头去亲吻她的指尖,神色温情而愉悦。
容晚初在这样不加掩饰的情绪里,像是一颗心在半空中飘飘荡荡了许多年,终于垂落在坚实的地面上。
…
新帝登基第二年,岁在丁卯,改元天赐。
元日大朝会上,八方宾服,四夷来贺。
寅正二刻,解颐宫中灯火通明,宫娥内侍来来回回如流水一般,侍奉着女主人贤妃甄漪澜上妆、更衣,预备陪伴太后郑氏,与贵妃容氏、德妃霍氏一同接受内外命妇的朝见。
翡翠脚步匆匆地从回廊里穿出来,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小宫女,问道:“你瞧见你玛瑙姐姐了没有?”
那小宫女被她拉住,对上她一张焦急的冷脸,原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吓得差点将手中的托盘都跌了,听她问了话,才稍稍地镇定了,屈膝道:“回翡翠姐姐,并不曾看见的。”
翡翠点了点头,眉头不由自主地皱得更深了。
小宫女见她没有松手的意思,一时半刻有些踌躇,咬了咬唇,试探着提醒道:“翡翠姐姐,娘娘还在里头等着用暖汤。”
翡翠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她的衣袖。
她松开了手,道:“你先去吧。”
那小宫女如蒙大赦,又屈了屈膝,脚下生烟地往殿内去了。
翡翠的眉峰皱得能夹住一只蚊子。
她从回廊里拐出来,又穿过庭院往外头去,来回地问了几遭。
这日子要紧,宫里头人人都动了起来,她连着问了七、八个人,都没有人看到玛瑙往哪里去了。
有个宫人急匆匆地走出来,四处张望着,看到翡翠的身影,忙凑了过来,道:“范姑姑打发奴婢出来寻翡翠姐姐,说娘娘正问起您呢!”
听到甄漪澜寻她,翡翠不由得胡乱地点了点头,也顾不上玛瑙的事,就掉头往内殿去。
甄漪澜端坐在妆镜前头,已经梳好了头、插戴了花冠,面上妆容也点出来了,轻薄粉腻的茉莉粉敷出一张光滑洁白的脸,朱红点在两靥,樱颗小口,八分的容颜经过十二分的妆饰,也在灯烛辉耀下显出倾国之色来。
水精妆镜光洁清晰,她从镜子里瞟了溜进门来的翡翠一眼,道:“一大早上不在我跟前,到哪里放风去了?”
翡翠不敢说“玛瑙不见了”,怕她心里挂念,就堆着笑凑上来,替她检视妆匣里的耳珰,一面哄她道:“可不是在园子里头喝了一早上的风,就想着给娘娘也捣鼓些霜儿雪儿的,替娘娘更添些颜色。”
“真是把你纵坏了,什么都敢编排。”甄漪澜隔着镜子睨了她一眼,道:“德妃娘娘的浑话也是你说得的。”
语气中虽然微微有些不悦之意,但翡翠在她身边服侍久了,自然不会因为她这样虚飘飘的一点不悦而恐慌,就嬉皮笑脸地道:“奴婢是哪个牌面上的人,也敢说起德妃娘娘来,不过是听见老宫人讲古罢了。”
霍皎喜好风雅,前头因为要集“蕊上霜”,把暖房里的盆花搬了许多出去,以至于后来几日里暖房里的花木不似平日充裕,司花使不敢克扣上头宁寿宫和凤池宫的用例,轮到解颐宫就不免有些简薄。
这也是霍皎生病之前的事了。
翡翠心里头念着这个事,连甄漪澜去撷芳宫探病都没有随侍。
甄漪澜不应侍女的话,宫人捧了第一层礼衣过来,她就站起身来,稍稍抬起了手臂,由着宫人服侍她穿衣。
翡翠从妆匣里寻了一对紫石英的丁香耳珰,就拿过来在她耳畔比了比,一面絮絮地道:“前头说今日前朝与后宫同贺,听说各地都进上了珍奇祥瑞,不知道会有多热闹!”
第54章 贺圣朝(1)
翡翠像只小蜜蜂似的团团地围着甄漪澜打转。
那耳珰用的是南越贡上的紫石英,通体剔透无瑕; 在烛火光里折射着无端端的流彩; 指甲盖大小的丁香花; 花瓣和蕊萼雕刻的线条纤毫毕现,细看时还有颗露水在花盏里盈盈欲滴。
翡翠捏着耳珰在甄漪澜颊侧比了一比,登时忘了嘴边正说到一半的话题; 直赞道:“可见奴婢是个不顶用的了; 竟不记得娘娘妆奁里还有这个; 戴着还这样地衬得出娘娘。”
她弯着身子; 小心翼翼地替甄漪澜挂上了。
贵人妆奁丰厚; 忘几件首饰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屋中服侍的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甄漪澜目光落在镜中; 少女头上云髻插天,顶着俨俨的花树礼冠; 肤白如雪; 耳廓细巧; 两点细细的潋滟紫色缀在耳畔,俨然也生出一般风情。
她微微挑起唇; 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
第一重衣穿过; 等候在帘下的宫人又捧上了第二重。翡翠叉着手; 看着宫人替甄漪澜穿衣裳,一面仍旧想要说起什么。
甄漪澜从镜子里看到她嘴唇启合,就先她一步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道:“便是再热闹; 我们也不过是跟在太后娘娘、贵妃娘娘身边,随意走动不得,不过看个影子罢了。”
翡翠怔了怔,才意识到甄漪澜是回应她再前头说的话。
她听甄漪澜的语气,心中不免有些忿忿。
郑太后且不提,那凤池宫的贵妃容氏,同她们家的娘娘从闺中就相识的,一样是十五、六岁,一样是一品大员家的嫡女——还是个丧母之女,就因为容氏善于媚主惑上,掌了后宫之权不说,在朝会这样的场合,还像个副皇后似的,反而她们家娘娘只能跟在后头赔笑。
这世道何其不公!
她嘟囔道:“娘娘就是太好/性儿。”
甄漪澜神色不变,温温柔柔地看了她一眼。
翡翠就缩了缩脖子。
甄漪澜淡淡地笑了笑,道:“女儿的本分,不过是‘随分从时’这四个字,余下的事,都有陛下和太后娘娘圣裁,两位圣人法眼如炬,善赏恶罚,最是公正不过的。”
翡翠听她说出大道理来,不欲使她生恼,就笑嘻嘻地屈膝应了声:“娘娘教诲得是,奴婢知错了。”
甄漪澜睨了她一眼,警示式地道:“你今日就跟在我身边伺候,也不许你一个人到处乱走,倘或冲撞了人,我可不轻饶你。”
就是她犯了什么错,娘娘回来不饶了她,在外头也会护着她的。
翡翠被她警诫了,也不着恼、羞愧,仍旧满口地应是。
旁边服侍的宫人除了解颐宫使唤的,还有尚宫局为了朝典新拨过来提点规矩、查缺补漏的女官,原本神色端肃得像盆水似的,此刻见甄漪澜和侍女相处十分的亲昵,眼角唇边也不由得软化了些许。
翡翠没有在意那女官的脸色。
她见甄漪澜衣冠都整戴完毕,忽然间想起桩事来,一拍脑门,道:“坏了。”
解颐宫的尚宫范氏恰好掀帘子进了门,听见她这话,忙“啐啐”两声,道:“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她道:“大过年里,万事都讨吉利口彩。”
又问道:“翡翠姑娘可有什么事?”
“我昨儿夜里特地交代灶上,做点子小点心给娘娘填肚子……”她回过头,就看见范氏手臂上担了个小攒盒,里头隐隐地冒着热气,遂笑道:“范姑姑倒是眼睛尖,替我省了事儿。”
范尚宫脸色不变,手上稳稳地捧着那攒盒,搁在妆台的桌沿上,才开了盖子,果然露出里头几格子一口一个的面果子来。
她道:“翡翠姑娘行/事最周全的,奴婢借花献佛,伺候娘娘了。”
甄漪澜看了她一眼,微微地笑了笑,道:“嬷嬷做事最稳重的,这几个皮猴子还要嬷嬷多调/教些。”
翡翠听她盛赞范氏,反而把自己若有若无地贬了几句,一时不由得撅起了嘴,打了帘子往门外去了。
出了寝殿的门,沿廊往下走了几步,就看见她前头久寻不得的玛瑙穿过月亮门正向里来。
她连忙迎了几步。
她昨夜睡得早,就为了支应今儿早间的忙碌,没想到从她一睁眼,就没瞧见玛瑙的影子,这时候终于见着了人,不由得埋怨道:“你前头往哪里去了,寻你这半晌。生怕娘娘一错眼想起了你。”
玛瑙冻得哆哆嗦嗦的,牙关都在格格地打颤,听见她说这个话,不由得眯了眯眼,视线在她脸上溜了一圈,翡翠浑然未觉,还在絮絮地抱怨道:“定要连累我也吃瓜落。”
她两个原是一同长大、服侍着甄漪澜的情分,翡翠又是个刀子嘴,话说过翻过脸就忘了,见她只穿了件藕荷色的上襦,鼠灰的裙子——宫中使女最寻常简单的装束,又关切地问她:“怎么往外头跑一趟,却连比甲都没有穿?不冻掉了你这小蹄子呢。”
玛瑙收回了视线,一面打着哆嗦,一面道:“原是我迷迷糊糊的就给忘了。好翡翠,你替我去煮一碗姜汤来,我晚上给你打洗脚水。”
“现有那么多小丫头子使唤,我缺你这一盆洗脚水呢。”翡翠啐她,一面也知道她这个怪癖,一向不爱喝灶上人煮的姜水,就替她遮着风,一路陪她先回了住的耳房,就出门去茶房替她煮姜茶。
玛瑙抱着汤婆子,听见脚步声在窗下蹬蹬蹬地去了,也跟着出了门,沿廊往甄漪澜的寝宫去。
甄漪澜搭着宫人的手,正从屋里走出来,见她从回廊底下过来,就看了她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
玛瑙屈膝行了个礼。
甄漪澜含笑道:“你今儿倘若不爱出门,就留在宫里头看家,我还放心些。”
玛瑙笑道:“奴婢便知道这世间再没人比娘娘更了解奴婢、体恤奴婢的。”
甄漪澜笑着虚虚点了点她,道:“油嘴滑舌。”
佯装板了脸,道:“还不退下。”
仍旧扶了范尚宫的手,摇摇地往外去了。
…
大殿受礼、命妇朝拜,这样极尽端庄肃穆的仪典在容晚初做来已经轻车熟路。
她坐在高高的殿阁上头,甚至还有精神借着举起茶盏的遮掩,拈一口攒盒里的果子。
纵然那面果子是阿讷早起来预备下的,此刻看见她这样低着头吃,也不由得有些无奈。
容晚初的坐席居于郑太后下首,又比德妃、贤妃两席更高一层,此刻侍女稍稍地抬一抬头,就能看见太后郑氏高高踞坐在紫檀木漆金挖镶螺钿几案后头,时不时投过来的淡淡视线。
她心里暗暗地替容晚初捏一把汗,忍不住在她背上轻轻地点了点。
容晚初知道郑太后的注意力泰半都在自己这一席上。
自己这一点举动自然也逃不过她的视线去。
容晚初笑盈盈的,自顾自地将手中的霁红瓷茶碗搁下了。
她停了口,阿讷就缓缓松了口气。
那面果子是特意做的,宫里的尚膳都晓得火候,一个小小的一枚,就是樱桃大的小口也吃得下,绝不会坏了主子的妆容。
容晚初一气吃了四、五个,胃里也稍稍有了饱意。
她闲闲地看了贴身的侍女一眼,道:“等一等教你看见了宴上都是些什么菜色,你就知道我未雨绸缪。”
她口中虽然慢悠悠地说着话,但踞坐在长案后头,腰背挺直,像株不蔓不枝的菡萏茎儿似的,虽然与墀下距离太远,看不见眉眼间传言的倾国之色,却也能品得出姿仪的出挑。
有人在地下磕过了头,与同伴一同往下头入席的时候,不由得低声道:“那一位就是贵妃娘娘了。”
“曾听闵家姐姐说,贵妃娘娘在闺中时,便有国色。”说话的妇人姿态雍容,一口吴侬软语又轻又柔,穿了件宝瓶纹的杭绸礼衣,形制都是一般的官样,勾针走线中总显出些奇巧花样来。
她有些好奇似的,又问道:“陈家姐姐从前可见过这位娘娘?”
那妇人陈氏笑道:“贵妃娘娘从前就不大爱见人的,我也不过是一年半载见到一、两回。”
“照这么说,倒是个娴静贞顺的女郎了。”那吴音妇人掩口笑了起来。
她自觉言辞隐晦,陈氏却只是笑着转开了话题,一面在心里暗暗地啐了一口,外官带进京来的女眷多有这样不晓得轻重的,偏偏这一个就摊在了自己家里。
容晚初在年下毫不遮掩地逐了一宫的预备嫔妃,还连着下了四、五道懿旨,申斥当中几个女孩儿行止失德,其中不乏三、四品的大员门户,皇帝对此非但没有不悦,在重臣进宫去哭诉的时候,还连消带打地把人又小惩大诫了一遍。
这件事在朝中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在后宅妇人们的口中却比什么家国大事都要引人。
也因此,容晚初的声名在这些夫人当中正是极盛的时候——没有哪一个妇人心甘情愿地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偏偏如今有一个最不能“善妒”的人,却做了这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还给她做成了。
多少人咬牙切齿、在家里撕遍了帕子,骂她“骨头轻的妒妇”,或是单纯地慨叹,说一句“便是将来君王爱弛……”
到底都是歆羡。
歆羡之余,就是随之而生的敬惧。
陈氏的目光遥遥地向上一扫,背上就毛毛地生了一点冷意。
她垂了头,将身边妯娌的衣袖扯了一把,规规矩矩地向案后落了座。
殿堂深处,容晚初的视线在二人的方向一扫而收。
第55章 贺圣朝(2)
流水似的佳肴由穿着葱绿、宝蓝色衣衫的宫娥和内侍捧上席来。
正值冬日,殿中纵然烧起了暖暖的炭; 但殿宇空旷; 依然有挡不住的冷意从头顶和脚底下流进来。
尚膳监使尽一身的手段; 烹龙炮凤,又盛在垫着棉絮、浸着热水的暖盒里,安置在席案上的时候也依然浮起了零星一层油花。
乳白的颜色浅浅浮在汤面上; 就是阿讷看见了; 也不由得有些嘀咕。
容晚初处之泰然。
她执了双箸; 随意地略略动了一、两口; 就仍旧放了下来。
命妇们还络绎地往前头来; 笑容比三春的仙葩还要明艳,语调温柔又谦卑; 宛转承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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