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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绣山河-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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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荒凉的血色。
不记得是谁说过,大宋的脊梁不是跪着求来的,是将士们浴血厮杀博来的。
唯有当头一棒将对方打痛了,才能赢得同等对话的资格。
西夏人疯了。
他们从未遇到过这样凶残的宋军,每一个都沉默寡言,但每一个都不怕死。他们从来不会摆出防守的姿势,他们一直都在提醒同伴,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鲜血透染了衣甲,便狞笑着割断对手的咽喉;
利箭穿透了心脏,同样狞笑着为同伴挡住最后一片箭雨。
疯了!疯了!疯了!
那位满目红赤的将军亲手斩下三员西夏大将之后,才终于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军报一封接一封地传到了西夏王的案头,都说宋军疯了,种家的小公子要复仇。
“复仇?他那是公报私仇!”西夏王拍案而起。
等待他的,是一支冲进西夏王宫的黑甲宋军。
三千人统共只剩下了一千九百七十五个,整整齐齐地列在两排。双眼红赤的青年将军一步步走来,手执长枪,指在了西夏王的咽喉上:
“我从朔州一路打到西夏王宫,不是来同你废话的。”
“杀我父兄的人,我都一个一个地杀干净了。你——”
他说出一个‘你”字之后,便紧紧抿着薄唇,眼中透着幽深的冷意。西夏王一脸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表情如同在梦中。因为打死他也想不到,宋军居然来得这么快;打死他也想不到,宋军居然胆敢千里奇袭,直奔西夏王宫而来。
“我不想同你废话。”青年将军一字字地说道,“我这双手已经沾满了血,不在乎再多上几个。西夏人欠我种家的,西夏国欠大宋的,早已经分不清了。今日我来,就是要彻底讨还个公道的。听说陛下颇通文书,这公道要怎么讨,还请陛下示下才是。”他把话说完,冷冷地盯着西夏王看,幽深如墨的眸子里,隐约又泛起了一丝猩红。
西夏王已经吓呆了,身边侍卫死的死伤的伤,根本没心思去玩什么“示下”。
青年将军又冷笑了一声,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份手谕来。
“既然陛下说不出个一二来,那边请将这份两国协议,签了罢。”
黄。色布帛在西夏王的案头上摊开,浓墨晕染的文字很是赏心悦目,当可认定为一代书法大家。这份圣旨是赵桓亲自写给种沂的,早在昔年去上京的路上,赵桓就已经细细同这位种少郎君商议过西夏国之事。后来种沂出兵,也是在赵桓的连声催促下才完成的。至于这份诏书么……
这份诏书,赵桓已经写过十二份一模一样的了。
将西夏国打回属国身份,令其称臣纳贡,是赵桓一直以来的心愿。
西夏王认得汉字,将黄;色布帛上的字一一读去时,只觉得胆战心惊。五十万大军机动性实在太差,等他们回援,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一支锋利的长枪抵住了西夏王的咽喉。
“你统共只有一盏茶的时间。”青年将军沉声说道。
西夏王的表情青白驳杂变幻不定,简直比工笔大师的调色盘还要精彩。长枪的枪尖有意无意地往前挪了一点点,微微的刺痛感又令他脸色白了许多。一旁早已经有黑甲军士不耐烦,按住西夏王的手,强迫他在布帛上盖了印鉴,然后像丢棉被一样丢开。
西夏王颓然地瘫坐在地上,脸色灰败,双唇颤抖。
青年将军仔细收好了布帛,吩咐道:“我们走。”
可是,来时容易,去时可就难了。
他们必须要跨越数千里的苍茫戈壁,撕烂五十万西夏军的防线,或许还要提防西辽趁火打劫……
一千九百七十五位黑甲军重新跨上战马,沉默着向东方飞驰而去。就连种沂自己,也不晓得未来是生是死。但无论如何,他已经做到了。
万里戈壁蛮荒,身后是惨淡的残阳。
人未至,影成双。
“我们走。”
他淡漠地开口,眼中几乎不带任何情感。
千余黑甲军浩浩荡荡地朝东边走去,如同一支淬血的墨色长剑,直指苍茫的夜空。
“少将军……”有人悄声唤他。
“方才我、我好像,瞧见了柔福帝姬。”
第102章 将军令〔四〕
柔福帝姬?
——她又乱来了。
种沂沉吟片刻,英挺的眉微微皱了起来。不是不知道她沉静果决的个性,也不是不知道她行事的风格。可在这漫天风沙之中,在这苍茫戈壁的最深处,她竟然这样大胆地闯了进来。
——哦,她有一个异常奇妙的随身仙府。
——可就算是神仙老子,也得掂量掂量这风沙的厚度。
他掩住口鼻,低低地说道:“今日风沙大,来几个人,随我过去。”
五位黑衣黑甲的亲卫,连同种沂自己,统共六人六骑,朝柔福帝姬前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帝姬了,心中十分想念,却又忍不住想要责备她的莽撞。等他真正见到万里戈壁中一骑白马,还有马上一身银色铠甲的少女,万千思念与责备的话堵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在她澄然的目光下低低地叹了口气:“帝姬一路辛苦。”
少女外头看他,明净的瞳子里渐渐沉淀出几分笑意来。
“将军怪我么?”
“臣……不敢。”
“……唔,又来了。”
“……”
“那将军定然是在怪我莽撞了。”少女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握住他的,慢慢调转马头贴近了他的身子,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一回,我可是奉了密旨的。”
种沂讶然。
“皇兄同我说,最好给西夏国换个皇帝。”
“官家的意思是……”
“皇兄的意思是,自己的人,才好办事么。”赵瑗笑着,稍稍离开了一些,指着自己身后一小队宋军说道,“他们可是顶厉害的商人。”专为皇家办事的红顶商人。
当然,在这个年代,“红顶商人”的称呼还没有来得及出现,但意思还是相通的。每一个皇室都有一批忠于自己的商人,他们手持皇族的印信,在全国各地采买,也顺带中饱一点私囊。从前这些事情都是交由宦官去做的,赵瑗给赵桓吹了两回风之后,赵桓便撤掉了这类宦官的职位,改用竞价。至于定价方么……赵瑗就辛苦一点,一手操持了。
“我们边走边说,可好?”赵瑗轻声说道。
种沂先前已经下令就地安营,现如今远远便可瞧见几缕夕阳之下的炊烟。两人一前一后地朝营地走去,身后跟着沉默的黑甲军士与躁动不安的大宋商队,隐约可听见一些喁喁的谈话声。
“西夏国西、北两面都是隔壁,西南面又是万里高原,只有东面,才剩着一些水草肥美的土地。可这些,都是前朝时党项人一点一点夺过来的。西夏,一向贫瘠。”
种沂低低“嗯”了一声。
西夏国,他比她更熟。但赵瑗突然变得这么啰里啰唆又絮絮叨叨,必定有她的道理。
“所以唯一肥沃的,是河套平原、阴山、祁连山、玉门关这一带。玉门关以外,便再也不能看了。可惜啊,就连这一片地方,也是……西夏开国君主,可是将叛徒这种职业发挥到了极致。”
赵瑗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声音渐渐变得低哑:“可是,对于这样一个身处内陆之中的国家,三面贫瘠,唯一一面又有大宋陈兵于其上,必定是相当紧张的。唔,我听说,他们国内,有一个极大的盐湖。”
种沂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西夏国内,的确有一个盐湖。
据说西夏国吃的盐,一半是从大宋运过去的,一半是从盐湖里挖出来的。
如果卡住了西夏国两条最重要的盐道……
种沂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起来。深沉如墨的眼眸里,渐渐透出了一丝锐利的锋芒。他偏头看了赵瑗一眼,她依旧面容宁静地看着夕阳,素手握着缰绳,泛着白玉般的色泽。
真是,可怕。
西夏国,盐湖,盐道,一场不见硝烟不见血的战争,又一次地兵不血刃。
真是幸亏……幸亏赵瑗生在大宋,是大宋至高无上的柔福帝姬。
“瑗瑗。”他轻声开口。
“可需要我帮忙?”
“嗳?”赵瑗回眸望他一眼,有些疑惑,也有些好笑,“你不是忙着给官家传旨呢么?”
他瞬间回过了神,呼吸渐渐变得平缓,同样温和地笑笑:“倒是呢,我竟忘了,实在罪该万死。”
赵瑗轻轻点了点他胸前的铠甲,颇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啊……”
她转头望着沉入地平线下的夕阳,继续说道:“事实上,只要控制了那个大湖,我们就成功了一半。你晓得么,黑市中流入西夏国的食盐,根本不足市场份额的十分之一。咦,等等,‘市场份额’?……好吧,你大约听不懂这个词。我的意思是,这一回,我可是带了极大的把握。”
种沂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然后,我在青海湖等着你,来接我回家。”
种沂依旧没有说话。
其实他心中有很多疑问,比如那个传说中的盐湖,是否真就这么大;比如赵瑗深入戈壁,又要用什么手段来控制食盐和产盐量;比如……
但他记得古丝绸之路的富贵皇华,记得西夏与大宋一次又一次的兵戈相见,记得……
“好。”他低头看她,声音低沉且沙哑,“我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
——亲手,报仇。
赵瑗含笑着点点头。
两人在简陋的营寨中睡了一夜,第二天便就此分道扬镳。赵瑗带着她的一小队宋军西行,而种沂则必须回到汴京交旨。他远远望着那一小队所谓“宋军”,一个个拖着沉重的步伐,行军速度极为缓慢,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你们几个上去,跟着帝姬,不能教她发现。”
“若是遭遇危险,向帝姬示警即可。”
“记住,在沿途留下印记。”等他办完手头山的事情以后,会亲自去看看那个巨大无比的盐湖,还有在盐湖旁耀眼如日光的帝姬,他未来的妻子。
二十来个黑甲军士即刻策马上前,瞬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种沂调转马头,心情有些沉重。
“走。”
——————
赵瑗对于青海湖的设想,其实由来已久。
在这个古老的年代,盐和铁,都是顶厉害的“战备物资”,非朝廷不可控制。大宋吃的一般是海盐,从胶东半岛或是淮扬一带晒干了海水磨细了盐田,一筐筐地运往全国各地。但对于西北的军事要塞而言,运输成本还是太太太……太高了。
她敢打赌,即便是西夏国自己,也不清楚青海湖产盐量的巅峰在哪里。
她不只要将整个青海湖收入囊中,还要利用食盐,控制整个西北。
毕竟这个地方,就是后世的青海、甘肃、宁夏诸省,外带陕西的一半……而已。
要控制食盐,首先得控制产盐的地方。
其次,才是控制流通转运的要道。
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形,她都一一考虑到了。从大宋带过来的这些商人,说是皇商,其实是军队中挑拣出来的商人,还有一些胆大的胡商。她不怕动用外人,反正对于商人来说,利润就是一切。只要将青海湖那惊人的食盐利润分出一些,他们就会乖乖听她的话。
比如,什么时候出盐,什么时候开通盐道。
比如,什么时候提高价格,什么时候低价倾销。
比如……
她带着商队慢慢来到了戈壁的最深处,在大片青稞之中,嗅到了一些湿。咸的气息。一些商人开始嚎叫,另一些则红了眼睛,拼命抽打着胯。下的骆驼。一片白茫茫的盐湖就在眼前,根本无须她下令,商人们就已经开始动手。
据说,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足以令商人们为之拼命。
这样大的一片盐湖,这样白花花的盐田,这样便捷的盐道和距离……人其实很聪明,尤其是浸。淫在大宋本土文化之下的商人。他们很快和看守盐田的西夏士兵打成了一片,交足保护费,然后开始采盐。
青海湖很大,大到足以称为青“海”。
两千多年之后,这里依旧在源源不断地供应着食盐,几乎无穷无尽。
但是!
这里的土地,同样含盐。
盐碱地是个什么概念,赵瑗其实很清楚。
所以,这里除了采盐的盐农之外,其实不剩下什么人了。即便有几个西夏士兵,也大多是保护盐道的。所以,在这里,清水和食物,才是最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么……
赵瑗来青海湖之前,可是装满了整整一空间的清水和食物。
不过,她并不着急。
物以希为贵的道理,她比谁都懂。
很多东西盐农不懂,商人们不懂,西夏士兵们同样不懂。
比如说,赵瑗带了一千年也用不完的金子,过来买盐。
比如一石盐,在西夏国可以卖一贯,在大宋可以卖两贯,成本可能只有几十文。但如果,在青海湖边,有一个冤大头,愿意花三贯的价钱来买呢?
傻子才不卖给她呢!!!
第103章 一击必杀
空气中弥漫着青海湖特有的湿咸气息,一筐又一筐青盐被抬到了这里,换到了成色十足的金子。蜿蜒的小路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连大片的盐碱地也显得有些可爱起来。赵瑗特意寻了把藤椅,靠在一块山石边上坐着,面上依旧是带着笑意的。
空间里已经塞了一半的盐,大约再过半个月,她就吃不进这么多货物了。
西夏国,河西走廊,还有一望无际的大漠黄沙,当然少不了那位野心勃勃的西辽新帝——耶律大石……
她闭上眼睛,慢慢回忆起四分五裂的金国,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帝姬。”
声音有些稚嫩,也有些陌生。赵瑗睁眼,发现身前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个年轻的商人。这些商人肤色偏白,面部轮廓较深,倒不像是大宋的人,也不像是西域来的胡商,倒像是……阿拉伯人或是犹太人。
能唤她“帝姬”的,总该与她皇兄有些瓜葛。
赵瑗含笑着点点头,轻声询问道:“几位可有要事?”
为首的年轻商人迟疑片刻,才说道:“帝姬殿下,这生意,咱们怕是做不成了。”他的发音有些古怪,像是吞音,仔细分辨却又不是。
赵瑗不动声色。
商人继续说道:“西夏王遣了特使,不日便可赶到。”
赵瑗低低“嗯”了一声,眼底隐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西夏王遣使?
西夏王要是不派人过来,她这场戏,还演不下去呢。
“咱们跟着官家做生意,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可如今却是……帝姬殿下,您看……”
赵瑗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们一眼:“如何?想撤?”
几个商人齐齐点头。拿命赚钱,可也得有命花才行。
“那好罢,悉听尊便便是。”赵瑗意兴阑珊地拂了拂衣袖,起身望着雪白的盐田,慢慢勾起唇角,笑得有些阴枭,“我断了他的国计民生,他不来找我才有鬼。”
前头说过,商人都是逐利的。
一石盐,从青海湖运送到西夏国的各个盐市,别说运费,劳力也是不小。现在青海湖边上有个财大气粗的买家,盐农肯定喜欢跟她做生意。这样一来二往,西夏国的盐价必定飙升。
再加上赵瑗一早便和种将军嘀咕了两句,西军掐死了西夏国以东的贩盐通道,盐价必定涨上加涨。
可问题是……
人能不吃盐么?
要知道,淀粉、清水、无机盐,可是维持生命的必需品。
最最可怕的是,一旦人类体内缺盐,就会表现出一种可怕的症状:全身无力,蔫蔫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而这,才是赵瑗一击必杀的所在。
她送走那几位商人之后,轻轻拍了三下巴掌,对倏然出现又倏然消失的黑甲军士说道:“同种将军说,可以动手了。”
盐价高涨,平民必反。
而全军缺盐……
西、夏、兵、败。
赵瑗重新坐回了藤椅上,一步步计算着西夏军的行军速度,分毫也不敢错乱。西夏党项人出了名的凶狠,先头太。祖、太。宗、仁宗花了好久的功夫,也没把西夏国给打下来,反倒在西北养了一批恶狼。这一回,她非得把这个钉子拔掉不可。
要知道,西夏王的祖宗姓李,是李唐王朝有名的叛将呢。
她静静地闭了一会儿眼睛,确认计划无误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吩咐道:“怕死的赶紧走,不怕死的,随我去西夏王都。”
——————
一个国家的风吹草动,往往会表现在王都里。
比如现在。
疯涨的盐价已经让整个王都变得暴躁。不过短短数月时间,盐价便涨了十倍有余,而且还有继续疯涨的趋势。经济学上有一个经典的理论:如果某种货物缺货10%,你以为你能以1。1倍的价格买到?错!必需以十倍的价格买!因为在市场上,信心比黄金更重要!
房地产泡沫是怎么产生的,西夏王度的盐价泡沫就是怎么产生的。
而赵瑗如今要做的,就是堆高盐价,堆高泡沫,然后等它自动引爆。
吃不起盐的底层平民已经开始搬家,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慢慢往东边撤。据说东边有田,东边有盐,饿不死。至于东边的皇帝是谁……
管它呢,反正两千年前都管汉武帝叫做陛下。
这件事儿,当然也是赵瑗吩咐下去的。两军交战不伤平民是传统,而这些向东迁徙的人。潮,也可以补充足够劳力。最要紧的是形成一种“西夏大势已去”的风潮。
记得那句话怎么说吗?
信心,比黄金更重要。
一旦西夏人不再相信他们的王,一旦西夏军变得疲。软无力,被大宋西军当成豆腐来切……
大宋以西,不复有夏。
后世的史学家们已经不想用“摧枯拉朽”或者“势如破竹”来形容这场战争。一个个沉默无言的宋兵汇成一股洪流,如同苍龙一般吞噬着枯黄的大。地。西夏王接到消息时,大军已经打到了皇宫。他暴跳如雷,他状若癫狂……哦,反正史学家们对失败者不感兴趣。
直到那位幕后黑手身着大宋帝姬服舆,大摇大摆地走进西夏王宫,抖出一卷明黄布帛,口称李氏接旨,西夏国的诸位王公贵族们,也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盐价恨天高,但不就是少吃些盐么?怎么就败了?
西夏国的王宫贵族们,当然不会知道长期缺盐的后果,大宋帝姬当然也不会这么好心告诉他们。
他们只需要知道,因为全军缺盐,五十万西夏军被三万西军撕开了口子,紧接着厢军替补,被人直。捣了黄龙,西夏国灭,就足够了。
西夏王死死地盯着他的死对头,恨不得将赵瑗身上多穿出两个洞来。
他很清楚,这一切都和眼前这位大宋帝姬脱不了干系。他的特使刚到青海湖,就听说盐商们已经卷铺盖跑了,又听说最大的盐商,居然是大宋国的柔福帝姬殿下……
柔福帝姬,又是柔福帝姬!
金国是怎么四分五裂的,西辽是怎么被挤走的,西夏国是……
“陛下啊……”
他看着柔福帝姬袅袅而来,弯下腰,冲他勾唇一笑。
“你是喜欢去见我皇兄,还是喜欢留在西夏王宫,自尽身亡?”
魔鬼!绝对是魔鬼!
那位帝姬越是笑靥如花,他就越是感觉到背心发寒。
一定是宋国的冤魂招来了这位魔鬼,一定是!
他看向魔鬼身后,两排齐齐整整的黑甲军士目光如刀,为首的是一位身姿挺拔的青年将军,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儿眼熟。
再看面军旗,还有旗上如同金石铿鸣的“种”字,他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
在大宋国,戍守西北的种家,是西夏的死对头。
第104章 回京
“喏,陛下。”
大宋帝姬从来都是气度优雅,不会同一个表情扭曲的西夏王计较。赵瑗自然也不会。
“皇兄觉得,你递交的国书一点也不厚道,所以就让我过来了。”
她听见了西夏王的磨牙声。
“既然你决意向皇兄称臣,不妨永久称臣可好?我大宋永不封王,这西夏么……”
她看见西夏王被两个兵士死死按在案上,狠狠地瞪着她,睚眦欲裂。
“一来我不喜欢杀人,二来我不喜欢见血。既然陛下您迟迟不肯做出决定,那就只好由本帝姬代劳。唔,本帝姬以为,西夏国以东可划归陕西路,西夏国本体可划归宁夏、青海二路,陛下以为如何?”
“路”,大致是指军。区或者辖区的意思。
看这个样子,赵瑗是铁了心地想把中国地图给包囫囵了。
“既然陛下不说话,本帝姬便当您是默认了。”赵瑗自顾自地下了决定,无视宫内一干王宫贵族,偏头冲种沂微微一笑,坐在案前提笔,给她的皇兄写信。
公主位比诸王,在场众人中,以赵瑗的身份最高,自然她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是这奏折该如何落笔,赵瑗却有些犯难。
自古以来,皇帝最为忌讳的,便是“功高震主”。
她姓赵,又是公主,赵桓肯定不会过于为难她。可种沂是外姓,又是西军的头儿,还吞掉了整个西夏,加上先前抗击金兵……往好里说,是功至封侯;往坏里说,那可就是功高震主。
整个西夏王宫静得连根针都掉不下来,只剩下西夏王公们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盐价上涨固然扼住了底层平民的咽喉,可王公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身体虚弱的大有人在。没过多久,便有人挺不住,昏过去了。
赵瑗依旧不曾落笔。
兵士们开始清理现场,连带着整个王都也被西军接管。与宫中的氛围不同,城外随处可以听见兴奋的吼叫声与欢呼声。将领们三三两两地押着西夏王室离去,
赵瑗还是没有动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兴奋了一整日的人们也渐渐散去。早已准备好的商人们搬出了大袋大袋的食盐,开始叫卖。西夏国不大,但底子还是有的,军。队也没有收拢干净。在完全掌控西夏之前,赵瑗还不敢将食盐全部放出市场。而青海湖盐道,也早已经被西军给封死。
嗯……
她还是没有动笔。
眼看着夕阳西下,岸边也燃起了粗。大的明烛,雪白的布帛上多了几滴晕开的墨,却不成文书。案几前,赵瑗依旧苦思冥想着,不得要领。
该如何落笔,才能在“功至封侯”与“功高震主”之间,取得微妙的平衡?
“帝姬。”
赵瑗抬头,发现种沂端着一盘吃食站在案几边上,铠甲未除,眼中透着深切的担忧。她失笑地摇摇头,搁了笔,朝旁边挪出了一半地方来:“坐这儿。”
种沂犹豫片刻,将盘子搁在案几上,在赵瑗身侧坐好。
“你……”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愣了愣,气氛陡然一松。种沂抬起手,轻轻拢了拢她鬓边的发,目光渐渐温柔起来:“可是有些为难?”
“嗯。”赵瑗含糊不清地答道。
他以为是她不清楚军功的等级,又或者是烦恼功劳的大小分配,便劝说道:“不妨些‘臣妹妙策,西军将士奋勇杀敌’便是。”竟将他自己的功劳推得干干净净。
赵瑗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慢慢枕在了他的膝盖上:“不是这个。”
种沂一震,脊背有些僵。
他素来老成持重,她也是知道的,很少做出这些亲昵的举动。如今外头熙熙攘攘,西夏王宫里却颇为冷清,她……她又有些逾矩了。
赵瑗却似乎没有察觉到未婚夫的异状,而是将理由一条条揉碎了说给他听。这种事情,种家见得多了,她只稍稍提了两句,种沂便已经了悟。功高震主,这四个字,永远都是武将头顶上悬着的大刀。至于如何去应对,种家也有自己的锦囊妙策。
“瑗瑗。”
“嗯?”
“你信我么?”
赵瑗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种沂神色有些凝重,面上淡淡青色刺字,在烛火下显得有些狰狞。
“我……我自然是信的。”
种沂嗯了一声,执笔蘸墨,在帛上写下一个个方正的小字。他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拿惯了刀枪,握起笔来也毫不含糊。赵瑗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竟看得有些出神。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搁了笔,低头看着饱食一顿的未婚妻,轻声说道:“你誊抄一遍罢。”
————————
西夏王族俘虏,已经送到汴梁去了。
赵瑗的奏章,也已经发往枢密院。
宋军源源不断地从东面涌进,开始收拢惨败的西夏国。而水草肥美的河套平原,也早已变成了首屈一指的跑马地。据小道消息透露,这是种将军家养的骑兵。
至于这些骑兵用来对付谁……
帝姬曰,不可说,不可说。
不得不说种沂的政。治智慧远胜赵瑗,或者说,在大宋以文统武的风尚下,武将们都培养出来顶尖的政。治智慧。赵瑗的公主封号上有加了两个字,俸禄又加了三分之一,枢密院开始从南边抽调军队,驻扎在燕云、秦岭一带,而素来骁勇善战的西军,则继续骁勇善战地在西夏国剿匪。
赵瑗感觉到很郁闷。
虽然西军每剿一地,该地的盐价就要下降一半;虽然她家将军继续开始屯田养马,虽然西辽开始派遣使者,往枢密院一趟趟地递交国书,虽然据说岳飞已经向官家提议,决意出兵东北……
这意味着什么?
武将们已经渐渐冒了头,开始觉悟了,虽然只是很少的一点点。
据说汴京,又要变天了。
在西夏国灭之后的第三十七天,深入戈壁腹地的西军迎来了一位客人:枢密院的头儿,李纲。李大人老当益壮步履如风,一来就要传召柔福帝姬回宫,不得有误。紧接着又传了第二道旨,说是自己将作为监军,配合几位执掌文墨的东。府相公,新建青海、宁夏、甘肃、陕西四路,以示亲民。
中书门、枢密院,整个大宋最顶尖的掌。权者们,都到了。
赵瑗没什么可说的,自然收拾了包袱,回汴梁见她皇兄去。
而种将军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客客气气地将几位相公奉为座上宾,重建几所新的西北重镇。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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