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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绣山河-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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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姬说过,这叫“同化燕云”。

    “燕国……大长……公主?”辽使喃喃地重复着。

    “不错。”李纲拈须颔首,“官家圣明,将本朝柔福帝姬敕封‘国公主’,又封‘长公主’,再封‘大长公主’,以褒扬帝姬不世之功。现如今本朝破例敕封‘国公主’者,唯柔福帝姬一人。”他说到后来,表情微微有些囧。据说当初赵佶醉醺醺地想要加封“燕国长公主”,舌头一打结,就多了一个“大”字。至于其中的区别,赵佶死撑着不承认,大家也就都装作不知道。

    所以后来,赵瑗也成了历史上,唯一一个被老爹无辜加错封号的帝姬。

    “唔……”辽使微微颔首,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看样子宋朝太上皇是真的老了,又或者是被金国贵族们折磨得太久,脑子有些不大清醒。

    长公主和大长公主,那是同一个概念么?

    他有意无意地转过头,朝赵瑗藏身的大树后头望了一眼,目光直教人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坟墓里的猫咪的地雷=3=

    谢谢罗十八的手榴弹=3=

 第53章 回救汴梁

    许久之后;辽使才回过头;质问李纲:“这便是李相公想要对本使说的话?”

    李纲拈着长长的胡须;答道:“不错。不知使者有何见教?”

    辽使尖锐地笑了一下,紧接着吐出两个字来:“汴梁。”

    “汴梁”二字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先头赵佶一路北上,前往燕京;就是因为完颜宗翰突然袭击汴梁;逼得他不得不外逃避祸。因为整个大宋最精锐的军。队;都在燕云十六州境内。要保命,非去燕云不可。

    如今燕云大捷;固然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可汴梁;甚至整个汴州,却再一次丢了。

    一时间众人心里沉甸甸的;连燕云大捷的喜悦也被冲淡了许多。

    种沂慢慢转过身,对李纲说道:“末将请命,回援汴梁。”

    “嗯?”李纲微微拔高了声调,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种沂身上的“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是虚衔;实职是陕西路副都总管、眉州防御使。他突然请命回援汴梁,不得不教李纲多想。

    “末将请命,回援汴梁。”种沂坚持说道,“先前西军分为东、西二路,东路随末将奇袭燕京,如今又西进收归燕云诸州;西路留。守代州以待宗翰,但……”却让宗翰一路拿下了汴梁。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带西军去收拾掉那支金兵。

    “但你的正职,并不在汴州。”李纲一口否决,“回援汴梁之事,当可让岳飞、吴玠二人总领,吴璘、姚平仲佐之。你等速速去办。”

    周围齐齐响起了几声“末将领命”。

    “等等。”

    一个清清脆脆的女声忽然打岔,紧接着,一位身披乳白色狐裘的少女从大树后头走了出来,先是向众人道了歉,又向李纲请了罪,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李相公,我大宋之事,怎容得一介外人置喙?”她略略扫了辽使一眼,笑容有些冷,“回援汴梁之事,我已在半月之前,便做了安排。”

    一语惊了四座。

    她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转头看向辽国使者,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眼,继而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承蒙使者挂怀,汴梁如今已无战事。战报之所以未曾送抵枢密院,本帝姬想着,应当是大金相国公子‘乐不思蜀’的缘故。”

    辽使气得涨红了脸:“你在愚弄本使么!半月之前,半月之前宋军才刚刚抵达新州!”

    “看样子使者大人,对本国国事倒是了如指掌。”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向李纲递了个“查查城中是否有细作”的眼神,无视诸将僵硬的表情和成片的吸气声,嗤嗤笑了一下:

    “想必辽使大人有所不知,本帝姬最擅长的,就是兵不血刃。”

    “兵不血刃”四字一出,周围人等又有伏地不起的征兆。

    帝、帝姬什么时候又做了一手棋局!怎么连他们都不知道!

    最感挫败的大约是种少将军。他平素与帝姬朝夕相处,大半事情都是由他经手的。可他同样不知道,帝姬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安排了人回援汴梁,而且似乎快要成功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就是那只不可语冰的夏虫,在帝姬的寒风凛冽下瑟瑟发抖。

    “你!……”辽使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堵在胸口,几乎说不出话来。

    “请辽使下去休息。”赵瑗抢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开口吩咐道。

    于是辽使就被顺顺利利地“请”下去了。众人依旧维持着瞠目结舌的表情,用一种膜拜天神的眼神看着赵瑗。赵瑗轻轻咳嗽一声,轻声解释道:“还望相公与诸位将军恕罪,方才柔福说了谎。”

    哦……

    众人表情齐齐一松。

    那就是帝姬什么都没做了?这才对嘛,他们就说,帝姬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做完了一张这么大的棋盘,还没有任何人能看出端倪来……

    “帝姬不必介怀。”李纲捻着长须,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方才是老夫孟。浪。若非帝姬打岔,恐怕老夫等人要被这辽使牵着鼻子走。”谈判中最大的忌讳,就是被人撕开话中的缺口。一步退让,必定步步退让,真真是半点也错不得的。

    李纲又思忖了片刻,命人取过签文令箭,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谁也看不懂的字,而后捧起来轻轻吹了吹,说道:“如今枢密院人才凋零,老夫便大着胆子擅专一回。岳将军、两位吴将军、姚将军立刻带人回援汴梁,务必要一举拿下。如有贻误,军。法论处。”

    岳飞、吴玠、吴璘、姚平仲称是。

    “这样一来,燕云之地便只剩下老夫了。”李纲忽然有些感慨。

    “不过……”赵瑗轻声说道,“虽然我并未在汴梁安排人手,却晓得过不了多久,便是盛夏雨季、黄河汛期……”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亮了起来。

    水攻!

    “多谢帝姬指点。”岳飞冲她抱了抱拳,沉声说道:“末将定不辱命!”

    赵瑗颇有些担忧:“你们确定不会把事情办砸?”

    “……”

    众将齐齐仰倒,这回连种沂也看不过去了,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说道:“还望帝姬,莫要小觑末将等。”

    “哦……”

    赵瑗依旧有些不放心地点了点头。虽然水攻这种事情并不新鲜,虽然早在千年之前,大汉军神韩信就这么干过,但……玩火易*,玩水易自溺啊!

    希望一贯沉稳的岳飞,能够压得住阵才好。

    次日一早,岳飞等人便领着大军,悄无声息地出城了。当然,给辽使大人的官方说法是,岳将军日理万机,需要亲自带兵去清理燕云境内的残余金兵。至于和辽使大人交涉的任务,交给文官——比如枢密院正使李纲李相公——就好。

    李纲就此与辽使打起了太极。

    两人三日两日地便设一次宴、游一次河,但无论如何就是不议事。最让辽使感觉到揪心的是,无论他们设宴还是游湖,那位据说最擅长“兵不血刃”的柔福帝姬,都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看得他寒毛直竖,冷汗涔涔。

    双方足足磨了一个月的嘴皮子,直到韩世忠带人把整个燕云都清了一遍,种沂又亲自领兵筛了一遍,确认太行山东西的整整十六个州,都牢牢处在宋军的掌控之下,顺带又截断了金人南下的要道,才略略有了一点“议事”的样子。

    据说,远在上京的金帝完颜吴乞买,已经因为燕云十六州的事情,气得要亲手诛杀辽帝了。

    所以,辽使最近的攻势也渐渐猛了起来,威逼利诱行贿买通什么手段都试了一遍,最后竟咬一咬牙,撂下一句狠话来:“既然宋国欺我大辽无人,那便走着瞧罢。”

    李相公极淡定地回了一句:“恭送辽使。”

    辽使一口老血憋闷在胸。口几欲喷出,想想自己有求于人,又硬是把那口老血咽了回去。

    一旁静坐的赵瑗忽然给李纲递了个眼神,让他跟着自己出去。随后她便将现今辽国最厉害的大将,耶律大石,细细地同李纲说了。李纲听完后沉默了片刻,回头便对辽使和颜悦色了许多。

    当天夜里,李纲熬了整整一夜,足足熬白了三根须发,给燕京写了一封奏折。

    半月之后,燕京批复:准。

    拿到批复的第二天,李纲便笑容可掬地去找了辽使,说是官家批复,准许联辽抗金。

    辽使心满意足地走了。

    但两人心里都清楚,所谓的“联辽抗金”、“联宋抗金”,不过是各怀鬼胎而已。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金国倒掉的那一日,便是宋辽翻脸不认人的那一天。

    毕竟燕云十六州还淌着血呢。

    毕竟澶渊之盟还在呢。

    毕竟宋辽之间,早就结下了天大的死仇呢。

 第54章 黄河改道

    自入夏以来,雨水便一日胜过一日地充沛了。

    据说岳飞等人的汴梁之行很是顺利,先是齐齐包围了宗翰大军;又满灌了几次黄河水,让身披铁浮屠重铠的金兵沉了好多次黄河。据说现如今金兵闻河色变,据说金人的尸首在下游堆积成了小山,一场大火焚烧了三日三夜才算完。

    赵瑗日渐安心。

    果然岳飞是个沉稳且靠得住的大将。有他坐镇,即便是简简单单的黄河水攻;也能玩出花儿来。

    既然汴梁已经稳操胜券;赵瑗的心思;便渐渐转移到了燕云上。

    正如她原先对李纲所说的;要将整个燕云去辽化、去金化;令汴梁的繁华温软之风席卷十六州。有了大笔金银作为推手;赵瑗的计谋推行得相当顺利。毕竟对于现今的人们来说,至高的理想,恐怕就是“小富即安”。

    汴梁商业空前繁荣,于是燕云的商业便也空前繁荣。

    汴梁州桥夜市天下闻名;于是燕云便很少宵禁。

    汴梁以填词谱曲为风。流雅事,于是燕云便传唱起了秦地的战歌。

    燕云!燕云!燕云!

    这个令所有宋人热血沸腾的名字,终于真真切切地划归到了大宋的版图上。燕云复归的那一天,赵瑗特意命人前往燕京,在宗泽的目前,烧掉了一大幅燕云全图,还有一整套燕云的木塑。等她重新回到燕京,一定会在这位老将军面前细斟三杯烈酒,与他痛饮一夜的。

    唯一令赵瑗有些不满的是,清扫金辽残兵的活儿,大半都被种沂揽了去。这位惯常沉默的少年将军,策马挥剑,横扫十六州,固然拿下了赫赫战功,身上的旧伤新伤,却也是愈发地多了。

    她曾经认真地抗议过两次,都被种沂义正词严地反驳了回去。

    说是少年功名马上取,说是长风万里觅封侯……

    她真是越来越说不过他了。

    另有一件令她费解的事情是,李纲已经不大喜欢称她为“帝姬”了,口口声声都是“燕国公主”。她知道“国公主”是汉以来帝女的封号,可就是不明白,李纲为何要执着于此。

    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问了李纲这个问题。

    李纲缓缓捻着长须,意味深长地笑了:“不过封邑而已。”

    赵瑗一愣。

    “公主现如今的封邑,是‘燕’。”李纲耐心地解释道,“纵览本朝上下数百年,得官家赐予封邑的帝姬,唯您一人而已。”

    赵瑗一惊。

    封邑!

    “帝姬的封号,是虚的。”李纲继续解释道,“您先前嫌弃太上皇的旨意太长,没有细看。可是您晓得么,您的封邑,是整整一个‘燕’啊……”

    赵瑗惊得无以复加。

    她太明白这个“燕”字意味着什么。

    将近千年之后,一位唤作朱棣的皇子,封号就是“燕”。

    燕之一地,扼咽喉之要塞,牢牢卡着大宋的国门。燕地失,则宋土沦陷;燕地复,则江山稳固。

    燕云燕云,一个是咽喉之要塞“燕”,一个是培养出西汉精锐骑。兵的“云”。赵佶既然想让她守着“燕”,那么剩下的“云”,又想要交给谁?

    她甚至有些怀疑,那封圣旨,究竟是不是赵佶的意思了。

    还有那个明显笔误的“燕国大长公主”……

    下旨的人,分明是想让她,一生一世守护着大宋的国门!

    大约是赵瑗的表情太过惊愕,李纲竟然捻着长须,哈哈大笑起来。能够吓到这位天神一般的燕国公主,他觉得很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李相公。”赵瑗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恕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侍奉父皇已久,可认得出父皇的亲笔手书么?”她连自己临摹近二十年的瘦金体,都有些信不过了。

    李纲捻须微笑:“自是识得。”

    “那……”

    “燕国公主无需介怀。”李纲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官家所做的每一件事情,自然都是大有深意的。”

    赵瑗呼吸一滞。

    她想起了上回赵桓对种沂说过的那番话。

    她也想起了赵构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如果连看似懦弱无能、自私胆小的赵桓、赵构,也有这般深沉的心思,那赵佶……

    自幼生长于宫。闱倾轧之中的官家皇子们,怎么可能会简单啊……

    “公主。”李纲满意地看着赵瑗震惊的神情,轻轻点了点案几上的一摞文书,“这是汴州送过来的,您瞧瞧,诸将这般行事,可还稳妥么?”

    赵瑗噗嗤一笑:“李相公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她一面说着,一面取过一些文书翻阅。

    岳飞不愧是个厉害的大将军。

    不过短短数月,他已经擒住了完颜宗翰,与吴玠等人一道,将这位不可一世的大金相国公子押往燕京。据说太上皇和官家见到宗翰的那一瞬间,都齐齐红了眼睛,恨不得生吃了他。

    上头又说,岳飞等人已经临危受命,在燕京操。练兵马,预备挥师上京了。

    至于剩下的金国残兵,自然用不着岳飞去理会,自有当地守将收拾。

    赵瑗笑吟吟地翻阅着这些文书,不时询问李纲一些问题。比如岳飞亲自押送宗翰去燕京,那么残留在汴州的金兵该如何处置。李纲捻着胡须哈哈笑了两声:“公主也未免太小看众将士了。难道岳将军不在,他们便不能打了么?要知道,岳将军临走前,可将水攻的法子,一并教予诸位守将了!”

    嗳?

    赵瑗有些好奇地问道:“‘全部’?”

    “是啊,水攻太快了。”李纲感慨道,“一次大水下来,少说也要卷掉三五万的金兵。若是一个接一个地杀,还不知道要杀多久呢。”

    赵瑗微微皱了皱眉:“这些守将,足够稳妥么?”她虽然很相信岳飞,却不大相信当地团练厢军。毕竟眼下,能够称得上一支合格大军的,太少了。

    李纲哈哈大笑:“公主宽心便是。”

    赵瑗唔了一声,继续翻阅着文书。

    一个地名瞬间滑入了她的视线里。

    她愣了片刻,没有太过在意,搁了文书继续去取下一张。忽然之间,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脸色煞白,几乎是惊叫着说道:“来人!取汴州全图来!”

    滑州!

    他们怎么会在滑州放水!

    岳飞不是在汴州狙击金兵么?为什么这些守将会在滑州放水!

    简直是要命了!!!

    李纲从未见过这般惊怒交加的帝姬,急急命人取过汴州全图,还耐心地解释道:“金兵终究是人,不可能老在一个地方死守着。先头岳将军、吴将军逮住了他们的头儿,将他们狠狠揍了一顿,他们四下逃窜,也是常理。”

    赵瑗一面听着李纲的话,一面仔细看了汴州临近的各个州县,脸色愈发地白了。

    “公主?”李纲有些摸不着头脑。

    赵瑗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之外:“他们是怎么打的?我是说,他们是怎么用‘水攻’的!”

    “公主是问‘水攻’的法子么?老夫倒也知道一些。”李纲指着汴州地图道,“就像千年之前,韩信韩大将军曾经做过的那样,在上游堆垒土石,让下游减水。然后引诱金兵渡河。等渡到一半时,便……”

    赵瑗听到“堆垒土石”四字时,重重地喘了口气,高高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背心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里衣。

    “不过……”

    李纲仔细回想了片刻,又说道,“在一些不大要紧的地方,偶尔也会决开一些小堤。”

    赵瑗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再次高高悬起,尖声叫道:“在哪里!在哪里决的堤!”

    由于过分激动的缘故,她骤然拔高了声调,已经隐隐有些嘶哑。

    不要……千万不要是……

    “滑州。”

    赵瑗已经站不稳了。

    滑州二字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她鼓膜微微发疼,连半点多余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天……啊……

    他们怎么会……恰恰决了滑州的堤!

    这些守将,怎么敢决滑州的堤!

    岳飞不在,他们老老实实地堆垒土石就好了,怎么敢决堤!

    “快去。”

    赵瑗抓着李纲的胳膊,艰难地说道,“八百里加急,告诉这些守将,不能决滑州的堤。无论堤坝大小,一个都不能决口!”

    滑州堤坝一旦决口,黄河立刻就会改道!

    “公、公主?”

    李纲拼命挣扎了几下,想要甩开赵瑗的手。可赵瑗当下既惊且怒,他压根儿就甩不开。李纲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红着一张老脸说道:“还请公主自重。”

    赵瑗急得几乎要哭:“滑州堤毁,黄河改道!”

    “不能罢?”李纲微微惊愕了片刻,随后摇头失笑起来,“公主多虑了。黄河虽然三五十年便泛滥一回,但改道这种事情,是决计不可能发生的。自本朝司马光、富弼等人早已疏通黄河,并分流东南两路。黄河水势渐缓……”

    “它真的会改道!”赵瑗已经带了几分哭音。

    “对对对,黄河的确会改道。”李纲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可黄河上一次改道,已经是一千一百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王莽篡汉,故而黄河改道,以示惩戒。一千一百年以来,历经隋唐各代,黄河每过数十年便会泛滥一次,但决计没有改道的可能……”

    “相信我,别让滑州堤坝决口!否则黄河必将改道!”赵瑗已经不知该如何说服李纲了。因为她发现,无论她说什么,李纲永远只会当她是在开玩笑。

    岳飞已经连续水攻了好几个月,黄河都安安稳稳的,凭什么轮到这些守将,黄河就要改道?

    宋军已经在汴州放了几百次水,黄河都没改道,凭什么到了滑州就会改道?

    自王莽篡汉至今,足足一千一百多年,黄河都不曾改道,凭什么到了今天就会改道?

    本朝诸位相公兢兢业业、分流黄河,早已将黄河之水治理得服服帖帖。黄河它凭什么会改道啊!

    别说李纲不信,恐怕就算是岳飞听见了这番话,也只会认为赵瑗得了失心疯。

    赵瑗真的哭了。

    她来不及对李纲多说什么,急急牵过一匹快马,立刻就往城外飞驰而去。打死她也想不到,金兵居然会从汴州流窜到滑州;打死她也想不到,守将们除了堆垒土石之外,居然还敢让堤坝决口!

    就算是岳飞,也只敢老老实实地堆垒土石,他们居然敢让堤坝决口!

    若是黄河泛滥,顶多只会淹没沿岸的小片农田。只要当地的官儿费心安置,也没有什么大碍。

    若是黄河改道……

    那么从淮河到黄河之间的大片平原,一路向东直到黄河和渤海,都会变成一片泽国!

    “帝姬——”她隐隐听见有人在唤她。

    不要听、不要理、不要停!

    快些赶到滑州去,或许还能做些什么……

    “帝姬!”

    一阵迅猛的疾风卷过她的身侧,紧接着,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了她,以极其高超的技巧,将她强行抱到了自己的马上,紧紧按在胸前,低醇的声音四下回荡着:“帝姬这是怎么了?方才我听韩世忠说,帝姬什么人也没带,就这般匆匆地跑出来了……”

    “快去滑州……”赵瑗有气无力地说。

    “滑州?”种沂一愣,“去滑州做什么?就算是要去宋金交战的前线,也应当是汴州才对。”

    “我哪里晓得,他们会一路从汴州打到滑州去。”赵瑗已经带了几分哭音,“千万别让滑州决堤,千万别让黄河改道……”

    “黄河改道?!”种沂一惊,而后哑然失笑。

    他明白“黄河改道”四字意味着什么。千年之前黄河改道,大半个中原都给淹了。但如今千年的时间过去,黄河早已经被驯服得妥妥帖帖,年年东流入海。

    帝姬方才居然说,黄河改道?

    他伸出手,探了探赵瑗的额头,想瞧瞧她是不是昨夜受了风寒,生病了在说胡话。

    “快去。”赵瑗有气无力。

    “帝姬……”

    “快……”

    “报——”

    一个惊惧万分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透着不可遏制的惶恐与绝望。赵瑗发誓,她从未听过这般惶恐且惊惧的声音,简直就像是见到了最惨烈的人间地狱……

    “滑州决堤,黄河改道!”

    种沂一惊,一手抱着赵瑗,另一只手死死拉住了马。战马高声嘶鸣起来,在凄冷的月夜之中,隐约透着几分惨厉。

    赵瑗一愣,渐渐伏在他胸前,呜咽出声。

    黄河改道,这回真是连神都救不了了。

 第55章 萧墙之祸

    滑州决堤,黄河改道。

    自此黄河北流夺淮如海,从黄河故道到淮河一带;一路向东直到渤海湾,一片泽国。

    茫茫千里黄泛区,往昔万里沃野;尽皆泛滥。

    “呵……”

    她窝在种沂怀里;不知是苦笑还是在哭;“我应该感谢黄河以北战火频繁吗?”

    从去年宋军挥师北上开始,能逃避战乱的人们;通通都逃了。据说最近太行山里已经形成了集市,据说片苍茫的土地上;千里无鸡鸣。

    这一次黄河改道;伤害势必会比千年之前小得多。

    可是……

    “似乎……是我的错呢……”她喃喃自语;神情有些恍惚。

    “帝姬!”

    种沂紧紧皱着眉,语气隐隐有些凌厉;“帝姬为何要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若硬要说有错;那么当日不曾及时劝阻帝姬的人;回援汴梁的人,甚至拼死抗金的人,全都有错!黄河改道这般大的事情,帝姬一时料想不到,也……”

    “不。”她涩涩地开口,“我晓得一旦滑州堤坝决口,黄河势必改道。但我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有胆子决堤!他们堆垒土石放水不就好了么?居然真的有胆子决堤!”她哑着嗓子,紧紧揪着种沂的前襟,仰起头,涩涩地问道,“我更没想到的是,宋金交火的前线明明是汴州,但战事……却一路蔓延到了滑州……”

    比如说,如果在上海放水泄洪,那定是安然无恙。

    但如果一路泄洪泄到了武汉宜昌……加上还有个蠢蛋炸开了三峡大坝……

    这个比喻或许不大恰当,但本质上,却是一样的。

    “帝姬。”

    种沂紧紧地抱着她,埋首在她的颈项间,低声说道:“帝姬莫要自责,此事——此事重大,须得从长计议。”他的嗓子同样有些喑哑,透着深切的悲伤。黄河改道,吞噬千里沃野,势必一片哀鸿。不仅是帝姬难过,他同样很难过。

    但帝姬为何这般自责,他却半点也想不明白。

    黄河改道是千年不遇的大灾难,帝姬就算偶尔疏忽了……又何必如此自责?

    “……我早该告诉他们,滑州很重要的。”

    ——我早该告诉他们,三峡大坝很重要,不该随便炸开的。

    “……可我想不到战事会从汴州蔓延到滑州。”

    ——我没想到战火会从上海蔓延到武汉宜昌。

    “……他们怎么敢蓄水决堤!”

    ——怎么会有蠢蛋胆敢炸开三峡大坝!

    赵瑗抽噎了一下,伸手揉了揉眼睛,涩涩地开口说道:“我们回去罢。”

    “……好。”

    只要帝姬别再露出那副哀伤且自责的表情,便好。

    瞧见帝姬这般难过,他也忍不住揪心起来。

    种沂一手抱着她,一手勒定了马,稳稳地调转马头,朝原路回转而去。方才传信的小兵已经一路飞驰到了城里,如今城中尽数弥漫着惶恐气息。李纲李相公失手打翻了茶杯,澄黄的茶水浸污了一摞厚厚的文书,却无人收拾。

    黄河改道!

    不久前帝姬说出这几个字时,他尚且以为帝姬是在满口胡言。如今八百里加急军情一路送抵,他已经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微微张着口,眼神呆滞且僵直。

    不仅是他,眼下几乎所有人都是这副表情。

    平稳了千年之久的黄河,居然就此转向北流,夺淮入海!

    “公……主……”

    李纲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梗着脖子,指着传信官背上的小小令旗,硬从喉咙中崩出了几个字来:“是真的……么……”

    “相公。”种沂上前一步,抱拳施礼,“夜已深了,还请帝姬与相公先行歇息,明日再议。”

    李纲蓦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瞪着他,那副表情几乎要将他给生吃了。

    种沂静静地站着,维持着抱拳的姿势,挺拔的身姿如同雪中青松。无论李纲如何瞪他,都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赵瑗眨眨眼,顾不得眼中一片朦胧的水泽,上前一步拦在种沂面前,哑着嗓子说道:“回去罢。”

    “帝姬?”

    “公主!”

    “回去。”赵瑗伸手握住了种沂的,一点点掰开了他修长的手指,低声说道:“抱我回去。”

    “公主!?”

    “帝姬……”

    “抱我回去。”她疲惫地倚在他的肩头,重复着说道:“抱我,回去。”

    种沂僵直了好久。

    薄唇紧紧抿起,深邃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头一回,这是头一回,帝姬在众目睽睽之下,昭示了他们的关系。这般板上钉钉,也便意味着……

    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转身离去。

    “公主!……”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帝姬的声音虽有些微弱,却清晰地传了过来,“还请李相公回房安睡罢。”

    赵瑗下榻的阁楼离此处不远,竹影幢幢,颇有几分幽深之意。

    种沂一路将她抱到了阁楼上,又细心地服侍她睡下。临走前,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低低叹息一声:“帝姬愈发地胆大妄为了。”

    “我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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