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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臣数学家-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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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迦月没想到他直接就去换了,还没等她开口,那边换下来的衣裳便扔了过来,旋即是秦九韶带着几分沙哑的叮嘱:“你穿上这身衣裳之后,会有人送你下船。三七会在岸边接应你,见到他之后,马上跟他回楚州。”
  应迦月背对着他的方向闷闷道:“好。”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对秦九韶的了解虽然不深,却也明白一点。
  秦九韶很少承诺什么,但只要他说出口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他让她相信,她便相信。
  自从叔父过世之后,她便明白,历史不是轻易能够撼动的,这也正说明秦九韶一定会平安,毕竟他未来还要钻研数学,成为闻名后世的大数学家,所以他一定能够全身而退的。
  ……
  等到两人换好衣裳之后,秦九韶才取下大帷帽,走到她的身前,动作温柔地给她戴了上去。
  应迦月掀开帷帽的纱帘,定定看着秦九韶。他穿着一身绣满了全枝花的黑紫色襜裙,虽然紧了些,但因为裙摆较大,倒是掩盖了他的身形。
  在她这样的现代人看来,穿这种衣服也许是好玩,也许是splay,总之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对于一向重衣冠的汉人来说,前有靖康之耻,穿金人衣冠,几乎可以视作一种耻辱。
  他原本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为了保护自己,不仅扮作女相,还穿上了金人的服饰。
  应迦月望着望着,眼眶就忍不住红了,豆大的眼泪滚了下来,她嗫喏出声:“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们……要不是因为我大意,怎么会被人掳到这里来要挟你们?”
  秦九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柔声道:“国难当头,怎么能怪你呢。”
  他越是安慰,应迦月哭得就越是厉害,止也止不住,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可又怕哭声引起外面金兵的注意,于是只能压抑着自己,肩膀一抽一抽的,委屈极了。
  秦九韶的目光掠过一瞬的心疼,可眼下时间紧迫,不是互诉衷肠的时候,只低声道:“来之前给你做了双特制的鞋子,虽说身量还是有差距,但不至于太过明显。”
  他蹲下身子,抬起应迦月的脚,将那特制的鞋子给她换了上去,动作轻柔而又仔细。也不知道为什么,秦九韶这一次竟然出奇的耐心,该交代的事情都一并交代了,生怕她大大咧咧的性子闯了祸,没等下船就被金军给逮回来了。
  应迦月全都牢牢记在了心上,在他的催促下快要踏出门外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酸涩,转身飞奔回来抱住了他,喊出了他的名字:“秦九韶!”
  秦九韶怔了怔,神色莫名。
  帷帽七零八落,硌的他有些发痒。
  总是被她大神大神的叫着,还是难得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被她这么唤着,竟觉得自己的名字也有几分好听。
  应迦月紧紧抱着他,手指扣在他的腰间,嗓中发颤,哭着表白道:“秦九韶,我爱你!”
  秦九韶心中五味杂陈,夹杂着几许甜蜜的心酸,却只能暂时将一切都埋藏在心底,生硬道:“你再不走,咱俩就得一块儿死在这。”
  然而应迦月只是紧紧抱着他的腰,脚就跟黏在了地上似的,怎么都挪不走。
  秦九韶无奈,只能从后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目光静如寒潭,直至将她推开,脸上都再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告别的人,唯有沉默才让他心安。
  秦九韶凝视着应迦月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印刻在心底,可最终只是平静的说了四个字。
  “一切小心。”
  应迦月最终还是走了,穿着琴师的素白衣裳,戴着帷幕和面纱,跟在金兵身后一步一步下了船。
  因为杜扎一系被孛术鲁答哥连根拔除,他手下的人都被兴师问罪去了,所以送她下船的人和当时带秦九韶过来的人,并不是同一拨。再加上天色已晚,视线模糊不清,是以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应迦月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依附金国的顺民,态度也是恭恭敬敬的。
  金军虽然对宋军残暴,但琴师毕竟是在金国的属地找来的汉人,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百姓。所以也没有对她过多盘问,搜了搜身,确认她没有带什么密信密函一类的东西,这才放行。
  双脚着地的时候,应迦月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这几天经历的事情都是在做梦一样,她回头看向了那连绵的战船,却已经认不出秦九韶在哪一艘了。
  三七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一看到应迦月还傻傻站在原地,上前就劝道:“应大小姐,您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赶紧跟我回楚州吧。”
  他都在这里等了一日了,好不容易才看到应迦月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事情出了什么纰漏,两人都回不来就糟糕了。
  应迦月跟在他身后,边走边担心的问道:“他一个人在船上真的没关系吗?爹爹会有办法救他吗?”
  “您就放心吧,少爷已经和应大人计划好了,绝对不会有事的!”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三七心里也没底,毕竟凡事都有例外,可是少爷临走前叮嘱他无论如何都要稳住应迦月,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
  应迦月随着三七到了楚州,便要来城外的营帐找应纯之,刘禀没能拦住,只能去和应纯之通报:“大人,大小姐已经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应纯之得知女儿被成功救出来了,四十多岁的人了,激动的老泪纵横,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是落地了:“她可还好?有没有哪里受伤?”
  刘禀摇了摇头:“看上去只是担心秦大人,神思恍惚,并未见哪里受伤。”
  应纯之这才松了一口气,可还是没忘了训斥刘禀:“不是让你们接到人之后,立刻将她送回临安的吗?把我的话当放屁吗?!”
  刘禀也觉得委屈:“那毕竟是大小姐,她执意不肯走,我们实在拦不住啊。”
  “哎!”应纯之重重叹了一口气,拂袖就准备避开,却迎面碰上了朝这边赶来的应迦月。
  看到应纯之的那一刻,应迦月的眼中也是雾气氤氲,上前喊道:“爹爹。”
  这一声又急又快,却包含了太多的辛酸。
  可应纯之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并不像方才欢喜的神情,只冷冷道:“什么人擅闯军营?”
  没想到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应迦月一下子懵了:“爹,我是迦月,您不认得我了吗?”
  “胡说八道什么?”应纯之怒道,“胆敢冒充我应纯之的女儿,我女儿早已和金军玉石俱焚了!”
  应迦月瞪大了眼睛,这才反应了过来,看着周围那些兵士异样的眼神,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这些天以来她一直在担惊受怕,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名节的问题,她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捂紧了自己的面纱。
  周围的将士们虽然没有恶意,却都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了过来。一个失贞于敌国的女子,对他们来说就是耻辱的存在。
  感受到这样的眼神,应纯之痛心疾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迦月,都是爹害了你……”
  为了她的闺誉,为了她以后能够好好活下去,他只能不认。
  应迦月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脸色苍白不已。
  打定了主意,应纯之沉声道:“我应纯之的女儿被金军将领掳走,已是世人皆知的事实。我这就派人送你回临安,你从来都不曾是我应纯之的女儿,一直都是已故的光禄大夫贾涉的养女,听明白了吗?!”
  应迦月 喉头哽咽,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她不说话,应纯之提高了声音,皱眉道:“我问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应迦月喃喃道。
  ****
  此时已是亥时,淮河的水又寒又凉,战船笔直地朝南驶去,像是无数条吐信的毒蛇,在夜色下徐徐前行。
  眼看着离岸边越来越远,秦九韶皱着眉看向了楚州城的方向,不知道她是否平安回到了楚州。
  身后的金兵催促道:“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阿速台将军都等急了。”
  秦九韶低头不语,只抬脚朝甲板的方向走去。
  丝竹管弦之声越来越近,有舞女在甲板上跳舞助兴,酒香、肉香混杂在一起,和严阵以待的士兵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见孛术鲁答哥为了稳住这位阿速台将军,费了不少的心思。
  “咱们这次夜袭楚州,那肯定是要大获全胜的!那些个没骨头的宋人,遇到我们还不是得鬼哭狼嚎?”
  孛术鲁答哥为阿速台斟了一杯酒,见他脸色依然不是很好,终于使出了杀手锏:“楚州守将应纯之的女儿就在我船上,我特意让她准备了表演,要不要看看?”
  听到这话,阿速台才终于来了点兴趣,昂着下巴道:“看看。”
  “还不快过去!”金兵用鞭子抽了一下秦九韶的背。
  秦九韶身子僵了僵,可脊背依旧挺得很直,他走到离孛术鲁答哥四丈远的地方,旋身坐了下来,卑躬屈膝为其抚琴。
  琴音响起,激越流畅,精通中原琴艺的阿速台不由得眼前一亮,身子也跟着前倾了几分,只为能听的更清楚些。
  起风了。
  面纱随着夜风掀起,秦九韶抬眸,看向连绵数十里的一字阵型战船。
  莹白的月光倾泻了下来,照在了少年惊艳却凉薄的眉眼上。


第45章 再见
  开战在即; 应纯之让人将应迦月送回去; 并承诺她一定会将秦九韶顺利救回来; 应迦月放心不下,便央求道:“我就远远看着可以吗?”
  “可以什么可以?”应纯之呵斥道;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一个女孩子家,万一伤着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有火把晃动; 不等看清来人是谁,便有人高声呼道:“大胆应纯之,竟敢抗旨!”
  应纯之深深皱起眉来; 自知逃不过这档子事,便起身迎了上去:“余大人。”
  来人正是史弥远的亲信余天锡,自从他从绍兴找来赵与莒、赵与芮两兄弟之后; 在史弥远的身边很是得脸; 不少王公大臣都上赶着给他送礼; 连应迦月都曾经在赵昀的身边见过这个人。
  余天锡下了马; 沉声道:“史丞相体恤你劳苦功高,这才请旨升你做兵部侍郎,还不快快领受告身!”
  应纯之站在原地,言辞诚恳:“此时正是非常时期; 金军水师压境而来; 还请余大人通融则个。”
  “这道告身由官家御画; 中书舍人宣行; 要你即刻赶赴东广赴任!史丞相说了,若是应大人抗旨不尊,可就地斩杀!”
  身边的应迦月一下子惊了,心绪如潮,愤愤不平道:“这是什么道理?”
  她往常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种情节,可亲身经历了才觉得悲愤不已,那人口中的史丞相史弥远降金乞和,招权纳贿,在后世评价就是个跟秦桧齐名的大奸臣,连谥号都跟秦桧一模一样,贾涉郁结而终也跟他逃不开关系。
  应纯之伸手,示意应迦月不要说话。
  随即他拱手,不卑不亢道:“那便杀了臣吧。”
  余天锡挑了挑眉眼,厉声道:“应大人自是不惧生死,可你也要为了应氏宗族着想,为了忠义军万千将士着想,这手握重兵,抗旨谋逆的罪名,你一个人担待得起吗!”
  应纯之震了震,隐约有几分站不稳,应迦月连忙伸手扶住了他,小声唤道:“爹……”
  听到这样的话,应纯之的神情疲惫不堪,他一个人的生死确实可以置之度外,但是他也不得不考虑其他人……
  明知是史党的阴谋,可是这僵死的局面却没有任何办法突破,他是个手握重兵的武将,一旦抗旨不尊,就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株连九族,祸及三军。
  眼看着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却无法按照计划出兵,也不知秦九韶那边是什么情况……想到这里,应纯之的眉头便深深皱起,双拳死死攥了起来。
  *****
  “如何?没让你失望吧?”孛术鲁答哥仰头饮了一口酒,居功道,“有应纯之的女儿助兴,将士们都是士气高涨,而宋军定是溃不成军,这也正是汉人所说的‘攻心为上’。”
  阿速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你可曾听说‘哀兵必胜’?”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孛术鲁答哥愣了一下,下意识将酒杯放了下来,收敛了狂傲的神色,他虽然一向不服阿速台高自己一头,可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随着琴音逐渐进入了尾声,阿速台听得入神,竟情不自禁起身朝秦九韶的方向走去。
  直至走到他的面前,才缓缓附身道:“你的琴艺不错,不如跟了我如何?”
  阿速台身居高位,在军中颇有威望,屈尊纡贵同一个俘虏说话,已是看得起了。
  秦九韶轻抬眉眼,看向了他,没有言语。
  烛火映照在他的眼中,整个人显得有几分鬼魅和阴冷。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没有听到援军冲锋的号角,可金军倒是离宋境越来越近了,不知道应纯之那边是出了什么问题。此时已经错失了天时,再拖下去,恐怕只能是一场死战。
  楚州人口密集,是大宋边境的关隘重镇,一旦被金军攻破,基本就是一泻千里,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应纯之不出兵的话,那他唯有靠自己放手一搏。
  “怎么不回本将军的话?”阿速台原本有些不耐烦,可看见对方眼中骤然收缩的瞳孔,顿时心惊不已。
  面纱之下,秦九韶忽然勾唇,冲他挑眉一笑。
  阿速台皱起眉来,质问道:“你是什么人,怎……”
  不等他说完这句话,秦九韶便趁他意志最为薄弱之际,直接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力道不算太重,却直接扼住了要害。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飞来横祸,阿速台陡然瞪大眼睛,嗓中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毕竟是个武将,该有的身手也还是有的。阿速台暗自发力,迅速伸手,可秦九韶却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直接改用琴弦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阿速台的意识一点一点涣散,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了两下,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看着他。
  少年附身在他耳边,眼中尽是不屑与无情。
  “在下,宋民秦九韶是也。”
  阿速台背对着看台的方向,只留一个脑袋还在操控之下麻木的动着,远处的孛术鲁答哥正在喝酒,还以为阿速台在调戏美人,乐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但很快便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有金兵大喊道:“将军?阿速台将军?!”
  一群金兵顿时大叫了起来:“那抚琴的是个男人啊!”
  孛术鲁答哥定睛一看,满脸震惊,也顾不上喝酒了,立刻下令道:“快快快,把他给我抓起来!!”
  金兵蜂拥而上,秦九韶抓起事先藏好的箭矢凌空而起,从烛台借了火,以琴弦为弓弦,瞬间射向侧边的船帆。随着几声划破长空的琴音,那带火的箭笔直穿越夜空,油布做的船帆瞬间烧起了一大片,熊熊燃起。
  崩溃的孛术鲁答哥怒吼道:“不用抓活的,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金兵们迅速上前砍杀,箭矢密密麻麻的射了过来,秦九韶拎着阿速台的的尸体在空中转了个圈,挡住了接二连三的攻势。
  东风浩荡,火势越来越大,红光在河面反射出血色的光影,燃烧的战船蔓延数十里,金军慌不择路,纷纷落入水中,惨叫声不绝于耳。
  嗅见血腥味的空气,孛术鲁答哥的脊背骨髓都在发寒,见自己的命都快要保不住了,也顾不上要杀秦九韶,只迅速带着佩剑准备乘小舟逃走:“快,快随我突围!”
  秦九韶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落荒而逃的孛术鲁答哥,冰凉刺骨的夜风从耳边掠过,他忽然轻轻抬脚,踹倒了一旁的烛台,所在的木船骤然燃起,这个为数不多没有起火的战船也瞬间化作了一片火海,将他自己也笼罩在其中。
  眼看着自己的主将不主持大局,反而要先逃命,金兵们也顾不上要杀秦九韶了,纷纷朝小舟的方向涌去,孛术鲁答哥被慌乱的人群推倒在地,哇哇惨叫了两声,在各自逃命的金兵的推搡踩踏下渐渐没了呼吸。
  一片狼藉的战场,准确来说,也不能算作是战场。
  漫天的火势扑面而来,秦九韶的身影与黑夜融在了一起。
  他转身,静默地看向了南面的方向。
  记忆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那一片雾色茫茫的对岸,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偏安一隅,饱经沧桑,一次又一次承受着战火、劫掠、屠戮。那里住着他珍惜的亲人、友人、爱人,有正直渊博的良师,也有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昏聩或是有志的君王。
  也许再也回不去了吧。
  透过火光,秦九韶似乎能看见岸边那人焦急等待的眼神,但他终究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喃喃道:“今生缘浅,来世见吧。”
  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随着落水的巨响,秦九韶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的淮河之上,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最后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守住楚州的防线,身死何惧?
  ****
  远处火光通天,这边的宋军都纷纷探头看了过去,议论纷纷,有惊喜也有困惑。应纯之面露哀伤之色,紧攥的手指几乎能将拳头戳穿。
  身经百战的他,已经知道了秦九韶的结局。
  余天锡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转身道:“应大人,撤军吧。”
  应纯之没有说话,只紧紧咬着牙关,强忍住眼泪。
  是他无能为力……
  “应大人也看到了,金军出师不利、自乱阵脚,可见是天佑大宋啊!”余天锡笑着摸了摸胡子,接着道,“应大人还是快快赶赴东广上任吧,若是迟了,我可是要向丞相禀告的。”
  应迦月呆呆的看着远处的场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也不安了起来,哽咽道:“爹,爹,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事先计划好了要救他出来的吗?!”
  应纯之看到她悲伤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皇命不可违……是爹无能。”
  大概已经料想到了结局,应迦月呆呆地看着远处那一片火光,想到秦九韶也许就在那片火光之中,眼泪就那么直直淌了下来,双唇颤抖。
  她忽然跪倒在地,不住地朝余天锡磕头,眼眶通红,涕泗横流:“余大人,求求您了!求您收回成命吧!”
  “去去去,哪里来的野丫头。”余天锡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却没忍心将她踢开。
  见求他没有用,应迦月又朝着应纯之和刘禀等人不住的磕头,额头都磕出血来了,泣不成声地哭喊道:“求求你们救救他吧!秦九韶他一个人在船上啊!他肯定还活着……你们救救他好不好?!”
  应纯之心疼不已,看向余天锡,恳求道:“余大人,不如让刘统制领兵三百人前去搜救?如此……”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余天锡直接打断了:“应大人说的哪里话?这金军自乱阵脚,原本与我们无关。如果派三百将士过去,金廷就有了出师的理由再次伐宋,应纯之,你想做大宋的千古罪人吗?!”
  应纯之皱着眉,正要与他辩驳,却突然发现跪在地上的应迦月不见了,连忙厉声道:“刘禀,快去把人找回来!”
  应迦月什么也顾不上了,摘掉了面纱,脱掉了鞋子便奋力朝前跑去——
  夜风在她脸上刮得生疼,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不管不顾地跑了许久,终于在岸边找到了一叶搁浅的竹筏,眼中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上前便撑着那竹筏朝北边划去,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谁:“秦九韶,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应迦月双手颤抖,却努力地往前划着。
  “我马上就来救你!”
  从来没有划过船的她几乎没划出几丈就翻了船,整个人跌进了淮河里,冰凉的河水呛得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用双手胡乱地拍打着水面。
  刘禀带人远远追了过来:“小姐,小姐!”
  见她情况危急,便纷纷跳入湖中去救人。
  等刘禀一众人将她从水中救出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月色之下,应迦月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
  ※※※※※※※※※※※※※※※※※※※※
  《宋史?贾涉传》:金人大败,答哥溺死淮河,陷失太半,细军丧者几二千。(此战原型贾涉部将张惠)嘉定十六年,应纯之在史党阴谋下明升暗降,升任兵部侍郎兼东广经略使,从楚州改镇东广。


第46章 临安
  教室里; 光线明亮而又通透; 周围传来同学的打闹声、八卦声; 有人在争论最近最火的流量小花是不是整容了,也有人在讨论填志愿的事情。
  应迦月趴在桌子上; 看着自己面前的课本,神思恍惚。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被拉变形了一样,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清楚课本上“秦九韶算法”五个字。
  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总觉得这五个字不单单只是数学书上的一个名词,对于她来说,倒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熟悉; 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要用力去想,便觉得揪心般疼痛。
  于是她就只静静看着那一页发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 王真真端着陶瓷杯走了过来; 关切地问道:“迦月; 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王真真是她高中最好的朋友,也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成绩一直都很好,两个人早就约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学。
  应迦月抬起头来; 轻声道:“真真; 你能给我讲讲秦九韶算法吗?”
  “啥?”王真真皱着眉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什么秦九韶算法?”
  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应迦月愣了一下,将手中的课本递到王真真面前:“就是这个……陈老师刚讲过的,我没听懂。”
  王真真接了过来,看了一眼,笑着说:“傻月月,哪里有什么秦九韶算法?看仔细了,这个是英国数学家霍纳提出的霍纳算法,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应迦月定睛一看,却见自己盯了半天的那五个字凭空消失了,变成了“霍纳算法”,顿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刚才明明就是秦九韶算法啊?”
  “秦九韶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王真真愣愣地问了一句。
  应迦月站在原地,思维混乱,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急剧的变化着,她好像站在教室里,又好像站在淮河的岸边。
  王真真见她神思恍惚,摇了摇头:“一定是快要高考的缘故,压力太大了才会看花眼,我觉得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不是的。”应迦月很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也不会记错,她固执道,“这里原本是南宋数学家秦九韶。”
  数学老师从门外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应迦月,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老师,您来的正好。”王真真连忙求助数学老师,满脸困惑,“迦月她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说霍纳算法是秦九韶算法,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啊。”
  “老师,南宋时期的数学家秦九韶,提出了中国剩余定理、三斜求积术和秦九韶算法,全世界各国的课本里都能接触到他的定理,您上一堂课刚刚讲过的对不对?”应迦月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满眼期待地看向数学老师,希望他能肯定自己的说法。
  数学老师皱着眉,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最终告诉她:“没有的事,我国古代数学史上从来都没有过这么一个人。我上节课明明讲的是霍纳算法,你是不是偷懒睡觉去了?”
  应迦月愣在了原地,茫然无措。
  大概是不确定的缘故,数学老师从自己的牛仔裤兜里掏出手机,搜了一下这三个字,这才肯定道:“确实没有。”
  听到这样的话,应迦月险些没有站稳,记忆铺天盖地而来。她想起来了,想起来那些甜蜜青涩的相处岁月,想起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也想起了那淮河之上漫天的火光……
  他死了。
  连同他存在过的痕迹,他的思想,他的抱负,一并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应姑娘?”她感受到自己脸上有冰凉的眼泪划过,也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唤她,身子昏昏沉沉的,也不知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周身晃来晃去,没有半点力气。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也知道自己是睡着了,可是她就是不愿意醒来,只想把自己困在梦里,不要去接受这样的现实。
  很快,眼前的光便越来越强烈了,强行撞入她的视线,应迦月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马车顶。
  “应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三七在一旁拍了她好久,见她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你都睡了两天了。”
  三七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沙哑的,双眼红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偷哭过了。
  他从小就跟在秦九韶身边,即使是仆从的身份,可秦九韶始终待他如弟弟一般。现在他就要去临安禀告老爷和夫人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消息。
  应迦月霍然坐了起来,双目失神地看着前方:“秦九韶呢?”
  三七面露哀色,喃喃道:“少爷他回不来了,他……他已经……”
  “不会的。”应迦月揪心般的难受,她拖着滚烫的身子,起身就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却是一个踉跄,“他不会死的,我们赶紧回去救他。”
  马车之外,一直骑着马跟在旁边的刘禀连忙追了过来,劝说道:“大小姐,再有几日就要到临安了,您这个时候回去也是于事无补。况且应大人赶赴东广之前,派了无数熟悉水性的好手去淮河找人,连他们都找不到,更何况……”
  “你不懂的,他不可能死的!”应迦月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推开他的手就要往回走。
  刘禀怎么拦也拦不住,终于忍不住了,直接道:“大小姐,你清醒一点吧,秦大人他已经殉国了!!”
  应迦月的心顿时如坠深渊,像是被石头碾过一般的钝痛。
  她闭上眼睛,仿佛能看见秦九韶在火海中孤绝的身影,眼泪就那么淌了一脸。
  像是再也受不住了一般,她忽然悲声大叫了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官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他怎么可能死?他可是秦九韶啊!怎么可能呢?
  他还没有娶她回家,还没有写下举世闻名的《数术九章》,还没有和她过一辈子呢……
  三七从下了马车,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似乎也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悲痛。
  “应姑娘,你现在还发着烧,千万别这么作践自己。少爷如果还活着,肯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应迦月枯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泥土,心如死灰。
  都怪她不懂事,要不是因为救自己,秦九韶也不会死。不,是她不应该穿越,不应该无缘无故的闯入这个世界,她妄图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历史,自不量力,所以害死了秦九韶,是这样……
  她忽然伸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冷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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