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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大宫女-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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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如此慢吞吞的?还没带过来么?”
“来了来了。”
不一会儿,就见冯德誉手执拂尘,引着一名肩抗麻袋的侍卫气喘吁吁奔了过来,“陛下,这里有四五只呢,全是老奴在乱葬岗辛辛苦苦捉了一个晌午的宝贝儿,您不知道啊,这些野畜生可太不好伺候,老奴喂它们食儿的时候,差点被抓了几条血印子呢!”
刘子毓淡淡道:“嗯,那就将咱们的太妃娘娘给请进去吧,她老人家以前可是相当喜欢玩这种游戏的……”
这一主一仆就这么自顾自说着,在场的人全都愣怔地不知这位皇帝到底想干什么,倒是皇贵太妃醒悟到什么似的,猛地转过身,扯开嗓子惊恐尖叫:“哥,你放了她!快放了这个女人!哥,算我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放了她……”喊到最后,她的声音就像有利剑穿破了她的喉管,颤抖的尾音扭曲着,仿佛已经在遭受着那种惨烈的酷刑。
与此同时,柔止也意识过来这位皇帝要做什么了,她嘴角抖动着,看看惊恐抖动的万珍儿,又看看地上那乱七八糟的尸体和人头,胃里再次涌过一阵后,她将目光锁向了他。
似乎感觉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脸上,刘子毓也轻轻转过身,视线交汇之中,他优雅的唇角轻轻扬了起来,目光仿佛在说:看吧,犟丫头,你要是肯乖乖听我的话,岂会吃这么多的苦头?又岂会让朕这会儿还要陪那老狗折腾?
他动了动唇,本想安抚地说一声‘闭上你的眼睛别看了”之类,然而,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也罢也罢,若不经见这些,你也不会长点记性。
于是,惨烈恐惧的一幕总算开始了。
起先,在皇太妃哭着喊着求着,却怎么也不能令那位国公爷妥协时,刘子毓再也没有耐性地将手一划,于是,几个侍卫像捉老鼠一样七手八脚将皇贵太妃捆进了麻袋。而那麻袋里的几只畜生似乎早就憋得无处发泄,因此,当她尖叫着被丢进那里的一瞬间,原本撕扯麻袋的锐爪便改在人的身上抓了起来。
“啊,啊——”
尖叫开始,皇帝又重重补充了一句:“不能一丝手软,给朕狠狠地打。”
“是!”接到皇帝的一声令下,那几名侍卫立即抄起手中的家伙狠狠地朝麻袋打去。棍棒一声一声击在麻袋,人在里面挣扎,里面的野猫却在人的身上狂抓烂撕,不一会儿,那麻袋便像波浪似的东鼓一下西鼓一下扭曲起来。
冷风呼啸而过,吹过山坡上的灌木丛林,而林间的某处,除了乌鸦的叫声,还传来一阵一阵凄厉恐怖的尖叫。
撕心裂胆的尖叫仿佛聚集了一个人毕生的恐惧,它与猫儿挣扎的痛嚎此起彼伏,相互照应,仿佛填补了各自声音的间隙,久久不散地回荡在整个山林,刺破人的耳膜,割破人的心脏。除了一脸兴奋当好戏看的傻瓜刘子信,其他很多人再也听不下去了,一个个双手撑在膝盖上,呕呕声中,连隔夜的饭都吐了出来。
“还是不肯放人是吗?”刘子毓修长的手指捻了两团棉花,然后轻轻塞进自己的耳朵。国公爷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个不停起伏的麻袋,呆滞地看着一点点鲜红的东西分明就要侵染在了那袋子上面,最后,他再也无力目睹这样惨绝人寰的一切,终是哆哆嗦嗦道:“放,我放,放…”
☆、第71章 争风
据说国公爷是引剑自刎而死的。
似乎嫌死得过于便宜,新登基的这位皇帝在他死后便下令侍卫们对其鞭尸数百,鞭尸之后还不够解气,又命人剥了逆贼的皮,然后将其做成人皮草袋悬挂在皇城的宣德北门上。当然,与国公爷但凡有一丝牵连的同党,不管罪名落实还是没落实,他们的下场自然好不了哪去。
该倒霉的都倒霉了,紫皇城的午门之上,数以百计的人头像腌制的腊肉吊在城门高高的旗台上,那浓烈酸腐的腥臭味,不仅引得成群的乌鸦都来竞相啃啄,还让觅食的老鹰也兴奋得从天上飞了下来。
“哎,虽说新君即位,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如此缺乏节制的清洗和诛杀,这还真不是个幸事儿…”
“嘘,你小声点,提防给人听见了,小心你的脑袋。”
就这样,朝中上下,人人胆寒,整个朝野弥漫在一种恐怖而紧张的氛围里,尤其想起前几日皇帝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在西山大屠杀,想起他当时的残暴阴狠手段,两名官员更是不寒而栗:“你说,咱们现在侍奉的这位新君,到底是手腕过于那个点儿?还是他就是一个情种?”
“情种?要真是个情种那就更惨咯,如果那个女人是个妲己妹喜之流脱胎转世,我看这以后的朝野啊……”
“咳咳……”
刚说到这里,一道轻咳骤然身后响起,两个官吏惊得回头一看,却是工部侍郎明瑟不知何时黑风扫脸地站在他们身后。“哟,原来是明侍郎。”二人赶紧向他客气点了点头,转身就溜。
明瑟静静地看着两个官员逐渐走远,倒背着手,绯袍轻卷,整个人仿佛陷入一片愁云淡雾中。
如果说她的心是他的,他的心也是她的,那么为什么两颗心拴在一起的人,就不能真真正正的走在一起?如果说她的人是他的,他的人也是她的,为什么属于彼此的对方总是要在只差那么一点点的时候,一点点的时候,就出这般的错那般的误?
明瑟微微转过身,又将目光投向某处一座金顶琉璃的重楼宫殿,那是新帝所在的寝宫,高耸入云,大气磅礴,像鎏了金抹了银的鸟笼,把一只本该属于天空的鸟儿无情地关押在那里,任凭怎么飞也飞不出去。
不问对方丝毫的意愿,不为对方留一点脸面,就那么当着众人面,他便霸道而专横地将柔止带进了宫中。而于自己呢,伊人所在的红墙虽然近在咫尺,但就像天上的一道银河,遥遥而不可及……
一想起这些,明瑟温润的面颊就忍不住抽搐,最后,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猛地转过身,向那处宫殿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陛下,工部侍郎明大人求见。”
此时的养心殿暖阁中,皇帝正一身淡青色的广袖襴袍伏案写着什么,冯德誉轻脚走得近了,才发现他是在亲自编撰一本名为《罪臣录》的书册,上面一字字,一句句,全是敕命翰林官院撰录的万党供词。他不敢打扰,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皇上?”
皇帝这才轻放下笔管,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冯德誉:“明瑟?他要见朕?”
“是。”
看来,该来的总算来了,皇帝点了点头,嘴角翘出一抹冷讽的笑:“宣!”
两扇雕花镂窗微微开启着,外面一缕初绽的腊梅香随之飘了进来,红泥小火炉,炭火昏晕,这是暖阁里的一间小茶室。
“坐。”
皇帝牵袖比了比,面上倒是很有风度地招呼对方入座。明瑟不失君臣礼数地鞠了鞠身,道了声“谢皇上”,然后轻撩衫袍,大大方方地和他面对面坐了下来。
“爱卿啊,其实朕早就想和你好好叙一叙的,只是最近事儿多,朕也抽不开身。”皇帝姿态优雅地执起茶壶,将滚烫的沸水徐徐注入调好的茶膏中,浅浅搅了搅,微笑推至对方面前:“今年江南的雨水好,养的这茶也不错,爱卿不妨尝尝朕的手艺。”
明瑟注视着对方那清俊无邪的皮囊,想起那晚他在西山的狠辣手段,想起这个人居然会对柔止心生爱慕,不觉怔了片刻,这才轻轻执起茶杯,呷了一口,微笑道:“陛下不愧为茶道国手,这‘龙团胜雪’果然温润甘香,清朗如风,今日臣能够有福一品,真是三生有幸。”
“招呼什么样的人,自然得用什么样的茶,明爱卿,朕这话说得可对?”皇帝斜靠着椅背,十指交握抵在下颔,脸上不动声色的打量对方,像极了一个将军平静地等待他的敌人亮出宝剑。
果然,一套表面功夫做足之后,不用他开口,对方已经轻放下茶盏,直接亮出话题:“臣此番前来,非为朝中之事,而是个人的一些儿女私事,想请陛下成全。”
“哦?”
“陛下,臣要说的是……能不能请您放了她?”明瑟目无胆怯地直视这个高高在上的九五自尊,像极了一个勇敢挑战的武士。
“你说的是‘放’?”笑意还挂在嘴角,但明显地,刘子毓的面皮抽搐了一下。
“是!”
“明爱卿啊。”皇帝摇了摇手指,像是在认真思索:“这个‘放’字儿说得有些意思,但朕很愚蠢,您的这个字儿…朕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现在的朕就是一个掠过者?嗯?”
“不是,恕臣无礼,臣不过是想陛下您能以一个普通男子的立场来看待我们之间的问题。陛下,臣今日冒死直言一说,您的宠爱,非但给不了柔止丝毫幸福,还会让她陷入各种危险之境,而那天的事,不就是个很好的证明,对不对?”
刘子毓点了点头,不错,不愧为京城有名的大家公子,出众的教养,儒雅的风度,不凡的气场,就是刻薄起人来,也不温不火,不失丝毫彬彬有礼的大家风范。他继续打量着他,良久,嘴角才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就是说,朕给不了的,你明大人给得了?就是说,朕这里是个龙潭虎穴,你明大人那里才是个安乐窝?”
“陛下,臣给不给得起不好说,臣只知道,她的心里有臣,臣的心里也有她,而且……”抿了抿薄唇,明瑟目光直视他:“就算臣给不了,但至少不会让她陷入那样危险的局面……”
“很好!”这句话终于惹怒了皇帝,皇帝俊颜失控,额上青筋一跳,“磁”的一声,一把匕首从手中晃然而出,轻轻抵在明瑟的胸口:“信不信,以一个普通男人的立场,朕照样会杀了你。”
明瑟淡淡瞥了眼抵在胸口的匕首,目光依然无惧得像一湖没有波澜的池水:“如果她心里没有你,陛下就算杀了臣又如何?而且,你抓得再紧又有什么用,最后还是一样会失去不是么?”他侧目,双眸诚恳地看着皇帝:“陛下,柔止她不是您的奴隶,她是一个独立自由的人,她和我们所有的人都一样,生来就有权利去选择她想要的生活方式,选择她想爱的人。而且,皇宫这个地方,说难听点,不过是个虎狼穴,权利窝,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在相互角逐厮杀,而在这些看不见的角逐厮杀中,陛下您敢保证她不受一点伤害吗?”
“说下去,朕还想听呢。”刘子毓手上用力,刀尖立即嵌进了明瑟胸口些许,然而,对方好似感觉不到痛似的,继续道:“陛下您贵为九五之尊,将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自然是免不了的,臣虽不知道您现在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但是臣觉得陛下既然生于宫中就应该想得到,后宫,那是一个看不见血的红颜战场。陛下,如果您真的喜欢她,就不会亲手将她往那种火坑推,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的将来坐卷珠帘、含恨宫中?而臣冒死再说一句,爱一个人并非占有,而是成全对方,陛下,如果您真的喜欢她,臣……请您能高抬贵手。”
“哈哈哈哈,明瑟!”一连串的大笑后,皇帝忽然收回了匕首,双眸血红地凑近明瑟:“朕现在也不杀你,朕要留着你的命让你看看,看看朕会不会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会不会像你说的让她坐卷珠帘,含恨宫中?”明瑟愕然了,皇帝冷笑一声,又将手中亮晃晃的匕首在他面颊拍了拍,阴恻恻地说:“还有,明大才子,朕不妨把丑话说到前头,千万不要再来挑战朕的耐性,朕脾气差得很,惹恼朕的代价,不是你区区一个明大人就能够承受得起的!告诉你,什么君子之风、什么成全不成全这些屁话朕也一点都听不懂,朕没有你想的那么大度,朕现在坦白地告诉你,她现在心里有没有朕不重要、需不需要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朕现在需要她就行了!”一个字一个字说完,他眉毛一挑,站了起来:“来人,送客!”
明瑟也站了起来,目光依旧透着坚定:“陛下,爱欲于人,犹如执炬,若是您非要逆风而行,只怕将来免不了烧手之患,皇上,望请三思……”说完这句,他很是有礼拱了拱手,转过身,面无表情走出外间。
暖阁内,梅香依旧穿窗而过,炭火依旧通红昏晕,但人走之后,茶水已是凉透,剩下的,不过一缕轻烟在微风中袅袅回旋。
他胜了吗?真的什么都不重要吗?她心里有没有他、需不需要他真的一点不重要吗?
修长的手指执起茶床上一只粉青玉杯,皇帝轻眯起血红的眼,拿在手中捏了又捏,捏了又捏,最后,“碰”地一声,砸碎在地!
他输了。
入冬季节,紫皇城的上空总是轻笼起浓浓的薄雾,吹不散,化不开,就像一个人的眉弯,深锁着怎么抹也抹不走的惆怅和寂寥。
柔止并不知道两个男人为她唇枪舌战的事情。
这天,不管有没有人在身后监视跟踪,她又去了趟曾经住过的掖庭永巷。
狭窄的永巷,日影斜斜地映在苍苍斑驳红墙,一条长长的青石道路依旧走不到尽头,就像自己怎么追也追不到的生活一样。后宫,它是个繁花盛开的大花园,无数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在这里开花,无数个聪慧可人的女子在这里结果,然而,又根据物竞天择的淘汰法则,还有些开不了花、也结不了果的女子便只能成为辗转成泥,自生自灭。所以,掖庭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它会无私地收纳后宫开败了一些残花枯叶,比如眼前这座失修的宫室——
“喂!臭丫头,看什么看!先帝爷宠我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呢!”
一把破菱镜从残旧的木窗飞了出来,柔止惊得赶紧一闪,又睁大瞳孔,侧身望去。
“唉哟皇上,您别生气了,来呀,来摸摸我,摸摸我这里,瞧瞧是不是又丰满了许多?”这是另外一个老宫妃的声音,从木窗的缝隙看去,她正慢慢扯开自己身上的亵衣,露出一对干瘪松垂的乳0房,拉着方才那名宫妃的手,任其摸去。
“呕……”
看到这一幕的柔止胃里翻涌,双手捂着胸口,几乎差点没呕起来,她正要离开,忽然,又一阵梦呓般疯笑声吃吃地传了过来:“皇上,皇上在哪儿呀皇上?哈哈,皇上,你在哪儿呀?”
柔止大吃一惊,这声音如此耳熟,不就是,不就是……
她猛地回头望去,这时,一道大风将残破的木窗彻底吹开了,睁眼望去,只见昏暗的角落里,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脸狰狞恐怖露了出来。不,那应该不能称之为人脸了,因为那张脸恐怖得已经没有一块像样的皮肤,或者应该确切说,那人脸的主人,已经不能称她为一个完整的人了……
柔止猛地转过身,逃跑似地狂奔在冷风里,这一路上,她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没有一丝爽快的情绪,冷汗淋漓中,她的眼前时交时错地闪过无数张画面——万贵妃,曾经的风光霁月:自己,现在的华盖照顶……万贵妃,曾经的先皇宠妃,自己,现在的…最后这些画面一卷一卷连接起来,组合在一块竟然就是:现在的万贵妃,或许就是将来的自己?!
“果儿。”
气踹吁吁的奔跑之中,刚跑上养心门的一个汉白玉台阶,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即将她笼罩住。柔止心中一悸,惊慌地抬起头,却是一双凝练了万种情结的黑眸正将她紧紧锁住。她一惊,赶紧挣脱退后两步:“民女见过皇上。”
刘子毓手滞在半空中,半晌,方垂了下来,牵唇问道:“果儿,在跑什么呢?”
柔止弯下身,只是怔怔望着对方的那双手想着心事。刘子毓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走近两步将她扶了起来,为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好声好气地问:“你刚才去了掖庭?为什么要到那里去?嗯?”
柔止脸微微一仰,因为他太高,又有阳光透过廊角射过去,她只能半眯起眼注视眼前的这张面孔:“我,我只是,只是……”
“我”了半天没说出什么,只是看着对方出起神来:这张脸,分明就是一张纯真无害的面孔,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放开自己?他以那样的方式救了她,虽然不欣赏,但她仍旧十分感激,可是,感激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难道就只能以身相许吗?再说了,现在的她,想要的平静生活不但被终止,还被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而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为什么他非要将她推上风口浪尖?非要让她成为众女之敌?
她抬起清灵的眼眸,就那样看着他呆呆地出着神,以至不知自己的双肩何时被对方握住,有风吹来,几根发丝从她的鬓边飞扬开来,恰好掠过刘子毓的唇角,皇帝的心一痒,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一笑,俯下头又要吻向她的唇。
☆、第72章 爱恨
他的脸越压越近,眼看温热的唇就要压上她的唇,柔止这才恍然一惊,赶紧头一侧,指着右边的方向笑道:“呀,皇上,你看那是什么雀儿,怪漂亮的。”说完,立刻像一条乖滑的鱼从他怀里游出老远,在廊檐下的一个鸟笼下盈然站定,扬起脸,装出一副逗弄鸟儿的样子。
刘子毓怔在那儿,半晌,才有些尴尬地直起身,理了理腰间的丝绦,笑着负手走了过去:“这是白芙蓉,南洋上贡的一种金丝雀鸟儿。”见她目露好奇,他抬手将那鸟笼从月洞窗门取下来,递向她道:“很好玩的,告诉你说,这只雀儿不仅会唱歌,还会表演很多杂技呢。”
“它还会表演杂技?真的?”柔止提着笼子左看看,右看看,这下,她的脸上真的流露出一丝兴趣了。
“不信?那你瞧着。”像是为了能博她一笑,他遂转过身招了招手,命一小内监取来一碟瓜子松仁儿,并一个小小的戏台。柔止好奇睁大眼,缓缓在廊檐下坐了,不一会儿,果见那白芙蓉一啄完他手中的食物,便扑棱棱飞出敞开的鸟笼,在内侍手中的戏台上舞动表演起来,又是衔着面具扮鬼脸儿,又是用鸟嘴打开抽屉取东西,上蹿下跳,模样滑稽极了。
“好玩么?朕当真没骗你吧?”正看得聚集会神,刘子毓笑着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渣子,提起袍角挨着她缓缓坐了下来。柔止微微转过脸,正要嗯声说“是”,忽然,右手一紧,却不知何时被对方握起。她抬头一怔,正要挣脱,却听一道温柔低缓的声音如月下的胡琴在耳边轻轻响起:“果儿,你知道么,其实六岁之前,我也是一直住在掖庭的。”
柔止整个人一滞,好久,才双目愕然地看着他:“您、您不是金尊玉贵的皇子吗?为什么、为什么会住在那个地方?”
“呵,金尊玉贵的皇子?”他松开了她,有些失笑地站起身来,眼眸悠悠望向别处:“果儿,坦白地说,六岁之前,我还不是什么皇子,而是一个在别人看不见的犄角旮旯呆着藏着、我父皇根本就不知道有我存在的野孩子。”
“……”
柔止惊住了,虽说她的宫女生涯说短不短,但是像这样的宫闱隐事,她以前还真没留心去打听过。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该怎么宽慰他幼失怙恃的悲凉,遂垂了垂睫毛,也轻轻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陛下,民女虽然乃一介粗鄙女流,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有一句话却还是知道的,这一生都快活安逸的人不过寻常庸福之辈,万种艰辛才能出伟人呐。”
“是吗?”他转过身来,扬了扬眉。
“是的,好事多磨,陛下,不管您的过去遭遇了什么,经历了何种艰辛与挫折,民女始终相信,只要您能以仁德为本,日后定能为天下世人真心所瞻仰,为万民所拥戴。”
“……仁德为本?世人所瞻仰?”
刘子毓细细琢磨着这话中的意思,忽然,他笑了,走近两步,一把捉住柔止纤瘦的双肩,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果儿,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世人怎么想,万民怎么看,朕一点都不在乎!一点都不!”他目光激动,点漆的瞳仁折射出黑曜石的光,燃起簇簇的火苗,似要将对方烧化一样,柔止的肩膀被他捉得有些痛,她垂下眼帘极力避开他的视线,良久,才声音干干地说:“…陛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果儿。”他低低叫了一声,情不自禁展开双臂将她箍在怀里,箍得之紧,似要将她揉进五脏六腑,然后,梦呓般在她耳边温柔低喃:“你去了掖庭,朕知道你怕那个地方,事实上,朕也很怕那个地方。就是因为太怕了,所以当十年前那个小山坡上,有两只恶犬向我冲过来的时候,那个奋不顾身挡在我面前的女孩儿才让我铭记了一辈子。果儿,那个时候虽然我还小,可是当我背着受伤的你走回家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如果以后长大了,我也能这样背着你多好,果儿…”他微微松开了她,右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柔和得像雪山上回暖的春阳:“你说,朕是不是好蠢,之前你明明就在我的身边,我却还在疑惑,为什么这个姑娘看着这么眼熟,为什么越看,就越像上一辈子已经遇见过无数次似的?果儿,你知道么?那次在桃花渡找到你的时候,你当时中了箭躺在雨里的那个样子,几乎没要了我的……”
他深吸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顷刻间,目光一凛,刚还温情的瞳仁瞬间闪过一丝暴虐的阴狠:“所以,那天在西山的时候,朕就在心里赌咒发誓,要是你真的出一点点意外,朕定会拉着全世界的人为你殉葬!!”
柔止震颤了!她自认自己是个什么都看得透扯的人,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表白,这样的一双眼睛,动容之余,却有一种几欲让她窒息的压力和战栗之感纷纷乱乱飞扑而来。她呆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才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两只眼睛直呆呆地望着戏台上还在表演的雀鸟儿,指着它喃喃地说:“陛下您看,这金丝雀在笼子里关久了,现在就是将它放了出来,它都已经忘了飞了。”
刘子毓顺着她呆滞的目光看去,一笑:“是啊,连鸟儿都通事理,只要有人好好养着它,给它好吃好喝的供着,日子这么一舒坦了呢,自然就不会再眷恋外面的天空,更不会去愚蠢地遭受外面的风风雨雨了。”
“是吗?可民女不这么认为。”柔止摇了摇头,唇角泛着一丝苦笑:“陛下,您知道吗?其实以前的民女也像那只雀儿一样,在皇宫生活久了,自以为头上的天空就只有笼子那么大,所以,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呆在笼子之外,民女的人生还能有其他选择的。”
刘子毓轻眯起眼,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柔止恍恍惚惚地一笑,又继续说:“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终是错了。因为有人告诉民女,他说,其实笼子之外还有天空,只要有勇气冲破牢笼,民女就可以飞得更高,看得更远,而民女的世界和人生也会发生新的变化……”说到这里,她转过身,双眸真诚地望着他:“陛下,民女能求您一件事么?”
“怎么?这只鸟儿在风里雨里吃了那么多苦头,如今都还死性不改,还惦记着外面所谓的天空呢?嗯?”
他勾唇笑着,但脸上阴测测的笑意却诡异冷峻得令人背皮发麻。柔止心中微微有些发抖,但还是鼓起勇气微笑着说:“陛下,民女这次并非是要请求出宫,民女想说的是,其实自回宫以来民女就一直在琢磨着,民女从小一个人长大,连个亲兄弟亲哥哥都没……啊!”
还未说完,人已经臂弯吃痛被他用力一拖,推到了身后的木墙上。刘子毓左手撑着墙面,右手掰起她的下巴,眼睛笑恻恻的,语气带着恶意的温柔在她耳边轻轻诱哄:“来,果儿,好你好地告诉朕,你从小一个人长大,没有兄弟姊妹,想求朕什么呢?嗯?”
‘轰’地一下,柔止头皮发麻地极点,她不敢看眼前这张诡异邪笑的俊脸,只是深吸了口气,背靠在墙上,双肩不住抖,不住地抖:她还能再说下去吗?还敢再继续说吗?也不知是恨自己的软弱无能,还是觉得他实在是蛮横不同商量,忽然双腿没来由一软,蹲下身,头埋在双膝抽噎起来。
“…你还敢哭?!”
太可恨了!居然在他面前做这般可怜委屈之态,刹那间,刘子毓胸口炸裂,额上青筋跳动不已,他扭曲着脸,一把将她提了起来,逼近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薛柔止,你别欺人太甚!朕今天就把话说开了,朕对你的耐心就耗到这儿为止,你接受朕也好,不接受朕也罢,这辈子除了呆在朕的笼子里,哪里都飞—不—出—去!”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不顾宫人们头来的诧异眼光,一脚踢开挡在他面前的小戏台,怒气冲冲地往抱厦的厢间方向迈去。
他是真的失控了!今早明瑟的耀武扬威,眼前女人的大胆挑衅,底线一次一次被触犯,天威一次一次被践踏,现在,他终于被逼得将积怨已久的怒气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如此爱这个女人,几乎爱到用整个生命交换都在所不惜,然而,得到的回报又是什么?!
抱厦四处微风轻漾,藤萝异香,四下虽然静悄悄的,但偌大的宫室,五步一对宫女,十步一对内监,当着这么多双的眼睛,柔止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天呐,还有比这更觉丢脸的事情吗?本来名声就已经够臭了,现在还……一时间,也忘记了抱她的人可是个皇帝,忘了以他的身份对她做什么事情都名正言顺,她就那么像疯子似地手脚并用不停的挣扎着,抓着扑着,不到一会儿,几条深红的血印子很快就在刘子毓白皙的脖颈呈现出来,模样甚是狰狞。
“小泼猫儿,想不到你抓人倒有一手呢?”猛地捉着她的手低头一笑,刘子毓黑沉沉的俊脸一抬,朝随侍在厢门边的几名宫女说了声“滚”,然后一脚踢开房门,径直走到里间青纱垂挂的雕花象牙大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往那儿丢去。
柔止一阵头晕目眩,正要挣扎着坐起来,他又将她一把推压下去:“宝贝儿,哭什么?”俯下头,在她眼角重重吮了一吮,然后面无表情地直起身,一手扯开腰际的玉带,脱下杏黄色的蟒纱罩袍,往榻边一扔,重又向柔止压了过去。
☆、第73章 纠缠
不,他不会这样对自己,不会这样对自己的……柔止看着这张阴沉冷峻的脸,泪眼婆娑中,她一个劲儿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对方将她挣扎的双手往头顶一举,反压在枕侧,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表情渐渐变得柔和:“果儿,老实告诉朕,到底要朕怎么做,你才肯乖乖听话?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忘记那个人?才会将他从你心里彻底剜走?”
柔止有些心痛地凝视着他,哽咽着摇头:“不,皇上,你不懂,若是心里有人,别人就算再怎么剜也剜不走,若是没有,就算那个人怎么做、做什么都是徒劳的。皇上,你贵为天子,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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