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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的人全死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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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树林里人声尽消之时,谢时雨才开口:“让我猜猜看,难不成你是某国王室的私生子,因为不容于王宫而被暗中送走,流落民间,不料却被敌对势力发现,村民为了保护你而被杀尽,从而引发瘟疫。你命不该绝,又遇上了我,来自黄泉谷的天才神医,本以为逃出生天却又面临敌人围捕……”
  谢时雨顿了顿,拍着男孩的肩膀得出结论:“按照这话本一样的展开来看,少年,你将来必成大器。”主角的命格啊。
  男孩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哭都忘了。姑且不论眼前这个小姐姐的长篇大论是如何的天马行空,匪夷所思,单听她对于自己的定位“黄泉谷的天才神医”,他就觉得有些微妙,将自己的命交到她手中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了。他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谢时雨就打断了他的思考。
  “我一个弱女子,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显然逃不出去,明早一到,怕是你我二人会一同死在这里。”话语十分凝重,谢时雨的神色却不见焦灼,她说:“我现在只能想到一个办法,冒险是冒险了点,你愿不愿意一试?”
  “我觉得……”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什么,最多我自己去做,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半晌,男孩才憋出一句:“我。。。。。。全听姐姐的。”
  谢时雨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回到这里,再次见到这个男人。
  依旧是那片湖水边,浑身是伤,血流满地的男人静悄悄地躺在泥土里,那双令她印象深刻的、慑人的眸子此刻也紧紧闭着,若不是他胸口尚在微微起伏,谢时雨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没办法,要想逃出去,眼前这个男人必不可少。她蹲下身子细细瞧了瞧,除了遍布胸腹处的刀伤剑伤,男人身上还有多处骨折,寻常人活着已是难事,很难想象他是如何用这副伤痕累累的躯体完成对另一个人险些致命的打击的,要知道被他掐住脖子的时候,谢时雨是真真切切无法动弹,差一点丢掉自己的小命的。
  不过也正因如此,谢时雨知道这个男人并非等闲之辈,收拾几个官兵定然不在话下,不过这都是在他可以行动的前提条件下,若他不醒,一切都是白搭。
  “来,搭把手,将他翻个身。”谢时雨一个人搬不动,便指挥着男孩动手。
  男孩显然是被地上人一身的血污吓到了,僵着身子不敢动。
  谢时雨盯着他半晌,终于意识到他还只是个孩子。遂放缓了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男孩迟疑了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抬头看着谢时雨,认真道:“微生流。”
  谢时雨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奇怪的名字。”没再说什么。
  微生流明显松了口气,这个名字对他的意义非同寻常,他原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幸好谢时雨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费力地给男人接完骨上完药后,夜色已经浓重,黑的像墨,好不容易点起火折子,谢时雨便看到对面的男孩已经昏昏欲睡了。替他号了个脉,并无大碍,他染上的疫毒本就不深,离了那个肮脏的环境,再服了自己的药,微生流的身体已经大好。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衫披在男孩的身上,谢时雨抱着膝盖靠在大树旁冥想。
  她不能睡,她得等男人醒来。
  男人比她想象中更快醒来。当他的眼皮开始轻轻颤动时,谢时雨便立刻起身离他远远的,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以防他突然出手伤人。
  男人一点一点睁开眼睛。
  “你醒了?”一句显而易见的废话。
  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瞬间的迷惘。紧紧一瞬,他很快就恢复了清明,打量起四下的环境来,眼神扫过地上睡着的微生流,来到谢时雨的面上顿住。
  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记得你。”
  谢时雨忍不住想翻个白眼,你还差点掐死我呢。心中如此愤然,她口中却道:“你伤重的快死了,是我救了你,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如果不是我,你此刻已经命丧黄泉了……”她抬眸看他,挟恩以报的意味十足,这仅是个试探,若是他根本不把这点恩情放在心上,那她只好使出后招。
  男人垂眸看了眼被包扎过的伤口,拧眉不语。
  谢时雨心中一凉,果然如此吗,救命之恩对亡命之徒来说,或许不算什么。这真是最糟糕的情况。她抿了抿唇,道:“我也不是白救你,外面围了许多人要抓我们,我希望你能带我和这个孩子逃出去。我相信你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吧。我们合作如何?你负责追兵,而我负责照顾你的伤势。”
  男人缓缓开口:“姑娘对在下倒是很有信心,只是我这个样子,自保也成问题,谈何保护别人?”声音还有少许失水的艰涩,却意外的并不难听。
  这就是不愿意了?也算是意料之中了,谢时雨终于下了决心,道:“我给你下了毒,没有我调配的解药你必死无疑。所以,我不是在请求你,我是在威胁你,你必须保护我们。”
  夜风微凉,摇动着树林,发出簌簌的响声,空气微微沉凝,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男人大半的面容隐在月光之下,半明半暗的,看不太分明。
  篝火噼噼啪啪的闪了下,熟睡的男孩在梦中砸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隔着篝火,男人弯唇笑了笑:“你才多大?”说出的话却全然不相干,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威胁。
  谢时雨把这声笑理解为藐视,看她年纪小所以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她还是头一回被如此看轻。“不要以为我……”
  “可以。”
  话声被打断,谢时雨无言地将他望着。
  男人缓慢而坚定地迎上她的视线:“我可以保护你们。”
  谢时雨暗暗松了口气。
  男人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些。“既然要合作,姑娘大可放下对我的戒心。毕竟我的命还握在你的手里,为了活命,我也不会做出伤害姑娘的事情。”
  虽然很想提醒他,一个时辰前,他的手刚刚掐在自己的脖子上意图伤害她,但是既然决定合作,她还是要表现出适当的信任。谢时雨慢慢靠近了些,跨过篝火,来到他的面前坐下。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不适?骨头虽然接回去了,但是还不能大幅度的动作。”说出这话,谢时雨其实有些心虚,因为冲破包围圈的关键就是这个男人,靠的就是他的武力。不想大幅度的动作,基本是不可能的。
  男人只是晃了晃手臂,不在意的说道:“挺好的,没什么问题。姑娘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精湛,委实令人钦佩。”
  谢时雨默默听着,没有作声。她只觉得玄妙,上一刻他们还争锋相对,你死我活,现在却能相安无事地坐在篝火旁,平静地对话。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像变了一张脸,上一秒还杀气腾腾,要取她的性命,下一秒却温文尔雅,对着她轻声细语。
  不知道哪一面才是他的真实。
  谢时雨定了定心神,决定不再想下去。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追究他是什么样的人,而是好好思考一下,该如何突出重围。
  正沉浸在思考中,耳边突然传来急急的一声:“姑娘小心!”
  谢时雨心中一沉,该不会是追兵追上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出了重大变故,一个重要的亲人过世了,这几天要去火化,事情一大堆很麻烦,更新短小不及时,还请见谅。


第20章 
  谢时雨的第一反应是用脚踢起泥土扑灭篝火堆,叫醒地上还在熟睡的微生流。男孩揉着惺忪的睡眼,疑惑不解地看过来,正对上谢时雨唇边竖起的手指。
  方才出声提醒的男人此刻却环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望她,脸色平静,毫无担忧之意,手上还捏着枚石子,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往身后看去。
  月光之下,一条鲜绿色的白唇竹叶青抬着身体前部,发出“呼呼”的声响,腹之上,头之下的部位卡着一枚不起眼的小石子。
  原来是条毒蛇。
  谢时雨不禁松了口气,幸好不是追兵。
  男人看着她放松下来的表情,颇觉遗憾:“姑娘不害怕吗?那可是毒蛇。”
  谢时雨顿了顿,原来是等着看她笑话。难怪以他的身手,竟没将那蛇打死。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是个大夫,从小便与毒蛇毒虫打交道,对别人来说是毒物,对我来说却是治病的一味药材。”谢时雨蹲下身子,捏起还在抽搐的竹叶青,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瓷瓶里。正好,能给谢蕴制一瓶新的蛇毒酒了。
  微生流看着她拿起瓶子,面露惊恐地后退了几步,默默站到男人的身后拉住他的衣角。
  “别怕,有神医在,区区一条毒蛇算不了什么。”男人轻笑了一声,说不出是称赞还是戏谑。
  微生流有些尴尬地松开男人的衣角,面临危险,他下意识的站到了看起来最强大的人身后,不知有没有伤了姐姐的心。
  像是掩饰这份尴尬,他摸摸鼻子,对着男人开口:“哥哥你醒了?姐姐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救你。”
  男人拿眼神瞧她,又恢复了温润神色:“多谢姑娘相救,这份恩情,在下一定会报答。”
  又来了,好像刚刚意欲拿毒蛇吓她的人是别人一样。真是个善变的男人。
  谢时雨浅哂:“不需你如何报答,只要带我们出了林子便可。”顿了顿,望向他手中的石子:“你拿什么对敌,就凭这几枚石子?”谢时雨很是怀疑。
  男人笑了笑,随手拾起地上一截树枝:“姑娘不必担心,就算在下身死也定会保得姑娘平安。”
  死了还怎么保护她,也就是说得好听。谢时雨嗤之以鼻,然而她的担心确实多余,因为接下来,她见识到了男人真正的实力。
  当第一缕晨光照在谢时雨的脸上,树林外便响起嘈杂的人声,集结了人手的追兵去而复返。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拿起脚旁的树枝,当他站起身的时候,身上的气势却一下子变了。沉重的压迫感向她袭来,脖颈上明明没有任何桎梏,却生生感到窒息,像被掐住脖子,无法动弹,呼吸困难。
  “姑娘务必拉好令弟,跟在我的身后。”
  留下淡淡的一句,男人开始向前进发。
  谢时雨深吸了一口气,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没走出几步,很快便遭遇敌人。
  “不是只有女人和孩子吗?怎么又多出一个男人来?”手持砍刀的男人目露不解。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扫过他身上缠绕的绷带,面露不屑:“别管他,不过是个受了重伤的男人。我们的目标是那个孩子。”说着,便举着重剑向微生流而来。
  微生流紧紧拉着谢时雨的手,脸上瞬间浮起惊惧的神色。不为别的,因为刚刚还在说话的男人,此刻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谢时雨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死不瞑目的尸体身后,拿着染血树枝的男人微微叹了口气,对着呆立当场的追兵们道:“我也不想杀人的,你们若是就此退去,我也……”
  话声被陡然打断,远处响起追兵头子的怒吼:“先杀男人!再取孩子!一起上!”
  四面八方的敌人持着武器呼啸而来。男人顷刻被包围,再无退路。谢时雨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群中央的男人,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惊慌,倒是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还不等谢时雨细看,他的人就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紧接着树林里就响起惨叫声。众人只觉得有什么影子闪过去,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谢时雨看的分明,树枝所过之处,必会有人倒下。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树枝在他手中竟像一柄绝世神剑,轻易取人性命。
  速度比利剑更快,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也没有多余的架势,以木枝为剑身,内力催发的气组成的剑锋和剑尖,出手只有刺穿,没有劈砍,他追求的不是伤人,而是杀人。她见过谷中师弟练剑,一招一式看着极有章法,但是同眼前这个男人比起来,更像是虚有其表的花架子。
  杀人的剑,当然是不一样的。
  晨光熹微,笼罩着树林的却是一片血色。很快就没有人还能站着,那个方才还嚷嚷的追兵头领,此刻却如风烛残年的老人,抖着胳膊和腿,趴在地上站不起来。
  男人来到他的身前,带起泠泠的一阵微风。
  “……不要……杀我……”或许是死亡带来的压力化作动力,头领原先动弹不得的身体突然有了力气,正一点一点往后蠕动着。
  树枝微微抬起,空气中响起男人没什么感情的声音。
  “所以说,为什么要打断我的话呢……我给过你们机会的。”
  “啊——”
  所有的声音消失,谢时雨只看到一截树枝穿过头领的胸口,将他牢牢钉在一棵巨树上。鲜血一直流到谢时雨的脚边。
  她久久不能动弹。
  早已被捂住眼睛的微生流小心翼翼地开口:“姐姐,追兵都被赶跑了吗?”
  望着一地的尸体,谢时雨忍住呕吐的欲望,声音力持镇定:“嗯,都跑了,别害怕,已经没事了。”
  明明站都站不稳了,还在这里安慰别人。
  男人勾勾唇角,扯过一角衣袍,擦干手上的血迹,慢慢靠近谢时雨:“我来抱他出去吧,你的脸色不太……”
  “不必了。”
  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男人看着谢时雨匆匆的步伐,失笑:“好像被讨厌了。”
  ……
  两日之后,某个小镇的客栈外,谢时雨颇有些灰头土脸地被赶了出来。
  “没钱还想住店,还装大夫,去去去,滚远一点,别打扰我做生意。”
  谢时雨并未放弃:“掌柜的,我真的是大夫,可以治病的那种,不信我可以给你把脉……”
  “谁他妈有病!给我滚!再不走小心我动手了啊!”
  谢时雨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还是臭的,掌柜您真的有病,肠胃肯定不好吧。大腹便便的掌柜没给她机会,转身就进了店内。
  日头高照,谢时雨默默叹了口气。黄泉谷带出来的银子早已花光了,从深山老林中出来已经两日,她却连个客栈都住不起。往日她行医都是免费,因为穷人家也没什么银两,今日想用一身医术换取一间客房,没想到还是不行。
  黄泉谷的人,竟也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若是被玄渐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小姑娘想要住店?”
  身后传来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
  谢时雨转身,穿着丝绸长衫的青年男子手持一柄象牙的折扇,向她慢慢走来。
  “在下家中正是开客栈的,或许可以为姑娘提供住所。”面白无须的青年男子露出善意的微笑。
  “可是我没有银子。”
  青年合起扇子,来到她身前站定:“姑娘不是大夫吗?以你的医术抵住店的费用,不就行了?”目光扫过她姣好的面容和纤细的身材。
  谢时雨见他面善,便问:“我还带着一个弟弟,可以吗?”
  “这个嘛……”青年露出为难的神色,“家中客栈好像只剩了一间房,姑娘若不嫌弃,可以和令弟挤一间吗?”
  谢时雨当然不介意,有住的地方就行了。“多谢公子,现在就可以去吗?”
  白面青年笑着点头,目光紧紧锁住她落魄却难掩靓丽的容颜,也只有这样的容貌才能将一身素衣也穿出几分风情来。他眼神微闪,刚要说话,远处就传来一个声音。
  “不止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哥哥,公子觉得成吗?”
  白面青年一顿,皱着眉转身,街角处,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牵着一个小男孩,缓缓向这边走来。
  黄了。谢时雨心中顿时闪过这两个字来。她好不容易遇见的好心人,他偏要来坏她的好事。
  果然,她回头便看到青年拧着眉头,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这位公子是姑娘的哥哥吗?”看着一点也不像。
  谢时雨摆摆手:“我不认识他,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这话可不假,她确实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姐姐,哥哥说你遇到坏人了,坏人在哪里,我替你赶跑。”微生流四处张望着,目光渐渐定在白面青年的脸上,“你是坏人吗?”
  青年顿了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童言无忌,小弟弟应该是搞错了,我是开客栈的,可以帮你们解决住宿的问题。”
  “只剩一间房也没事,咱们三个挤一挤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熟悉的戏谑声响起,谢时雨看也没看他一眼,对着白面青年欠了欠身:“多谢公子好意,我再找找其他的客栈好了。”
  透过她弯腰的动作,依稀瞥见谢时雨衣襟下露出的一段秀致脖颈,青年眼里闪过不甘,伸手想要扯住她的手腕:“姑娘等一下……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青年手中折扇坠落在地上,左手捂住右手手腕处,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吓了一跳。该死的,好像是被石子打到了,居然流血了。
  有人牵着孩子经过他的身旁,嗓音淡淡:“今日风大,飞沙走石的,公子可要小心点。”
  青年抬眼望去,正对上男人笑吟吟的眸子,他浑身一凉,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二十”;灌溉营养液+402018…05…04 22:37:17


第21章 
  “这里的客栈都不好,我们换一家吧。”男人的语气轻飘飘的,几乎让谢时雨以为他身怀巨富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连镇上最便宜的客栈他们都住不起,还想住好的。
  “你有银子?”谢时雨瞥一眼身侧男人身上天青色的袍子,也不知道他从哪找来的干净衣裳,明明是个比她还落魄的穷鬼。
  男人只是淡笑:“跟我来。”
  谢时雨蹙眉不语,亦步亦趋跟在男人身后的微生流却已经走远了。这小子,才过了几天,就已经变心了。整天哥哥长哥哥短的跟在人家身后,俨然已经忘了是谁将他从大火中救出来的了。
  一行三人又走了很远,终于来到一座看起来十分雄伟的城池,宛城。繁华程度仅次于越国都城,连谢时雨也有所耳闻。
  一路上都轻松自在的微生流却在看到城池的名字后变了脸色,踌躇不前。
  “怎么了?”看他脸色苍白,谢时雨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微生流忙点了点头,伸手捂住肚子:“我头有点疼,可能是疫病还没好。”
  ……
  无语半晌,谢时雨才道:“你不想进去?是有什么苦衷?”
  微生流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人人都有苦衷,你不必勉强自己说出来,若是不想进去,我们可以去别的……”
  “天就要黑了,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咱们就只能接着露宿山林了。”男人弯下身子,盯着微生流的眼睛:“我是无所谓,你们的身子还撑得住吗?”
  谢时雨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低头沉吟起来。他嘴上说的不在意,其实却是伤势最重的那一个,遇见她之前就已经伤痕累累,遇见她之后又动了武,伤口估计早已裂开,她只是简单的做了包扎处理,那之后也没有多问。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深山老林里怎么能够安心休息。
  微生流显然也是明白,他咬着唇道:“那就进城吧,明早我们再离开。”
  男人摸了摸微生流的头,没有说话。
  谢时雨看他:“喂,你的伤不要紧吧。”
  男人直起身子,笑着看她:“我们差不多可以互称姓名了吧。到现在我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却是转移了话题,没有回答谢时雨的问题。
  谢时雨不答反问:“你呢?你叫什么?”
  “晏非,沈晏非。”淡琥珀色的眼睛牢牢盯着她,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出一点不一样的光芒。
  “燕飞?”谢时雨在心中默念了一次,觉得倒是个不错的寓意。忽略了一旁的微生流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色。
  晋国世子,晋王唯一的儿子,名满天下的公子恪,字晏非。便是他一个稚龄少年都听过公子恪的许多传闻。竟然还有人不知道?黄泉谷究竟是怎样偏僻的一个地方啊。
  黄泉谷并不偏僻,哪怕十四年来头一回出谷的谢时雨也听过沈恪这个名字,尤其是一向自负的玄渐师兄也对他颇为推崇,只是她并不能将眼前人同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晋国世子联系在一起,毕竟是连客栈都住不起的人。
  “你我萍水相逢,也该到了分别的时刻。你若执意报恩,便来乌凤崖,找黄泉谷谷主。”出门前谢蕴说了,有什么事都报他的名号,天底下敢找他麻烦的人还没有几个。谢时雨别的话没记住,这句话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沈恪看着眼前极力掩饰内心雀跃的小姑娘,这么急着同他撇清关系,还真是新鲜。他还是头一回觉得想要知道一个姑娘的名字会这么难。普通人听到这句话或许会识相的离开,但他可不是,他可是出了名的厚脸皮。
  “姑娘说的不错,我还没有报恩,怎么能现在离开,这实在有违家风,晏非也会因为良心不安而彻夜难眠。”
  我管你能不能睡得着觉。谢时雨心想。
  “宛城之行吉凶未卜,姑娘一个人带着孩子,恐怕会有诸多不便,就让晏非留下来保护你们吧。”
  谢时雨沉思片刻,她明白燕飞的意思,微生流的身份,还有之前那些追兵,终究是隐患,若她一个人,还真无法护得周全。
  沈恪见她犹豫,又默默添了一把火:“阿流也不舍得我离开吧?”
  微生流自然点头,晋国世子,光是这个名号,就能震慑到许多人了,如果他在,说不定……
  “姐姐,就让晏非哥哥留下吧。”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顿时集中在她的脸上,谢时雨点了点头,这可不是她的妥协,而是权衡利弊下做出的决定。
  进入宛城,沈恪往城中最大的客栈里跑了一圈,就见掌柜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
  “上房已经备好了,姑娘和小公子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谢时雨看着抱臂站在一旁的沈恪,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
  沈恪对上她的视线:“我的房间,楼上左拐第二间,就在姑娘旁边,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等谢时雨沐浴完下楼后,沈恪已经坐在厅中长桌边上用餐了。大厅里用餐的人不少,谢时雨却第一眼就瞧见了他,看来好的皮囊确实引人注目。
  “阿流呢?”沈恪向旁边移了一个位子。
  谢时雨却在他的对面坐下:“他睡下了。”
  刚要拿起筷子,隔壁桌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这么说,少城主已经凶多吉少了?”
  另一个听来略粗豪的声音响起:“你没看到这两天宛城的人突然多起来了吗?少城主的痴病又犯了,城主召集天下名医为少城主治病,赏金五千两呢。好好的一个人,说不行就要不行了,我看这其中还有蹊跷,听说是红蕊夫人……”
  先前的男声及时出声阻止:“嘘——妄议红蕊夫人可是大罪,你还想不想活命了。”
  谢时雨觉得纳闷,这红蕊夫人是谁,看众人讳莫如深的样子,竟连议论都不成,哪怕是越王也没有这样的规定呢。
  “城主如此贤德,却接连丧子,前头才死了一位大公子,如今连二公子也危在旦夕,唉,我从前还见过二公子一回,虽是个痴儿,却生的一副好皮囊,真是可惜了……”语气不无惋惜。
  “该说微生家的人都命途多舛嘛……”
  谢时雨手中一顿,放下筷子。微生二字入耳,她再不能事不关己了。才想起身多问几句,就被对面的人制止。
  谢时雨看着按住她手的人,微微一怔。
  沈恪顺势拉住她坐下:“先吃饭,那些事吃完再说。”
  “你早知道?”谢时雨看他一脸淡定,毫无意外之色,终于反应过来。难怪他要来宛城。
  “宛城城主微生珏,越国几乎人人知晓。”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你不是越国人?”
  谢时雨一顿,眉头紧锁,她是哪国人,这还真的不清楚。生父生母不详,按理应该跟着谢蕴,可是谢蕴是哪国人,她也不知道。别看他平时倚老卖老,说话神神叨叨的,可是关于自己的消息,谢时雨真的没听他提起过。
  沈恪见她一张小脸百转千回,闪过诸多情绪,颇觉神奇。也只有这个时刻,她才流露出些与年龄相符的天真来。
  对面人撑着下巴望她,谢时雨脸上闪过些不自然。对了,凭什么他问了自己就要答,就算知道是哪国人,也不会告诉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人。出门在外,防备心还是必不可少的。她想了想,学着他转移了话题。
  “微生一族,你知道多少?”
  沈恪换了个撑下巴的姿势,缓缓道来:“知道的不多,却也不少。”
  真是废话,和这人说话真累,谢时雨心想,他们肯定是合不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了名字的男主和依旧被嫌弃的日常。
  感谢“霸道总裁学习骚”的地雷,谢谢支持。


第22章 
  微生珏,曾做过越国冢宰,为六卿之首,掌邦治,统百官,深受越王宠信。正值不惑之年却辞了官,越王百般挽留,微生珏皆不受,回到家乡宛城做了个城主打算平淡度日。没多久就娶妻李氏,生下长子微生承,次年,生下二子微生离。
  微生一家本该平静的生活却被一个女人的到来给打破了。
  红蕊夫人,越国赫赫有名的战将齐云之妻,嫁过去不到一年齐云就身死战场,红蕊夫人成了寡妇,却因其绝艳的容貌和出色的口才闻名于越国门阀,善于钻营,受到贵族们的追捧,传闻越王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齐云生前与微生珏为友,他死后微生珏对其妻多有照拂,红蕊夫人便生了异样的心思,要嫁给微生珏为妻,微生珏自是不愿,一来齐云尸骨未寒,二来他对红蕊并无情思。
  微生珏为拒红蕊很快娶妻,本以为会断了她的心思,不料红蕊一路追至宛城,痴缠猛打,铁了心思要入城主府,微生珏却不能赶人,因为他知道越国的一桩秘辛,红蕊夫人的真正身份是先代越王与其弟媳私通而诞下的私生女,齐云死后她常年出入宫闱,与现任越王确实有着暧昧无法言说的关系。
  说起来,她还是越王同父异母的姐姐。
  有越王庇护,微生珏只好一退再退,对红蕊颇多容忍。直到五年前,长子微生承因病去世,原配李氏大恸,随了儿子而去。红蕊夫人终于等到机会,入了城主府,做了微生珏第二位妻子。
  而食客口中的少城主就是微生珏原配李氏生下的第二个儿子,微生离,是个痴儿。
  “以姑娘的医术,这五千两恐怕是手到擒来,可愿一试?”沈恪喝了口茶,拿眼神望了望她。
  谢时雨却不能轻易应承,她沉吟片刻,道:“微生流同微生珏有什么关系?”
  沈恪不答,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回头。
  垂手站立的微生流微微颤抖起来,清瘦的脸颊一片惨白之色,眸中微热,泪水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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