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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的人全死了-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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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叶笑了笑:“这么说还是我的荣幸了。”
见她神色平静并无不安,谢时雨禁不住想替她鼓个掌了,江湖儿女,果真不畏疼痛。
但她还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会很疼的。”并在烛火下磨了磨刀。
容叶笑容一缓,看了眼她手中锋利的刀刃,调转过头:“不行,我有些晕冷兵器。”
谢时雨:“。。。。。。”
她听说过晕血、晕针,晕冷兵器是什么鬼。
“而且你们江湖儿女平日里难道不是舞刀弄枪,你来我往的拼杀吗?”晕冷兵器还怎么威风的打架。
想象一下,打架前还问一声,你带刀了吗?我晕兵器,不如咱们改成拳脚比划?
对方还不分分钟就要砍过来。
容叶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话本看多了吧,我们江湖儿女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守法良民,一言不合就亮出兵器的那是匪类。”
谢时雨沉默了。
见她默然,容叶还加了一句:“你对我们江湖儿女偏见太深了。”那眼神说不出的谴责。
谢时雨:“。。。。。。”她继续手中动作,细细磨了磨刀。
容叶果然立即转头,“不行,我开始晕了,快点开始吧。”
谢时雨眯着眼睛笑了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等你晕过去了,正好省了我一剂麻沸散,用省下来的银子替你添一件趁手的武器。”
容叶:“你是魔鬼吗?”
谢时雨舔了舔唇:“说起来我确实还有一个女魔头的称号呢。”
众弟子默默地退开几步,离她远了些。
。。。。。。
浦深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番唇枪舌战,他看着谢时雨微抖的手,就明白她心中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淡定,这位容姑娘不过是为了帮她缓解紧张心情。
病人还替医者担心起来,也是头一回见了。
浦深取来麻沸散,以酒化开,递给容叶。
容叶一饮而尽,回味一番,道:“这玩意味道竟还不错。”便一头栽了过去。
谢蕴坐在一旁,淡淡瞥了一眼过来:“开始吧。”
众弟子又纷纷围拢过来。
谢时雨深吸了口气,下刀。
植皮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一旦沉浸到治疗中去,谢时雨刚开始担心的一切东西就不存在了,也因为师父谢蕴坐镇,她格外放心,刀也使得稳稳当当。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众人专心致志,不觉时间已过,等回过神来,也有了疲倦之色。
偏偏谢蕴还在这时开口。
“回去写一篇八千字的感想,明日这个时候交上来。”
谢时雨呵呵笑了一声。
比起她来,谢蕴才是魔鬼吧。
谢蕴瞥见她置身事外的样子,抿了抿唇:“你也要写,今日累了,便后日交。”
谢时雨:“。。。。。。”视线扫向老好人浦深。
浦深用眼神告诉她: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帮你写的。
于是谢时雨在忙忙碌碌一天之后,又忿忿坐在灯下提笔,洋洋洒洒回忆起那些年被感想心得支配的日子来,神伤不已。
。。。。。。
容叶恢复的很不错,左脸上只余淡淡的痕迹,用脂粉轻轻遮一下,便看不清了。
又继续观察了几天,确定没有出现任何后遗症后,容叶便打算动身离开了。
谢时雨讶异:“你不同我们一起走?”
冷星河与盈盈还在谷中呢。
容叶摇了摇头:“马上就是爹娘的忌日了,我再晚就赶不上了。”
其实比起她那个弟弟,谢时雨更想和容叶一起回沧州,至少一路同行也不至于无话可说了。
谢时雨只好惋惜地道:“我们便在冷家再见吧。”
容叶笑了笑,心中却在想,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再去冷家了。
一旦回了沧州,她同冷星河的婚约大概就要终止了。只是有些可惜,不能和谢时雨做亲戚了。
三天后,谢时雨的案几上出现了一封信,容叶悄悄离开了黄泉谷,没有惊动一个人,就像她来时一样,一人一马,行走天涯。
谢时雨展开信,上面只有四个字。
珍重,勿念。
谢时雨扯了扯唇角,江湖女子连告别都是这么不拘一格、短小精悍的嘛。
反正自己不日也要去沧州了,谢时雨也不觉可惜,开始收拾起行囊。
她发现自己收拾行囊的次数越来越多,似乎每次回到谷中,待不了很长时日就要下山,以至于她用来打包行李的布料都磨损了。
谷中唯一擅长女红的梁浅替她重新缝了一个新的,上面缀有淡蓝色的花纹,手艺精巧极了。
谢时雨忍不住抱住夸她:“师姐如此贤惠,以后谁娶了你可就有福气了。”
梁浅的笑意慢慢淡了。
谢时雨恨不得给自己脑门上扎个几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浅任她抱着,过了很久,才长叹一声,道:“我放弃了。”
嗯?
谢时雨抬眸。
“其实等你离谷后,我也要回魏国老家了,毕竟到了这个岁数,家里父母都在催了,我已经没有那样的时间去等一个人了。”梁浅怔怔望着屋中角落处的一盆绿植,声音像是浮在尘埃里:“我在叶度身上耗费了太多时间,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我等不起了。”
谢时雨松开双手,看着梁浅的眼睛,如一汪死水,再无波澜了。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饱经挫折,但提起叶度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融融笑意。如今这个样子,看来是真的打算放弃了。
“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叶度说了什么,谢时雨相信梁浅是不会放弃的,毕竟她一路追在叶度身后,已经这么多年了。
梁浅入谷有多久,这场单相思就持续了多久。
梁浅原以为她自玄火归来,了解了叶度的过去,弄明白了叶度不愿意接受她的原因。当她再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叶度还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梁浅嘴唇发白:“他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喜欢上一个女人了。”
他只喜欢过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背叛了他,又救下他,最后却死在自己手上。
梁浅没忍住落下一行清泪,忙以袖子擦泪,却越擦越多,像是断线的珍珠,怎么也止不住。
谢时雨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块帕子。
梁浅没接,失控地伏在谢时雨肩头啜泣。
“他叫我不要浪费时间了,他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谢时雨轻叹了一口气,小师叔叶度流连花丛、游戏人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伤姑娘心的话,如今对梁浅却如此不留情面,怕是彻底伤了师姐的心。
梁浅吸吸鼻子,眼睛红红的。
“我也不是没有自尊心,放弃就放弃好了,等我回去了就找个人立马成亲,决不再想他!”
谢时雨知道她是一时气话,随意附和了一声:“是是是,天下好男人这么多,也不差他叶度一个!咱们随便挑一个。。。。。。师姐!”谢时雨眼前一亮,摇了摇梁浅的肩,突发奇想:“我想到一个法子可以帮你试探小师叔的真心。”
梁浅愣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上落下一颗泪珠。
。。。。。。
每个月的十五,是谢蕴为谷中弟子授课解惑的日子。谢时雨起了个大早,在众人聚在御机宫前将梁浅拉了出来,替她上妆。梁浅今日一身盛装,着鲜绿色长裙,胸前搭宽片锦缎,袖口上绣着牡丹,以银丝线勾勒出花瓣纹样,长裙散开,修短合度,腰如约素。
梁浅扯一扯裙子,微微脸红:“这样真的行么?”
谢时雨肯定的点点头:“行不行,一试便知。”
她决定给梁浅相亲。她认识的青年才俊虽不多,但谷中大把大把的男弟子,除去谢蕴亲传的十一位,还有不少外谷弟子,这些弟子平日不住在山上,只有在每月十五谢蕴授课之时出现。
谢时雨便在御机宫内的浮云殿里,搭了个台子,摆了相亲宴。浮云殿正是出御机宫的必经之地,只要弟子们听完课,便能看见谢时雨精心布置的台子。
万事俱备,还差一阵东风。
未免梁浅害羞,谢时雨还叫来了晴衣。示意她俩先入浮云殿就坐,自己则混到弟子里面去听谢蕴讲课。
这样的场合叶度必然是会在的,他负责镇场子。
谢蕴一眼扫到幽幽弟子间的谢时雨,还欣慰地摸了把胡子。身为亲传弟子的谢时雨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看来是即将离谷,不舍得他了。谢蕴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滔滔不绝起来。
谢时雨只觉得这场讲演格外漫长,漫长到身边一个男弟子都垂下了头,打起了哈欠。
谢时雨悄悄看了一眼,凑到他边上开口:“这位小兄弟,如此无聊不如我们出去相个亲啊?”
“啊?”
小兄弟的耳朵刹那间就红了。
谢时雨压低了声音,道:“浮云殿,等你。”
趁谢蕴没注意,悄悄溜出去了。
一刻钟后,终于下了课。
男弟子们路过浮云殿,果然驻足不前。
谢时雨站在殿门前把关:“排队排队,只限前三名啊。”
人群喧闹,很快就吸引来了叶度。
叶度挤不进人群,只得在外围对她疯狂地使眼色。
谢时雨以口型回复:“相亲呢。”
叶度抽了抽嘴角,这小丫头又搞什么事了。
谢时雨又向他喊了一声:“快点过来替我看场子啊!”
有叶度维持秩序,人群果然安静了不少,最先站出来的一个男弟子得以进到殿内,又留下两位靠前的,让其余弟子都回去了。
叶度看了一眼,奇道:“你怎么不进去?”
谢时雨眨了眨眼睛:“又不是我相亲。”
“那是谁?”
“三师姐和十一师妹。”
叶度眼眸闪了闪,淡淡哦了一声。
她又装模作样道:“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聊得怎么样了,真好奇啊。”
叶度垂着眼,没说话。
很快,第一个进去的人就出来了。
谢时雨故意拦住他,当着叶度的面问:“怎么样?两位师姐漂亮吧?”
那人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师姐端庄,师妹活泼。同二位聊天很愉快。”
叶度始终无动于衷,只耐着性子将第二个人放进去。
谢时雨不信邪的想在他脸上找出一丝称得上是嫉妒和吃醋的情绪。然而那张娃娃脸上只有坦然和平静,连一丝不满都没有,谢时雨沉默了,难道叶度真的对梁浅没有一丝感觉吗?
谢时雨咬一咬牙,击了击掌,向里头发送信号。
没一会儿,梁浅就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白面清秀的少年郎。两人聊得开心,时不时相视一笑。看上去很是相配。路过她时,梁浅有些羞涩地道:“我同师弟去前头走走。”
这是要深入发展的意思了。
谢时雨朝她挤眉弄眼:“师姐慢走。”
梁浅克制住自己不让视线飘向叶度,淡淡点了点头,往右前方去了。
谢时雨望着他们的背影,感慨一声:“真是一双璧人,师姐看起来很满意啊。”
叶度悠悠望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谢时雨朝他笑了笑,目光却阴恻恻的:“听说师姐过几日便要回魏国了,若是顺便带了心上人回去,也算是喜事一桩了。”
叶度眼皮也不抬:“那我要提前道一声恭喜了。”
谢时雨索性不装了,冷着脸道:“师姐如果要成亲了呢?”
“祝她幸福。”
四个字秒杀一切,尚未走远的梁浅顿了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原本跟在她身边的白面少年郎愣在原地,傻了眼。
“怎么走了?方才还聊得好好的,唉,师姐,你去哪儿?”
谢时雨摸了摸鼻子:“你真狠心。”
叶度眼色沉沉,满脸肃然:“我一开始就说过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小丫头别总是操心别人的事了,你三师姐她是个聪明人,会明白的。”
谢时雨微微一怔,心知自己这次帮了倒忙,有些泄气。
叶度揉揉她的脑袋,转身离开了。
谢时雨一个人呆呆的留在原地。
良久,身后响起一个羞涩的声音:“师姐?”
谢时雨回过头,方才同处一殿的小兄弟正腼腆的望着她,脸上一片潮红。
“我来赴约相。。。。。。相亲了。”
“相你个大头鬼。”
小兄弟满脸错愕,看着恶狠狠离开的少女,心中一片失落。
。。。。。。
本想在离开前办成一件大事的谢时雨,只余满腔懊恼,几乎没脸去见梁浅。
几日之后得知梁浅回了魏国,谢时雨心中更是愧疚不已,三师姐走之前都没有同她打声招呼,是不是生她的气了。
晴衣也和她抱着同样的疑惑。原来梁浅是夜里一个人静悄悄的走的,谁也没知会一声。
晴衣止不住的叹气:“三师姐走了,马上你也要去沧州了,看来我要孤独终老了。”
谢时雨双眼眯起,情绪依旧不是很高涨。
“你不是看上了冷星河?”
晴衣连连摆手:“别别别,我那就是单纯的欣赏,你弟弟那样的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可不敢看上他。”
了不得,有长进了。
谢时雨用袖子压下一个哈欠,百无聊赖。
晴衣神秘兮兮地伸了脖子过来,“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姐夫啊?”
谢时雨冷冷瞥她一眼:“说起来上回你在二师兄和三师姐面前说漏了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她声线压得低低的警告她:“不许再说什么姐夫,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若是被你闹得人尽皆知,你师姐我还怎么做人。”
晴衣憨笑两声:“嘿嘿,怎么就没一撇了,我看这个八字写的好好的。姐。。。。。。燕飞看你的眼神就很不一般。像是苍蝇见到裂了缝的鸡蛋,直往上叮。”
谢时雨:“。。。。。。你这个比喻很是别致啊。只是我看起来就这么像裂了缝的鸡蛋?”
晴衣直点头:“当然了,你以为苍蝇为什么要去叮?还不是因为鸡蛋给出了信号,快来叮我!快来叮我!”晴衣变换了声调来调侃她:“师姐你恐怕早就喜欢上人家了吧!”
谢时雨一顿,幽幽的目光定在晴衣的脸上。
晴衣身上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搓搓手臂,赔笑:“开玩笑,开玩笑。。。。。。”
“你说的不错。”谢时雨深深的点了点头,原来她也表现的如此明显了么?连晴衣都看出来了。
“既然如此,等离开沧州之后我便先去晋国走一趟吧。”
晴衣听的目瞪口呆,不愧是当过谷主干过大事的人,这么直截了当的么?
“你去晋国干什么?求婚么?”
谢时雨撑着下巴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晴衣动了动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原以为自己已经很直接了,到了师姐这儿简直成了生猛。
谢时雨沉吟片刻,疑惑的看着她。
“求婚要怎么求?”
晴衣:“。。。。。。”
这种事情她还是少出主意为妙。
于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里,谢时雨背上行囊再一次离开黄泉谷,往沧州而行。这一次离开的心情同以往不太一样,她原本并未对沧州之行怀有什么强烈期待,但想到离开沧州之后要去找沈恪,心中就有些隐隐的激动,她已经开始期待沈恪在突然见到她时,脸上露出的表情了,一定是精彩纷呈。
至于求婚之说,不过是她逗晴衣玩的,见沈恪主要还是以感谢为主,他帮了自己这么多忙,她一封信就了事,显得太不人道了。说什么也要捎上些贵重物品,幸好自己平时存有从师兄师父那里敲诈来的小金库,只是不知道沈恪喜欢什么东西,略有些为难。
不过一路上有这么多时间,谢时雨一点也不着急。
车窗外路过一片花田,肆意生长的紫红色花朵小而娇艳,花色不落。
落叶萧萧,花木扶疏,真是个好时节啊。
三日之后,黄泉谷山脚下,迎来了一位稀客。
天青色的锦袍服帖地穿在颀长的身形之上,下摆沾染了些许尘埃。如此风尘仆仆,也无损他一派清贵之气。奔波了数日而来,男子容颜上却并无一丝倦意。
他弹了弹衣角灰尘,方要步入谷中,耳畔便传来一声:
“姐夫?”声音惊讶以至变了调子。
他抬眸,浅色的瞳孔里映出一张略有几分熟悉的脸。
似乎是谢时雨的一位师妹。
晴衣急急道:“师姐还说要去晋国求婚呢,你怎么来了这里?”
“求婚?”
沈恪眉峰一拢,声音带了几分低沉。
作者有话要说: 全场最佳助攻:元晴衣。
第94章
八月下旬,谢时雨一行终于到达了郦城,沧州冷氏的大本营。郦城位于沧州地界的中心,地饶物丰,以奇山异水而闻名。
长街之上,人来人往,马车队明显放慢了速度。行人似乎认出了冷氏车队的标记,纷纷热情地上前打招呼,谢时雨看着那个妖冶的美人弟弟化身翩翩公子,摇一把折扇,频频惹来小姑娘含羞带怯的注视。
啧,冷星河卖弄风骚起来还是很有一套的。
“少主,前面似乎是主母身边的无双姑娘。”
冷星河颔首致意,转身走到谢时雨乘坐的马车旁,撩起了车帘。
“阿姐,穿过前面的巷子就到家了。”
一路上都对她爱答不理的小弟伸了手,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仿佛是刻意要同她在人前装亲密。
谢时雨抿一抿唇,将手递过去。
这时,车队前头忽然传来一阵躁动,骏马在骚乱中惊了蹄,险些冲撞到冷星河身上。
他皱着眉看过去,喧闹的长街之上,一人一剑一斗笠,凭空出现,拦于马前。天青色的长袍恍若天幕云彩,轻描淡写的落在红尘深处。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在侠风盛行的郦城,负剑而行的人并不少,只是敢于当街拦冷家马车的人,前所未有。
冷星河直觉此人并不简单,周身冷凝的气质有如剑气,直指一个方向,似乎对自己有很大的敌意。
他拧着眉头开口:“阁下何人?是何目的?”
众目睽睽之下,那人拿下斗笠,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变得透明。
“我来接我的未婚妻。”
谢时雨瞬间抬起头,有些怔怔地望了过去。
冷星河面色依旧严肃,此人方才散发的敌意足以让他重视。
“不知阁下的未婚妻又是哪位?”
沈恪笑而不语,像没看到他似的,冷星河眸色转深。
谢时雨看着似乎有那么点儿针锋相对的二人,顿觉头疼。
她不得已走出来,挥一挥手:“好巧,你也来沧州。。。。。。”她想了个词,“旅游?”
冷星河扯住她的衣袖,“找你的?”话一出口,便觉得对面人的视线凝在了自己的手上,那只扯住谢时雨衣袖的手。
谢时雨点点头,又摇摇头。
冷星河有点不耐烦了,松开她的手,“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解决了,我替你拖住母亲身边的人。”
。。。。。。
“所以他是你亲弟弟?”
谢时雨递了盏茶给对面的人:“你不觉得我们很像么?”
“不觉得。”应该说是根本没在意。
沈恪接过茶,慢慢饮下,眼底有淡淡疲色。
从晋国出发,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到了黄泉谷,却得知人已经走了,他又骑马追赶数日,一路上辗转数地,说不累是假的,好不容易见着人,又见一个男人以一种碍眼的姿态进入自己的眼帘。
“从来没听说你还有一个弟弟。”
谢时雨自嘲地笑了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不仅有一个弟弟,还有一双做武林盟主的父母。”抬头看他:“很威风罢?”
沈恪蹙了下眉,没开口。
“你打算留在这里?”
谢时雨摇头。
“过些日子就回了,师父他们还等着我。原本没打算来沧州的,只是。。。。。。”谢时雨顿了下,忽然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沈恪听罢,搁下杯子,淡淡道:“我同你一道吧。”
“嗯?”
“沧州冷氏,神往已久。”
。。。。。。
一盏茶之后,冷星河继续拧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二人。
“母亲身子不好,要见十六年没见的女儿就已经很激动了,再见一个女婿,她老人家或许就起不来了。”这是不同意沈恪进门的意思。
谢时雨刚想开口,沈恪便悠悠抛来一句。
“神医在此,令堂想必会平安无事的。”
冷星河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油盐不进、冥顽不灵的人。
谢时雨思忖道:“我这位朋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唯一认识的就是我,阿弟就当是帮阿姐一个忙吧。”
冷星河被她一声“阿弟”叫的抖了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再对上她笑眯眯的眼睛,顿时什么想法也没了。
于是,沈恪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了沧州冷氏的府门。
府里早就收到了失散多年的大小姐要回来的消息,众人一边好奇一边期待,听说大小姐与少爷是双生子,也不知道他们长得像不像。
当谢时雨顶着那张肖似冷星河的脸出现的时候,府里顿时炸开了锅。
那眉眼,那轮廓,活脱脱的女版冷星河啊。更有护住的下人,忍不住捏一把辛酸泪,主母多年的心结,终于要解开了。
谢时雨不知道府里下人们的想法,她在入府的第一时间就被带到了冷王氏的卧房外。
嗅着房中浓浓的中药味,谢时雨心道,冷府主母的身子确实不太好。
那位领她来的叫无双的姑娘自进了卧房后,便没再出来。
谢时雨垂首而立,不曾往里间望一分。
半晌,深深浅浅的咳嗽声由远及近,无双扶着冷王氏走了出来。
两道脚步,一道轻巧,一道沉缓。
方细细辨别,手臂上便多了一抹温热。
“。。。。。。可是我儿?”
谢时雨低垂的瞳眸闪了一下,妇人的声音柔和,气息却很急促。
她抬起头,冷王氏的眸子在触及她面容的瞬间,蓦地睁大,两行清泪便落到谢时雨的手臂上。
“谢时雨见过夫人。”
冷王氏听她生疏称呼,鼻间一酸,再也忍不住似的,紧紧将她搂进了怀里。
“我的孩子,十六年。。。。。。十六年了呀,你终于回到娘的身边了。”
谢时雨的头埋在她的胸前,脸被衣襟上密密麻麻的刺绣咯疼,心中比意想之中的起了更多的涟漪。
到底不是一个普通的陌生妇人。
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从懂事起,她就没有问过一句亲生父母的事,谢蕴偶有问起她,想不想自己的父母,可她连父母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更别谈想与不想了。
望着谢蕴的脸,在脑海里幻想他穿女装的模样,那是她对母亲这个模糊概念唯一的描绘。
女人和男人到底是不一样的,至少谢蕴的胸脯不是这样柔软。两人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身上都带着药草香味,一个浅淡,一个厚重。
冷王氏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无双连忙过来搀扶,谢时雨抬起头,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脉。
“进去坐,咳咳。。。。。。咱们娘俩进去说话。”
冷王氏生的很美,哪怕容颜不再年轻,眼神不再清澈,也能从她的眉眼间看到昔日美丽的影子,美人即便老去了,也是优雅的美人。
“我唤你时雨可好?”
用了药的冷王氏优雅地坐在塌上,神色柔和地望着她。
谢时雨嗯了一声。
冷王氏望着她,思绪又飞了很远。
“当年我狠心将你藏在草堆里,只有一个原因。星河总是啼哭不已,而你却十分乖巧,吃了便睡,从不吵闹。我将哭泣的星河带走,好不容易引开了追兵,再回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那地方多有野兽出没,很多人告诉我,你或许已经。。。。。。可是我总不能信,午夜梦回,我总见到你闭着眼睛躺在草堆里的模样,安静的令人伤心。”
冷王氏强忍住心头悸动,缓缓抚摸着她的脸:“本该我亲自上山去拜会恩人的,可我这残败的身子已是许多年没有踏出过冷府了。没想到我还能等到这一天。。。。。。时雨,我能否听你叫我一声母亲?”
谢时雨在冷王氏期盼的眼神里,默默低下了头。
冷王氏心头一沉,抹着止不住的泪珠,道:“是我太心急了。。。。。。你才刚回来,一定很累了。娘带你去看看你的屋子,娘每天都让人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就等着你回来。”
谢时雨默默扶住她的手。
不是看不到她面上的失望,也不是吝于叫出那两个字来,哪怕血浓于水,十六年的分离依然清晰的横亘在眼前。
或许再过些日子,就好了。她心想。
傍晚时分,谢时雨的院子里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面沉如水的冷星河。
“娘叫你去用饭,你怎么不去?”
谢时雨扬了扬手里的薄纸,“我替。。。。。。她把了脉,正研究药方子。不是已经叫人去说了?”
冷星河冷笑一声:“你不来,娘就傻傻的等着,水都不喝一口。才头一天,这府里就要为你翻了天了。”
谢时雨顿了顿,放下笔。
到底是不一样的。这里不是黄泉谷,冷王氏也不是谢蕴。以往吃饭的时候,她不吃也不会有人来催,他们默默留好她的那一份,便自顾自大快朵颐。谷里不讲究什么,想吃就吃,不想吃也不会有人逼你。
生平第一次被人等着吃饭,哪怕是去了,谢时雨估计也会食不下咽的。
她吃不下饭比起冷王氏吃不下饭,还是微不足道的,谢时雨想了想,便对冷星河道:“稍等一下,我去洗个手。”
冷王氏见她来了,连忙吩咐人将菜热了,席间不停地嘘寒问暖,短短一会儿,碗里的菜便堆成小山一样高了。
谢时雨深吸了口气,在冷王氏爱怜的眼神里将她夹来的菜通通吃光了,好不容易离了席,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她差一点便要吐出来。
当她扶着小道旁的树干呕不停的时候,有人递来一袋子水,用羊皮制成的水囊装着,尚带着些温度。
她当然知道是谁,只接过饮下,并不说话。
缓了一阵子后,才开口道:“多谢。”
沈恪又递过来一块帕子,替她擦去唇边的水渍。
神色认真,语气温和:“这府里待着不痛快,咱们私奔吧。”
谢时雨:“。。。。。。”
作者有话要说: 去亲戚家吃饭,人热情地夹菜劝酒,我又不能拒绝的情况下,每次都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从饭桌上下来。想想也是很厉害了。
感谢读者“我是胡歌;不要声张”;灌溉营养液+5。
第95章
星光寥寥,单调月色照耀下的脸庞,迷离着清冷的光晕。
谢时雨拂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道:“你看见了?”
席间并未见到沈恪,除去冷王氏和冷星河,也没有其他人,看上去就是单纯的家宴,可她那个做武林盟主的亲生父亲也不在场。
沈恪见她不再干呕,便收回水囊,环着手戏谑道:“你不想吃便不吃,哪有在自家还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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