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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的人全死了-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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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蕴默默放下茶杯,看着她的脑壳儿,叹了口气:“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的父母要将你弃于黄泉谷中么?”
谢时雨顿了顿,依然开口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时雨的亲人都只有师父一个。”
“臭丫头片子,这是不把我同其他师兄师妹们当成亲人了?”梁浅睇来个谴责的眼神,声音却很温和。
师妹晴衣和师兄浦深立在一旁,眼底的深意同梁浅如出一辙。
这才是她的家人啊。
谢时雨眉眼一松,笑得甜丝丝的:“好,我去见见他们。”
第91章
出了屋舍,一路向东,山间寒凉的风吹拂过脸庞,谢时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身边的浦深见到她并无一丝见亲人的期盼与紧张,也不感到奇怪,七师妹是什么样的人,他入谷那年就已经知道了。那时他同玄渐大师兄走得近,玄渐与谢时雨总是不对付,看她哪都不顺眼,偏偏谢时雨又是弟子中唯一一个能与他竞争之人,每每面对师父的考核,两人总是能在弟子间拔得头筹。
优秀的人会不会欣赏同他一般优秀的人,浦深不知道。
但是浦深知道,优秀如玄渐,是欣赏不了谢时雨的。
偶尔的骂战里,玄渐说不过谢时雨,便会口不择言,拿她没有亲人之事说项,暗暗讽刺她没有教养,粗鄙不堪。
谢时雨听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张口就来:“你骂谢蕴没有教养,一点都不尊师重道,我去告诉他,罚你打扫整个御机宫几十间屋子。”
玄渐一脸错愕:“我什么时候骂过师父了?”
“你骂了还不承认,错上加错,不止是御机宫,还得打扫山脚下的茅屋。那里鸡鸭成群,屎尿味冲天,师兄,你今晚,啊不,明晚得多洗几遍澡了。”
她缓慢而冷淡的嗓音里仿佛总是自带讥诮,玄渐哪怕气得火冒三丈,这种时候也只是恼羞成怒地指着她的背影,骂也不是,打也不是。
那时候,在一旁默默看他们对骂的浦深就知道,七师妹虽然嘴上不说,但眼里心里已经将谢蕴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啊不,亲生爷爷?
好吧,谢蕴到底多大年纪了,至今依然还是一个悬在每一名黄泉谷弟子心头的疑惑。
。。。。。。
一路无话,浦深很快就带她到了山东边另一处屋舍,这是黄泉谷中专门置出来给那些病人的家属居住的。
屋内点了一盏灯,窗户纸上映出两个身影。
浦深抬手叩了叩门,屋内传来女子柔婉之声。
“谁?”
“是我,浦深。”
谢时雨扬了扬眉,二师兄这口气听起来似乎是认识屋里人的。
“进来吧。”
二人推门而入,谢时雨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坐在角落里的玄衣少年给吸引了。
他有着一张精致妍丽的脸庞,一双轮廓狭长的眼睛在屋内黯淡的烛光里莹莹生辉,眼睫轻眨间,谢时雨仿佛看到了被暮色薄罩的乌凤崖,像是染上了一层极淡的灰蓝颜色。
最重要的是,他竟同自己生的有八分相像。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男子朝她望过来,四目相对,互相都怔了一会儿。
山顶上空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厚厚的雨云,屋外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谢时雨先移开视线,淡淡打量起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来。
一个容貌普通、毫不起眼的小姑娘。
或许是少年太过惊艳,这小姑娘在他身边便显得更加平平无奇了。
捕捉到她的视线,小姑娘有些羞怯,低着头,声音轻轻地:“浦哥哥,这位是。。。。。。”
浦深走到中间,向她介绍:“她便是我的七师妹谢时雨。”
小姑娘嗯了一声,还是没敢抬头。“谢。。。。。。谢姑娘好,我。。。。。。我是。。。。。。”
“她叫盈盈,我姓冷,名星河。”半道里插来一句话,角落里的少年终于站起身,猛地前进几步,来到谢时雨面前,几乎与她鼻间贴着鼻间:“你就是那个医死人无数的魔鬼神医?”
与很有可能是自己亲弟弟的少年见的第一面,实在称不上是愉快。
谢时雨看着咫尺之间,呼吸可闻的妖冶少年,面色冷淡而从容。
“魔鬼不敢称,你再不后退,这一双好看的眼珠子可就保不住了。”
“这么。。。。。。不近人情。。。。。。”少年朝她呼气,退开一步,拉长了声调嗔怪:“——姐姐好狠的心。”姐姐二字自他口中而出,有种分外昳丽的柔情。
谢时雨视而不见地回到浦深身边,沉着地开口:“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是你姐姐?”
冷星河慵懒地坐回到椅子上,指了指自己的脸:“这张脸,即是最好的佐证。”又情不自禁赞了一声:“没想到本少爷这张脸生在女人身上,也如此好看呢。”
谢时雨挑了挑眉:“没有证据?那就告辞了。”转身便要走。
浦深连忙拉出她,名叫盈盈的姑娘也急的红了眼圈,走到少年身边,小声说着什么。
少年蹙眉,漂亮的眼睛里尽是不爽。
半晌,他才从袖兜里掏出来半块漆黑的令牌模样的东西,丢向一旁小姑娘的怀里。
盈盈怯怯地拿着走过来,只望着浦深,脉脉不得语。
熟知她性格的浦深善解人意地解释:“这块令牌是沧州冷家家主的象征,十六年前冷家主母诞下一对双生子,却遭到江湖仇家追杀,为保一双儿女安全,主母将女儿藏在草地里掩好,独自带着儿子奔逃,并将家主令牌作为信物,一分为二,一半留给了女儿。”
谢时雨望着那半块黑漆漆的令牌,则是毫无印象。
浦深继续道:“后来师父外出捡到了你,并将藏有身世信息的令牌。。。。。。妥善收了起来。前些日子,我在藏经阁收拾东西,才偶然见到了这块令牌。”
浦深不是个会撒谎的人,话语间的停顿,谢时雨一下子就听了出来,估计令牌不是被谢蕴妥善收起来,而是被他弄丢了,才在这么多年后浮出水面。
“我瞧这令牌眼熟,又想起远房表妹盈盈出身于武林世家,兴许是见过这东西,便将令牌的样子摹了下来,以消息传递给她,没想到才过了半月,他们便寻上山来了。”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关节。谢时雨记得,二师兄浦深确实来自江湖。
冷星河望着她喜怒不辨的神色,愤愤埋怨道:“这下你该相信了吧,阿姐?”
“急什么?”谢时雨扯一扯唇角:“或许我并不是当年的那个女婴,要想验证,还需做一件事。”
冷星河扬眉:“什么?”
“滴骨认亲。”
二师兄浦深颇感意外地望了一眼谢时雨。
盈盈小心翼翼道:“何为滴骨认亲?”
谢时雨掀一掀红唇,缓缓道来:“就是将活人的血滴在死人的骨头上,观察是否渗入,如能渗入则表示有亲缘关系。”
盈盈以手掩着唇,惊呼一声:“死人?”
谢时雨瞅了瞅角落里的少年,声音放的缓缓的,异常轻松和愉悦:“是啊,就是死人。我身为魔鬼轻易死不了,不如先将他拖出去打死了,再来同我验一验。”
“不可以!星河哥哥不能死!”盈盈鼻翼一耸,焦急地就要落泪。
谢时雨耸了耸肩:“那就没有办法了。”说完便利落地转身而去。
身后还能听到盈盈低低的哭泣声。
被落下的浦深叹了口气,再一次清醒的感受到了自家师妹的顽皮。
他忙上前安慰道:“表妹,别哭了,她是骗你的,根本没有什么滴骨认亲之说。水也好,尿也好,一遇到疏松的沙子,都会漏进去。没有皮肉保护的骨骼就更易腐蚀发酥了,血也好,水也好,尿也好,都能滴进,渗透其间。”
盈盈:“。。。。。。”为什么要骗她。
角落里的冷星河来到盈盈身边,以指腹抵住她抖动的唇瓣,笑得亲昵而又诡秘:“这位姐姐,很讨厌我呢。”
谢蕴看到谢时雨从屋舍里走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怎么样?怎么样?到底是不是你的亲人?”
眼神焦灼,倒是比谢时雨本人还要上心些。
她眨了眨眼,神色顷刻间变化,攒出一个失望的、泫然欲泣的表情来。
谢蕴瞧见,颇有些手忙脚乱起来:“没关系没关系,不是就不是,咱们再找,下次再找。都怪浦深那个小子!还说什么确定无疑了。。。。。。”
谢时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轻轻抖动了一下,又一下。
谢蕴僵了僵,白花花的眉毛上下一挑,立即皱成一个“八”字。
“这不是傻了吧。。。。。。丫头。。。。。。”
“小丫头骗你的,还看不出来呀。我的师兄。”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贼兮兮的声音。
谢时雨回首看去,标志性的红衣在夕阳里纷飞,腰间一管碧玉长箫是周身唯一的绿色,即便是红配绿的诡异搭配,也无损他一张英俊迷人的娃娃脸。
小师叔叶度,在谢时雨离开玄火后,再次见到时,竟带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来。
还记得那个初秋的夜里,玄火的女王陛下一脸轻松的,用一种平缓的语调娓娓道来的一段异国往事里,裕隆世子卫度扮演了一个堪比话本主人公一样坎坷的悲情角色。
叶度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怎么这样看我?”
谢时雨终于问出了一个困扰她已久的问题:“小师叔你为什么要改姓叶?”
叶度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小师侄的语出惊人和天马行空。
他想了想,便道:“因为叶度听起来比较帅气?”
谢时雨:“。。。。。。”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感谢“星晚”小天使的营养液。
第92章
次日,乌凤崖顶的御机宫主殿里一早便挤满了人。
侧边角门开启,黑发凌乱的妖冶少年现身,整个主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哪怕是已经见过一次冷星河的容貌,众人还是不免被他惊艳,说来也是奇怪,明明谢时雨同他生的有八分想象,可为何在谢时雨身上,大家却并没有得到相似的感觉。
昨日认亲过后,冷星河便笃定了谢时雨是她的孪生姐姐,要将谢时雨带回沧州冷家见冷氏双亲。
谢时雨自然是不同意,一个人回了房间便再也没有出来过。两方僵持之下,谢蕴居中调停,并请了谷中所有弟子一同见证,决定谢时雨的去留。
老实说谢时雨身为黄泉谷谷主,轻易不得离谷,但她十六年来一直流落在外,如今真正的亲人寻上了门,谢蕴也不好意思不放人,更何况冷星河今日才找上门也有他的疏忽,如果他当初没有弄丢令牌,说不定谢时雨早就回了父母身边。
沧州冷家,即便是谢蕴也听说过,是武林世家,在江湖中有着不菲的地位。如果说黄泉谷是天下习医之人眼里的桃源,沧州冷家便是习武之人心中的圣地。
冷氏一门三盟主,冷家接连出了三位具有统领整个武林权利的盟主。当今的武林盟主冷继峰便是冷家家主,也就是谢时雨和冷星河的亲爹。
有一个武林盟主做爹,谷中不少尚武的师弟们都十分羡慕,恨不得代替谢时雨回冷家。十一师妹元晴衣也想同谢时雨一道回冷家,不过她与师兄们的想法不同,她的目光自冷星河出现后便再也没有移开。
晴衣望着黑发玄衣的少年,眼神渐渐迷离,如痴如醉道:“我要嫁给他!”
谢时雨默然,当初晴衣和那闻见英爱的死去活来,她还担心小十一走不出这段情伤,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只是她要开始担心另外一件事了,冷星河比起闻见英来,还要危险的多。
三师姐梁浅的关注点则不同,或许是因为已经有了心上人,看着冷星河出色的容貌也只是感叹了一句,而后问道:“师妹,冷时雨和谢时雨,哪个名字更好听?”
谢时雨:“。。。。。。”
为什么你们都笃定了我会去什么沧州冷家呢?
“咳咳咳。”
高台主座上的谢蕴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肃静。
“大家应该都知道,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关于谷主去留一事,不是老夫一人所能决定,是以邀请了大家一同商谈。”
“时雨虽为谷主,黄泉谷也不是离不了她。之前数次外出行医,谷中事宜交由叶师弟与浦深暂代,也没出什么差错。”
听着谢蕴倾向性明显的话语,谢时雨渐渐蹙起了眉。
议论声纷纷扬扬。
冷星河的话突然穿透整片嘈杂,响在了主厅上空:“母亲思念姐姐,身体一日渐不如一日,父亲十六年间从未停止过寻找自己的女儿,一得知黄泉谷有消息,便想亲自前来,若不是被家中族叔劝阻,如今已然弃了盟主事务不远万里而来了。”
他骤然看向高台上的谢时雨,语气沉重:“姐姐,为人子女,你难道忍心见父母为了你终日以泪洗面,伤神不已么?”
坐在谢时雨身边的晴衣立即两眼放光:“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谢时雨闭了闭眼:“为人子女,十六年没有见过亲生父母,要我感同身受,还做不到。”
场面又如昨日一样僵持。
谢蕴看了会儿,以眼神示意二徒弟浦深。
大师兄玄渐不在,二师兄浦深便成了众弟子之首,他站起身发话,众人纷纷看向他:“我有一个折中的法子,不知诸位可否听一听。”
冷星河同谢时雨都没有说话。
还是谢蕴开口,“请说。”
浦深平静的说:“请师父废除师妹谷主之位。”
此言一出,议论声轰然炸开。
梁浅吃了一惊,小声道:“二师兄——”
浦深视而不见,身子转向谢时雨:“敢问师妹任了谷主之位后留在谷中几时?何时处置过谷中事务?又是何时组织过例会,行调遣之事?”
众人都沉默了。
一向是老好人的浦深这次如此尖锐,直戳问题核心,细细一想,确实如他所说,谢时雨什么也没做过。再加上一手创立了黄泉谷的谢蕴本人,自爱徒接任谷主之位后,就没有再如往常一样,轻易离谷。以谢蕴威严,谷中弟子依然以他为首,奉他为尊,谢时雨的存在感就更低了。
综上所述,黄泉谷好像并不是非她不可。这个谷主之位哪怕是换了二师兄浦深来坐也没什么不妥的。
俨然已经忘了当初谢时雨会任谷主一是因为谢蕴突发奇,二是出于众弟子推选。
高台上的谢蕴一言不发,只低头把玩着手中一盏白瓷杯。
浦深温和沉稳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近日江湖中有一桩传闻甚嚣尘上,黄泉谷女魔头之名想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如此有损谷内名声、败坏风气之言,也是师妹这个谷主带来的。”
浦深眼色一沉,深深望了她一眼,说出的话却无比犀利。
“师妹做了谷主之后不仅无益于黄泉谷,还堕了我天下第一谷的威名,难道不应该反省吗?”
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连元晴衣都不再关注冷星河,转而担忧地望着谢时雨了。
视线中心的谢时雨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上一次站在这里还是继任谷主,这一次在这里却是接受众人批判。
不得不离开了。
谢时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起身来到浦深面前驻足。
“师兄用心良苦。”
浦深看着她,动了动唇。
她又抬起头,眼神灼灼,扫过台下众人。
“能者为之,时雨愿放弃谷主之位,听凭师父发落。”
高台之上的白衣女子面容平静,在众人注视之下一步一步走下玉阶,跪倒在谢蕴座下。
此情此景不禁让人想到不久之前,谢时雨是如何在这玉阶之上,接受谢蕴的谷主信物的。
那日盛装出席,庄重清贵的样子不免又浮现在眼前。
半晌,谢蕴凝视着她,语调几近叹息:“暂时卸下谷主之位,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吧。”
这便是同意浦深的说法了。
。。。。。。
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宣布了浦深暂代谷主之位后,谢蕴便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石阶梯后,谢时雨甚至还有心思想,若是大师兄玄渐今日在场,说不定就能一偿心中夙愿,出任谷主了。
“姐姐。”
身侧石柱后传来人声,谢时雨步子一顿。
冷星河从柱后阴影中走出来,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他们如此对你,你就不寒心么?”
谢时雨口气冷淡:“你懂什么。”
冷星河觑她神色,乐不可支:“我可怜的姐姐,似乎又一次被抛弃了。”
谢时雨不再搭理他,转身就走。
冷星河看着她轻摆的腰肢,怏怏叹息了一声。待要离去,余光却见到谢时雨又折返回来。
她站在自己面前,比他矮了一头,气势却如高高在上,眼含挑衅地望他:“弟弟,我便答应同你回沧州。”
冷星河微微一怔,“嗯?”
谢时雨笑眯眯地,学着他拖长了语调:“当——然——是为了,抢走你独占了十六年的父母啊。”
冷星河顿时笑容全无,幽幽盯了她片刻,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谢时雨再次转身离开。
。。。。。。
——————————————————————
出了殿门,梁浅和晴衣在转角处等她。
谢时雨弯了弯眼角,迎上她们的视线:“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梁浅握了握她的手腕,什么也没说。
晴衣冷哼了一声:“没想到二师。。。。。。那个浦深平日里老实厚道,摆出一副对谷主之位漠不关心的样子,原来他才是幕后小人,比起成日把谷主之位挂在嘴边,要同你争的玄渐师兄,可恶多了!至少大师兄不会背后伤人,为此小人行径!”
说这话的时候,恰巧浦深从旁经过,晴衣连忙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阴险小人!”
浦深顿了顿,又继续向前走了。
谢时雨对她恨不得将浦深的背影瞪出个洞来的样子哭笑不得。
“你误会二师兄了,他比任何人都不想做谷主。”
“什么?”晴衣很是错愕。
谢时雨想起方才在厅中浦深以唇语告诉她的话,心中不由一暖。
他说的是,对不起。
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师兄妹就曾在私下里讨论过谷主一事。
他同玄渐走得近,与自己关系也不错,常常夹在二人中间,却从来没有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时候。
她曾经问过浦深,你的医术不比我们二人差,人缘又是师兄弟们当中最好的一个,难道就没有当谷主之心?
浦深是怎么回答的,她至今还能记得,记得他回答时的表情。
带了些微微的讶异,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师兄和师妹都很好,无论你们谁当了谷主,我都高兴。师兄当了谷主我就带师妹你出谷去散心。他性子暴躁,虽然表面上对你不喜,其实每次切磋技艺之时,都要偷偷看你,生怕你弄混了材料,担心你在师父面前落了下乘,他老人家就不让你经常同他比试了。”
“若是师妹你做了谷主,我便替你打下手,再回头去安抚大师兄,让他撒撒气,别老找你的麻烦,怎么样?二师兄够讲义气吧?”
“黄泉谷需要锐意进取的人带领,我一个温吞憨实的,就不来凑这热闹了。”
其实谢时雨一直知道,师父属意二师兄接自己的担子。所有弟子中,只有浦深是一直跟在师父身边,很少离谷的。师父几乎看着他长大,最知道他的性子,他沉稳持重,与世无争,但只要他想,就连大师兄都不会反对。
师父曾经说过,浦深怕麻烦的性子真是随了自己,比起谢时雨来更像是他收养的孩子。
性子沉静、与世无争的二师兄浦深今日却站在人前,咄咄逼人。
他不过是做了一场戏,逼得自己离开黄泉谷,回冷家。想必又是谢蕴的主意,自己不想开这个口,逼着二师兄当坏人。他也是吃准了自己不会反对二师兄,谢时雨最尊敬的人便是浦深。
浦深从小便待她很好,就像自己的亲妹妹。
对如同亲妹妹一样的她恶语相向,哪怕是做戏,浦深都很不安心,明明自己没有任何错,还非要同她抱歉。
那一句无声的对不起,让谢时雨心中酸涩不已。
她何德何能,有浦深这样一个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师兄。
。。。。。。
晴衣听了她的话,面色一红,支支吾吾的道:“我。。。。。。我就知道,二师兄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谢时雨:“。。。。。。”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梁浅也觉得不妥,心中对错怪浦深而感到愧疚不已,“要不,咱们去道歉吧,二师兄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谢时雨摇了摇头,“去道歉了师兄心里才会难受呢,他最见不得我们如此。”
有的时候,谢时雨甚至在想,二师兄浦深最大的心愿会不会是世界和平。
“下次见了他,我再好好反省吧。”晴衣忽然转过他,看着谢时雨,道:“当务之急是你真的要和你那个帅弟弟一起回家啊?”
“冷家牵扯到江湖势力,水深的好,不会是个平静的地方,师姐你害怕了怎么办?十一陪你一起回吧?”
梁浅与谢时雨心照不宣的摇了摇头,这个小妮子,司马昭之心,能更明显一点嘛。
不过话说回来,谢时雨确实没想好要什么时候去沧州。
沧州位于燕国境内,在黄泉谷的东边,是片谢时雨从未踏上过的土地,那里居然就是她的家乡。
不过还没等谢时雨纠结,她那个便宜弟弟冷星河便主动找上门来了。
即便是那日撕破了脸皮,他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幽深的眼里一派情意荡漾,轻飘飘抛下一句:“老家来了人,暂时不回了。”
说回的是他,说不回的也是他,总之暂时不需要离开黄泉谷了,谢时雨也乐得清闲。
。。。。。。
————————————————————————
过了一日,谢时雨就见到了冷星河口中的老家人。
一个年轻的女子。
谢时雨是在山脚上的古木林里见到她的。
她入后山采些药材,打算换掉屋中的蛇毒酒,低着头挖草的时候,附近的灌木丛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她侧头看去,一匹通体赤红的骏马出现在眼前。
骏马的背上,坐了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
最先吸引她的却是一双修长纤细的腿。
笔直的双腿水润匀称的垂在马腹处,曲线柔美,骏马行走拉伸间,露出来的一截小腿肌肤却不是想象中的莹白,而是带着健康的蜜色,在火红色的骏马毛发掩映下,小腿的肌肉格外突出。
这不是一双大家闺秀的腿,却依然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谢时雨初步扫了一眼,体态轻盈,朝气蓬勃,看样子很年轻。
女子见了她,一个翻身跃下马,动作干脆利落的让谢时雨忍不住叫了个好。
“敢问姑娘,此处可是黄泉谷?”
谢时雨望着古木林边上木牌写的大大的三个字:黄泉谷。
沉默了会儿,向她身后指去。
女子回首一看,惊讶的喊了一声:“啊,方才太过专心,竟没有看见。”
专心什么?专心骑马?
女子像是终于看见了谢时雨的脸,盯着盯着,忽然就入了神。
半晌,骏马不耐的打了个哈欠,她才如梦方醒:“姑娘,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谢时雨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女子顿时抓耳挠腮起来:“奇怪了,我总觉得是见过你的。”
谢时雨低下头,继续挖草。
一阵凉风拂过,女子摘下面纱,凑近她身边,双手比着奇怪的姿势,一字一句问她:“姑、娘、能、告、诉、我、内、谷、怎、么、走、吗?”
谢时雨抬头望过去,女子左脸上一块呈半圆形的暗红伤疤异常显眼。
女子注意到她的视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这个是胎记,吓到你了吧?”顿了会儿,又拍了下脑袋,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张着奇怪的口型:“我、忘、记、你、不、会、说、话、了,我说。。。。。。”
“谁说我不会说话的?”
谢时雨放下手中的铲子,拍了拍灰尘,站起身。
“啊?在心无心冒犯,姑娘见谅。”女子朝她抱拳,施了一个带着江湖侠气的礼节。
谢时雨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你找冷星河?”
女子顿时眼前一亮:“姑娘认识他?”
谢时雨淡淡道:“不熟。”
女子爽朗一笑,向她介绍起自己来:“我姓容,单名一个叶字,是冷星河的。。。。。。额。。。。。。未婚妻。请教姑娘芳名?”
谢时雨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未婚妻?跟在冷星河身边的那位盈盈姑娘看起来更像是她那个便宜弟弟的未婚妻。
“谢时雨。”
“。。。。。。谢时雨?”容叶变了变脸色:“原来姑娘就是。。。。。。”看她的神色,估计也是听闻过自己女魔头的名声的。
谢时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容叶就再次抱拳:“久闻大名,姑娘如此深藏不露,容叶敬佩。”
敬佩。。。。。。女魔头?
你们江湖侠女的作风我也不是很懂。
“谷内设关卡,外人无法轻易进入。你随我来吧。”
容叶一边称是,一边回身牵马。
一路无话,只闻得骏马喷吐热气的呼吸声。
既然是人家的未婚妻,谢时雨便将人带到了山脚下冷星河居住的屋舍外。
容叶已经重新带上了面纱,她没有进去,而是笔直地站着,对谢时雨说:“谢姑娘,不知哪里可以饮马?烈焰一路奔驰,我想喂它些草。”
比起见未婚夫,马儿的饥渴更重要?
谢时雨不由高看了她一眼,转身吩咐侍者来牵马了。
容叶对牵马的侍者微微一笑:“小哥辛苦了,烈焰脾气很好的,不会伤着你。”
侍者脸色一红,牵了这么多回马,还是头一回有人对他这么客气。
说话间,门扉轻轻动了一下,屋里人似乎是被屋外的动静吵到了。
盈盈姑娘推开门,走了出来。
谢时雨注意到她的神色在看见容叶的一瞬间,变得僵硬无比。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羞涩的神情,小声说道:“容姐姐来了。”
容叶却仿佛没有看见她的神情变化,脸色如常:“是盈盈啊,好久不见了。”
“容姐姐随我进来吧。”
“滚出去!”
屋里头却传来暴躁的一声吼。
盈盈有些尴尬,搓了搓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容叶从容地站在屋外开口,似乎不曾听见那一声吼:“伯母托付我来给你带几句话,你若不想听,我此刻便走了。”
片刻之后,屋子里又传来一声重响,似乎是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不久,冷星河走了出来,一张精致面容笑意浅浅,丝毫看不出发怒的痕迹。
他见了容叶,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刚要开口,边上便插来一句:
“杯子要赔的。”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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