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我救的人全死了-第3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莫哭,莫哭,找不到便不找了。天下男人何其多,大不了再替娃娃找个后爹,啊?”小周氏离开的早,并不知道卫灵溪已经同柳文倾成了亲。
卫灵溪攀着小周氏瘦弱的肩膀,隐忍的吸了口气,逼回眼中的泪意。
“昭儿要喝药了,母后先去偏殿休息吧。”
“娘不需要休息,我看真正要休息的是。。。。。。”小周氏触及她的眼神,突兀地收声,哑声道:“罢了,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走出屋外,迎面碰上前来送药的谢时雨。
小周氏叫住她。
谢时雨不知她的身份,只微微颔首,停住步伐。
“陛下如今虚弱消瘦,你们做下人的多用点心,留神照顾着,她喜欢食甜的,尤爱水晶蒸包,叫厨房的去做,即刻送到屋里来。”
看来是将她当成了值守的小宫女。
谢时雨也不解释,点点头,向里间行去。
“唉,等等。”
谢时雨驻足回眸。
“算了,我自己去吧,她最是挑剔,不是福锦记的手艺就不买账。”
说着又匆匆走了。
谢时雨目送她离开,待素衣消失在庭院拐角处,才转过了身。这位中年美妇人眉宇间同女王陛下有些神似,心中便也猜测到了三分。
待小周氏做了蒸包送进来时,女王陛下已经睡着了。
到底是亲人在侧,接连数日都难以成眠的卫灵溪也放下了心防,睡了过去。
小周氏将手中托盘放下,叹了口气。
她此行是为了劝卫灵溪重开早朝,人心惶惶之际,一国之君却不理政事,如此下去,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士族门阀势力又会卷土重来,多年心血也将付之一炬。可看到卫灵溪这个样子,她又实在不忍开口。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她不疼,还有谁能疼呢?难道靠那个女婿?
转念又想起了宣钦,小周氏眉头一皱,问道:“你们王夫呢?”卫灵溪说的找不到了是什么意思?
谢时雨自然以为她说的是柳文倾,便照实答道:“王夫一直候在西宫外面。”没有传召,他始终没能进来。
小周氏蹙眉:“叫他进来见我。。。。。。”低头看见安睡的母子二人,又改变了主意:“还是我去见他吧。”
。。。。。。
七月流火,入了八月,天气一日日转凉,幔帐高卷,庭院里吹来风,凉爽宜人。
小周氏跨过门槛,余光飞快逡巡一圈,却没有见到意想中的人。
西宫院外栽了一棵古树,枝干盘旋虬曲,张开的树冠覆盖满座庭院,罩下一片浓密的阴影。柳文倾就静静立在这片树荫里,他一眼看到了四处张望的小周氏。
人是他从青州请来的,连进宫的车马也是他亲自驾的,小周氏对他也只是有个脸熟。走出树荫,小周氏见了他,自然上前问道:“你们王夫呢,不是守在外面么?”
柳文倾身边仆人奇道:“王夫不就站在夫人面前嘛。”
小周氏眉头紧皱,细密的皱纹聚集在一起,成了一道拧不开的结。
“我儿什么时候变的心?宣家小子这么快就失宠了么?”
方才出声应答的仆人沉默了。
柳文倾向她深深鞠了一礼,恭敬道:“臣与陛下举行婚礼时,夫人尚在青州,未及时告知,还请您谅解。”
女儿成亲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不知道。哪怕是闲居青州佛门,也应该派人来通知她一声才是,没有高堂在上的婚礼,像什么样子。
小周氏沉着声,问他:“是你派人来青州接我的?”
柳文倾低眉颔首。
“出了事才想起我来。”小周氏冷哼一声,“宣钦呢?”
“宣。。。。。。钦?”柳文倾重复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神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小周氏轻轻嗯了一声。
柳文倾抖了抖唇,像是难以承受她的话似的:“。。。。。。哪个钦?”
小周氏看了他陡然变白的脸色,感到些许不对劲来。
“钦慕的钦。”
他猛地抬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似乎小周氏嘴里吐出的四个字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柳文倾眼圈赤红,宽阔的脊背颤了颤,惨然一笑:“原来如此。”
记忆回到那一年,少女拧着眉头看他。
你叫什么?
柳文钦。
哪个钦?
钦慕的钦。
为什么不是文章天下“倾”的“倾”?
你若是改名,我便帮你一个大忙。
。。。。。。
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名字,便引来她的出手相助。原来她叫他改名,不是他以为的想帮自己踏上仕途,而是因为不喜欢他有着和她心上人一样的名字。钦慕的钦,这个字,她希望只属于一个人。
如此霸道的,不讲道理的,玄火的小王姬。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你。。。。。。怎么了?”
见他越来越不对劲,小周氏忙问道。
柳文倾遮住眼,不想流露出任何软弱的神色,即便如此,小周氏依然透过他的指尖窥到那苍白的脸,血色褪尽。
柳文倾抬起头,一字一句,椎心泣血:“宣钦,他已经死了。”
天空一只仓庚飞过,发出兴奋的啼声。
小周氏心脏狠狠一跳,额角渗出冷汗,“你说什么?”
柳文倾垂下手,微微翘起唇角,眼角眉梢,俱是冷意。
“他死了,我亲眼所见。”
小周氏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伸手揉了揉胸口,才继续道:“给我细细说来。”
世子失踪的那天晚上,所有人都找不到卫昭的时候,宣钦满身是血的抱着孩子从长信宫里出来。
他遇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柳文倾。
也是最后一个人。
宣钦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失血过多,力竭而亡。
柳文倾远远地瞧见他山岳般的身形倒了下来,即便如此,他怀中牢牢护着的卫昭,依旧毫发无伤地躺在他已经纹丝不动的胸口之上。
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一直没有动静的世子殿下突然嚎哭了起来。
哭声哀绝,在静寂的寒夜里久久不散。
柳文倾俯身去抱卫昭,一点一点解开死死缠绕在宣钦胸口上的血衣。
有什么轻薄的东西从胸口处落下来。
是一块淡青色的巾帕,四个角俱缝了几朵小小的杜英花。
柳文倾慢慢捡起,上面以血写着一行小字。
照顾好卫昭,不要告诉她,我已经死了。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柳文倾不知道宣钦在最后一刻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的这一句话。
但既然是他看到了,就要替他守住秘密。
宣钦死了,他将卫昭安全地送回西宫,卫灵溪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这就足够了。
第89章
“师父——”
卫灵溪自梦中醒来。身边躺着卫昭,殿外是寂然月色,檐下悬着一盏孤灯,跳跃的烛焰在床帐上投下她的影子。周围静悄悄的,并没有其他人在。
她翻身下床,桌上蕊初留下的一壶茶早已凉透。她抄起茶壶一口气饮下,胸口一凉,窒闷的感觉渐渐消散。她不明白近日为何频频梦到宣钦。
自他失踪那日起,便时常入自己的梦来。她隐隐不安,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梦里,关于他的一切,卫灵溪其实不大能清楚的记得,隐约朦胧,他的脸像被厚厚的雾霭遮住,看不清五官和神色。
她一声声的喊他,他却始终没有回应,这不是记忆里宣钦的样子。即便是他最生气的时候,也不会冷漠以对,她的师父,看起来漫不经心,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可梦里的他却如此冷漠,自己忍不住想要靠近,伸手时却连他的一片衣角也触碰不到。
大片水泽从指间溢出,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露出伤心的一面,哪怕是面对母后小周氏,她也是强忍着不哭,因为她是这个国家的王,没有轻易哭泣的权利。
一直没有上朝,除了卫昭没有清醒,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不想带着那张名为女王的假面继续生活,在没有后盾,心里空落落的时候,她连做戏都不愿意。
宣钦一直以来都是她坚实的后盾,数度厮杀在前朝之时,只要一想到千秋殿里的宣钦,她就格外安心,哪怕再糟糕又怎么样,总有人替自己收拾烂摊子。
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在欣赏完朝堂上的老家伙们因为她而说不出话时露出的懊丧神色,比这更开心的却是下朝之后她跑到千秋殿里,一一将他们的反应告诉宣钦,听他或夸或损的嘲弄自己一番。
因为如此,哪怕他们并不曾分分秒秒在一起,每一日度过的时光依旧是如此令她饱含期待的。
喜欢上宣钦,并不是一件难事。
或许比他们在成婚前达成共识更早,她就已经喜欢上自己的师父了。所以向来无心风月的她才会在母后提议之时一下子同意下来,才会不经思考地去打擂台比武招亲,才会在宣钦提议整垮宣家登上大位之时,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那个微雨的午后,他轻飘飘许下的承诺,她一直记得。
她也记得他说,或许等我活够了,再求一死吧。
小麦黄,桑葚熟,又是一年秋。人世间如此繁华,诸多留恋,宣钦怎么会活够呢。
所以卫灵溪坚信,宣钦没有死,他终究还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
翌日,谢时雨替卫昭把了把脉,脉象中正平和,软而稍数,是寻常之象。她终于宣布了一个众人翘首以盼的好消息。
“世子殿下不日将醒。”
小周氏松了口气,宣钦拼上性命也要护住的卫昭,终于是护住了。如果连卫昭也不在了,难以想象她的女儿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日午时,卫昭便清醒了。除了久未饮食带来的虚弱之感,并无其他不适。并且谢时雨惊喜地发现,卫昭的心疾似在慢慢好转,这次昏迷因祸得福,从出生起便一直困扰着他的不治之症终于要痊愈了。
梁浅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否极泰来,小殿下定能一世无忧,再无病痛。”
谢时雨拍了拍她的手,道:“这是好事,师姐怎么还这样伤心。”
梁浅伤心的却是她们应该要离开了。
与卫昭相处了这些日子,虽然刚开始只当他是个顽皮捣蛋的孩子,日久天长,当看到向来意气风发的小人因为病痛折磨而失掉朝气时,梁浅的心里只剩下了心疼。哪怕不是因为叶度,梁浅也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孩子。再加上卫昭还是她行医以来遇上过的年纪最小的病人。她对卫昭的疼爱可不是一点半点。
乍然分离,她的不舍和伤心在谢时雨面前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
谢时雨只得安慰她:“回去马上就能见到小师叔了,你还难过吗?”
梁浅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坚定地道:“不难过了,明日就出发吧。”
谢时雨:“。。。。。。”
当谢时雨姐妹俩忙着收拾行装离开时,玄火国的女王陛下卫灵溪终于重开了早朝。
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女王陛下的变化。她以雷霆手段迅速镇压了许陈两氏刚要冒头的气焰,风格一改往日的迂回含蓄,凌厉而猛烈,直逼的许陈两家元气大伤。失去了宣家和庾家的帮助,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至此,辉煌了玄火三朝的士族门阀势力终于离开了历史的舞台。朝政军务大权重新归于王室,以柳文倾为代表的寒族势力也渐渐崛起。女王锐意改革,不以役作之故,害民耕织之时,削心约志,从事乎无为。
新政颁布,赋役甚寡,万民富乐,不再如从前被士族剥削时的饥寒交迫,百姓拥戴,亲君如父母,玄火上下再也不复先王在位时的暮气沉沉。
这一日,卫灵溪下了朝,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全身松泛地躺在黄花梨木椅上,殿外传来侍者通报,说是郎中令柳大人求见。
虽是累极,卫灵溪还是强撑起来,摆一摆手,示意侍者将人带进来。
方才朝堂上所见,柳文倾就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始终虚浮,约莫是有了什么心事,堂上不便开口,卫灵溪淡淡望他一眼,道:“爱卿有何事寻孤?”
柳文倾直视她,神色有些僵硬,一言未发,忽然伏地而拜。
卫灵溪不明其意,斟酌了一会儿,看着跪拜着的人,问:“爱卿这是怎么了?”
半晌,压抑着的低低的声音自脚下传来:“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卫灵溪眼睫垂下,脸上喜怒不辨。
“孤这没头没脑的,尚不明白事情经过,你便自己揽了个罪名。”顿了会儿,才道:“说来听听,爱卿犯了什么罪?”
柳文倾依然不抬头:“臣罪该万死,同。。。。。。一女子有了私情。”
卫灵溪换了个坐姿,将手撑在扶椅边上,这话从柳文倾口中说出来,着实新鲜。
“你继续说。”
“前几日臣约了几位将军去百花楼喝酒,多饮了几杯,一时糊涂,同一女子。。。。。。”柳文倾的话里都是自责,嗓音里却不见什么懊悔。“臣做下此等错事,实在无颜见陛下。”
百花楼,听着是个秦楼楚馆之名,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酒楼。做的是卖酒的营生,席间偶也会有女子助兴,但不似花楼,那里的女子只卖艺不卖身,是个靳州城里难得的风雅之地。
卫灵溪没想到这柳文倾成日里板着一张脸,肃穆如老头子,竟也会有这种雅兴。听他话中所言,不像是被逼无奈,似乎是自愿的。
这就有意思了,如今看似是到她面前求罚,实则是。。。。。。
卫灵溪略略展了展眉,笑了一声:“那你待如何?”
柳文倾坚定不移道:“请陛下废了臣王夫之位。”
“嗯,然后呢?”
柳文倾愣了会儿,深吸了口气,抬起头,道:“请陛下恩准臣与绿衣姑娘成亲。”
绿衣,好水灵的名字。
卫灵溪故意拧着眉头,重重击了下扶手:“柳文倾!你好大的胆子!”
柳文倾维持着跪姿,纹丝不动。
半晌,卫灵溪轻笑一声:“准了。”
嗯?
这下轮到柳文倾发怔了。
卫灵溪起身扶起他:“这有何难,明日孤便同你写下这和离书,后日便替你赐婚,可好?”
柳文倾:“陛下。。。。。。”
卫灵溪笑眯眯地道:“孤与你的婚事本就名存实亡,当初也是出于利用之心拴住了你的婚事,本就心存愧疚,如今寒族崛起,不再需要靠一桩婚事来证明,孤也就可以放你自由了。”
柳文倾深深望了她一眼,再次跪拜:“臣。。。。。。谢陛下赐婚。”
“唉,若不是孤的身份尴尬,便能替你们主婚了。”
眼前还能看见她紫色的衣袍上以细密针法绣上的杜英花,她继续说了些什么,柳文倾都听不见了,似乎比起自己,更高兴的人是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你还在奢望什么。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去后悔,事到如今,放两个人自由,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抬起头,在心中默念,别了,我的女王陛下。
踏出宇和殿殿门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忍住回了头。
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肤色素白,一身华贵紫袍遮住她小巧的脸,只露出一双浓黑的眼眸,带着隐隐锐利的气息,一如初见。然而他的心境却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天高云淡,不知名的花朵穿过院墙,洋洋洒洒,飘落在他的肩头。
下一秒迈出的步伐,终于再次坚定起来。
————————————————
十日后,载着黄泉谷两位大夫的马车悠悠荡荡驶出了王宫。
朱色门扉开启的一刹那,谢时雨在梧桐树下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小小的孩童攀着树干吃力地往上爬去。
晨风拂起青绿色的树叶,露出一张秀丽的容颜。
“手伸过来,娘抱你。”
孩童喘了口气,望着二者之间遥远的距离,撇了撇唇,潸然欲泪。
“男子汉大丈夫,当年你娘从树上摔下来落在你爹脚下时,都没嚷嚷一声呢。”
“真的?”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娘上次还骗昭儿说要去看祖母。。。。。。”
“。。。。。。行了行了,你再加把劲,来,伸手。”女子挑眉,唇边勾出个无奈的笑容。
风吹乱她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她眼瞳里的安然。
小巧而安稳的马车里,谢时雨望着树上相拥的一双母子,若有所思。
梁浅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轻声感叹道:“总算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谢时雨放下车帘,朝她晃了晃袖子:“小师叔来了信,你看不看?”
“死叶度,臭叶度,都不写给我。。。。。。”
。。。。。。
马车辘辘前行,转眼便消失在秋景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星晚”灌溉的营养液,么么。
第90章
叶度信里说,谷里来了些人,说是来寻亲,并指名要见谢时雨。
梁浅一时兴奋:“寻亲?还是找你的,师妹,是不是你的亲人寻来了?”谢时雨是谢蕴捡回来的孤儿这件事,并未隐瞒众人,谷中十一弟子都是知晓的。
黄泉谷的十一位弟子,来自七国,有的有权,有的有钱,几乎所有人都大有来头,谢蕴收弟子的门槛本就奇高,第一步便是要收价值不菲的束脩,只这一条就杜绝了源源不断的人上山拜师。第二步,才是看天分。
谢蕴不曾将谢时雨的身世隐瞒众弟子的原因,就是寄希望于各位弟子的人脉,寻找谢时雨的亲生父母。
虽然谢时雨本人不怎么上心,但谷内弟子还是铭记于心的。如今有人寻亲上黄泉谷,梁浅一边是惊讶,一边又替谢时雨高兴。
然而谢时雨却一直淡淡的,安稳地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实在不是她过于冷漠,而是这么多年来,谢时雨早就将谢蕴当成了亲人,而黄泉谷就是她的家,谷中弟子便是她的兄弟姐妹,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幸福了。至于她的亲生父母,除了那一点血缘关系,于她而言不过是两个陌生人。
十六年来,她从未想过去寻找自己的亲人。
出了玄火,一路东行,萧萧黄叶落在马车顶上,又遭车轮碾过,碎了一地。车外景物一路变幻,翻过一座山,终于看到了象征着黄泉谷的巨大瀑布。
马车停靠在黄泉谷下的小镇重吾修整。
梁浅下车饮马,谢时雨打算去购置些干粮食水,过了夜,明日便回谷中。
才下了车,便听到临街的客栈里有人高谈阔论。
“壮士此行也是上黄泉谷去拜会那女魔头?”
谢时雨闻言,默默近前几步。
另一人道:“哼,女魔头声名远扬,修罗手出,断无活命,江湖中人闻风丧胆,我袁志刀却不信,自然是要上山会上一会。”
二人布衣冠帻,相貌平平,却悬刀佩剑,周身匪气伴随着高声谈话显露无疑。
谢时雨同梁浅对视一眼,皆从双方眼神里看出疑惑,黄泉谷的女魔头?说的是谁?
“原来是惊天一刀袁兄,在下崀山赵无旸,也是慕名而来,不妨结伴而行,共同闯一闯这天下第一谷,如何?”
此言一出,客栈中又有数人响应。
谢时雨这才发现,小小的一间客栈里,竟然隐藏了无数江湖侠士,哪怕是不起眼的角落里都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
此种情形倒像是武林人士共赴江湖盛宴一般,令人捉摸不透。
梁浅静听半晌,向一位看上去面善的豪杰道出疑惑:“敢问大侠,他们口中的女魔头是谁?”
豪杰兄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瞥了一眼梁浅身上魏地产出的绢丝裙,笑道:“姑娘不知女魔头之名,想必是路过此地的外乡人吧?”
梁浅:“。。。。。。算是吧。”
豪杰兄清了清嗓子,拍案而起:“姑娘可听说过黄泉谷?”
梁浅险些被他的唾沫星子溅到,闻言点了点头,默默退后了几步。
“女魔头正是黄泉谷谷主谢时雨。”
梁浅:“。。。。。。”
谢时雨:“。。。。。。”
岁月静好,时光绵长,谢时雨长到十六岁,第一次知道成为一个江湖名人是什么感觉。
突然想使一招飞檐走壁,再顶个锅碗瓢盆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豪杰兄见她们二人表情难言,便想当然以为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被女魔头之名吓到了,忍不住出声安慰:“二姑娘莫怕,咱们这么多人正是铲奸除恶而来,区区女魔头定让她束手就擒,再不敢为非作歹。”
谢时雨:“。。。。。。”所以我到底是为什么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啊?
梁浅瞥见自家师妹表情,言辞隐晦地问道:“敢问这女魔头之名从何而来啊?”
豪杰兄这下十分爽快的答了:“曾有病人慕黄泉谷之名前来求医,可得以安然下山的,却没有一个人。那些经了女魔头之手诊治的病人通通都死了。”末了还作惊骇状拍了拍胸口,并朝她眨了眨眼:“你说可不可怕。”
可怕可怕,大哥你的眼珠子都要眨到师姐脸上了。
谢时雨拉了梁浅的手就要离开。
“且慢。”
身后传来豪杰兄的挽留声。
“二位姑娘这是也要上山?不知是问诊还是学艺?此行凶险,在下愿为姑娘们保驾护。。。。。。”
“看病的,麻风病,了解一下。”谢时雨头也不回地说道。
豪杰兄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一下子退出三大步远。
乖乖,可惜了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了,居然染此恶疾。天妒红颜、天妒红颜啊。
马儿喝足了水,谢时雨重新套了缰绳,果断道:“不等今晚了,现在就出发吧。”
再不回去,她一个落单的黄泉谷谷主想必就要被人道毁灭了。
梁浅的脸色异常难看:“这谣言传的也太离谱了,师妹你别伤心,等回了谷,咱们就对外公布,你才不是。。。。。。不是。。。。。。”
女魔头三字含在齿间,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谢时雨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她:“我不伤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梁浅:你的表情才不是这么说的。。。。。。
一番辗转,二人终于在日落之时来到了谷底。
远远望见有两人立在山脚处,一个身段高挑,一个娇小玲珑,长长的白色弟子服在山风中飘摇,十分相得益彰。
看那身形,应该是十一师妹元晴衣和二师兄浦深。
晴衣正向这边招手,谢时雨倒是有一段时日不曾见到浦深了,记得上次见面仿佛还是在她继任谷主之位时,自那之后,她奔波于数国间,说起来也是很久没有回到谷中了。
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山间薄雾弥漫,遮住了夕阳落下的身影,谢时雨同梁浅加快脚步,直直朝山崖间前行。
“三师姐!七师姐!”
晴衣飞奔过来,挤在二人中间。
“小十一,可想你师姐了?”
浦深低着头,一派从容地望着三人:“谷主,三师妹,师傅思念心切,已经迫不及待等在山脚处了。”他的声线始终平和。
梁浅忍俊不禁道:“难道不是他老人家恐高,所以才常居谷底么?”
师姐,看破不说破。
二人说话间,晴衣朝谢时雨身后望了望,又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
“什么?”谢时雨愚钝,她向来看不明白这眼神间含蓄的你来我往。
晴衣瞪了她一眼,看上去气鼓鼓的:“姐夫呢?我说姐夫没随你一起回来么?”
那边两个人谈话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连一向稳重平和的二师兄浦深也眼含深意地望了过来。
谢时雨干巴巴地笑一声:“累了一天,先回去吧,不是说有人来找我么?”
晴衣拍了下头,仿佛这才想起来这一桩事,连忙牵过她的衣袖:“来来来,我同你说。。。。。。”
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薄暮深处。
梁浅干巴巴地哼了一声:“姐夫?谢时雨你可瞒的真好啊。”两人同处玄火这么多天,她竟然分毫不知。
浦深虽也有好奇,但性格使然,让他不会主动开口,只默默地跟在师妹们身后。
接近山脚处的竹舍时,连素来活泼的晴衣都闭口不言了,一路无话,四人各怀心思的来到谢蕴栖身的小屋外。
“进来吧。”谢蕴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弟子时雨见过师父。”
“弟子梁浅见过师父。”
白发白眉、仙风道骨的老头子抬起头来,只是神情有些哀怨,幽幽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位女弟子:“出谷这么久,连一封信都不曾寄回来过,还是你们师叔面子大,说一句帮忙便千里迢迢跑到西边去,这是嫌弃我老头子年纪大了。。。。。。”
很好,看样子她不用担心师父遭受谣言侵扰,不得安宁了。
“师父,徒儿在路上听闻了一件事。”
谢蕴停下唠叨,仰头看窗外:“啊呀,看这个天色马上就要下雨了,我晾在御机宫外的衣服还没收呢。。。。。。”
“黄泉谷女魔头,师父您听过么?”
咳咳咳,谢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时雨丫头,你都知道了?”
谢时雨继续面无表情:“重吾的客栈里都有人要上山灭了我呢。”
谢蕴见状狠狠拍了一下案几,震得上面茶壶发出清脆响声。
“也不知是哪些人嚼舌头,将这闲言碎语四散传播,原本不过是说你医死了两个人,传到后面竟恁的荒唐起来,什么女魔头,时雨你别往心上去,就当是他们放屁!”
谢时雨沉默了。
她确实医死过人。山上山下,她救治过许多病人,其中包括一心求死的,伤重不治的,她虽感到遗憾,却并不觉得抱歉,无论一个人选择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都不是未经历死亡的我们可以指手画脚的。别人的死亡是否正确,不是凭活着的我们妄加评判的。
她身为一名医者,尽到了自己的全力去救治病人,这就足够了。说她医术不精也好,心肠歹毒也罢,那些经了她之手离开的人,她都一一尊重。
她也不会去对广大群众作出多余的解释,女魔头便女魔头吧,左右他们再仇视她,坐不了上山的吊篮,也就寻不到她的麻烦。
思及此,她不复方才的咄咄逼人,嗓音平和:“弟子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谢蕴有的时候真想敲开他这养女的脑袋瞧瞧,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时而沉默寡言,时而又能将人呛得说不出话来。这性格,一点也不随了自己。难道这就是血缘的差异?
提到血缘,他终于想起来一个事。饮了口茶水,方开口道:“有几个人,你需要见一见。”又转向侍立一边的二弟子,道:“浦深,你将你七师妹带过去吧。”
浦深垂首,恭敬地鞠了一礼。
“师妹,请随我来。”
谢时雨歪着脑袋望了会儿谢蕴,忽然开了口:“师父养育之恩,时雨永生难忘。今生只将自己看作是黄泉谷的人,并无寻亲之意。”说着便是一叩首。
谢蕴默默放下茶杯,看着她的脑壳儿,叹了口气:“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十六年前到底发生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