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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的人全死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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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心意胡来。
  或许被她戳中了伤口,微生珏久久没有开口。
  她敛去笑意,正了正神色:“在那之前,我们先来谈谈红蕊夫人的事吧,父亲。”
  门外偷听的齐萱一怔,她娘亲的事?
  “你什么意思?”微生珏黑眸紧锁着她。
  微生离接着道:“红蕊夫人害了我娘和哥哥,还想暗中对我和阿流下手,她让微生家差一点断了香火,父亲您不会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吧?”
  微生珏面容一沉,门外齐萱大惊失色。
  “阿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爹。”微生离突然柔声一唤。
  微生珏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微生离如此叫他。
  “即便您根本没有爱过娘亲,也不愿意为一个错付终身,绝望至死的可怜女子完成她的遗愿吗?她临死前,曾经对我说过,是红蕊夫人害了哥哥。她没办法替哥哥报仇,含恨而去,即便九泉之下也无法安息。”微生离脸色一凛:“害死她和哥哥的凶手却依旧活着,还成了您的夫人,作恶多端,妄图掌控整个城主府。”
  微生珏只皱着眉听着,不作回应。
  “红蕊夫人埋伏在微生家多年,只是为了找出先王的诏书,孙炜是她的人,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诏书被盗走,等待微生家的只会是王上毫无顾忌的打压,红蕊夫人是王上的人,这一点,父亲您应该比我更早知道吧?”
  微生珏终于抬起头,深深望着眼前这个滔滔不绝的儿子。
  红蕊夫人是王上的人,他一开始就知道了,早在红蕊夫人嫁给他之前。那时候,他的至交好友齐云还在世,刚刚娶了美艳的妻子,正是得意之时,却战死沙场。齐云乃是越国第一猛将,那次战争占据了巨大的优势,本该大胜归来,却死在异国他乡。他事后经调查发现,是军中出了叛徒,在齐云领少数精英团偷袭敌人时,泄露了情报,引来敌人的反杀。而那个叛徒,正是与红蕊夫人有染的越国贵族。
  战争过后,齐云以忠烈之士下葬,那个背叛他的人却成了王上身边的宠臣。当有一日,他无意在王上寝殿里见到红蕊夫人才知道,原来红蕊根本就是王上派到齐云身边的棋子,她的作用正是暗中除掉功高震主的越国名将。齐云到死都不知道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害死了他。齐云与红蕊成婚后,便上了战场,哪里有机会留下子嗣,而齐萱,到底是王上的骨肉还是那位宠臣的骨肉,想必只有红蕊自己清楚了。
  他一心想为齐云报仇,却成了王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当红蕊奉命来到宛城时,他终于明白,自己多年付出的忠心是多么可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齐云死了,下一个就是他。
  微生珏心里比谁都清楚,红蕊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阿离所说的话,不可能是刚刚清醒的这几日里才了解到的吧?”微生珏犀利的眼神扫过她的面容,凉凉地道:“你根本就没疯。连为父也敢欺骗,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微生离早就知道今日所说之言会暴露自己装疯卖傻的事实,但是她并不在意,事到如今,她确实该和微生珏摊牌了。
  “不错,我根本没疯。若是没有装疯卖傻,我怕是早已死在红蕊夫人的手上了。不仅是我,还有阿流,父亲您的孩儿,一个都不会活下来。”
  微生珏脸色一变:“你这是在怪为父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当然不是。”微生离轻勾唇角,“身为微生家的孩子,有一点我很早就明白,那就是永远都不要依赖别人,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哪怕那个人是你的亲生父亲。这些年的艰难困苦,我只当做是对自己的磨炼,撑不过去就是死,撑得过去就是脱胎换骨。”
  她平静宁和地说出这些话,清澈的双眼里映出微生珏怔忪的脸庞。他颇复杂地盯着微生离,一字一句道:“你做的很好,是我这个父亲做的不合格,对不住你和你娘。”
  她娘亲痴情一生,到头来不过换来微生珏一句对不住。微生离掩去眼底的讽刺,道:“我不怪您,要怪只怪心狠手辣的红蕊夫人。”她眸闪暗光,语含催促:“是时候除掉她这颗毒瘤了。”
  微生珏有些犹豫:“她的身后是王上……”
  “王上一直奈何不了微生一族不就是因为父亲您手中的先王诏书吗?有诏书在,王上不敢对我们下手的。”
  微生珏听她语气自信,狐疑道:“你怎么知道诏书已经被找回来了?”
  微生离愣了愣,当然是江静石告诉她的。因为诏书就是江静石找回来的。
  她的迟疑立刻引来微生珏的猜测。
  “难道是江静石和你说的?他也知道你装疯的事实吗?”微生离还没有回答,微生珏就已经知道答案了。难怪以江静石的身份竟然会拜自己为师,他是王上最为倚仗的臣子,明知道微生家是王上的眼中钉还要如此频繁的往来,原来还有微生离的原因在。
  这样想来,他心中暂时定了一定,如果是江静石的话……
  “父亲,江公子只是我的朋友,他不会帮我们对付红蕊,更不会帮我们对付王上。”微生离一眼看穿微生珏的想法,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想让江静石掺和进来,她不想让父亲利用他。
  被她一堵,微生珏面上闪过些不自在,为了掩饰一般,他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方道:“红蕊必除,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关键是除掉她之后,微生家该如何面对王上的怒火。”
  微生离轻轻一笑:“这一点父亲不必担心。眼下谁也不知道诏书已经被找回,咱们只要咬死了是红蕊盗走的,王上那边拿不到诏书,自然会怀疑起红蕊来。甚至可以反过来挑拨他们的关系,到时候红蕊一除,死无对证。王上只会关心诏书的下落,不会在意一个棋子的死活。”
  她之所以会这么自信,无非是因为江静石那日的话。越王那样的人,重权势多于感情。他能让自己喜欢的人先后委身于两个臣子,甚至是以美色相诱,游走于贵族之间。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为了她的死而大发雷霆呢?在越王的眼中,红蕊不过是枚略有姿色的棋子罢了。
  微生珏沉吟片刻,为好友报仇的心愿胜过了心头那丝不安,终于还是赞同了她的意思。
  “红蕊死后,你便将阿流找回来吧。我们一家人一同去祭拜你的娘亲。”
  微生离深吸一口气,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好。”
  她心中被即将报仇雪恨的快意充斥,微生珏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父女两个完全忽略了门外一角,那个粉色的小小的身影,是如何竭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的。
  齐萱完整地听完这一场对话,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角,娘亲是王上的人?娘亲还害死了大哥哥和大哥哥的娘亲?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城主爹爹和二哥哥要将娘亲逼死。那是她的娘亲,不管她做过什么,都永远是生她养她的人。她不会就这么让别人害死她的。
  齐萱擦干眼泪,提起裙子,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微生珏有令,他要和少城主谈事情,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是以偌大的前院,连一个守卫都没有。齐萱才得以安然离开,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向红蕊夫人居住的地方飞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微生篇马上就要结束了。


第39章 
  红蕊夫人就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中。那日微生珏听说孙炜是她的人后,就发了好一通脾气,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将红蕊禁了足,甚至没有交代禁足的时限。
  齐萱当时也在场,她第一次看到城主爹爹如此怒火冲天,原想为母亲开脱,却只得到微生珏一句冷冷的“将小姐送回房间。”从那之后,她就再没见过母亲一面。
  院子门口有两个微生珏派去的侍卫看守,目不斜视地守在院外,面无表情的看着齐萱接近。
  “我要见我娘亲。”越是紧张,齐萱反而越是冷静。她知道,如果自己今天救不出娘亲,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城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探望夫人。”
  齐萱面色一冷,一双遗传自红蕊夫人的润泽美目在两个侍卫脸上流转,最后停在了他们腰间的佩剑上。
  “本小姐奉爹爹之命前来探望母亲,你们还敢阻拦?”
  两位侍卫皱了皱眉,奉城主之命?他们可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们不信?”齐萱盯着二人的眼睛,冷冷地说。
  侍卫二人不动如山。
  齐萱冷哼一声,自腰间拿出一块碧绿色的令牌。
  “睁大你们的狗眼瞧清楚了!”
  侍卫们的眼神扫过令牌上的莲花纹样,纷纷变了脸色,城主令。二人快速对视一眼,向着齐萱跪下身来:“小人失礼,还请小姐恕罪。”
  齐萱收回令牌,昂起头,迈着高傲的步子,向内院走去。只有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此时的不安。城主令自然不是微生珏给她的,上回微生珏带她去都城,将随身携带的城主令遗落在马车上,她偷偷收了起来,原本打算找机会还给他,没想到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场。
  进入正房,齐萱微微一愣,没有闻到熟悉的熏香。她娘亲极爱香料,任何时候房中都熏着各种珍贵的香料。数年如一日的习惯,居然被她忘了?
  隔着淡烟色的暖帘,昔日体态丰盈的娘亲略显憔悴地躺在贵妃椅里,肩胛拉拢着,看起来没有一丝精神。
  “娘亲?”
  红蕊夫人立即坐起身,惊喜地看向帘外:“萱儿?是不是你爹叫你来带我出去的?”
  齐萱看着她面上的神色,一阵心酸。一把掀开帘子,扑倒在红蕊夫人的怀里:“娘亲,你快逃吧,他们要杀你。”
  揽着她的手臂僵了一僵:“你说什么?”
  齐萱抬起头,泪水从眼眶里流到唇边:“爹爹和傻子哥哥,他们说,你害死了好多人,你派人盗走了诏书,还说你是王上派来的细作……”
  红蕊夫人怔怔的,像失了魂魄,一动不动。
  “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娘亲,你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是不是?”齐萱晃着她的手臂,声音都嘶哑了。
  红蕊夫人回过神,视线落在齐萱脸上,以手拭过她的泪:“好孩子,告诉娘,那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齐萱一抽一抽地道:“傻子哥哥的病好了,不对,傻子哥哥根本没有生病,他是装的。他和爹爹说了许多话,我在门外全部都听见了,他们要杀你,娘亲你快逃吧……”
  红蕊夫人突然一展红唇,娇滴滴笑了一声:“不会的,老爷不会杀我的,萱儿你又说傻话了,怎么还像以前一样。”
  “我没有骗你,娘亲!是爹爹亲口说的,他说等你死了之后,还要去祭拜傻子哥哥的娘亲……”齐萱急切地道。
  “住口!”红蕊面色一变,拂袖将齐萱振落到地毯上。
  齐萱怔怔地望着她,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红蕊眼中射出怨毒的光:“那个懦弱的女人她不配!我杀了她的儿子她都不敢吱声,一个人郁郁而终,死后也得不到老爷的一丝疼惜!还有那个杂种的娘,一个妓子出身,勾引了老爷,被他养在外面做小,以为我不知道?生下微生流的时候,我就将她毒死了。哈哈哈……”红蕊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跟我抢男人,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笑声入耳,齐萱面露惊恐,趴在地毯上瑟瑟发抖。这不是她认识的娘亲,这不是那个端庄优雅,雍容美丽的红蕊夫人。
  红蕊蹲下身子,凝视着齐萱惨白的小脸,以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萱儿乖,我的宝贝女儿,你去帮娘做一件事,到城中的济世医馆去找一个左眼有刀疤的男人,告诉他一句话,光华日改,木棉蒙尘。他会救我们娘俩出去,我们到都城去。”
  齐萱面上浮起惊疑不定的神色。
  红蕊揉了揉她的脸颊:“你不是想嫁江静石吗?到了都城娘亲都可以帮你。”
  江静石三个字一出,齐萱立马提起了精神,咬了咬牙,将城主令递给她:“娘亲你拿着这块令牌,我现在就出去找人。”
  有些意外地接过令牌,红蕊夫人紧紧盯住齐萱的面容,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
  夜色浓重,城主府静静笼罩在一片昏黄的灯火里。经过诏书被盗一事,巡逻的侍卫较之以往更加尽职,步伐整齐,面容严肃,身上的金甲在月光下泛出冷然的光华。很是突然的,一阵急速呼啸的破空之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侍卫们抬头望去,一支带着火苗的箭矢点亮了城主府的半边天空。
  “着火了!”
  “那方向是——城主的寝楼!快救火!”
  “外面出什么事了?”微生离披着宽松的外袍,走出房门。
  “少城主,主寝楼着火了!”慌乱的侍卫像是找打了主心骨,急切说道。
  微生离皱着眉,看着东边已经亮起火光的地方,迅速作出判断:“立刻调派人手前往灭火,召集府中所有侍卫……”话说到一半,第二支箭矢已经划破长空,坠落至西侧院外的草地上。
  “不是失火,是敌袭——”侍卫心里大惊,掩护着微生离向院内避了一避。
  接二连三的箭矢朝着城主府的方向疾驰而来,火光很快蔓延至整座府邸。
  微生离裹紧了外衫,一个纵身,便落在二层屋顶,放眼望去,整座城主府都被熊熊火光照亮,四处皆可见仓皇逃窜的仆从。微微眯起眸子,只有一个地方不曾着火,那就是红蕊夫人居住的前院,依旧静悄悄的,安静的出奇。
  跳下屋顶,微生离冷静地向一脸惊愕的侍卫吩咐道:“火势不大,重在扰乱我们的视线,严侍卫你带领手下,迅速赶往各地灭火,记得时刻提防有人趁乱偷袭。”
  “少城主你呢?属下先派人送您去避难吧?”
  “不必了。”微生离回到房中取出九节鞭,挂在腰间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某些人为了活命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红蕊夫人,我倒要看看,在我的眼皮底下,你能如何脱身。
  与此同时,城主府东苑,一道鬼魅般的影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谢时雨的床前。
  门外火光漫天,四处都是奔走呼号,唯独床上这个小姑娘,双目紧闭,呼吸绵长,睡得香甜。那影子轻轻笑了一声,似是觉得稀奇,默默打量了会儿,紧接着连同被子一起,将她打横抱起,轻巧地掠出房外。
  谢时雨在一阵轻微的颠簸中醒来,耳边尽是刷刷的风声,脸上还飘着什么惹人发痒的东西,整个人如在云端漫步,飘飘然不知所止。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等她看清了周围环境后,又安心地闭上了。
  一定是在做梦吧。
  头顶上响起一声嗤笑。谢时雨再次睁开眼睛。
  “燕飞?”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视线相对,谢时雨终于意识到眼下情形。她被一个男人抱着,于月下飞驰在屋宇间。这算什么?采花大盗?
  “发生了什么?”谁来给她解释一下,自己明明是写完药方后睡下了,怎么会躺在这个男人怀里。
  几个起落后,沈恪停下步伐,随手指了指下方。谢时雨顺着他的臂弯望出去,燃着火光的院落,蒙着面巾的黑衣人以及城主府的金甲侍卫们,正大打出手。
  “城主府着火了,又来了一波黑衣人,现在乱的很,我就带你出来了。”
  谢时雨看了半晌,又将视线转回到沈恪脸上:“你可以先放我下来了吗?”
  沈恪依言放下她,随意问了一句:“你似乎不是很惊讶?”
  她当然很惊讶,但是刚刚匆匆一瞥,被她瞧见了微生离。她正持着鞭状的武器和一群黑衣人对峙,黑衣人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那女人背对着她,看不清楚脸,但不难猜到,应该是红蕊夫人。
  因为她听到了红蕊夫人的声音,熟悉的婉转柔媚,带了点娇嗔的意味,吐出的话语却是恶劣不堪:“装疯卖傻骗了我这么多年,真是好手段。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微生离。不过那又如何,你跟你那个懦弱恶心的娘一样,都是个被人轻贱的废物!”
  微生离将九节鞭横在胸前,冷笑不已:“我这个废物是怎么杀了你的,还请红蕊夫人睁大眼睛仔细瞧瞧。”
  话未说完,已扬起九节鞭欺身而上,鞭未落地,却遭到一众黑衣人的抵挡。
  红蕊夫人吃吃笑了一声,“这就是你让我看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也好,走之前就先要了你的狗命。给我杀了他!”
  得到命令后的黑衣人攻势更为猛烈,微生离不屑地笑了:“多年前我就能杀得血衣卫仓皇败退,多年后要想杀我,这点人还不够。”
  九节鞭在她手中化为一条柔韧而凌厉的黑影,劈头盖脸地朝着黑衣人抽去。片刻之间,那长鞭已无处不在,所过之处皆会留下一具尸体。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地,红蕊夫人倒吸了口凉气,狼狈地后退一步,望着宛如修罗向她走来的微生离,步伐不稳:“你……不敢杀我的!”
  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微生离勾了勾唇角:“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几年,你说我不敢?”狠狠一鞭落下,抽在红蕊夫人失了颜色的面容上,留下一道血痕。
  “啊——”红蕊夫人捂着脸惨叫一声,跌落在血泊里。
  微生离看着跌在自己脚下的红蕊,深深吸了口气,脑海中闪现过许多张脸,虚弱苍白的哥哥,面如死灰的娘亲,以及霜染鬓发的芸娘。那些饱受着红蕊折磨的人,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到地狱里去偿还自己的罪孽吧。
  微生离扬起九节鞭,在红蕊惊恐的神色里全力挥落下来。
  “傻子哥哥!不要——”
  血色纷飞里,齐萱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向后跌去,那用尽全力的一鞭,最终贯穿的却是她纤弱单薄的身躯。
  作者有话要说:  立个flag,今天我能更三章。


第40章 
  “萱儿——”
  两道声音,一道来自红蕊夫人,一道来自微生离。
  几乎是亲眼目睹了齐萱以身挡鞭的全过程,九节鞭那尖利如刀刃的鞭头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她的胸口,微生离尚握着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心中大恸,她一下子跪倒在齐萱面前,握住她的手:“萱儿,对不起……”语气沉痛压抑,握住的手却轻柔的像是不敢用力。
  “傻子……哥哥,不要杀我……娘亲……”齐萱动了动唇角,大口大口的血往外溢出,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裙,也染红了她身下红蕊夫人的苍白的脸颊。
  “别说话了,你不会有事的,有黄泉谷的大夫在,哥哥叫她来救你。”微生离擦拭着她唇边的血迹,一遍又一遍,渐渐的将齐萱半张脸都抹得鲜红。
  “谢姑娘——来人呐,快去东苑请谢姑娘——”
  谢时雨站在屋顶上,暗暗摇了摇头。沈恪偏头问她:“救不了了?”
  她叹了口气,只道:“先带我下去吧。”
  地下的齐萱已是气若游丝了,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向被她压在身下的红蕊夫人道:“娘亲……萱儿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去都城了……如果你见到江大哥,替我……替我说一声,”她用力睁着快要闭起来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好像走来一个风清月朗的身影,“我好像……看到他了……”
  标志的月白色长袍,沉静的步伐,一片狼藉里,他是唯一一个不受火舌和兵戈干扰的人,闲庭散步,云淡风轻。离得太远,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齐萱猜,他一定是带着和煦温暖的笑容。
  一滴泪自齐萱眼角滑落,跌入血泊中,晕染开一圈涟漪。
  嘶吼声,打斗声,火光燃烧的噼啪声,好像还有谁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叫她的名字,都不那么清晰了。
  她好累了,要睡了。
  素白的手自微生离掌中滑落,坠入血泊中,溅起几滴鲜血,落在微生离的脸上。风声吹过,似乎还能听到齐萱唤她傻子哥哥时娇软的音调。
  可她不傻,她骗了齐萱很多年。
  “她已经死了。”谢时雨看着齐萱胸口处开的大洞,在那样重的伤势下,还撑了一会儿,这个小姑娘比她想象中更坚强。
  “节哀。”右手拍上微生离的肩膀,除了这两个字,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微生离只是怔怔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齐萱,对她的声音毫无反应。
  谢时雨不忍再看,转身回头的一刹那,惊变骤然而起。
  原本躺在地上的红蕊夫人发了疯一般扑向微生离,高扬着手中匕首,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这尖叫声好似什么信号,原本寡不敌众、且战且退的黑衣人突然放弃了眼前的敌人,不要命地朝微生离扑来,手中兵器一股脑儿地全抛了过来。
  “阿离!快退!”
  微生离本可以轻易避开,但她的第一反应却是护住面前齐萱的尸身。谢时雨大惊,想要去拉她,一柄短刀却险险地擦过了她的脸颊。紧接着腰间一紧,她被一股大力拉扯着,几个起落,已经远离了混乱的现场。
  成群的黑衣人封死了微生离的退路,红蕊夫人面容狰狞,持着匕首向微生离刺去,离心脏不过一寸之处,她的身子却一僵,“哇”的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手中匕首无力地滑落。一支漆黑的箭矢正中她的胸口,箭矢的前端刻有一朵洁白的莲花。
  红蕊夫人缓缓回头,给了她致命一击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宛城城主微生珏。
  走在他身旁的,却是齐萱临死前都念念不忘的男人,江静石。江静石飞奔到微生离面前,神情紧张,双手颤抖着拥住她,像是找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微生离只是抱着齐萱,将她已经冰凉的身子缓缓推到江静石的怀里。你爱的男人来了,你快睁开眼睛看看他啊。
  比江静石稍慢一步的微生珏缓缓放下弓,冰冷着容颜,一步一步走到红蕊面前。
  “……为什么?”那张昔日美艳的容颜上只剩下一片绝望。
  微生珏扯了扯唇间,笑容森然,含着不尽的冷漠和讥诮:“毒妇,罪有应得。”
  毒妇。原来她在他心里,只得到这么一个称呼。
  “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吗?”这句话问出口后,微生珏的面上就露出了显而易见的鄙夷之色,看着她的眼神像看着什么污秽。
  “凭你也配。”
  入骨的冷漠和鄙夷顺着她被刺穿的胸口,流进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红蕊笑了一声,仰面倒了下去。微生珏那厚底的靴子踏过她的身子,毫不留恋地走了。
  她静静地躺在血泊里,华丽的衣裙像一朵盛放的花蕊,孤单又绝望的开在她死去的这一天里。其实她的名字不叫红蕊,她有一个好听的乳名,叫木棉。除了她的娘亲,只有一个人叫过这个名字。
  “木棉花?只要这样美丽的名字才配得上越国的公主。”十六岁的微生珏如是说道。
  她姓孙,孙木棉,被关在冷宫里的见不得光的公主殿下。在十四岁那年爱上了一个误闯冷宫的少年。然而直到她死了,也没听到那个少年,再喊一遍她的名字。
  ……
  直到很多年后,城主府的下人们还能记得,那个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夜晚,权倾一时的红蕊夫人和她的女儿齐萱,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那夜过后,微生离生了一场病,不算太严重,受了点轻伤,守着齐萱的尸体吹了一夜冷风,发了几日高烧,但在谢时雨的精心照料下,已经有所好转。
  微生珏当即宣布,等微生离痊愈之后,便将城主之位传给他。
  十日之后,微生离在继承城主之位的那天,当着微生一族所有长辈的面,说出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微生珏当场气的吐血,指着微生离的鼻子大骂一通,却被突然闯进仪式的不明人士拿住,押送回了寝楼。族中持反对意见的长辈们被微生离的雷霆手段震慑的不敢出,一场继位仪式在众人不甘不愿的眼神中结束了。
  微生离成了微生一族有史以来,第一个以女子之身当担当族长的人。成为族长以后,她下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废除女子不得在族内担任要职的规矩,废除族人出生后必须到宗族内闭关学习的规矩,也废除了庶子不得继承族长之位的规矩。
  微生一族在她的统领下,子嗣绵延,女子不再受人歧视,不必担心会被亲生父母杀死或抛弃。凡是有才能的族人,无论男女,不分嫡庶,都有机会成为族长。微生一族也重新登上了越国顶级门阀的位置。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时间回到微生离成为族长的三个月后。谢时雨最后一次为她调理身子。经过几个月的药浴,按摩,她饱受摧残的身体终于回到正常发育的轨迹,沙哑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平坦的胸部也微微隆起。补血补肾之后,阴寒的体质也在逐渐好转。到了谢时雨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谢姑娘真的明天就要走了吗?”微生离趴在药桶边缘,有些不舍的发问。
  谢时雨一边收拾着行囊,一边回道:“出谷历练已过半年,我师傅该想我了。”又偏过头来,道:“你呢?有什么打算?微生一族的发展已经步上正轨,你已经兑现了当初的承诺。”以一己之身,撑起微生一族的天。
  微生离想了想,道:“我当然不可能当一辈子的族长。前半生的心愿已了,后半生,我还欠一个人的情。”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谢时雨说:“你们打算成亲吗?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可以孕育子嗣了。”
  微生离红了红脸,动辄就把孕育子嗣挂在嘴边的小姑娘,真的只有十四岁吗?
  “世子继位,他忙着辅佐新王,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忙。”说起来,她和江静石,好像自她继承城主之位那一日起,就没有见面了。已经有三个月了。“而且,我身为一城之主,就算要成亲,也不能嫁到男方家去。”
  “你的意思是,等你不当族长了,就嫁给江静石?”
  微生离顿了顿,“那个时候我已经很老了吧。江家等不了这么久的。”
  谢时雨奇道:“你是嫁给江静石,又不是嫁给江家。管他们做什么?”
  微生离低垂着眼睫,道:“谢姑娘不明白,他是江府长孙,又是越国权倾朝野的御史大人,他的婚姻不能由己,其实我也是……”微生离喟叹无声,于水汽朦胧里缓缓闭上了眼睛:“总会有办法的。”
  两个月之后,谢时雨终于明白她口中的办法是什么了。
  那时候,她已经离开宛城,在赶往黄泉谷的路上了。路过一间客栈时,偶然听到人聊天,才得知年轻有为的宛城女城主微生离因为操劳过度,已经逝世了。她的幼弟微生流在族中长辈的扶持下,登上族长之位。短短半年之内,宛城竟换了两位城主。
  谢时雨听后不过淡淡一笑,置若罔闻。
  ……
  越国边境处的一座戏院里,一对年轻的夫妻坐在台下看戏。
  那满脸笑容的丈夫柔声对着一旁的妻子道:“他们唱的没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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