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祯娘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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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络了; 但也没得真正不同。
  直到有一年朝廷闹出一个风波; 说是要放开海贸,市舶司再不用发行进出货物许可这样东西,从此人人都可以出海了。说实在的当初可是说的有鼻子有眼; 况且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要知道当初英宗在位正统改新; 就想一步做到这个。无奈上上下下劝服着,最后只得折中妥协成了如今的制度。
  在每个市舶司所在规定能有多少出海的货船; 一次性分发下去对应的进出货物许可,以后就每岁只能再发十张许可了——一张是准四百料的船做这海贸生意。说句话,做海贸是真的赚钱; 当初要是谁走通了关系; 那就是金山银山!
  之后的上百年里; 这进出货物许可都是可以卖出大价钱的; 只是这样东西也没随便出手的道理; 大多还没把消息传扬,就有真正的大海商出面给捏在了手上。
  说起来那些大海商哪个不想放开手脚做生意,不要再因着许可的事情处处掣肘。这些海商也是有实力的; 他们大都出身东南,而东南文风鼎盛; 朝廷里多得是东南的官员,为乡里说话有什么不对。为了废除进出货物许可,彻底开放海贸不知朝廷里开了多少次廷议,当时正是风雨满楼,哪一个不以为要尘埃落定了。
  因此那段时间,各个开海所在真是波诡云谲。有人觉得这天变不了,毕竟用进出货物许可也这么些年了,多少人的利益在此处,当人人都是英宗皇帝能以大魄力行大改革,打破当前局面?但更多人觉得这以后会大不同,毕竟东南大海商发力这许久不能干打雷不下雨不是。
  后者一些人,有的自然是弹冠相庆。这些人是不在意进出货物许可的,他们是更加具有进取心的一群,只想着扬帆出海,组织更多的船、更多的货物,赚更多的银子。有的则是呜呼哀哉,这样的人大都是没得才能,更加没得魄力的。每岁把自家的进出货物许可租出去赚银子就心满意足——自己来只怕会亏得血本无归喱!
  但无论是弹冠相庆的,还是呜呼哀哉的,只要相信真有废除进出货物许可,就会做出同一件事——尽快出手自己手中的许可。或者其中还有一些性子格外软弱地并不能下定决心,但是更多的人只会想着最后赚一笔而已。
  其实这就是豪赌了,买下的人未必不知其中的风险,要知价钱还和没有风波之前一般呢!但此时是唯一机会了,平常有钱也得不到进出货物许可。若是最终还是没改以前海贸的法子,这可就是大富贵了!
  顾周氏就是那时候做出了一件最有魄力的事情,一点也不迟疑地尽自己所能拿到了三张四百料的进出许可,这就是之后顾家生意做大的开始了。不过当时就是那般境况这东西也极不好得,可没有任你选在哪个市舶司,能得到哪儿的就是哪儿的——不同市舶司颁发的是不通用的,定下了货物进出在哪个港口。
  这都是当初的事情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之后几日祯娘或者在太仓走动,毕竟了离了一年的老家,有些地方也是怪想念的。等到顾家太仓事情完毕,这才众人一起包船再回金陵。
  这一日真是天朗气清,顾周氏和祯娘就是这时候到了金陵码头,一切是井井有条的。除了顾周氏和祯娘各自指挥自己手下丫鬟等外,就是等候在码头的金孝和袁二两个管家的功劳了。从两日前就一直预备着太太和大小姐到码头,准备地自然一丝不错。
  祯娘下了船就被扶到了一辆大车前,这车是很不坏的。四周不用板壁,而用纱帷子,似乎是正适合夏季,能四外透风。还在中腰处有一圈‘燕飞’,这就是一条一尺多长的软绸子,犄角用短棍支起来,这般围在车的三面,和房子的屋檐一般。这样的布置不是只为了好看,其中好处就是没风的时候,车走起来,四外有短绸子飘动,也让车里坐的人感到有阵阵的凉风。
  除此之外纱帷子前后左右还开了纱窗,只在纱窗上用了蓝布遮阳。而在马的上边有一块遮荫的帐子,跟车顶联接着,是用用心漆好的帐竿子支起来的。车的左上与右上还挂着宫灯、顶绦子、垂穗子等装饰。车中则是安置了极密的细藤绷子,其上才是温州草席的软垫子,这样的布置才是凉快又软和。车漂亮,配的两匹栗色马也洗刷地靓丽精神,祯娘上了车,车立刻走起来,她坐在车里也觉得凉风阵阵。
  祯娘是第一回见这车,倒是问了一句,旁边候着的就道:“叫大小姐得知,这是今岁从京城里流传过来的车样子,只说夏日乘坐最是清爽舒适,因此这才芒种前后袁管家就给太太和大小姐各置办了一辆。只说是给太太和小姐看个新鲜,要是真觉得受用,夏日里就用起来。”
  如今倒是热了起来,特别是今日天光好,本来身上就有一层薄汗了。这车是好用,行驶的时候真觉得凉风习习,一时间热意全消。
  祯娘想着这些有些魂不守舍,忽然又想到这就要入夏了,这才出门几日?当时穿的还是袄儿呢,想来很快既要换衫子或其他轻薄衣衫了。不提一路无话,顾周氏与祯娘不多久就到了自家二门处。
  这里就有人举了伞接住祯娘母女,顾周氏旁边是留下的一个心腹婆子,祯娘则是没去太仓的丫鬟了。顾周氏不欲折腾女儿,直接道:“这一路辛苦,况且今日天热,也不用再想着要做什么说什么了,你只回宝瓶轩沐浴歇息就是了,进些下头的果子和点心小食,晚间了再到安乐堂与为娘用饭。”
  相依为命的母女两个讲究什么虚礼呢?祯娘话不多说只是遵照礼法让顾周氏先回去,自己则跟着就回宝瓶轩。这时候宝瓶轩的变化真是看的出来的,祯娘只见屋子里多了许多夏日所用的物品,似乎是准备度夏了。
  未去太仓的佩兰见祯娘打量,立刻道:“这原是前日正院的嫂子领着咱们做的,说是今岁夏日来的早,眼见就要热起来,咱们早早预备,让太太和大小姐舒舒服服。只是咱们到底见识有限,如何敢当大小姐的家,这些要添的东西就罢了,摆设是要如何?总不能咱们做主罢!这只能看小姐喜欢。再有就是床铺一样,还不是正经夏日,所以不敢让小姐贪凉,并没有换上竹席、竹枕和竹夫人这些。”
  祯娘点头就是知道了,一路舟车劳顿,还遇着这般炎热的日子,她更加不爱说话了。只等到上上下下忙碌,服侍她沐浴洗漱,又在床上安歇才觉得缓过一口气来。她只蹭了蹭微微有些凉意的绸缎被衾,半梦半醒之间囫囵了一个下午。
  第二日,祯娘早早起身——既然回来了,就还是去念书罢!到底是已经正经入学了的,按着祯娘的性子也没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道理。
  到底祯娘是出门了一些日子不见,这时候大家见着了便格外亲近。等到课休,个个与她说话。祯娘就让红豆拿出给大家的礼物——果然是苏州那边的玩意,也就是新书一部、并笔墨纸砚、香扇子这些。人人都有,也都是差不多的东西,或者那些格外喜欢,也是任君在包袱堆里挑拣的。
  其实金陵身处秦淮河畔,离着苏州又有多远?这些苏州的小玩意儿实在是不缺的,但众人倒是十分喜欢的样子。
  玉滟跳出一把画着草堂春睡的团扇,道:“我们常常在园子里,所用的都是外头供给,苏州的也有,譬如前日我们太太就送来了消暑的团扇等。但是说来十分不堪用的,我并不信那是苏州货色,只怕就蒙咱们的了。”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那些下头管事的人都想着多多捞些油水,以次充好的事情做的多了。说起来她们每人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的脂粉供给呢!但是送来的东西根本不能使用,从来是他们自己托付身边的人出去采买好的,这才能对付——大家对这些蛀虫都痛恨得很!
  但是玉淑却是说了一句公道话:“采买上的人也不是都不成,这一回消暑的东西是张盼家的做起来的,我听一些老人说了,她竟是一个难得公道人。我见这些东西也好,只不过滟儿你挑剔罢了。说来他们这些下头的人知道什么呢?就是不会以次充好,但是送来的也难免俗气。这些小物件,祯娘自己挑选,自然择的出那等朴而不俗、雅而不媚的,他们也只会想着‘金玉满堂’这样了!”
  祯娘这时候微微摆了摆手,道:“东西尚可,但是可别这般夸赞我,我不过是给大家拿了一些小玩意儿罢了。若是这都做不好,我还能做什么?可别再多说了,你们难道谁还缺这些,这样说来才可笑呢!”
  几个女孩子相视而笑,道:“不论怎样,还是要谢你的,总不能收了礼没个谢谢。”
  说过这一回,大家又欢欢喜喜玩闹。祯娘支着下巴,就在一旁看着——她自太仓回来后就常常觉得浑身发软,只想着睡眠上的事情。譬如今日有夫子来授琴,前头是在讲些技艺上的事情,她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了。
  授琴的夫子本来极喜欢祯娘的,打了马虎眼,只让祯娘示范一个曲子,让她醒醒神就算了。祯娘按着她说的指法,拨动琴弦‘仙翁仙翁’地响了一阵,这才过关。虽然夫子并没有说透,但是祯娘知道这是在于自己提醒,可是她也没得法子,就是困了。
  好容易熬过这格外困倦的一日,才回到家里,打算好好休息一回,就有丫鬟来道:“小姐可回来了,下午间就有刘先生来要见小姐,只是小姐不在。小姐读书去了有甚法子,总不能到国公府里大张旗鼓去见罢!只得让在翡翠居等着。”
  祯娘皱了皱眉头道:“那就快快请进来!若是没得正经事,他也不至于一直等着我——就不去翡翠居了,我去我的小书房等着他,你们去说。”
  祯娘这才两日不到没见刘文惠,也就是丫鬟口中的刘先生,实在不知会有什么事要说。只是她也知自己手下三个伙计都是可靠的,决计没有为了一点鸡毛蒜皮就来找她的道理,所以再是疲劳她也要忍着了。
  刘文惠到了宝瓶轩的书房,脸上神色是格外兴奋的,迫不及待道:“大小姐,这一件事咱们商量着要先来禀报您,到底如何也要您亲自拿个主意!”
  事情确实是好事,有关火柴生意的好事。原来火柴生意做起来后便是日日生意兴隆,各个铺子只管去找刘文惠拿货,一次比一次多。只是刘文惠给货也得问过苗修远作坊能有多少产出,量入为出。
  这样新生意,以前从没有的,做出来只能是旱的能旱死,涝的能涝死。饶是作坊一直再多招人手,刘文惠也在只能对着各家老板摊摊手:“实在是没得法子了,这火柴作坊如今就是只能有这些货物,咱们也就只能量着给货——又不是把货物藏着掖着不给各位,大家也就帮帮忙体谅体谅罢!也不要多久的,咱们已经买了一处房子,打算再建上一个作坊,总之多多地产出火柴,总不至于总是这样窘迫。”
  刘文惠的话是斩钉截铁,其他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实在是没有货的,总不能让他一个伙计凭空变出来火柴么!因此大家牢骚一番,要了几个以后分多少火柴供应的约定,这才悻悻而归。
  这一回好事有两个,刘文惠道:“新的作坊如今人手齐备了,明日起就能有更多火柴供应——这一直供应不上的事情总算是可以缓缓了。”
  祯娘思量着道:“这些事情你们办的我是放心,只不过又能缓几日?这才是只是南京城里,以后还有下面的县里,以及整个南直隶周遭,最后是更大的地盘。只要东西好,哪里发愁这个买卖!你只消和苗修远与宋熙春说要抓紧不停办作坊就是了!”
  刘文惠点点头,这些事情他们也知道了,祯娘这一回不过是再提个醒罢了。点过头他才道:“还有一件事叫大小姐得知,咱们的火柴虽然没出金陵,但是已经有外地的客商反反复复的询问了。今日上午就有一位少爷寻到了咱们作坊说话,晓得咱们日近作坊没有余裕,没得往金陵外发卖的意思,就想与咱们签下以后的文契,约定明年要供他一些货物。数量是很大,得让大小姐知道!”
  这件事从头说起应该是好些日子之前的事儿了,原来在运河上起的头。不晓得是哪一家的客船水手——他们这样做船夫水手的大都是个单身汉,来钱快,耍钱也快。身上算是‘五毒俱全’,喝酒、吸烟、赌博、嫖。娼等,哪一样不上手?总归是一个水手要点烟却没得火了。
  事情就是那么寸!本来一堆水手里就没几个记着要带着火镰包的——使用的时候与人家借着就是了,粗心大意的单身汉哪里记得要带这些零碎东西。这一回居然居然都没带上,全指着别人,于是便只能问遍了所有水手,然后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然而事情还不算完,居然是厨房伙头用油纸裹着的火镰包浸湿了,蒲绒和纸眉子这些不要说不能用了,就是火石也够呛!没得法子,只能等着一切晾干再说了。偏偏这烟瘾上头了哪里能等!只得叫住了一艘贩卖食物的小船,问船家借火。
  站在船头大声吆喝一声:“这边,这边!”
  立刻就有眼明手快的船家来到,那船家是个老头最知道这些水手手上散漫,堆起满脸的笑容来道:“老板这是要什么?咱们这小船专门做小食,我那婆子做的好烂羊肉、糟鸭,这边河上都是有名气的,不信自可以去打听。配着小老儿进的上等土烧,最是便宜实惠,又格外享受!”
  那水手本来只是借火来的,只是叫了人家船家过来却不买些什么未免显得跌份儿,想到自家的酒确实快没了,就大声道:“兀那船家,先给我打一瓶子酒。”
  买下酒来,这水手才说出自己本意:“船家,你可有火镰?借我使一使,正要点烟,竟找不到有的了!”
  那船家做成了生意,笑眯眯道:“我家如今倒是不用火镰了,我住金陵的女儿上一回给孝敬了金陵城里的新玩意儿,说是叫什么火柴,倒是比火镰好用,客人就试一试这个罢!”
  说着那船家就先拿出自己的烟袋,当着那水手的面用火柴点着了,这才把火柴扔与那水手,道:“这个好用!就似我那般就是,客人自己来就是。”
  那水手摆弄了一下只手心大小的火柴盒,实在摸不着头脑,他可从没见过这个,一时之间竟然无法下手。不过这火柴使用简便,看了那船家一回,他自然是会的,便拿出一根火柴照猫画虎地在火柴盒上划了一下。‘嗤’地一声火苗便燃了起来,那水手可是有些手忙脚乱!
  稍稍慌乱中他也到底点着了自己的烟袋,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这才又拿起火柴盒子来看,与那船家道:“嘿!真是从没见过这个!好用的很!比那劳什子的火镰好得多,船家,你这‘火柴’就让与我罢!”
  那水手后就得了这盒火柴,原是在船上使用,其他兄弟看到了也是大为新奇,各自都借去用了一用。本是这些水手之间的事情,却没想到被船上东家心腹见到,立刻大为光火地道:“这是谁带上船来的!不知这个容易着?若是烧了货物,不要说你们谁能承担地起,弄不好咱们一船人都要完蛋!”
  水手们性子虽然火爆,但是也是靠着这些商人吃饭,这时候被骂也只是唯唯诺诺,并没有反抗的样子。只等到东家心腹骂过后,那个水手才道:“张爷!这东西名叫‘火柴’,是我的,只是这火柴并不容易着,只有在这盒子上划才能着。若是容易失火的,我又哪里敢带上来。”
  那个被叫作张爷的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他之所以那般说话就是因为他以为这东西便是‘点灯儿’,只是做的小些罢了,他可是直到‘点灯儿’是什么的人。这会子听这个水手这样辩驳,又有些疑心起来——莫不是真不是一样东西。
  正当他踌躇的时候,东家刘少爷便过来道:“是与不是,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便把火柴从心腹手里拿出来,先在盒子上划,果然一划就着。但是换了别的地方磨蹭,竟然是如何都不能的了——这时候他收起来原本轻松的神色。他本是为了让心腹和水手之间能有个台阶下,没想到这东西真个是这样,这绝不是点灯儿!
  不管这事什么,但是这绝对是笔大生意!刘少爷脑子里千回百转,一下就抓住了这一条。他自认南北货物也见过不少,但是可没见过别处有这个,只要找到何处有这货源,到时候给买卖到各地,可不是就足够了!
  想到这一处他是立刻道:“这是在哪里得的?咱们把船掉头!可得抓紧,要是别个见了这个,先做了这个生意,可不是错过了!”
  这位少爷也是雷厉风行,不管其中白费了多少脚费,也不论会耽搁船上货物和后头生意,立刻就调船回了金陵。打听出了火柴作坊,然后就是上门详谈。当时苗修远、宋熙春和刘文惠都不在金陵,只是让一位顾家很有资历的伙计代为帮忙看着就是了。不过这就只是看着罢了,至于拍板这样的生意是不能的。
  祯娘虽然疲惫,但是哪里会看不清这样简单的事情,当时断然道:“这个生意不许做!”


第33章 
  祯娘断然一句‘这个生意不许做’倒是让刘文惠意外了; 这本就是好事儿,为什么大小姐这般声口; 一点余地也无?就算如今没有多余的货物供别个; 但是将来如何说得准; 这时候说的和缓一些; 将来也是多条路子!
  祯娘本事疲乏地很了,坐在一张圈椅上,这时候也起身了。一边踱步一边道:“这是一个太精明的了——不要说咱们作坊本就没得多余货物; 就是有也不是如今发卖给他!”
  祯娘这时候心思飞转,因着专心思索; 本来的疲劳竟也消减了大半,冷声道:“刘管事你可知道云贵那边有个独特的生意; 名唤做‘赌石’的。就是当年英宗皇帝兴起的——本来翡翠的价儿可是离着玉石差远了,也是因此才彻底起来。”
  刘文惠如何不知,这英宗皇帝当年就是极为推崇翡翠。其实大明皇室倒是一直爱这翡翠——大明后妃大都是民间一般人家出身; 见识未免不够; 穿戴首饰也偏爱艳丽。颜色多样; 红绿等都十分耀眼的翡翠就常常进贡宫廷了。
  但饶是这般; 也没有翡翠与玉平起平坐的道理; 知道英宗皇帝让内府经营这赌石生意,这才一切不同了。
  祯娘其实并不是要问刘文惠是不是知道这一典故,所以不等刘文惠开口; 她便轻轻抚过自己一丝不乱的鬓发,这才道:“咱们家的生意若是一样货物都没卖就有人上赶着做生意; 那就如同‘赌石’里的全赌了。这时候来则是开了一个‘窗口’叫人看见了极好的色地,自然是要加价做生意。”
  说到这里刘文惠越发不解了,只得道:“请大小姐示下,我只当这是好事儿,人家赌石生意也是这般做的么,石头有了好表现,人家加价,然后谈妥发卖。这不是两厢便宜,咱们赚了钱,也有人帮着担了风险,人家也是得偿所愿。”
  祯娘这时候却是没有笑意地抬了抬嘴角,道:“只是咱们这并不是赌石的生意,赌石的生意本就是大家都不知这石头里头有没有翡翠,或者翡翠好不好。只是咱们这个可是赌石?明明咱们都晓得这是翡翠,是极好极大的翡翠了,为什么还要平白分给人家一杯羹?”
  刘文惠还有话说:“可是大小姐,这世间生意是一个人做不完的,就是这火柴生意,虽然才是一个开始,咱们能一枝独秀,但是将来如何可不知呢!说不定就走漏了配方的消息,或者有其他人看出该如何做了,咱们赚银子不该是落袋为安么!”
  祯娘这时候越发精神了,盯着廊下的一株花木道:“一个人确实做不完生意,也的确讲究一些落袋为安——只是这绝不是和这位刘少爷讲的!火柴引人注目后应等着一些大人物来,与他们合作分润才有好处。到时候咱们独门供货,利润少到只要有就行了,但是人家能让咱们货物所到,没有别个也能做这个生意!”
  说到这里,祯娘已经有些轻蔑了:“至于这刘少爷,并不是这样的人呢。不是咱们能靠着他,而是他想靠着咱们赚银子!咱们当然可以与人分润,这是因着人家能给咱们好处,或者是这样,或者是那样。但是这刘少爷不行,咱们的货物不少下家,用不着分他汤水了。”
  祯娘与刘文惠谈论生意的时候真是精神了一会儿,可惜这也不过是一会儿,到了晚间就越发困倦,几乎是吃着饭就要睁不开眼睛了,就是沐浴洗漱也很是匆忙地应付。
  本来也没人想过这事大事,本来就是季节变化的时候,人人困倦一些也是寻常。最多就是子夜十分细心,往祯娘洗浴的汤盆里放了些纾解疲劳的药草,以为这就准保见效了——谁也没想到第二日就让人措手不及了!
  第二日到了要去上学的时候,一直是自然就醒的祯娘身也没翻,这时候几个丫鬟才觉得不同。将离就要去叫起,这也是免得祯娘读书迟到。只是唤了一两声,祯娘恍恍惚惚醒来,还是懒怠动弹的样子。
  大丫鬟们这才察觉出祯娘有不同,将离是一个头儿,立刻吩咐小丫鬟道:“快去安乐堂禀告太太去!只说小姐身上不舒服,今日不能去读书。让太太过来做主,要请个大夫诊脉瞧瞧!”
  满府里只有祯娘和顾周氏两个主子,祯娘是顾周氏唯有的女儿,听到这样的消息,顾周氏如何不急!当下并不停顿,没有见着祯娘就先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快叫外头的小子去请寿安堂的何太医来!只说大小姐身上不爽,让他仔细辛苦一些!”
  说着便也不打等儿地去了祯娘的宝瓶轩,才跨过院子门,一帮婆子和小丫鬟就低眉顺眼地站着。顾周氏这时候看她们哪个都不顺眼,只觉得一个个面目可憎,竟是白养活,满院子活人竟然一个祯娘也没照顾好,当即冷哼一声,只往祯娘卧室过去了。
  祯娘本来十分宽敞的我是此时却是没空下脚了,原来是有十多个丫鬟在里头挤挤挨挨,这样子哪有人动弹的余地!看到这样顾周氏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当即道:“你们一个个都不会做事了么!如今只会挤在祯娘床前,别的再没一点用了!”
  “子夜将离,你们两个照看大小姐,红豆微雨你们两个去厨房催促,要热水和银耳百合粥来,多少让祯娘舒坦一些。至于其他人的,也别在屋子里打转,再有一会儿,祯娘只怕喘不过气来!”
  说话间顾周氏已经坐到了床边,见祯娘竟然是迷迷糊糊的样子,虽然醒着,但是思绪并不清楚的样子。拿手去摩挲女儿脸蛋额头,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当即心痛道:“我的儿!怎么烫成这般!昨日就没个人察觉?”
  祯娘这时候只觉得浑身疲软,耳边的声音也觉得离自己甚远。整个身子也是不停地往下坠,只是晓得是娘亲为自己担心,想说什么让她宽心,但是嘴巴就像糊了浆糊,张也张不开,到最后又忘记自己能说什么了。
  所以她也不知道这时候满屋子的人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伺候小姐伺候到了这个样子,是什么样子?生病了居然没一点察觉!直到第二日不成样子了才晓得!顾周氏发怒了,只是一句‘要你们有什么用!’就是一道惊雷,在场的忙碌起来也是嘴巴发苦,只怕待会儿就有一刀落在自己头上。
  不说这话,只是休整功夫就有婆子进来道:“太太,何太医到了,就在宝瓶轩外候着。”
  小姐们的屋子自然不是容易就能进出的,这何太医常常在后院走动,晓得忌讳。到了院子口就停了,先让人禀告一番,若有什么要避开的也就提前避开了,免得冲撞。
  顾周氏这时候不能与人发火了,当即道:“还愣着做什么,子夜将离,快快把小姐的帐幔放下来。你们年纪大些的都到后房避开,只留下小丫鬟们照顾——可以让人去请何太医进来了。”
  说着顾周氏自己也躲到了一架紫檀透雕隔纱屏风后头坐着,等到何太医进来的时候就只见一些婆子和几个七八岁的小丫鬟了。小丫鬟也不是愚钝的,见人来了,立刻给帐幔掀开一个小小角,托出祯娘的右手腕。
  何太医只见祯娘指甲上还有花钿拼出的图样,精致得不得了,只觉得有些唐突,连忙让小丫鬟用手帕罩上,这才诊了一回脉。然后沉吟半晌道:“脉象已经有了五六分了,只是要准,还得让看看小姐的气色如何,不然不好定夺。”
  这时候坐在屏风后头的顾周氏才连忙出声道:“医者父母心,这世上哪有避讳医生的!何太医自然看得。你们还不快快打开帐子,让何太医与小姐瞧病!只是仔细别全打开了,若是招了风,不是要加重了病!”
  小丫鬟果然微微揭开了帐子让何太医看个分明,只是这一看就让何太医一时失神:长发青丝,黛眉翠羽,姿容秀美,明明是暗暗的帐子里,祯娘却是雪白地发光的样子。等到回过神来,何太医连声暗说‘罪过罪过’,实在不晓得哪里有小娘子这般模样,倒是一下让人说不出话来了。
  好在何太医真是个医者父母心的,一时失神后就不再多看,赶忙放下帐子。与顾周氏隔着屏风说清楚祯娘的病症,又开出药方,这才忙不迭地要走——竟然是一会儿也不停留的样子!还让顾周氏纳闷:莫不是今日何太医还有别处出诊?
  自然是没人猜中何太医怎么了,上上下下都忙碌着祯娘的病呢!祯娘的病情来的蹊跷,但是说来也是情理之中——竟然是劳神过度,说是这些日子舟车劳顿,又不停思虑,恰好遇上气候季节变化,一时没个适应,这就病了。
  这就是俗称‘累病了’——当即是抓药熬药,仔仔细细照看祯娘。中间琐碎暂且不提,直到三五日后祯娘才算是缓过来,但是依旧是懒懒的。顾周氏这几日每日都要来看她三四回,见她要好了,也不放松:“这一回是个警醒!谁能想到你这小小的人也能累病了!总之这几日哪怕就是身上大好了也不许你多思多动,学塾里先不去了,就只在家好生休养!”
  因着顾周氏的这一番‘圣旨’,祯娘这几日不要说出门了,就是床也没下几回,连吃饭也是几个丫鬟端到床前,服侍着用了。
  这一日也是一般,祯娘起床洗漱完毕了,便没个动弹,将离给她梳头,为了舒适方便,只把上头一半的头发结顶编成一条大辫子,然后绾成一个小攥,用个发带系住就是。下头一半的头发也是编成大辫子,垂在胸前一侧就是了,没有一点装饰。
  祯娘无事可做,只得让个小丫鬟念书,另外就是看红豆做鞋子。红豆做着鞋子就道:“小姐可不缺鞋子穿,平日里外头送来的多,又有妈妈们常常做,咱们顶了天了也只给姐儿绣个帕子汗巾。但这一回咱们新学了几个鞋样子,除了微雨,我和将离、子夜一人做一双,也是我们对小姐的心!”
  这时候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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