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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命不久矣-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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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新太子面上倒是沉稳的很; 没有丝毫轻狂得意之色。这颇出乎众臣意料。
而更熟悉他的人还发现,他周身的煞气竟也收了收; 没那么咄咄逼人了。
总而言之; 短短时间; 他还真有了几分太子的样儿。
“诸位都辛苦了,托诸位洪福,父皇已平安无事,诸位可回府歇息了。”李忆看看这些人,心中便有了数:正儿八经的世家的嫡系,基本都没在这儿。
倒也有一二例外,比如白以初。
白以初此时心中略有些郁闷。他原是早存了投效李忆的心,只等着一个最好的时机。昨夜他自以为时机已到,自己可以立下大功,从此后在李忆心中占据举足轻重地位——岂料斜刺里杀出个晋原方氏紫焰军,让他全副算盘落了空。尽管他成功说服了京军出兵,可是等他们到达战斗早结束了,他白忙活一场。
那么这是无意让他白忙活一场呢,还是特意呢?白以初想的有点多。
尽管他面上维持着风轻云淡,但李忆何尝不明白他现在心思。“白兄,随我来一下。”他招呼着他。又问德生:“本王先前吩咐你收拾长风殿,如今可好了?”
德生一个激灵:哪里就有这么快了!这位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性急了?呵呵,是了,想来是迫不及待要坐一坐太子的宝座了。“回殿下,太子规制里几样要紧的东西并不是常备的,还需些时日筹备、替换。。。。。。”他答道。
“哪里用那么麻烦,不必换,只干净整洁就是。”他说着,已出了殿外。
外面京军和紫焰军还面对面对峙着。“殿下,他们,做如何处置?”赵嘉迎上来问。这个他们,自然不会指京军,而是紫焰军。
李忆停了停,挥手示意楚峦到身前:“你的人,一共就这些吗?”
“回殿下,还有三分之二的人,安排在京军中。”楚峦坦然道。
他声音并不小,足够不远处的京军统帅江帆听到:“岂有此理!”
“江帅勿怒。”李忆道:“楚峦,把你的人全部聚集起来,通通编入东宫六率,便由你做统领。原来六率的人,还给江帅和亲军。”
东宫六率,那是太子的亲卫。
楚峦听了却踌躇了一下:“吾等的使命,乃是保护我家主上。”
“废话。”李忆与他擦肩而过:“本王和你说的,难道不是一个意思?”
楚峦听了,好一阵没反应过来。
白以初其实也没完全明白李忆的心思。只是他此举忒也大胆了,这无异于把自己的性命交于他人之手啊。这完全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他的行事风格啊。。。。。。
“白兄是否在想我此举很不妥当啊。”李忆又看破他所想:“以后白兄会明白的。”
一时到了长风殿。王府的总管太监礼正已经来这儿伺候。见了李忆忙迎上来道:“殿下,几位先生、将军已在殿中等候。”
白以初便知道李忆要把他引见给他的心腹,从此以后,他便真正成为李忆的人了。
但这场会面倒是出乎意料的简短,李忆只介绍了人互相认识,便以乏累的名义请他们离去,白以初原想着至少得有个彻夜长谈啊。
离去的时候,白以初走在最后,转过殿门口摆着的屏风,还没走出殿门,便听里面李忆和人说话。白以初的耳力超乎常人,因此这不大的声音悉数落入他耳中:“太子妃今日都做什么了?”
啧啧,原来那稳重平静,到底是装出来的。这立马都改口王妃叫太子妃了!白以初撇撇嘴。
等等!又走了两步白以初突然回过神来:准太子他可没王妃啊,侍妾都没一个!
那这太子妃,是废太子的太子妃啊,亏得准太子叫的这亲热这熟稔。。。。。。又联想到紫焰军的安排,白以初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什么。。。。。。
起初的震惊过后,白以初倒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李忆原本给他的印象,除了性子有些阴沉,其他地方未免太过完美无瑕,无懈可击。而如今发现他这一段可谓瑕疵的心思,却让白以初觉着他有了些人味儿。。。。。。
白以初想的入神,一脚踏空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
那边礼正给李忆这一问问住了:“老奴不知。。。。。。”
素日里李忆最厌他问事儿下人不知道。然而今日的李忆,礼正琢磨着,似乎是心情不错,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只拔腿就走。
夜色已深,李忆原本想着方锦安差不离该歇下了。他只是心痒难耐,一定要过来看一眼。倒不成想,章华殿里灯火通明,人影幢幢,隐隐还有女子哭泣之声传出。李忆顿时就皱了眉:“怎么回事?”
“回殿下,是废太子的诸位夫人在内。”宫人小心答道。
李忆止住宫人通传,大步往正殿而去。
正殿里,方锦安斜倚在软榻上,李悯的几位夫人正团团把她围住:一个给她捏肩,一个给她打扇,一个给她喂水果,一个给她奉茶,还有一个正扑在她怀里嘤嘤哭泣:“娘娘,听闻那琼花苑阴冷潮湿,还遍地都是老鼠,如何住得。。。。。。”
“现下哪里还是咱们挑肥拣瘦的时候,”方锦安拍着她肩膀柔声安慰:“俗话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尔等即享了废太子给的荣华富贵,少不得得陪他悲辛与共。”
“臣妾只是,臣妾只是舍不得娘娘!”那夫人倒哭泣的愈发悲切:“求娘娘留臣妾下来,臣妾愿为奴为婢,伺候娘娘!”
“臣妾也愿!”其他夫人也七嘴八舌道 。
“哟,这时候舍不得娘娘啦,早先可没看出来!”谢岫此时倒被挤出了一射之地,坐在一旁闲闲喝着茶道。
方锦安摆摆手:“良娣何必与她们计较这些。只是身为废太子正妃,自然我也不能留于宫中,更没法留你们下来了。”
“娘娘于社稷和陛下有功,难不成四殿下会过河拆桥?”一夫人道。
“四殿下那人,自然不是个宽厚的。”又一夫人饮泣道。
驻足于门外的李忆,脸色已难看的不行。此时终于忍不住一甩袖子大步走了进去。
众夫人给惊得不轻,齐齐尖叫一声,瑟瑟往方锦安身后躲。
“来人,把这些闲杂人等即刻送去琼花苑!”李悯阴沉沉道。还亲自动手,把扑在方锦安怀里的那个扯了出来,远远推开。
“哎哎,不包括我哦!”谢岫赶紧声明。
不一时殿中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你何必和这些小姑娘们一般见识。”方锦安笑着与李忆道。
“她们都说了我不宽厚,我不给坐实了,岂不冤枉。”李忆还板着脸,气冲冲地坐到她身边。
哎哟,脾气见长哦,谁惹着他了吗?方锦安以手支额看着他:“我与谢良娣。。。。。。啊,不,我与小谢商量了,小谢愿陪着我一起出宫。你看这两天我们什么时候走合适?我想先在京中找个落脚的地,然后你帮忙派人去江南给我们物色个好地方,打点好了我们再过去。。。。。。”
她这里说的热闹,却见李忆目光愈发阴沉,一味盯着谢岫。
谢岫回报以无奈目光:这都她的主意,我已经尽力劝了啊。你自己没种说出心思,一味指望我哪儿行啊。。。。。。
“小忆,小忆?”方锦安唤他:“你看如何?”
不如何,哪儿都不许去!李忆这话差点就破口而出。“咳咳,你吃过饭了吗,我这忙了大半天,还没来得及用晚膳,好饿啊。”李忆转头顾左右而言他。
“被她们缠的,也还没用,一起吃一点吧。”方锦安果然如是说。
果然是饿坏了,这一餐方锦安看李忆用的格外香甜。“想来今天累的不轻吧?”方锦安说着为他夹了一筷子菜。
李忆脸上瞬间阳光灿烂。“是啊,毕竟事情来的太突然,这一下子就监国,还真有些吃力。”转瞬他又蹙了了眉叹着气,可怜兮兮地望着方锦安道。
你这么威猛的外貌,装这种样子很,很诡异好吗。。。。。。谢岫望天翻个白眼。
用完膳,时候已经不早了,李忆还赖着不走:“你该喝药了吧?娘娘的药赶紧拿来!”
药端了来,李忆很自然地先接过,轻啜一口才递给方锦安:“有点烫,小心。”
我看你是恨不得亲手喂进她嘴里吧。谢岫淡定一旁支颌看戏。
方锦安先去揭一边的蜜糖罐子。
“哎,你这药不能加蜜糖。”李忆劈手夺过,命宫人撤下。
你怎么知道。。。。。。不过在这小师弟面前喝个药还加蜜糖,诚然有损大师兄的威仪。方锦安只得认了,忍着苦喝下。
喝完了药,时候诚然真的很晚很晚了,李忆还没走的自觉!
“要让我给你俩腾地方吗?不要的话我准备晚上和她一起睡,东宫没人了,我怕。”谢岫悄悄揶揄李忆。
一瞬间,谢岫确认无误,她看到李忆眼中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他终于磨磨蹭蹭地走了。
谢岫看看方锦安,一副面色如常毫不奇怪的样子。谢岫倒是奇怪了。“准太子殿下很念旧情嘛。”她试探道。
“还好。”方锦安淡定地道:“想当年我在我们家的时候,那可是无人不喜无人不爱的。你不要以为他待我殷勤,当年多少人上赶着殷勤都没份儿呢。”
谢岫:“。。。。。。”
李忆回长风殿后,这一晚上迟迟兴奋难眠。
想到和安安住在了一个宫中,如何能睡得着!
第26章
然而李忆不知; 这一夜方锦安也睡的不好。
下半夜,方锦安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只觉头晕目眩; 腹中有如油煎; 而胸口,又似有冰山镇压。
她便知道; 这几天委实劳心过度,自己的病又大发作了。似乎; 发作的比以往都要厉害。
偏今天谢岫和她一起睡; 谢岫睡觉很浅,方锦安醒没多久; 她也醒了。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谢岫忙下床拨亮烛火。按制这寝殿里得有宫人值夜的,可是方锦安不喜欢,所以此时察觉方锦安不适的只有她。
昏暗灯光下方锦安满头满脸的汗,脸色蜡黄; 憔悴的不成样子。谢岫吓了一跳; 就要叫人; 却被方锦安拽住:“老毛病了; 忍忍也就过去了,不必张扬。”
“这怎么行; 总的叫御医来看看。”谢岫道:“你怎么说也是千金万金之躯。”
“哪里有那么金贵,不必惊动人。”方锦安坚持:“我妆台左边第三个抽屉里有一瓶药丸; 你拿过来给我吃。”
谢岫忙去拿过来; 伺候方锦安服下。然而方锦安明显吞咽的很吃力; 然后努力吞了几下也没吞下去,反倒哇的一口全吐出来,又引的连连干呕,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娘娘,这不行,必须得宣御医来!”谢岫急急抱住她,轻抚她后背。
“不,不要。”方锦安微弱地道:“这个时候宣召御医,须得东宫开钥,必然要惊动小忆。他已经两天一夜都没休息,惊动不得。你只让我躺一躺就是了。。。。。。不许叫人,我怕吵。。。。。。”
谢岫没办法,只能陪着她熬着。眼见她翻来覆去,汗出如浆,整个人似乎都缩小了一圈,真是好不让人心焦。好不容易天亮了,宫门开启之声响起。谢岫长舒一口气:“总算可以宣御医了。”
“不要。”岂料方锦安还不肯:“我还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不想让小忆看见我这样子。。。。。。他今天定还有许多硬仗要打,我不想成为他的拖累,小谢,你帮我瞒着,这事儿除了你以外谁都不许知道,这宫里的宫人也不许告诉,我怕他们告诉小忆。。。。。。”
“这如何瞒的住!”谢岫急的跺脚:“再说身体要紧啊,万一耽搁了病情可怎生是好?”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方锦安喘息着道:“隔个十天半月总的来这么一会,忍忍过去也就好了,就是御医看了,也没什么好法子的——不行你问云见她们。好小谢,好妹妹,你就帮我一会。这当口,小忆委实不能分神的。他若是分神坏了事儿,咱们都落不着好。”
她的声音虚弱无力,还带着哀求的味道,谢岫听在耳朵里只觉着想哭,根本没法说个不字。“可是,可是一会儿殿下想来会过来看你,那要瞒也瞒不住啊!”她道。
“他现在会有很多事儿,哪儿就能往这儿跑。。。。。。若他来了,就说我觉着有些累,还在睡着。”方锦安道。
他必会来啊!谢岫千不情万不愿,也只得按方锦安说得做了。
章华殿中虽按着李忆吩咐新增了得力宫人,然而都被嘱咐了方锦安喜静怕吵。事事要妥帖,但没传唤也不许到方锦安面前碍了她清静。因此谢岫轻而易举就能将阖宫上下瞒住。而李忆,果不其然,还没到辰时,就听外面一层层通传,他过来了。
方锦安病弱的目光把谢岫这么一瞅,谢岫只好抖着胆儿去骗他了。
今儿的李忆倒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丝毫没有两天一夜不休留下的疲累。“她还没起床?”听谢岫这么一说,他倒丝毫不起疑。“这个时候,她再睡会儿也使得。”他与谢岫道:“要紧的是不可再像以往那般,随心所欲糟蹋身体!”
说着,他示意侍从打开带来的一卷画轴。
这副长达数尺的画轴,内容不是什么附庸风雅的诗词书画,而是从早到晚、事无巨细、周密地写了方锦安每时每刻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该吃些什么不该吃些什么,该用些什么不该用些什么。。。。。。那刚健有力的字体一看就是准太子殿下亲笔书写啊!
“就从今日起,催促着她照这个安排作息。”李忆道。不动声色之中,隐隐有点小得意。又有点小遗憾:若是当着安安面送给她,她总得夸赞自己几句吧。。。。。。
起初的傻眼过后,谢岫凑近画轴嗅嗅:“墨迹初干,这难不成是殿下您连夜写的?”
“啊,”李忆淡定道:“昨夜一时睡不着,就写了这个出来。”
“一时睡不着?”谢岫佩服地看他:“之前两天一夜都没休息,还恶战了一场,昨夜还睡不着?还能连夜写这个——还裱起来了!哎呀,这成大事者果真了得啊。。。。。。”
“你只照着做就是。”李忆难得的觉着脸有点热:“我去上边了,父皇得侍疾,政务得处理,还有些硬茬子得碰一碰,怕是今天一天都不能回来。有什么事儿立刻派人去找我。”
——东宫称呼皇帝所在为上边。
把人打发走了,谢岫松了一口气,又悬起一颗心。她忙飞奔回去看方锦安。
方锦安此时又与之前不一样。一张脸烧的通红,身上也是热的,却是没有汗,干烧。嘴角眼见着起了数个燎泡,然而四肢却是冰冷。
谢岫握着那冰冷的手,自己也难受的不要不要的。
“李忆要知道了,会扒了我的皮的!”她呜咽道。
“他不会知道的。”方锦安此时还能说出话来。
然而等到了过午,方锦安就陷入断断续续的昏迷中。
也不是完全昏迷,是那种半睡半醒,意识混乱,嘴中不停说胡话,。
谢岫抱着她,意志几度动摇,几乎就要放弃,派人去告诉李忆。
可是方锦安似乎有感觉,她略一离开她,方锦安就伸手抓住她袖子。
好在入夜时分,方锦安终于又恢复了清醒。
“似乎有好一些了。”她跟谢岫笑道。
也只是比刚才昏迷不醒略强那么一丢丢罢了。
“都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可能吃点什么?”谢岫问她。
“想喝一碗稠稠的小米粥,略放点糖就行,别的什么都不要加。”方锦安道。
“好,我这就去吩咐。”谢岫忙道。
小米粥做好的时候,偏李忆来了。
“娘娘晚上就吃这个?在寝殿?”他极自然地从宫人手中接过放着小米粥的托盘,提步就往寝殿走。
迎面碰上听到声音出来的谢岫,差点撞了个满怀。
“怎这般不稳重。”李忆皱眉道:“还有她怎么在寝殿用膳?不会又睡了一下午,没遵从我写的安排吧?”
“呃,第一天嘛,总要有个适应过程。”谢岫不得不继续说谎话:“来,给我吧。”她伸手去接。
“我拿进去好了。”李忆侧身避过。
“呃,娘娘她还穿着寝衣呢,殿下不好进去的,给我吧。”谢岫觉着自己脸上的笑都要僵掉了。
“没事儿,她不会在意的。”李悯不给。
“她在意的!她,她此时仪容当真不好给殿下你看见的!”谢岫不让。
李忆有点不悦了:“还从没有人敢像你这样挡本王的道。”
“是没有殿下这样非要闯女眷卧室的道理!”谢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有种,殿下先把她变成你的人再说!”这话是极小声说的。宫人们虽识相退开了,也难保有偷听的。
“她现在就是我的人!”李忆极小声对回去。
谢岫冷笑:“殿下听听自己的话,明显底气不足嘛!”
“谢岫你大胆!”李忆给她堵的有些怒了。
“谁在外面吵闹,还能不能让本宫清静会儿!”便在此时,方锦安的声音从寝殿传出。
“是殿下!”谢岫抢着道:“我跟殿下说了娘娘仪容不整不能见人,殿下非要见。”
“小忆啊,”方锦安道:“我现在想自己安静呆会儿,你先回吧。”
“可是。。。。。。”李忆显然不甘心:“我就看看你,不会吵你的。”
“你现在就吵着我了。”方锦安的声音又冷又硬:“我只想一个人在自己的地方呆着,不行吗?”
“大师兄,你这样很让我担心。”李忆眼巴巴地道。
“担心?呵呵,我方锦安何须人担心!”里面方锦安明显不耐烦了:“我不想说话了,你回吧!”
谢岫印象中李忆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此时被如此对待,谢岫还真怕他一甩袖子走人以后再不理睬。
可李忆竟没发脾气。
“又犯病了。”他发愁道。
谢岫一个哆嗦:你,你怎么知道的?哪里露陷了?
“每当秋风起百草黄,她便会这样。”李忆跟她说:“易怒紧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如无必要不想见人。。。。。。唉,她既然还愿见你,你便多陪陪她。”
原来说的不是一码子事儿啊。谢岫的小心肝儿总算落回肚子里:“哈,哈哈,我知道了,殿下多担待,多担待。”
“以我和她的情分,还轮不到你说这话。”李忆无奈笑笑。
“哦,你与她这般的情分,那为何她愿见我却不愿见你呢?”谢岫想也没想道。话一出口,她恨不得自扇耳光:嘴贱个什么劲儿啊!
好在李忆没跟她继续计较。他把那粥交与她:“粥凉了些,不过正适合吃。快进去吧。”
谢岫走进去,里面方锦安用被子捂着头,细细碎碎的咳嗽。“走了吗?”方锦安问她,
谢岫摇头:“还没有。。。。。。”
李忆在外面徘徊了一刻钟才走,回了长风殿。
可是没能见方锦安一面,李忆总觉着心里缺了什么似的。还有一堆事儿等着他处理,然而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殿下,先用膳吧。”礼正催促他:“政务要紧,也不能不顾惜身体不是?”
他现在虽然是准太子,御膳房自然上的是太子规制的晚膳。看着满桌子的菜,李忆却什么都不想吃。
这孤零零一人进膳,与以往五年的日子有何区别,与前世凄惨的二十余年有何区别。
“不吃了。”终究他摔了筷子。
殿下这是怎么了,他纵然品行严肃,但从不轻易动气。礼正默默在心里划了个问号,准备问问随殿下出去的人。
李忆出去打了趟拳,又勉强处理了几件公务,一个念头渐渐在心中明朗起来。
他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殿下,这马上要关宫门了,您这是去哪儿?”礼正忙问。
李忆摆摆手:“我去去就回,你们不用跟着。”
他一个人,片刻时间到了章华殿外。也不让宫人通报也不走正门,捡着一扇还没关闭的窗子跳了进去。
宫人们多聚集在外殿,越往寝殿走越没人。李忆皱了皱眉头:这是个疏漏,明儿个就得让他们改过来。
因此他摸进寝殿里面,行动倒是愈发自如。
寝殿中重重纱幕垂下,只留了了一两盏等。安安想来已经睡下了吧。李忆想着,心头没由来的一阵乱跳。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纱幕后传来:“娘娘,这样揉捏,头疼可有好些?哎呀娘娘,你实在疼的厉害就叫出来,别这么忍着,这儿地方大,外面的宫人们不会听见的。。。。。。你都忍了一整天了,臣妾看着都心疼。。。。。。”
李忆骤然变了脸色,撩开纱幕大步走过去。
第27章
“谁在外面?”谢岫听到声响; 揭开帐子往外一看,恰与李忆打了个对眼。
谢岫嗷地一声就叫了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李忆根本顾不上理会她,他的目光全在方锦安身上:“怎么回事儿?”
方锦安之前虽一直难受着; 难受的半死不活的; 然而李忆出现的一瞬间,她却敏锐的察觉到; 立刻扯被子盖住了脸。
李忆也就模糊看到了一眼她的模样,但这一眼已揪扯的他心中剧痛。
“安安; 你怎么了?”震惊之下; 一直只敢在心中叫的称呼脱口而出。李忆推开谢岫,伸手去掀被子:“让我看看你。”
“没事儿; 只是身子略微有些不适。”方锦安也懒的装了,只是紧拉着被子,不许李忆看她:“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模样,小忆; 算给师兄点颜面; 不要看了。”
李忆心中涌起无边酸楚。他哪里能不明白方锦安。以前那么强大骄傲的一个人; 如何肯在故人面前曝露软弱之态。
又或者说; 自己还不是她可以曝露软弱、可以依靠的人选。
李忆深吸一口气,转头又问谢岫:“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发作的?”
“今儿早上; 天还没亮的时候。。。。。。”谢岫嗫嚅道。
瞒了他这么久!她难受了这么久!“为什么不告诉我!”纵然知道现在并非问这话的时候,李忆还是忍不住怒喝出声。
“娘娘担心耽搁你啊; 担心耽搁你休息; 担心耽搁你事儿; 担心这节骨眼上拖累了你。。。。。。”谢岫麻溜儿地把方锦安挡在前面。她知道这话李忆保管爱听。
果然,李忆这一听,气就消了几分,对应着,痛就涨了几分。
“来人!这章华殿里伺候的都是一群死人吗?”他又朝外大喊。
哗啦啦一群宫人涌了进来,见李忆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如同见鬼一般。领头的云见哆哆嗦嗦开了口:“不知殿下驾到,奴婢们万死!”
“你们是该死!”李忆气的都不想和这些宫人们多说,只急急吩咐道:“太子妃宿疾发作,速去宣御医!”
云见顿时明白李忆为何这般气怒了:太子妃发病的模样她最熟悉不过,那叫一个难受,她从来不敢多看的。现下又发作了?也是,之前倒是挺了许多天都没发作,也该发作了。
一时便听到东宫诸门重启之声由近及远依次传来。李忆压压心中燥火,俯身靠近方锦安,放低了声音,用轻松的语调道:“捂了这半天岂不憋的慌?出来吧,咱俩的交情,彼此什么样模样没见过呢?我又不会笑你。”
方锦安没说话。
李忆试着扯扯被子:“别跟我扭捏啊,那就不像你了。”
到底叫他扯了下来。
一点点看清楚她现在的模样,李忆心里疼的一抽一抽的,眼里酸的厉害。
可是还是要装出风淡云轻:“这不还是那么仙风道骨嘛。”
方锦安咬唇笑笑。
现下御医再不敢如以往怠慢。不过一刻钟,便一溜儿小跑来了。擦着汗喘着气就给李忆杀人般的目光催着给方锦安诊脉。诊完之后,御医看看李忆那架势,心下唯只哀叹今日怎么轮到自己当值。
“到底如何,说实话便是!”李忆心中急的不行,面上还得稳住。
“这,呃,禀殿下,”御医无可奈何道:“您也知道娘娘这是宿疾发作。娘娘这宿疾,整个御医署钻研了这几年了,都没什么可行的法子。。。。。。”
“所以呢?”李忆越听越怒:“你只说娘娘现下情形,如何诊治!”
“殿下恕罪,唯只能静养着。。。。。。”御医说出这话之时,两腿都在打颤。
“你意思,就是你不会治?你什么都不能做?”李忆再抑制不住怒火,厉声道:“要你们这群庸医何用!”
御医给他吓的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李忆却只有更怒。气的他手都在颤抖了。
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他的手。
李忆一愣,转头看,正是方锦安握住了他:“所以我不让人告诉你啊。告诉你也没用的,我就挺过这一阵,也就好了。”
“不,”李忆反拍拍方锦安的手:“虽然我不懂医理,但我以为道理不该如此。放任这病一次次大发作不管,只会让这病越来越重。”
他转头问御医:“你们院正何在?”
“院正今日不当值,在家中。”御医声音都带哭腔了。
“速去传院正!”李忆吩咐宫人。
“别别别!”方锦安忙道。她强撑着要爬起来的样子,李忆忙给她按住了:“你有话说便是,别动。”
“这东宫启玥闹出的动静就已经够大了。这夜出皇宫,还不得震惊整个京城?不明就里的人,还不当陛下出什么事儿了?若是再有心怀叵测的人趁机兴风作浪,就更不值当了。”方锦安气喘吁吁道:“终归他们院正来了拿我这病也没法子,你还是别折腾了吧。夜也深了,你明天还有很多事儿要做,快回去歇了吧。。。。。。”
她这一通话说完累出了满身的汗,把李忆又是心疼的不行。谢岫近前来给她擦汗,被李忆一把把帕子夺走。“这事儿你别管。”李忆边给她擦汗边道:“做这点小事儿还要瞻前顾后,我这太子也不用当了。”
到底还是叩开了宫门。从东宫到皇宫外,不多不少正好九重宫门,重重洞开,任那御医署院正畅行无阻。
御医署院正刚在皇帝榻前守了两宿。今儿以为总算能睡个踏实觉,岂料又被拖来。站在章华殿之前,院正仰首望望天捋捋胡子:嗯,这大彭朝的天,当真是变了。这准太子半夜三更为废太子的太子妃宣医,还真是有意思啊。
院正到底是院正,虽然也对方锦安的病束手无策,但却道:“老臣有一套针法,可以让娘娘暂时从痛楚中摆脱出来,睡个好觉。”
虽是治标不治本,但也聊胜于无。
于是又急急宣了医女来,拉起帐子,在院正指挥下,为方锦安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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