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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侯-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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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侯是管打仗的,这是要打吗?”
    “余公公来请示娘娘,可见是奉娘娘为主。”
    “你看你说什么呢!余公公就是先帝留给娘娘的!”
    这个阿余是通过胡平进宫的,胡平是先帝的亲信,那晚夜宴遇刺,他机敏奋勇救下了小公主,先帝临终前托付他照看皇后。
    太后对四周的说笑一概不理会,只安静又专注的吃饭。
    未了从太后宫中走出来,脸上就没有了笑容,路上太监宫女纷纷避让施礼,神情畏惧待他走过犹自不敢抬头。
    自那夜叛军刺客后,宫里进行了大清查,这个阿余主持处置了很多人,进了京城皇宫后,更是一言一行有差池,就被他让禁军拖出去做苦役,从麟州来的人如今少了一半……
    不管他要处置哪个人,连太后都不问,处置完了才给太后说一声。
    奉太后为主,其实他自己才是宫里的主……
    “你看你。”随从跟上,“把人吓成什么样!”
    他伸手在脸上做个微笑的样子。
    “你和善一点,让大家爱你一点!”
    未了看他一笑,恢复了温润。
    “不行。”他摇头,“现在让大家怕我比爱我更好。”
    随从怅然回头打量皇宫:“没想到我们能回来这里了。”
    可惜昭王再也回不来。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未了道。
    随从撇嘴不再说昭王。
    “沂州那边送来常家大公子的儿女。”他道,“你看是不是先来见你?”
    未了道:“说过了,以后这些事就交给中六大人了,不用再问我,更不用见我。”
    随从道:“好吧,那我以后也就不认识你了!”
    他甩着袖子哼哼走了。
    未了没有唤他,目不斜视。
    随从自己又退回来:“我还有个疑问,你说,夫人真敢打兖海道吗?那可是卫道!”
    未了道:“夫人说打就敢打,不打就有不打的道理。”
    连揣测都不肯揣测,等于没说,随从呸了声,这次真蹬蹬走了,现在外边可都忙得很!
    未了看着随从走了,他也停下脚,再往前就是前朝了,他不涉足,唤个小太监吩咐:“去给女侯传太后的话。”
    小太监听完他的转述,快步向前殿去了。
    大殿上一片嘈杂。
    “这就是过年时纵容那些卫道的结果!”
    “我当时就不同意,免赋税可以免,觐见必须觐见,你们不听!”
    “乱了规矩,就没有规矩。”
    “现在好了,果然开始得寸进尺了。”
    “康大人,你这话也不对,那要这么说,李都督岂不是也是得寸进尺?”
    “古大人你别乱扯话题,李都督和常家公子能一样吗?我看你是收了常家好处了吧?”
    眼看着议论变成了吵闹,朱相爷大声喝止!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去责问先前的决定!更何况先前的做法,在如今形势之下对民生对天下安稳利大于弊。”
    听了朱相爷的话有官员笑了,不咸不淡道:“既然相爷这么坚持,那你说怎么办吧。”
    “再下诏书许他们对朝廷官员无礼!”有官员喊。
    殿内响起笑声,这笑声又让几个老臣跺脚“成何体统!”
    “别吵了。”朱相爷忍着脾气道,“说现在怎么办吧。”
    这话让官员们更不爱听“我们说怎么办有用吗?”“朱相爷又不听我们的。”“朱相爷你说怎么办吧。”
    朱相爷还没说话,有女声道:“我的意思是问罪。”
    诸人的视线看向皇帝下首坐着的女子。
    “夫人,问什么罪?”一个官员道,“对朝廷官员不敬?还是常家要子承父业?”
    “夫人,对朝廷官员不敬,常家已经说了是常都督病重,听吊唁两字悲痛难以抑制,孝字当头有罪也可恕。”一个官员道,“至于子承父业,要问,那只怕要先问剑南道李都督了……”
    殿内想起一片嗡嗡“是啊”“问罪说的容易,要有理有据啊”
    朱相爷皱眉道:“你们不是说免赋税觐见是纵容?那现在对兖海道问罪都不问,不也是纵容?”
    官员们立刻又不爱听“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怎么还叫纵容?”“让兖海道先知错,朝廷再安抚,规矩有了,安稳也有了。”
    他们说的热闹,女侯没有再说话,有一个太监一个禁军先后走到她身边低语。
    李明楼皆点头,示意他们退下,再看殿内百官。
    “兖海道知不知错,是他们的事。”她道,“朝廷必须问罪,一问对朝廷官员不敬,拒纳朝令之罪,忠孝难两全,但孝不是不忠的借口。二问的不是子承父业,而是私自决定,当年李都督承继节度使,是先请朝廷,由朝廷准许才可以,三问……”
    她站起来。
    “三问常三公子杀骨肉兄弟之罪。”
    杀骨肉兄弟?最后一句话让官员们惊讶才要问,李明楼已经示意。
    “宣常家告状人进殿。”
    诸官扭头向外看,见一个禁军带着一妇人两孩童颤颤走进来,三人进殿就跪倒。
    那两个孩子不待询问就叩头大声哭:“三叔杀我爹爹杀我娘亲杀我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妈哥哥姐姐……”
    说道最后声音变成模糊只会哭。
    尽管如此,短短一句话报出的称呼也让殿内的官员心惊肉跳,似乎看到了一具具尸首………
    ………
    ………
    孩子的哭声渐渐停下,奶妈的讲述也停下来,殿内一片安静,大家经历过战乱,见多了生死,但听到这亲骨肉相残还是被震惊了。
    震惊到没有话语和道义能再议论这件事。
    恨不得一开始就没有讨论。
    朝廷官员被拒进门就被拒呗,常家要子承父业就承呗,只要没有杀人放火,朝廷的脸面受损就受损呗。
    但他们不说,李明楼还要问:“杀人偿命是不是当问罪?”
    一个官员想了想,问:“夫人,如果,常三公子不认罪呢?”
    李明楼道:“有人证。”
    另一个官员看了眼殿内跪着的奶妈孩子……“只他们说,是诬陷呢?”
    李明楼道:“杀人放火都有痕迹,进兖海道一查就知道了。”
    问题就在这里,那官员迟疑问:“如果,常三公子不让朝廷查呢?”
    毕竟先前都敢把朝廷派去吊唁的也就是去查看的官员拒之门外。
    如果说是去查他杀人,那更不会让进门了。
    李明楼笑了笑:“他敢吗?”
    ………
    ………
    “我看你们敢进城!”
    而此时的兖海道密州城门上,常八公子傲然而立,看着城门外的一队兵马。
    “周献,我当然认得你,楚军的将官嘛。”
    “你身为楚军驻扎沂州,是昭王允许,我们兖海道不过问。”
    “但是!你凭什么来我们密州?还要查常氏的家事?你有什么资格!”
    听着城门上的咆哮,周献皱眉:“我不是说过了,奉第一侯之命。”
    他示意身边的副将举起文书。
    “拿去看。”
    常八公子冷笑:“第一侯的文书,我们兖海道为什么要接?第一侯说怎么样就怎么样?那天下卫道都成什么了?我们可都是由皇帝赐笙节的……”
    周献打断他:“别废话,你听不听,让不让进城吧?”
    常八公子冷冷道:“不听,不让进,你待………”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城门下的黑脸大将手一挥,一把重弓就被拉开,再一眨眼,嗡的一声,一枚箭就到了眼前,放大……
    好快!
    常八公子惊叫都没有出口,只闪过这一个念头,噗的一声,箭射中他的眉心,穿透他的额头,带着他向后倒去。
    城墙上一阵安静,旋即轰然。
    城门下周献将弓箭甩在马背上,不耐烦道:“不早说,废话那么多,浪费时间!”
    说罢又啐了口。
    “还有,老子是武都督的人,看不到武字大旗吗你个蠢货!”

第十四章 煽风点火此战不惧战
    项南第一时间知道兖海道出事了。
    “那个周献跑去要查密州城,人家不许他进,他就把常八公子杀了!”
    “常家大怒,常三公子带着兵马把周献打跑了。”
    陈二站在厅内沉声说道。
    听到这里项南忍不住插句话:“老常家不声不响的竟然养了这么多兵马?听说还跟史朝做过生意,有不少兵马都是从建安州跑来的叛军吧?”
    陈二冷冷道:“怎么?你也想去密州城查查?”
    项南忙摆手:“不去不去,兖海道有多少兵马关我什么事。”
    陈二瞪了他一眼接着道:“兖海道毕竟是道,周献再胆子大也不过是个州,现在被打的退回沂州,还被围困。”
    项南道:“还围困了沂州啊?他们想干吗?”
    “当然是要交出杀人凶手周献。”陈二道。
    项南哈的笑了:“常家疯了吧,那沂州和周献都是女侯的。”
    “就是因为是女侯的,常家这次才会疯了一般。”陈二沉声道,“他们要承袭节度使,女侯要对兖海道伸手,他们绝不会允许。”
    项南一拍桌子:“真是太大胆了!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兖海道是朝廷的!怎么就是他们常家的了?”
    陈二看他装腔作势:“那你要怎样?”
    项南拉起袖子:“快取笔墨我要给女侯写信。”
    陈二冷笑不动。
    “是事关朝廷的大事!”项南对他道,“我要上书请朝廷讨伐兖海道常氏!”
    陈二道:“你要请命为女侯解忧去讨伐吗?”
    “我当然不去,我去了,咱们淮南浙西被人抢了怎么办?”项南道,指指心口,“我的心与夫人同在。”
    陈二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那你就别煽风点火了,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劝她忍一忍吧。”
    项南笑道:“我可劝不了。”
    陈二道:“她要打可知道后果?”
    项南摸了摸下巴:“我觉得,她不仅知道还一直等着呢。”
    除了项南知道了,消息也在飞快的向四面八方散去。
    江南道吉卫军驻守的一座州城里,吉卫将军端坐在家宅的正堂,看着面前的儿子侄子女婿们。
    “孩儿们。”他声音哽咽,“现在到了我们家要紧的时候。”
    孩子们是突然被叫回来的,紧张又不安。
    一个小儿大喊:“爹!你真要死了吗?”
    另一个儿子噗通就跪下大哭:“爹!我会给你请名医,你别怕!”
    其他人也不落后又是哭又是喊“我寻良药”“我去找仙方”
    厅内哭喊一片,院子里侍立的卫兵不由按住了刀神情紧张……
    吉卫将军一巴掌拍断凭几让室内安静下来。
    凭几还能拍断,可见将军的身体很好……
    “我现在还不死!”吉卫将军气恼道,“但我要说的是我死后的事。”
    室内的子侄女婿们松口气。
    “爹,您身体好的很!”一个女婿坐在地上道,“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等我快死的时候说就晚了!”吉卫将军道,“你们都知道兖海道发生的事吧?”
    室内的子侄女婿们你看我我看你,乱乱的应声是,他们就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才带着兵马护卫回来……最得力的亲信此时也都带进来站在门外。
    “老常就是因为事先没有讲给孩子们听,重病突来来不及讲,讲也没人听!”吉卫将军道,肃容看着室内的后辈,“财帛动人心,如今这世道,掌握兵马大权就是最大的财富,我知道你们这两年都有各自的算计野心。”
    室内的人纷纷道“父亲我们没有!”“叔父我们都听你的”“伯父!没有你哪有我们!”
    吉卫将军摆手:“不用给我说这些好听话,我也不介意你们野心。”
    “这世道没有野心的人也走不远,有野心才能壮大,不过!”
    他手拿起断了凭几一敲。
    “你们不要还没怎么样呢,就把刀枪对准了兄弟自己人!”
    “咱们吉卫这点地方有什么可争的?你们应当抱团一起壮大向四面去!”
    “等到像那女侯那般,你们再争权夺利才也算值得。”
    “不要像老常家那群傻子!”
    听完吉卫将军的话,室内诸人齐齐的应声是。
    “爹。”又有一人问,“朝廷真要打兖海道?”
    吉卫将军捻须:“兖海道是不会让步的,否则就是将常家的家业拱手相让了,朝廷肯定是不想打,毕竟天下还没定叛军还没平……但那女侯一向张狂,这次又涉及节度使承继问题,她不打,以后就更休想掌控卫道。”
    那看起来是非打不可了?诸人带着几分不安低声议论。
    “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吉卫将军说道,笑起来,“他们打或者不打,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女侯不打,那就是默许兖海道的做法,以后天下卫道皆承继,朝廷不得过问,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那当然是,他们握在手里的权势,怎么可能再交到朝廷手里,随时能被免职,爹死了儿子就被赶出道府,这怎么可以!诸人点头。
    “女侯打呢,也是好事。”吉卫将军冷笑,“叛军还没平呢,她就对卫道同袍下手,哪个卫道能容她,到时候大家就要问一问先帝怎么遇刺的?崔相爷三皇子又是怎么死的!”
    女侯对兖海道常家动手,就是因为子承父业,这是要动所有卫道的命!
    你弑君也好,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好,大家相安无事,但你要伤大家的命,那大家就要和她拼命了。
    你权势再盛,敢与天下卫道为敌?
    “到时候,她就是下一个叛贼安康山!”
    除掉窃国叛贼,朝廷里的王侯,也该他们来坐一坐。
    那可比吉卫这点家业要大的多。
    室内诸人都站起来喊爹喊伯父喊叔父:“我们必将同心协力壮我吉卫!”
    ………
    ………
    东南道的齐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召集兄弟子侄后辈们来训话,他们齐氏不是那些破落户,早在卫道之初就军纪严明家规森严,蝇头小利不会乱了心智。
    相比于外界的骚动,他的道衙家宅里平静,坐在书房里,被十几个门客簇拥,一边捻着笔,一边听小婢女叮叮咚咚弹唱。
    “那女人的胃口太大了。”他对面前的门客们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刻。”
    “兖海道当这个出头鸟也不错。”一个门客含笑道,“我们可以看一场热闹。”
    “要是那女侯不打呢?”另一个门客道,性子比较急,“我们岂不是还要等?”
    “那就等嘛!”齐山稳如山,“如今这世道,我们等得起,那女侯可等不起。”
    时间越久,卫道势力越大,朝廷越难以掌控。
    齐山对现状很满意:“熬过了艰难,天下到了最好的时候了,下一步,就看谁能走的稳。”
    谁就能走的步子越来越大。
    “女侯挟天子以令诸侯又怎样?”他笑道,“让她挟持去,她做恶人,我们就可以做好人。”
    说道这里,对一个门客吩咐。
    “立刻上书朝廷,谴责兖海道常氏忤逆跋扈。”
    又对另一个门客吩咐。
    “以我的名义给常三写封信,对他父亲的死表示悲痛,以及朝廷如此做法实在是令人心寒。”
    两个门客应声是。
    齐山抚掌:“打也好不打也好,我们就安坐看热闹。”
    一个门客道:“如果真要打,淮南道宣武道都要受影响,兵马也会从那里指派,项家小儿的根基一半在宣武道一半在淮南道。”
    说道这里他笑起来。
    “我们趁机也可以让他从浙西滚蛋了!”
    因为这小儿齐山被添了不少堵,这半年提到项南,他就不高兴,不过此时他却笑了。
    “对,还要给项云写封信。”他又拿起笔,“我亲自写,如此风云变幻时期,时不我待,我们两人可要为大夏安稳同心协力!”
    安排了几封信,尽全了忠心情义,齐山让酒菜上来,与门客歌舞宴欢。
    ………
    ………
    一封封上书信件汇集到京城,因为兖海道跟沂州对峙而紧张的朝堂,更加嘈乱。
    “看到没有,他们这都是在煽风点火!”
    “就等着乱起来!”
    “这件事必须马上解决。”
    听到这里,再一次上朝的李明楼站起来。
    “你们说得对,这件事必须解决。”她道,唤李明玉。
    原本带兵在外巡查的李明玉已经被召唤回来,闻言出列俯身高声:“末将在!”
    李明楼道:“由你带宣武道内兵马入兖海道,将常清之子女状告长济谋杀其双亲以及外祖父合家之嫌犯带回京城,兖海道如有违抗者,杀无赦!”
    李明玉高声应诺,转身大步而去。
    少年健步如飞眨眼就跑出去了,殿内的官员们才反应过来,顿时轰然。
    什么叫他们说的对?!他们说的可不是让对兖海道用兵!
    “怎么能用兵!”
    “兖海道又不是叛军!这是自相残杀!”
    李明楼反驳:“这怎么能是自相残杀?兖海道虽然不是叛军,但常济先杀兄弟做恶,再拒听朝廷之令,又围攻沂州城,他是反叛朝廷法令,也是反叛忠孝礼仪廉耻。”
    “今次本侯就要他知道什么叫规矩,本侯让李都督领兵前去,就是让他看看,朝廷不是不让子承父业,而是不让他种无法无天不忠不孝无廉耻之徒子承父业!”
    女子的声音很动听也很震耳欲聋,居高临下断喝,满朝文武一时寂然。
    “你说的道理也是道理,但非常时期有非常之事。”一个官员站出来痛心疾首,“夫人啊,外叛军还没平定,内就兵马相残,天下是要大乱的!”
    另一个官员站出来语重心长:“夫人,为了天下太平暂且退让一步吧。”
    李明楼看着他们。
    “你们看一看安置在衙门的常清遗孤,如果说要这样的天下太平。”她慢慢道,“那本侯,宁愿不要这天下太平。”
    ………
    ………
    成元九年五月,第一侯命剑南道节度使李明玉,领剑南道宣武道兵马,入兖海道查节度使三子杀兄弟之罪,常济拒受朝廷兵马入境,并举兵反叛。
    成元九年七月,李明玉大败兖海军,攻破密州,常济逃建安州。
    成元九年八月,周献渡海奇袭建安州,斩杀常济。
    兖海叛乱结束。
    计伤亡卫军四千八百九十三人,民一万六千。
    八月初秋的京城外路边,一浑身包裹在青袍里的和尚不眠不休吟唱金刚经三日。

第十五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夫人!那个妖……僧出现了!”
    和尚出现在京城界,很快就被报到了李明楼这里。
    虽然李明楼没有让追查和尚,但兔子精鹿精的事真真假假传开,各处岗哨都警惕留心。
    包包接到消息急急进来告诉李明楼。
    “但是围捕的时候让他跑了。”他神情凝重,黑伞在手中更握紧,“京中已经加强戒备。”
    他也会加强戒备,晚上睡觉也要守在夫人身边。
    李明楼笑了笑,和尚出现在京城她不意外,她在哪里和尚就会在哪里,和尚抓不住也不意外,他是个能知天道未来的高人,凡人怎能阻拦。
    但她也没什么担忧,她会为了活着拼尽全力,直到天能杀死她。
    她对包包说:“不用怕。”
    说完了又一笑,这是武妇人经常说的话,想到了武妇人就又想到武鸦儿。
    出兵兖海道的事告诉了武鸦儿,武鸦儿答一句知道了,再将漠北的战局报来,说战事很顺利,今年能拿下史朝的人头,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话,也一直不回来。
    姜亮对此很失望,他妙笔生花费尽心思写的信,如同泥牛入海……
    李明楼倒没有什么失望,她让他回来是因为担心他要死了。
    按照前世武鸦儿现在已经死了。
    元吉不死,是因为被她强留在身边没有回剑南道。
    韩旭不死,是因为安排了中里守在他身边,自己又及时带兵赶到。
    武鸦儿不死,是因为自己抢了他的第一侯?还是因为换了皇帝?
    李明楼好奇,那他以后还会不会死?
    以后就安全了吧?
    如果她死了,一切是不是都会化为乌有?
    李明楼轻叹一声,问包包:“姜先生给都督写信了吗?”
    他在说妖僧,夫人却问都督?包包一怔,虽然夫人说不用怕,其实还是些许不安吧,也不算不安,包包不太懂这些,但知道女人在有些时候还是希望爱人能在身边……
    这一年夫人太辛苦了,经历太多事了,都督都没在身边……
    “我让人去看看。”他立刻道,走了出来。
    姜名和方二站在外边探头看室内,见李明楼坐在窗边没有批阅文书,而是望着窗外走神……
    他们问:“是担心那个妖僧吗?”
    包包先让人去看姜亮在做什么,给都督写信了没有,再对姜名方二道:“不是,夫人在想念都督。”
    想念都督?莫名其妙,想都督干吗?姜名一愣,方二已经反应过来了。
    “当年都督曾击伤那个和尚!”
    姜名释然,武都督是和尚的克星,不仅能看到小姐异样还能击中别人看不到的和尚。
    这个时候都督能在小姐身边是很好,但……
    姜名又摇头,这时候已经不同了,武鸦儿也是节度使,坐镇一方,对小姐的态度也并不明确,虽然没有像其他卫道节度使那般要么各自为政要么阴奉阳违……毕竟他的母亲还在小姐这里。
    小姐一直让武鸦儿回来,武鸦儿并没有听从,不过武鸦儿如果真回来,他们又会很紧张,他带多少兵马?兵器粮草后备如何?
    兵马决不能接近京城……武鸦儿要进来只能带少量人马。
    敌我不明,心思难测,让他靠近小姐太危险。
    他能从全海手里救了被挟持的皇帝,一鸣惊人。
    他能从叛军中救了被围困的鲁王,成为最受信重的兵马大将。
    谁又敢说他不能从第一侯手里救被掌控的幼帝太后……取而代之。
    姜名一声轻叹些许怅然,他早就说过,如果不能合作,武鸦儿将是最大最危险的对手。
    看着方二木然,姜名出神,包包明白他们这是对夫人感同身受,也跟着轻叹向北望……
    去询问姜亮的人此时跑回来了。
    “姜先生没有写。”他道,“坐在窗前发呆,小童说已经好几天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很忧伤憔悴,小童猜测说可能是思春。”
    什么啊!包包瞪眼。
    中六走进来看到他们三人的神情有些不解。
    “惆怅?”他皱眉,这么忙乱的时候还有心情惆怅……
    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姜名不跟这个专事监察的人讲情感。
    他来总是没好消息的。
    “出什么事了?”姜名问,“又有谁有什么动作?”
    中六道:“太后,见了几位大臣,没有朱相爷未了在场。”
    ………
    ………
    “小公主午睡后顽皮跑到陛下那里玩,太后寻来,正好遇到陛下的三个老师来授课。”
    “太后本要回避,三人拦住太后,说了陛下的功课。”
    听中六说到这里,李明楼好奇问:“陛下的功课怎么样?”
    她很少上朝,也更不踏入皇宫,太后表明与她共进退,但没有人能真的对杀了自己丈夫的人释怀,哪怕她自己也想甚至也动手杀了丈夫。
    太后也是君王。
    君王会惧怕,会怀疑,会戒备,这臣哪一天会对她也举起刀。
    李明楼明白这一点,便不去让太后更受惊吓,只要未了在宫里,保证太后现在不疯狂铤而走险,不惊乱现在安稳局势,她不介意也不怕一直守着这个君王。
    皇帝还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了不让太后更害怕,她更是不接近小皇帝,对他的衣食住行功课不管不问。
    中六道:“功课不好,鲁钝贪玩。”
    是真的鲁钝贪玩还是被纵容刻意?李明楼想了想,又笑了笑没有说话,示意中六继续说。
    “太后身边的太监说三个老师谈论的也是陛下功课不好,希望太后能多管教。”
    “太后答应了,但也请几位老师别太急,陛下还小,让他慢慢学,欲速则不达,就跟经历过战乱元气大伤的天下民生一般,慢慢养。”
    “未了问需要去警告太后吗?”
    李明楼笑了:“不用,太后过问皇帝的功课,是理所当然,原本就没限制她,是她自己想太多刻意回避。”
    中六应声是,便告退离开了。
    李明楼也不再多想皇宫里的事,现在兖海道有周献坐镇,平定收复,趁着此事威慑重大,有太多事要做。
    她坐正吩咐:“唤人来。”
    门外侍立的宫女应声是,将命令传下去,第一侯府内官吏进出,如水一般流动。
    ………
    ………
    下边官吏们的忙碌并不在上司眼中,下层官吏就是如同蚂蚁一般,听命做事。
    身为上峰,只需要下令。
    一间厅堂前的廊下站着两个官员,看似在说笑闲谈,实则戒备四周,不让闲杂人等靠近,厅堂里有七八人在交谈。
    一个官员得意:“钱没有白花,那个太监果然把太后引来了。”
    一个官员拭泪:“有多久没见太后了?太后苍老了很多。”
    以前先帝在的时候也没见过几次……都记不清太后什么样子,另有官员们腹议。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太后也很痛心如今第一侯的做法!”一个官员肃容道,“说这天下本应该慢慢调养生息!”
    室内的官员们再次点头。
    又有人叹息:“可惜太后不能临朝,否则也不至于无人能压制那女侯。”
    以往史书上官员们最不喜太后听政,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期盼,这也是没办法,朝堂上有一个摄政女侯,那就只能再让一个女人出来听政,女人才能克制女人!
    一个官员犹豫道:“果真要请太后上朝听政吗?”
    别请来一个将来更难请回去……
    他的话刚出口,有官员从外急匆匆进来,这是自己人,门口两人没有阻拦。
    “不好了!”进来的人喘气道,“女侯要往各卫道派驻监察使!”
    现在?!这个时候?厅内的官员们顿时哗然,对兖海道用兵,天下又乱了很多,事发至今各个卫道再没向朝廷有上书公文,朝廷送去的命令也如同泥牛入海……甚至还有个别卫道拒收。
    一副你也来打我的样子!
    难道还能打啊?天下这么多卫道都去打啊?这到底是安稳天下呢还是乱天下?
    现在竟然还要向卫道派监察使去分卫道节度使之权!那些监察使能走进卫道吗?进去了能活下来吗?被杀了,朝廷怎么办?问罪还是不问?打还是不打?啊!
    “坚决不能同意!”
    报信来的官员苦笑:“朱相爷已经从女侯手里接过公文签发了,下一步就是选官!”
    荒唐!这朝廷就没有其他人立足之地吗?
    先前犹豫的官员再无犹豫,斩钉截铁:“必须请太后临朝!”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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