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伏虎三百式-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随手一扯,原本松垮的素纨发带就此脱落,如瀑青丝再也不受束缚,自由自在地散落腰间。
  只这一瞬,温萦心生忐忑。
  ——假若封蔷这个时候来了兴致,点名要他服侍着宽衣沐浴,甚至邀请他一道去那绣屏后边共浴鸳鸯,那究竟该应还是该拒?
  女子的身体,上至壮年老妇人,下至花信小娘子,温萦不是没见过,而且还没少见。
  再香艳的,对他来说也早就不过如此。
  类似于近乡情怯,越是在喜爱的人面前,脸皮这种东西似乎就会变得尤其重要。
  纵然之前经历过了那么许多,可同样的事情一旦关乎封蔷,却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哪怕不小心多看一眼,温萦觉得那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不明就里的封蔷回身说话,只看见温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似乎有些赧然,眼神却又直勾勾盯着某处,像是在神驰天外,叫他名字也不答应。
  封蔷奇怪地偏了偏头,上前道:“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温萦,温萦……?”
  回过神来的时候,封蔷正五指大开,在他眼前噌噌乱晃,直教人目眩神驰。
  “做什么!”温萦紧张。
  这下轮到封蔷脸上染起红晕来了,她羞答答地回了个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绣屏。
  “那个,水烧好了,我要沐浴了。”
  果真要让他去伺候她沐浴!
  眼前一张英秀面容不断放大,披散下来的及腰长发极不安分,扫上了温萦的脸颊和颈窝,竟能给这张脸上平添几分媚艳之气。
  这时候,绣屏后方的香雾已经飘散到满屋子都是,香水氤氲的温湿之气,最是催得人四肢瘫软,只剩下浑身惰性。
  温萦只觉得眼皮沉沉的,骨头软软的,想义正言辞地拒绝这等“无理要求”,然后起身出去。
  只可惜,他却没有那个力气。
  “不可以。”终于还是理智战胜情感,只紧紧咬牙,费尽力气绷出了这三个字来。
  封蔷惊讶地后退一步,眨眼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男女授受不亲!”
  温萦再也受不了了,他一拍桌子,轰然起身。撂下这么一句“狠话”之后,气哼哼地转身就走。
  脸都红到了耳朵根儿上,哪里还敢回头再看身后之人一眼?
  独留在房内的封蔷也没跟上去,只是怔怔发愣,自言自语道:“我,我不也是这个意思嘛……”
  逃离封蔷的房间之后,温萦觉得真是自己错了。
  ——那是女子香闺,他不应该进去的,假若他不进去,规规矩矩在外边儿守着,也就不会发生这样暧昧的事情。
  不发生那样的暧昧之事,他又怎么会头都不敢回地落荒而逃?
  现下可好,搞得自己狼狈不说,真不知她心里会怎么想。
  再回忆起封蔷羞红着脸,说什么水烧好了,要沐浴了之类,燥热烦乱也就更上一层。
  温萦想着,步履紊淆,在臻叶茂密,小寂无声的蔷薇园里胡乱走着。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声色色很是欢杂。
  再回头看看封蔷闺房虚掩着的梨木花门。转身,温萦觉得自己还是不呆在这里更好,于是他信步朝那亮灯之处走去。
  其实温萦不喜欢看热闹的,只是若不去看看别的热闹,恐怕自己心里那些纷杂缠乱就越来越热闹了吧。
  “听说四小姐今儿个回来,我寻她有事,你们谁帮我通报一声?”
  “墨云公子,现在时候不巧,少主她刚才烧水沐浴了呢,你还得等上一等。”
  “好,不急,我等。”
  墨云很好说话,跟蔷薇园一众人等也熟稔得很。
  立立整整一袭月白衣裳,广袖缯衣,缓带轻袍,亭亭立在那里,风雅之姿别具一番。
  他没有入坐,只管在偏厅门前站着。
  意识到来者何人之时,温萦便后悔看热闹了。
  他只觉得脑袋里全是嗡嗡乱响,足下打跌,方才还褪不尽红云的双颊,现在哪里还能见得血色,早就是惨白一片。
  原来竟是与封蔷相好的妓倌啊。
  呵呵,才回来一天不到,这就找上门来,是有多等不及?
  带他回家,叫他进蔷薇园,还以为这是多么特殊的待遇……现在看来,却不是给他一个人行此特权。
  什么人都能到这里来,什么人想见她就见到,那自己等这十年,等的是一个笑话吗?
  墨云公子在那里站着多久,温萦也就躲在暗处看了他多久。
  估摸着二十出头的样子,个儿高,容貌俊秀,仪态优雅,两只眼睛顾盼神飞,宛若能言,手中一杆绿玉长笛,看起来极善音律的样子。
  很久很久,温萦眼睛都累得发酸,墨云公子转身进了偏厅,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头。
  “温小哥!你怎么在这儿呀?欸,你是不是要回园子里去,可不可以帮我们带个话?就说墨云公子来了,问少主要不要出来一见。”
  眼尖看到温萦,并且好死不死拦他下来的小丫头名叫封玉书,是常住在蔷薇园的封家门徒,白日里没少见过。
  这姑娘年纪不大,心思贞纯,一左一右两个丫鬟髻绑着,更是把这年轻的玉雪面容衬得格外可爱。
  胡乱点头,鬼使神差将此事应了下来,温萦甚至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回园子,走到封蔷面前。
  方才坚持着帮她沥干头发,也心平气和地说了那么多话,已经是他隐忍的极限。
  百味杂陈堵在喉咙,咳不出来咽不下去。现如今又让封蔷一激,贲张爆发,真是再忍不住。
  “这样逗我,你觉得很好玩?”
  战战兢兢顾及着二人之间悬殊的身份,只担心自己配她不上,碰一下都觉得是天神恩赐,多有一丝一毫的杂念都觉得是玷污和亵渎!
  他很珍重她,拿她当一颗单纯剔透的明珠,捧只想在掌心里。
  所以呢,有什么意义?
  她该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含糊,马上要去见那墨云公子,却还有空花言巧语地撩拨他几句。
  “封蔷,你究竟拿我当什么?”你拿你自己当什么!
  显然,封蔷没预料到温萦会忽然暴起,立时吓了一跳,抻起脖子向后仰。
  不过紧接着一瞬,她心中立刻一片清明,而且愈发为之高兴——哇哦哦!吃醋了,吃的狠了,打翻了醋坛子了!
  “躲我做什么?”温萦大瞪眼睛。
  “没,没!”封蔷赶紧否认,连连摆手。
  为了增加这番话的可信程度,她伸手就朝对方腕间一握,把他往自己胸前拉扯。
  封蔷笑道:“我拿你当什么你还不知道,知道夜叉吧?你俩同时掉入水里,我指定先救你!”
  “……”
  怔愣片刻,温萦冷笑一声,懒得理会她这一副浪荡登徒子滑头的模样。
  却也就在这一瞬间,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他偏头道:“见你的墨云公子去。”
  怎么是他?
  听说竟是墨云公子来了,封蔷面色陡然一变。
  看她这样,温萦心中更道墨云肯定是她较为宠爱的一个,这才比起一般人更加上心。
  顺道再想起那墨云果然生得俊眉秀目,让人见之忘俗,心中便又一沉。
  “你等着,我去去就来。”她舔了舔嘴唇,双手愈渐放松,不再钳着温萦,却很有些依依不舍的味道。
  ……惺惺作态!
  说实在话,封蔷真的不太想走,她觉得温萦这样子太好玩了,还想多同他玩一会儿子。
  只是来人既是墨云,而且在她回来的第一晚,那就一定不是什么打麻将之类的小事。
  墨云此人,很有风骨,卖艺不卖身,为人清傲不驯,还吹得一手好笛子。
  最最重要的是,他起初对封蔷的态度不算友好,甚至还有点不屑。
  酒香不怕巷子深,是金子总归要发光,经历了几许曲折之后,他总算意识到此女并不和传说中一样是个淫邪之流,还另有一番意趣,遂摒弃前嫌,与之结交。
  说是结交,也总淡淡如水。
  只是墨云偶尔谱得一首新曲,会先吹给封蔷听听,封蔷作为回礼,偶尔教他耍一耍刀剑罢了。
  但是墨云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封蔷一个外人知道。
  所以他这次来……封蔷心中笃定,一定与这个秘密有关。
  “做什么大半夜的喊我过来?”
  “听说你跟相好正缠绵呢,我怕明天才来更见不到,这才急着来了,你要今晚不见我,我还要等到明天早上去。”
  墨云只坐在椅子上微微欠身,手下摆弄笛子,没有起身迎接封蔷的意思。
  提及“相好”二字,封蔷摆不出什么太自然的表情,只道:“好意思说,明知道我今晚有事,你还不赶个合适的时候再来,现在果然坏了我的好事!”
  “我也想挑个好时候来,可是……封四小姐,我担心她再等不得。”
  提及正事,墨云眸光黯然。
  “她?”封蔷眉头一皱,只道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料,并不简单。
  “封四小姐,我来求你,求你救救她。”
  墨云说着起身,裙摆一振,大大方方端端正正——跪在了封蔷面前。


  ☆、道义,法理

  墨云公子是妓倌界的一朵奇葩。
  不光封蔷,许多人都这么认为。
  他奇就奇在白长了一副好相貌,明明是可以靠脸吃饭的一个人,却非要依傍才华。
  自打被卖入画芙楼,这墨云就固守贞操,从来没有用身体接待过客人。只有手中那支绿玉长笛,才是他“吃饭的家伙”。
  卖艺不卖身,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妓倌就是妓倌,谁人管你是青倌还是红倌,卖身还是卖艺,是不是所谓的出淤泥而不染,一般人哪里在意?
  墨云却偏生任性,别人在不在意不要紧,他只管自己开心才好。
  纵然那鸨母再怎么威逼利诱,客官们更如何出手阔绰,他的□□价炒得水涨船高。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墨云公子一点都不上心,半分也不入眼。
  其中端的,一般人也不了解,只说起这朵奇葩来,都免不了提到四个字——
  不识好歹。
  入夜渐凉,小风儿在树林中待够了,循着亮光曲曲折折追到偏厅里来,吹得房上两盏灯笼都摇曳不定。
  不识好歹、奇葩的墨云公子端正毅然,一个跪拜大礼砸在封蔷面前,只砸得她耳鸣目眩,眼冒金星。
  “有话好说,你何必行此大礼,平白折我阳寿?”
  腰杆挺得笔直,墨云公子根本不为所动,只义正言辞道:“有事相求,行再大的礼也实属应该。”
  ……好吧。
  “墨云公子先起来!”
  “封四小姐先答应。”
  在众多妓倌中,墨云绝对不是那种骨架清秀,身材娇小的类型,又不如温萦高却清瘦。当下人高马大一个男子,跪在那里大有一副“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无赖架势。
  封蔷看在眼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答应的话,他很有可能一直跪在这儿,跪到死。
  想着,再与那坚毅不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目光对上,直看得封蔷心下发毛。
  她想了想道:“杀人容易救人难,你找我帮忙,我不能太过自负说答应就答应,你总要和我说个具体,我才好量力而行。”
  如果封蔷没猜错的话,墨云公子口中这个“她”,应该是指画芙楼一位小有艳名的姑娘。
  那姑娘名叫柳枝。
  比起奇葩的墨云公子来,封蔷觉得柳枝实在太过普通。
  当墨云红着脸跟她说完那个“秘密”的时候,她还是一脸茫然地问:“嗯,啊,哦,那个……柳枝是谁?”
  墨云所谓的秘密也很奇怪:我心悦柳枝姐姐。
  简短,直白,平平无奇。
  这七个字,封蔷甚至觉得它们都不配被称为秘密。
  然则墨云提到这个秘密时,却是抱赧和羞,大反常态。
  那真如同怀春少女一般的形色举止,实打实地吓了封蔷一跳,让她好几天都不敢直视此人,碰了面都得绕道走。
  墨云也不起身,只管张口叙述事情始末。
  原来是三日之前,画芙楼接待了几名奇怪的客人,为首的阴阳脑袋是个独眼龙,身材矮小敦实,下盘稳实。
  剩下还带着一群小弟相貌各异,丑得千奇百怪。
  这些人操着他们听不太懂的言语,棒槌骨刀之类的东西寸步不肯离手,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好巧不巧,柳枝姑娘那时正在勾栏上一展天人之姿,踏着竹弦丝管之声,一来一罢收放自如,直舞得好似仙女下凡,满座看客没有一个不肯抚掌如雷。
  可是谁也没能料到,那阴阳脑袋跟墨云公子品味相同,一曲舞罢之后,他猥亵的目光就一直黏在柳枝姑娘身上不肯挪开……
  “突厥人。”听罢墨云的描述,封蔷眯了眯眼,如此结论。
  “是了,突厥来的人不惧靖安律法,只管丢下几钱银子,掳了柳枝姐就走,鸨母龟公……呵呵,没有一个敢管的。”
  此情此景,墨云的无奈与落寞。
  封蔷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感同身受——恨鸨母龟奴的不作为,恨那些人仗势欺凌弱小,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想要报复,想要守护,想得发疯。
  她有一身武艺,有一把明晃晃的夜叉,她在麟关能横着走。
  墨云却没法靠着一己之力保护至爱的人,他只有像现在这样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恳求。
  “哼。”封蔷冷哼一声,负手起身道:“你给我起来!”
  “……封四小姐,你不答应?”
  墨云正不明就里,封蔷接着道:“麟关守备为官不为,突厥人吼一声能吓得他们尿裤子。懦夫行径,封氏不稀得效仿,他们不管的事,我管。”
  “麟关这地方我说了算,我得让他们知道,在我的地盘儿上,我就是道义,我即是法理!”
  说着,封蔷猛地回身,对着墨云道:“起来吧,这可不是卖你面子,你也不必欠我一个人情。突厥蛮子我去收拾,柳枝姑娘我给带回来,为的是保我麟关不受他们侵犯,百姓不给他们欺凌。”
  自打相识以来,墨云公子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封蔷。
  果断,强硬,不容侵犯;高傲,凌厉,气吞万里。
  她从来,或者说在他们这些妓倌面前,从来都平和亲近,极好相处。
  偶尔犯傻,偶尔流露小女儿性情——这样的封蔷,一度让墨云怀疑传说中的封四刀是不是另有其人。
  却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封四小姐。
  “谢谢你……”
  “谢我保卫麟关,我勉强接受。若你谢的是我答应了你的请求,大可不必。”封蔷仰起头向外走着,侧脸微笑道:“明日我就过关,且等你柳枝姐姐回来吧。”
  ……
  “嘿!温小哥,温小哥——”
  声线娇俏,语调轻快,嬉笑间好似银铃四散摇晃的碎响。用不着细细听慢慢品,静夜之中,封薇的声音极好辨认。
  “五小姐?”
  但闻其声不见其人,却叫温萦猜了个准儿。
  “温小哥好聪明啊!”封薇真诚地赞叹道,旋即不知从哪根树枝子上飞身一跃而下。
  鸟雀惊飞,小风儿卷了落叶在地上盘桓打圈。只消一瞬,纤巧的红色身影稳稳当当落在了温萦面前。
  茜红色衣裳,白白净净的一张脸。
  此二者相继隐匿在夜色之中,温萦不练内息,夜视时自然不如白昼,因此看不大清。
  却唯独那一双眼亮晶晶,明晃晃,像嵌了两颗绝世的垂棘明珠。
  “封蔷在偏厅呢,嗯……我,我来找你玩一会儿!”封薇眨了眨眼,笑呵呵地看着温萦,美目盼兮。
  她在盼些什么,温萦不大清楚,只好笑道:“五小姐与我有什么可玩的?”
  “欸……我们聊一聊,聊一聊就有可玩的啦!”
  “这……也好。”
  那对儿晶亮的眸子让温萦不忍拒绝,虽然不知道封薇究竟在期盼着什么,但是显而易见地,她对自己并无恶意。
  欢呼雀跃着,封薇直接给温萦拽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嗯……这是我的院子,欢迎温小哥啊!”封薇笑眯眯地背着手,转过身来。她的个子太矮,和温萦对视时,一定要仰起脑袋才行。
  “多谢。”
  自打二人“偶遇”开始,封薇便总是欲言又止,方才在树林子里的时候一样,现在进了院子还是如此。
  这端倪显而易见,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想跟他说么?温萦觉得若是自己不问,她很有可能一晚上都这样支支吾吾。
  于是他轻笑一声,偏头道:“五小姐有话问我,但说无妨啊。”
  “啊!!!”
  就这么被温萦给道破了心事,封薇立时满面通红,不好意思道:“那个其实,其实我就是想问问温小哥你,你认识宋子龙不认识?”
  这……
  “认得。”
  封蔷告别了墨云公子之后,还按原路返回去找温萦,继续刚才未能完成的“游戏”。
  发现温萦不在原处之后,她心道自己傻了——夜色渐浓,小树林里自然更冷,刚才走的时候也没说好,颊上温萦本就恼了她,定然不会在此傻等着的。
  然而当她回院子也转了一圈,发现温萦根本就不见人影的时候,才真正着急起来。
  ——不会吧,就因为她去跟墨云见了一面,温萦就,就就就就就负气而跑了?!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他跑不了的,顶多是藏在了哪处的角落里……
  温萦,你听我解释啊!!!
  “你找什么呢!”
  正当封蔷焦头烂额,悔不当初,心中百般无奈万般懊恼之际,身后却好死不死地响起了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封嗅。
  “找人!”
  “找什么人?”
  “你管得着!”封蔷回头狠狠瞪了封嗅一眼,若是不知情的,恐怕还要以为是封嗅把她的人给弄丢了。
  早在今天上午,封嗅随了三五好友去关外赛马,那时候他就感到右眼发胀,眼皮子一跳一跳地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下午就传来了封蔷回家的消息。
  准确来说,是封蔷牵着一个男人回家的消息。
  男人不要紧,妓倌也不要紧。诸如此类事情,封蔷以前没少干过,他们早便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待了。
  但是这次,狂跳的右眼皮告诉封嗅——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笤帚

  “封蔷,你给我实话实话说,你是不是把那人给带回来了?”
  眼皮越跳越来劲,隐隐藏在心里的糟糕想法呼之欲出,真叫封嗅如临大敌。
  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来的果然还是要来……他宁肯自己背负怨怼也不愿封蔷再沾染的那个男人,终于还是出现在了妹妹的身边吗?
  早知如此,当时为何心软!
  真不如直接下了狠手,把这姓温的做掉了事。
  封嗅想着,目光渐凶渐狠,仿佛“姓温的”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随时等着他上去大砍三刀解气。
  面前的这张脸绿到发青,满面凶残狠厉之色,且被夜间半盏明月与灯笼映出了几分凛冽寒光。
  封蔷忍不住如此想道:这厮不知道什么时辰就回了家来,只看他凶相毕露,再听他粗声恶气,不想干了好事的模样——
  那么一定是他趁着自己跟墨云在偏厅说话那会儿功夫,偷偷摸摸带走了温萦吧!
  “明知故问,你还要脸不要?”封蔷骤然红了眼眶,咬着牙,恶狠狠地道:“你麻溜地给我把他还回来!”
  “果然是带了那人回来吗?”封嗅听闻自己果然猜得不错,立时冷笑一声,眼角一扬,语气凌厉:“你才是麻溜地给我把他交出来!”
  “看来今天你是非要惹我,当我怕你?来啊!”
  想法一旦笃定了,她便懒得同封嗅废话许多,也不想去分析他究竟啰嗦了些什么。封蔷随手抄起一根破破烂烂的笤帚疙瘩,全然不惧封嗅手里还拿着柄短刀,飞身攻了过去。
  “没良心的东西,还真是说打就打!”
  封嗅轻啐一声,早就习惯了与妹妹这般的相处方式。他丝毫不以两人武器之间的偌大悬殊为耻,也是只管提刀便上。
  一母同胞,如假包换的亲兄妹大打出手,恶语相向,但凭世人听了,恐怕都免不了长呼一声夭寿!
  然而这在封家,封嗅和封蔷兄妹二人之间,简直想吃家常便饭一般,时不时就要演上这样一出精彩的打戏,封家人司空见惯,根本不足为奇。
  刀刃锋利,削铁如泥。
  那笤帚却像长了眼睛,偏不往上面凑,每一击都恰好落在刀背上方挡开攻势,震得那精铁刀身嗡嗡作响。
  封蔷力道奇大,只逼得封嗅节节败退。
  论起武学修为,封蔷极有天赋,现如今乃是同辈习武者中的杰出之才,放到封氏,更能与封霸天斗个不相上下。
  现在的她,正沉溺与“温萦被封嗅这王八蛋掳走了”的臆想之中,这一战自然使尽全力。
  可怜封嗅却是在马背上奔波了整整一天,刚意识到封蔷这犊子是真的将那姓温的带回家来之后,更是惊得平白冒出浑身冷汗,内息紊杂不堪,连半成功力都使不出来。
  这一战,封蔷势如破竹,封嗅节节失利,最后的结果不消言说。
  大获全胜的封蔷耻笑他道:“你的刀对这破笤帚都赢不过我,封嗅,你丢人不丢人?”
  “你是我妹妹,输给你有什么好丢人的?”
  对于输赢,封嗅不以为意。
  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
  “精彩精彩,好看好看!”
  不晓得什么时候,封薇和温萦已经站在不远处一棵老树之下,从头到尾观摩了他们兄妹二人这场较量。
  封薇唯恐天下不乱,鼓掌喝彩,笑道:“日后还搭什么戏台,请什么班子呢?你二人见面就打,也叫我们时时看好戏,岂不是各方快意,皆大欢喜?”
  说罢了,她不忘还添一句:“哥哥打妹妹这种戏码,只怕古往今来也攒不了几折子呢,我们倒是幸运,时常便能一饱眼福了。”
  “没你的事,少来添乱。”
  封嗅哪里听不出这封薇话中有的没的便在嘲笑戏弄自己,只满脸不耐烦地想叫她闭嘴。
  一把笤帚对抗真刀真枪,还能逼得封嗅没了还手之力。
  眼下封蔷周身森冷,内息腾进上升以然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邪祟不侵。破败的笤帚疙瘩在她手中,俨然和天赐的神兵利器无甚两样。
  若是她想,一把笤帚也能取人性命。
  温萦不声不响地,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不由惊叹——重逢之后,自己总免不了还当封蔷是小孩子,不想十年未见,这丫头竟强悍到如此地步。
  以往虽然听说,今日却是头一回见。
  尤其记得一个多月以前,他二人在边城碰面的时候,“小虎姑娘”还说要白给他当一日保镖……
  如今看来,这“保镖”他又哪里消受得起?
  “封薇……温萦?!”
  没想到“被混蛋封嗅掳走”的温萦竟然还能出现在此,封蔷大喜过望,赶忙收敛内息,小跑着跟了过去。
  她可怜巴巴道:“你真是乱跑什么!我还以为你走掉了,再也不回来了!”
  六月天儿,孩儿脸,真是说变就变。
  这变化之快,竟也弄得温萦怔愣片刻。他心想:傻姑娘,我能走哪儿去啊?
  无奈间,轻笑着抚弄起了封蔷因方才一战而凌乱的鬓发,将那小小一缕别在她的耳后,他道:“能去哪里?我哪也不去。”
  哪也不去?好一个哪也不去!
  封嗅闻言,怒而暴起。
  他知道跟封蔷说再多也是没用,平白浪费时间罢了。于是,索性不再和她理论,只矛头一转对着温萦,咬牙切齿道:“温公子,十年前答应我的事情,现如今不作数了?”
  好哇,封嗅这怂货,一见斗不过自己就转而针对温萦了!
  封蔷见状哪肯答应?只是一跃回身,挡在二人之间,恨恨道:“就知道是你这个王八蛋当年捣鬼。说!你逼着温萦答应你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答应过。”身后的温萦伸来一只手,轻轻搭在封蔷肩上,他柔声道:“别闹了,没事的。”
  “可是他……”
  温萦先是低了低头,随即缓缓抬了起来,对上封嗅难以置信的目光,双眸沉静如水。他道:“是大少爷记错了吧,我什么都没答应过。”
  后者微微一怔,竟不知该道如何反驳。
  十年前,他明明说的是……呵!也对,这姓温的什么都没答应过,只不过跟他玩了个文字游戏而已。
  “你跟封蔷吵便吵了,自然就事论事。做大哥的要有表率作用,不能总捡着软柿子开刀!”封薇叠抱双肩,入夜露重,她有些畏寒。
  尽管如此,看向封嗅时眼中的鄙夷却还不能减少半分。以往封薇和封蔷二人你唱我和的,总能气歪了这位长兄的鼻子。
  “你知道些什么,就在这里帮着他们说话呢?”封嗅气得想笑,偏偏有些话,还真不能现在就说。
  若非万不得已,那样的事情,还真是永远都不想叫封蔷知道啊……
  “你说笑呢,我帮他们做什么?只不过觉得某些人欺软怕硬太不男人,容易辱没我们封家代代英明罢了。”封薇偏过头去,却冲着封蔷眨眨眼睛,一点儿也不顾及封嗅会不会因此落下心理阴影。
  一口毒气憋在心口,顾忌着些什么,封嗅在如何也只得隐忍。
  他想了想,心知马上把温萦弄走或者弄死是不可能了。于是他长眼微眯,压低声线道:“我警告你,别让爹娘看见这姓温的!”
  说罢,转身就走。
  三个人被他抛在原地,两个姑娘匪夷所思,不晓得封嗅是何意图,温萦的目光则直直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晌,封蔷才轻啧一声道:“我娘和二娘早就都和温萦见过了,有什么不能见的不成?”
  “想必他今日赛马输了,来你这里撒气呢!”
  封薇白了一眼,努嘴道:“封嗅老是这样,一点儿也不男人的。”
  封蔷和封薇姐妹二人虽然并非一母所生,却是毫无罅缝嫌隙。
  一旦兄弟姊妹间有了矛盾,勿论其他几个多么的不可开交,只这姐妹二人,却从来都是两颗心串在一条绳子上,同休戚共进退的。
  为此,封霸天和二夫人也倍感欣慰,只道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两个姐妹互相照拂着,取长补短,真是日后有靠!
  有温萦这消火的利器在,封蔷一腔怒意自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巧赶走封嗅这尊瘟神,很快她便恢复了盎然笑意。
  眼见着封薇嘴里头男男女女气概不气概的模样十分有趣,她张口便调笑道:“怎么啦,你大哥都不是男人谁是男人,全世界是不是就只有宋子龙最是男人啊?”
  “……”
  “你,给,我,滚!!!”
  赶走封嗅,气跑封薇。
  封蔷成了最后的人生赢家,这一夜清凉,她只觉得头脑轻快,身子爽利。安置好了温萦片刻后倒头便睡,就连做梦都是笑着醒的。
  笑醒之后,翌日清晨。
  温萦早就醒了,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