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伏虎三百式-第1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赶走封嗅,气跑封薇。
封蔷成了最后的人生赢家,这一夜清凉,她只觉得头脑轻快,身子爽利。安置好了温萦片刻后倒头便睡,就连做梦都是笑着醒的。
笑醒之后,翌日清晨。
温萦早就醒了,一个人在外边儿站着,大氅也不披。封蔷心情极好,偷偷地摸了过去,猛而一扑,两只手环在他单薄细瘦的腰背之间。
“你昨天怎么跟封薇跑了,我找不到你,可吓坏了呢。”
“以为你会跟那墨云公子多聊一阵儿。”话虽然是笑着说,温萦心中却还是介怀那墨云公子的存在。
甚至,他不仅仅是介怀墨云而已,他介怀的,是封蔷对于每个妓倌的态度。
他还是,还是妄想着封蔷能只有他一个啊。
瓮声瓮气地嗤了一声,封蔷道:“人家墨云公子找我有事呢,你还真吃醋啊。”
“……什么事?”
“温萦,随我一道出关,去会会那些突厥毛子吧?”
☆、嘴对嘴
“去做什么?”
封蔷想了想,因道:“打架,救人。”
温萦一时无语,不晓得说些什么才好。
麒麟门地处西北,小小一座方形城池,却是维持两国互通的咽喉要隘。出了城稍微往南,封家府邸在此起立,与麟关生息相关,荣辱与共。
谁同麟关过不去,便无异于同封氏过不去。
关口的存在,给了两国贸易交流一个合理的渠道,一条便利的捷径。
这么些年来来往往,数百近千的络绎商队,驼铃悠悠不绝传自古道,这座关隘小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无论繁荣景象还是淳朴民风,古往今来独此一份。
封氏在这其中,就像一棵枝叶庞杂的参天巨树,若不是受了麟关水土的润泽长养,能否至此尚不敢定。
“麟关把我养到如今,给了我爹这么一处作威作福的宝贝地方。”
投以福泽,报之荫庇,世事万物理应这样。
封蔷转来温萦面前,仰着脸道:“突厥人不知好歹,明明没少赚我们的钱,如今却敢入关冲撞。你说,我有什么道理不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这就是你对那墨云公子有求必应的理由?”被她仰视的人也低头看她,看那双乌亮如曜,装满了真诚的眸子。
“才不是呢!”
封蔷腆了腆脸,嘿然一笑:“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以前我在你屋里头藏着的时候,不还是你念给我听来着?”
温萦随之一愣,喃喃道:“是么,我都忘了。”
“你忘了不要紧,我全记着呢!”
——幼时,听香楼的墨兰居,矮矮一张小桌底下。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一桩一件,封蔷都如数家珍。
忘了也没关系,余生时间很长,她可以讲给他听。
年年讲,月月讲,每天讲,每个时辰都可以讲!
“我什么都记得,什么都能讲给你听。”瞅准双臂间那一方单薄,自己拱开怀抱,一个猛儿扎了进去。
封蔷的声音黏黏腻腻,缠着温萦不愿撒开:“看我多喜欢你呀,温萦。”
“我……”我也喜欢你。
喜欢你,好喜欢你。
说不出来,舌头都快吞掉了也说不出来。简简单单一句话,讲不出口也咽不下去,像什么东西哽在咽喉,针扎刀割似的痛苦。
可是啊。痛苦,却也欢愉。
今日种种,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化作一滩泡沫,看不清摸不到的幻影,那他还真舍不得。
“嘘——你不用说。”不用说我也知道。封蔷踮足吸气,两张脸就离得更近了些。
丝丝缕缕的幽兰香味儿,肆意大胆地往鼻子里钻。
喜欢她,温萦很喜欢她。封蔷早就知道,封蔷看得出来。
不好意思说也没关系,只要她心里清楚,就觉得这便足够了。
“我也一样。”
“啊?”
收起下颌,温萦认认真真地凝视着那张因为惊讶而忍不住上仰的脸。他温声道:“封蔷,我也一样。”
字字入耳,无不重逾千斤。一阵耳鸣之后,整个脑海里都充斥着四个字不断地往复回环。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舍得环抱在胸前的温暖,两只胳膊撒不开来。若非这层阻碍,封蔷真忍不住要一蹦三尺余高。
听到了吧,没猜错吧?温萦说了,他也一样!
“那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你也一样吗?”
“一样。”
“嘿,嘿嘿嘿……”
一样一样,她有多喜欢温萦,温萦也就有多喜欢她!
有情人终得回应,想不开心都难。
诉罢衷肠,请至深处,无论在戏文里还是在画芙楼,封蔷所见所闻里都应该少不了嘴对嘴,长长地“啵——”上一下,
抬起头,就这么望着温萦。封蔷自觉情已至深,衷肠诚心都诉了个干净,气氛也恰恰正好……
那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就势进行一下嘴对嘴的步骤呢?
极其淡薄的一点红色,一翕一动都倾吐兰芬——那是什么味道,香香甜甜的吗?早就想尝尝了。
想了想,好像又有些为难。
从来没尝试过,她好像,好像不太会耶!
“接下来该怎么样?”
不懂就问,封蔷决定向在这方面经验颇丰的温萦请教一下。
温萦不解道:“什么?”
“就是那个,嘴对嘴,那个,好长时间……”
嘴对嘴地,吸着咬着很长时间都不撒口,同小时候跟母亲在一起简单而随意的亲亲好不一样!
封蔷有些赧然,挤眉弄眼吞吞吐吐地,半晌都说不清楚。
却不愧是经验颇丰、身经百战之人,尽管这样含糊其辞,温萦却还是以最快速度理解了封蔷的意图。
紧接着,他又以更快的速度涨红了脸,斥道:“大姑娘家,尽说些什么乌七八糟的话呢!”
“怎么会!哪里就乌七八糟了?”
据听说这种很特别的亲亲,必须和非常非常喜欢的人在一起才能做。偶尔得见一次,只把封蔷看得心怡神往。
那时候的她便曾想,等自己什么日子找到了温萦,说什么也要两个人试上一试!
自打重逢以来,他们谁也不曾正式地表露过心迹,也就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谁料想如今终于有机会试了,却听温萦如此评价。
封蔷惊讶地瞪大双眼,深觉不可思议——这难道不是一个尤其美好,尤其值得向往,证明了爱之深情之切的仪式吗?
就好比远看是施施然一个美人儿的背影,你见了心向往之,真想凑近去瞧。谁这时候忽然前来,告诉你那人其实是个长了张满面脓疮的□□脸……
饶是封蔷一颗钢铁之心,怕也承受不了这等落差打击啊!
见她面色愈发难看,温萦神色更凝,他诈唬道:“你从哪儿看来的这些东西,秦楼楚馆,烟花柳巷?”
封蔷不置可否,温萦心道果然。
“那种地方,你觉得能有什么干净玩意儿?”
能有什么干净玩意儿……
——他总这样说。
总是说青楼没有一寸干净土地,总说他们做妓倌的都是脏到了骨头里
他这样说的时候,将他自己也包含在内。
可是封蔷并不这么认为。
妓倌们大多都和普通人一样有趣,分别怀着独到的想法,各自也有不同经历。
他们都是身不由己,温萦也是一样。
青楼里是脏的,那么立于苍穹之下,黄土之上,又有几个人是真的干净?
他们习武的手上要沾鲜血,千里之外的朝堂之上有贪淫贿赂。就连那高高在上的天子,他就难道一点苟且之事不做?
他一定做,而且做的比任何人都多!
所以天道之间,万物皆是草狗,没有谁特别好,也没有谁特别差。
“你别……”
“行了。”扳开环在自己腰间的那两只手,温萦担心再过一会儿,自己也会把持不住。
现如今,封蔷还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一个,他没想好要不要真的让她接纳自己。
……接纳一个这样的自己。
复又站定,温萦略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说来……这种事情,你怜惜过的那些妓倌怎么没教过你?”
“这你还没瞧见吗?”见他又提别的妓倌,封蔷抬起脸来,一字一句间满有些委屈。
她道:“墨云公子敢来找我,让我去救他心上的女子,我跟他们,如何又会是外头穿的那般关系?”
那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温萦看了她一眼,却再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想必若要一问,回应他的定然又是些什么:是不是吃味啦,是不是太喜欢她所以吃醋啦,是不是口是心非,也想要跟她……
嗯。想,很想。
唉,只是光想也不行啊。
“那到底都能干些什么呀?真正与男子好的时候,到底都干些什么,温哥哥,你教教我呗!”封蔷被推开过一次,但是她明显还有愚公移山般的坚韧气节,她不会轻易服输!
黏乎乎地温哥哥温哥哥,哼哼唧唧胡乱叫着,听得温萦心头发痒。
“再闹,我便不随你一起过关。”
“你不随我过关,一定会被封嗅掳去,等我回来,见都见不到你了!”这话一吓,封蔷总算老实许多,没有接着问些温萦不知如何回应的难题。
说来不错,现下过关救人一事迫于眉睫,她与温萦谈爱情却还有的是时间。
……哼,我们来日方长!
暗搓搓地,封蔷想。
未敢耽搁太久的时间,只嫌车轿累赘,封蔷带着温萦,二人一马便上了路。
关口守卫没一个不认得封蔷,见她过关,自是拦都不拦一下。
这一路顺遂,两个人大摇大摆地,来到了突厥人的地盘儿。
“这还能见到几个汉人,等一会儿行至大漠深处,我们就成了异类了。”封蔷回身笑道:“还记得我同你说过吗,西域的姑娘可美极了,等会儿别忘了多看两眼。”
……你还真是大方。
“只是再美也没有用。”
封蔷又嘿嘿道:“多看两眼是为了告诉你,就算她们再怎么美得惊天动地,你也得守着我这个中原女人过日子。”
背对着温萦,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只是前胸贴着后背,那一层温温热的触感……满足,惬意,安全。
一口气轻呵在封蔷耳边,温萦懒怠道:“别贫嘴了,看路。”
过了关再往西十二三里,繁华的地段儿已然走到尽头。车马不再喧嚣,人声不复熙攘,入耳能闻的,枝头鸦鸣居多,时不时也能听得两句突厥民语。
突厥女子果然很美,大多鼻梁高挺,眉眼深邃,眸色浅浅淡淡。
戈壁炎热,她们也都穿得清凉,举止颦笑间皆是万种风情。
进城就不能继续骑马,封蔷规规矩矩地一跃而下,又把温萦接了下来。马儿在驿站拴着吃草,两个人方能并肩而行。
“你懂他们的语言吗?”
“从小儿在这地方长大,想不懂都难啊。刚才喂马的时候路过一个矮子你看到了吗?他说‘中原的母夜叉又来了,我们可不欢迎你’。”
说着,她语气间倒很不以为意,一点儿也不像是在重复别人方骂了她的言语。
……
异族排外,见怪不怪。
只是温萦觉得……这样不和谐的声音,倒还不如听不懂更好一些。
“温萦,不是我想带你涉险,实在是这外边也不安全。与其把你安置在什么地方,还是就跟着我更稳妥。”
“嗯。”
温萦点了点头,觉得蛮无所谓,只要她自己不怕累赘就好。
但凡封蔷不死,就肯定会保护好他;一旦封蔷死了,那他正巧共赴黄泉。
同生共死,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不比那什么嘴对嘴吸吸咬咬好长时间之类的……有深度多了么?
突厥人的居住地点按部落划分,掳走柳枝姑娘的,似乎是稍小的一个部族首领,平日里只在自己的地界里为恶不够,欺到了麟关百姓头上。
之所以挑□□下手,他是觉得中原人注重礼教,爱面子,喜欢搞些假正经。看不上这些下九流货色,也一定不会施以援手。
若是别的什么人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抵也真就不管了。
只怪不巧,他遇着的人却是封蔷。
穿梭了一座又一座矮小牙帐,在一众上蹿下跳的突厥少年围观下找到柳枝的时候,她正衣不蔽体,被禁锢在硕大一个铁笼之中。
封蔷见状咬牙,心道墨云果然猜得不错——突厥人掳走柳枝,压根就没安好心,只将人带走狠劲儿地折磨。
既然今天叫她逮到了,那就决不轻饶。
夜叉起势,凛冽剑光将那些小毛子们刺得张不开眼睛。妖魔鬼怪地大呼小叫着,唯恐避之不及,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但听“嘣嘣”两声,手起刀落,瞬息之间,铁笼被夜叉一分两半。
熟练地说了句突厥语,封蔷随意指着一个小毛子。
可怜的小毛子话都说不利索,却听懂了她的意思,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地,找他们首领报信儿去了。
温萦看了看封蔷手中明晃刺眼的玄铁利刃,回想起一个月前它还在自己身上造过业,不由得周身一颤。
他心道罪过。
这次夜叉出鞘,还不知道要什么人见血。
一面想着,一面褪下了肩上的大氅,温萦很是体贴,将它披在柳枝姑娘身上。
“多谢……”
整整三天毫无间断地被突厥男子折磨狎弄,柳枝手掩胸口,已经近乎气绝,现下竟还不忘道谢。
安慰地拍了拍柳枝的肩,温萦目不转睛地,又去盯着封蔷。
其实,不是很喜欢她这幅样子。
想想她早上还死乞白赖地非要往自己怀里钻,多希望那才是真正的封蔷啊。
十七岁半,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呆呆傻傻的,很可爱。
她抽刀的模样,真好似个护佑苍生的女武神——可是,哪里会有这样单纯,傻兮兮的一个神呢?
想着,真不知道该盼她怎样才好。
……
只是谁也未曾注意,不远处小小一个角落里,一双乌溜溜的黑亮大眼盯在温萦身上,久久不能挪开。
那双眼里的颜色讶然而欣喜,那双眼的主人骨瘦如柴,蓬头垢面的连年龄也辨识不清,在角落里蜷着,很小很小一团。
终于,等到你了。
☆、讨饶
入关来到西域,突厥部落里的住民最是性情泼野,往往尊大不肯服输。
掳走柳枝的部族首领名叫阿史那库博,此人虽然名不经传,被墨云形容起来却也足够凶神恶煞,如狼似虎一般,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打发的角色。
原想着此次定少不了恶战一场,封蔷便图省事,直接拔出夜叉劈了笼子。又让那些小毛孩们找来冤头债主,只打算武力定论。
不消许久,牙帐内饮酒作乐的库博首领便龇着牙,咧着嘴,歪着他的阴阳脑袋,面色铁青地被那小毛子带出帐来。
显然,这位首领不开心了,很不开心。
任谁人正喝酒喝得兴起,忽然一个噩耗告知自己方抢回来没几天的娇娘子又来了人要抢回去,也恐怕开心不起来。
再听,来人是个娘们,还是个挺年轻的小娘们——黄口稚子无知女儿,不知天高地厚!
只身也敢前来救人,这是有多看他这个一族首领不起?
将他费力寻来禁制中原娼妓的铁笼一刀劈了不算,更有甚者,小娘们还举刀叫嚣让他亲自来见。
这是什么?这简直目中无人!
怒而酒坛一摔,阿史那库博黑着脸,跟了来。
“库博首领,就是她!”
小毛子战战兢兢地,躲在自家首领身后指控。封蔷看了看,但见来人阴阳脑袋,独着一只眼睛,手里还拎了根镶满铆钉的狼牙骨棒。
正同墨云所述一般,分毫不差。
就是他了!
“说吧,你想怎么打?”
扬了扬手里的刀,封蔷对阿史那库博挑眉道。
这部落连个名都没有,人也不多,一共算来十顶牙帐不到。甭管单打还是群攻,封蔷都半点儿不惧他们。
眉飞眼扬,妥妥的战时之姿。
知道战斗在即,温萦心中隐隐紧张,却终究没有理由拦着她。
就在此时,竟是来了谁也不曾预料到的一个变数。
——哪里料想,刚才还气势汹汹走近前来的阿史那库博尚且没等封蔷近身,忽地矮下身来,平视着不见人影。
只听“噗通”一声,封蔷低头,原来是这库博首领径直跪在了自己面前!
跪得那叫一个干脆,完全出乎在站众人意料。
膝行几步,阿史那库博用汉话生硬地道:“女侠饶命!”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老大新钻营的什么制敌之术,其中玄妙诡谲非常人所能理解?
毛子们想着,封蔷也蹙起眉头,不知就里。
尽管如此,她却还是下意识地向后一步,护好温萦和柳枝,生怕这是突厥蛮子又耍的什么花招。
阿史那库博也不管周遭全是自己的下属和族人,豁出面子不怕他们耻笑,诚实道:“女侠,我打不过你!”
这话着实说得不假,放眼整个麟关内外,没几个人敢说自己打得过封蔷。
寻常的赳赳武夫,尤其像阿史那库博这般只懂得恃强凌弱之流,同她对上更是只有一死。
显然,阿史那库博认出了封蔷。
认出了她胸前那只过肩白虎,认出了她手上的玄铁长刀,还有那冷冽认真,势在必得的眼神。
任谁见过一眼,这辈子也忘不却了。
头一次见到封蔷,阿史那库博还没自成部落。那时的她尚且十五六岁模样,稚嫩眉眼初见长开,娴熟刀技却令人胆寒。
少时的封四刀,也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应对,更别再提如今。
这库博首领虽然姓阿史那,乃是突厥王姓,但他原也不成什么气候,侥幸分摊几滴突厥王血,唬住了几个不经世事的族系成员罢了。
阿史那库博从来就没想着招惹到封蔷头上去,只不料最是倨傲看不起贱籍的中原人会为了一个□□大动干戈。
这部落虽然无名,却是他一手兴建,极为重视的命根子。
他这还没当够多少天首领,倘若今天跟封四刀对上,首领的位子多半也就塌了。
如此情况,不赶紧讨饶换取一线生机,真是等什么呢?
“依你的意思,你认输了?”
突厥人顽皮赖骨,最是不愿认输。
封蔷不免好奇,他这软脚虾举动,对他们难道不应该最是耻辱,怎么还做的这样干干脆脆毫无犹疑?
“认输,认输了!”
……银样镴枪头,没上阵,先软了!
方才还是临战在即的局面,却是谁也不曾料到,生生地给扭转成了一折闹剧。
——早知如此,封蔷倒觉得还真是不如不亲自来,只管派两个门生前去要人,想必也是给的。
虽说有了讨饶这么一桩,但夜叉出鞘要见血。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也是天经地义,所以库博自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最后商议下来,封蔷用夜叉取了阿史那库博的左手食指。
当时鲜红落地,血腥四溅。
不知哪处蹿来一只闻到腥味儿的黑毛巨犬,只叼了那手指就跑。而阿史那库博早已痛得满头冷汗,也没来得及赶人去追。
可怜兮兮的血淋淋一根手指,就这么被叼着没了踪影。
夜叉渴血,封蔷只觉得这次还便宜了那突厥蛮子,没能让爱刀一次饮个饱。
唉,谁让她这人耳软心活,人家既已求饶,她总也不好太过为难……
回想起阿史那库博血淋林的一只手,还有当时的难言惨状,柳枝可一点儿不觉得封蔷是耳软心活,恶心得连连作呕。想起自己跟封四刀本没交情,也不知道这次她凭什么前来搭救,心里头真是又惊又怕。
“你不应该……”
“什么?”
温萦看了要死不活的柳枝一眼,道:“你吓到人了。”
“你怕吗?”封蔷明知故问。
她知道,温萦是不怕的。
不怕死亡,不怕见血,能用最理智的态度面对生命的脆弱和陨落。温萦真是个难得的宝贝,寻常妓倌哪有一个像他这样?
“你吓到柳枝姑娘了。”不与她抬杠,温萦纠正道。
“墨云公子要我救人,又没要我别吓着她。”封蔷说着,眼里免不了多了几分不豫之色。
——这位柳枝姑娘,自打被救以来,一句话都没对她这救命恩人说过,只管趴在马背上干呕不断,时不时翻个白眼,哪里还复昔日美貌?饶是什么人见了她这副样子,恐怕也很难觉得心情上佳吧。
这位柳枝姑娘原是不大爱领情的,墨云对她一腔情意乃是天地可鉴,尚不见其有所动容。
现如今,想必他们的仗义搭救在柳枝看来也全无感激的必要吧。
知恩不图报,封蔷并非贪图着一点点感激之心,她只是不喜欢这样的人。
墨云二字入耳,温萦神色一滞。
见他闻言便闭口不再说话,封蔷知道他肯定又“吃味”了,心下可真喜忧参半,正准备追着解释两句。
那柳枝却没时没晌,恰逢此时勉强将干呕之声暂停下来。她坏事道:“是墨云让你来的,墨云给了你什么?”
因着三天没吃什么正经东西,柳枝呕了那么半天,连滴水都没吐出来。
可她方才那副肝胆俱裂,简直要把胃脏都呕出来的状态,实在是把封蔷膈应得不轻。
于是她道:“为了救你一命,他来求我。你猜他给了我什么,他能给我什么?”
其实昨夜封蔷答应得何其爽快,筹码条件不提,连声谢谢都还不要。
不过想听听这柳枝是怎么猜的,看她脸色惨白如纸,好玩而已。
——墨云不过一届妓倌,他有什么能给出手的东西?
未破的童子之身罢了!
柳枝恨极自己没用,更恨墨云擅作主张。
服侍突厥人跟服侍中原人有何区别,作甚非要把她救回去!
再怎么样她还能死了不成?!
……反正这副样子,死在突厥人手里也没什么不好。说什么也用不着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真是胡乱帮忙!
柳枝身孱体弱,方才牙帐前那么一出惊吓,现在又被封蔷刺激,倒也是哀思痛觉、悼心失图的模样。
“柳枝姑娘平日里最讨厌墨云,摆出这副表情却又给谁看呢?”
墨云心悦柳枝,柳枝不心悦他。
一点儿也不喜欢,说是厌恶也不为过,以至于墨云在封蔷千般万般的怂恿下明确心意之后,柳枝一度不准墨云靠近自己。
真可怜,真幸运。
可怜的是墨云,幸运的是柳枝,封蔷心想。
当“幸运的柳枝”意识到,或许是“可怜的墨云”舍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来救自己的时候,她却没有置之度外。
她很是心痛的样子,像极了得知温萦受欺负时的封蔷自己。
封蔷忍不住问道:“你还是对他有情。”
“他是个废物,我怎么会对这种废物有情!”柳枝听了立刻抬眸,哪里顾得上什么害怕?
末了,她又补充,“我只是看不惯你趁人之危!”
“那不对啊,你就没有想过……”
并不认为枝这话出自真心,封蔷觉得一定要刨根问底探究个清楚——自己费气八力地闯入西域救了这人,小小几分好奇心而已,不能满足不成?
正问着,封蔷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不再说话,凝了神色往不远处寸大点儿的犄角旮旯里看。
循着望去,温萦和柳枝二人只管干干瞪眼,谁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封蔷略迟了迟,抱肩转身,一副闲散样子。
拍了拍腰间刀把儿,她笑眯眯地问道:“后面那位,受罪跟了我们一路嫌累不嫌累,出来聊聊如何啊?”
☆、沙普尔
安静了一阵儿。少顷,角落里果然颤颤悠悠步来一个人影。
衣衫褴褛,形销骨立,狭长窄细的一张脸儿也瘦得脱了状貌。正是因为如此,却把那两颗眼珠子凸显得尤其巨大,薄薄两层眼睑快要兜不住了似的。
“你是什么人?”
尽管他衣着残破,整张脸变形脱相,但大体看来,应该是个突厥男孩不错。
封蔷想着,便同他讲突厥语。
“我叫沙普尔。”
却听男孩直接操着汉话直接应声。一字一顿,说得真叫一个字正腔圆。
他并不害怕封蔷,只管举目直视,眼珠清灵干净,能望见底。
不同于一般的突厥人身量高大,或者往横处长,沙普尔真是又矮又小。封蔷看着他,忍不住俯下身。
“沙普尔,你多大了,跟来做什么?”
“我……我十五岁了。”稍顿了顿,沙普尔这样说道:“他们说你是麟关那边的贵人,我想同你们到麟关去。”
他的声音稍显稚嫩,说出话来有板有眼,胆子极大,声线也很稳。
夷狄之人往往最有排他之心,那些西域商人若非为了银钱财宝,也断然不愿往中原人的地界上凑的。
难得竟有一位突厥小朋友对中原表现出了如此强烈的热爱,封蔷只觉有趣。她更俯了俯身,笑道:“倒是个不一样的突厥娃娃。不过中原大地瑰丽繁华,你想去也实属应该。”
“那你带我去吗?”沙普尔抬起头来。
也不知这小弟弟哪儿来的自信,竟敢跟封四小姐如此说话。
柳枝斜眼看了看悬在封蔷腰侧那柄长刀,不忍别过脸去,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蛮子在心中默哀片刻。
封蔷果然拍了拍刀把儿,脸上却并无杀意。
她饶有兴味道:“刚才我用这把刀斩断库博首领的一根手指头,沙普尔,你应该看到了吧?”
“看到了。”很诚实地不以为意道:“他活该!”
沙普尔说着,眼睛一眨不眨。
封蔷努力想要他眼中究竟是不是饱含着对那库博首领的恨意,抑或他对自己也有谄媚和奉迎。
只是并没有,那双眼依然清亮澄澈。
“活该?”
“嗯,他活该。”
又问了一遍,沙普尔好像就那么简简单单,觉得阿史那库博被割去一根手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已。
尽管他并不是因为憎恨,也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好有意思的小朋友。
封蔷想着,神色飘摇不定,谁也猜不准她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唯独沙普尔仰起脸直视着她,目不转睛。
小小的身材,风一吹就能跌倒,破破烂烂的衣衫穿着,跟只裹了几层布条无异。
而这张狭长细瘦的脸上却写满了执着与坚毅。
“这孩子,他像是在各个部族之间轮窜的流亡。”一直不曾言语的温萦终于发话了。
他走近两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像是急于确认些什么。
终于,温萦的目光定格在了突起在沙普尔胸前的一颗红色珠子之上。
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项链,直垂坠到这小瘦子肋条分明的胸腰部位。串珠的绳子已经脏污黢黑看不出本来面貌了,红色的珠子却是涅而不缁,给擦得干干净净。
珠子上还带着把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