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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虎三百式-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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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刀刃一颤,封蔷恶狠狠道。
被她吼了这么一句,封薇眼睛微热,两肩瑟缩,很是委屈地瘪了瘪嘴。
唉……傻姑娘。
都说了叫你别太信任我,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温萦想着,终于叹了口气:“向捕头,你失信了。”
“温公子需知,并非我乐意失信于你,只是我当初无条件答应你送沙普尔离开封家,前提无非是互相信任罢了。如今大少爷中毒之事既出,你成了嫌疑之人,我又不是封四小姐,自然没法再相信你。”
向南神色淡淡然地平视着温萦,只将颈间横刀视若无物,说话间镇定且有条理。
有理有据,毋庸置疑。
温萦想了想,轻笑:“呵呵,也对。”
如此这般,事实如何不言而喻。便是投毒一事并非温萦所为,单单放走刺客这一项罪名也足够压着他翻不过身来。
现如今,就看封蔷要不要继续护着他,要如何继续护着他。
正当此时,在场众人皆听“当啷”一声,是离鞘的夜叉瞬然颓落在地。
“为什么……”
“温萦,为什么?”
☆、案子
夜叉“出鞘见血”的预言,头一回不曾得以应验。
刀尖该指向谁,利刃要划过哪一段脖颈?封蔷立下夜叉出鞘必见血这条规矩时,一则为了约束自己,二则用作威慑他人。时至今日,她从未这样迷茫过。
“顺带,我此番还想证实一桩猜测,劳烦看过这尊灵位的封伯父回答则个。”
“说。”
只此一时,封霸天也多半猜得了她想问的问题,以及她心下早已有所定夺的答案。
“行刺二夫人的沙普尔;不幸早夭的封三少爷;还有这灵位上假死非死的‘封萦’。以上三者,乃是同一个人,更是封伯父您分割不去的亲生骨血。伯父,我猜的对也不对?”
仅仅推测而已,却是心下早有成竹。向南一字一句说着,条理分明,从容不迫,端的是十拿九稳。
听之,封二夫人脸色愈发精彩,因道:“老爷……是,是小三子?”
“还能是谁!”
封三少爷的存在一直以来都不是什么秘密,光看封薇身为幺妹排行老五,同辈的却只有兄妹四人这表面一层线索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然这幼年早夭的封三少爷,却并非两位夫人或是小妾温娘子所生,而是封霸天年青时同一名西域艳姬露水同欢所诞的结晶!时家里添丁,现在的二夫人刚怀上封虎不久,亡故的正室夫人则一心照料年幼的封嗅。
因之,年纪轻轻,精力旺盛的封霸天欲求不满,这才四处沾惹风流孽债,一夜之情过后便有了沙普尔。
可想而知,意外而生的沙普尔住在封家,委实不受待见,甚至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
想起之前他藏在祠堂同温萦所说许多,果然是只真不假。
待得沙普尔长大几岁,封霸天恰巧遇事赶赴边城,又与温娘子横生情愫。
孽缘由此发展,方至于今天这等地步。
此时此刻,向南的猜测得以证实,再没有封霸天将此事否认遮丑的余地。但见他片刻之后冷然一哼,却不论自己对错,只管怒目瞪了封蔷,喝骂道:
“有些混账东西就是纵容不得,稍微给点颜色就忘乎所以。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害人害己!简直与她母亲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当真是个不肖之女!”
封霸天难得连贯且恰当地说出这么多个四字连词,可见是真的气极了。
盛怒之下,目光所及之处又发觉这屋内上下左右,无论是门窗砖柱还是桌椅板凳一律看着都不顺眼,干脆拂袖一挥,抬脚便踹。
须臾时间,八仙方桌寸寸碎裂,杯盘落地溅了周围人一身凉茶。就连墙边儿那无辜的博古阁也惨遭殃及,藏品无论青瓷白玉,像不要钱似的统统砸个粉碎,雕篆精细的黄梨木架子,他也给一脚踢塌半个。
此举更是引得满屋子人目瞪口呆,封二夫人不住垂泪,劝他这是何苦。
“爹爹这是疯了吧……”
凑近封蔷耳畔,封薇细声咕哝着,战战兢兢地生怕自己成了父亲发脾气的下一个牺牲品。然则,封蔷对封霸天此举却是不为所动,两眼只看温萦一人。
望眼穿过,又似乎没在看他,眼底茫茫然一片沼雾氤氲,惟余朦胧虚无。
“老爷,四姑娘年岁尚小,哪里知道这些?说白了还不是你我二人在此事上太过疏懒,总觉得她们知道的越少越好,现在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
封霸天向来武断□□,此事一出,更是变得尤其专横,“倘或她早听了我的,别去沾惹这些腌臜妓子,岂不是一家子清清静静,哪儿来的这些破事!”
“倘或您老早知今日,何不当年放过我娘,放过沙普尔的生母?我娘她也想清清静静地过一辈子,若非您老执意带走她,她又何至于客死在这是非之地?”
“你倒真好意思问,还不是那贱人自找?”
忆起曾与自己比翼双飞,蕙心贤德的正室夫人,封霸天愈说愈发动起情来:“自她随我回到麟关,吃穿用度上从来不少她一文半两,月娘身居正妻之位却从不苛待妾室,只将她们视作姊妹,谁想她却不懂感恩,竟从始至终包藏歹心,毒杀月娘!”
说起“正是夫人”,“妾室”,“她们”这等字眼,却是无人注意到封二夫人脸上那隐隐难察的一丝异动。
但见封霸天一心只把错处按在别人头上,温萦知道同他多说无益,不过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罢了。侧脸去寻封蔷,却是只对上看似凝视着他,实际上透过他呆然望向远处的混沌双眸。
倏忽间,心尖儿上微微颤悠半下。
——方才夜叉落在地上,当啷一声。她喃喃讷讷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是质问,也并非责问,甚至称不上追问,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问话问得那样轻声,很快就淹没在向南句句紧逼的推测,封霸天盛怒间的回应,还有封二夫人怯怯然的劝慰和圆场之下。温萦一直没有回答,封蔷也没继续再问,她一言不发地,目光也只平视前方。
心头猛然一阵慌悸,温萦不敢再看封蔷,更不敢问她是不是仍然信任自己……
“既如此说,此次投毒一案,温公子的嫌疑果然最大。”唯有向南一人,这样繁杂难断的家事她不是第一次见接触,因而最是镇定,“封家不比寻常门户,遇到此事似乎不宜报官,倘若伯父相信向南,我用在京城查案的法子来验明此案可好?”
“用不着查证!这姓温的与他母亲同样虎狼之心,辣手歹毒,若不是他对封嗅下此毒手,偌大一个封家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封霸天说得信誓旦旦,凿凿之言宛如已有铁证如山。
再者,向南虽然身在刑部任职,也不过是封霸天眼里跟女儿差不多年岁的一个丫头罢了。
若非她老爹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区区丫头片子,乳臭未干,哪里能谋上此等待遇?也就是京城那些官员的狗腿子,还有那姜兰佩对她赞赏有加罢了。
嘴上不说,封霸天心中觉得向南的捕头身份实则就是小姑娘任性,闹出的一桩笑话而已。
更何况还有沙普尔被向南带出封家放跑了一事不曾单独挑出来问责,虽然眼下情况的确没法再跟向南算这笔账,封霸天心里却是不可能不介怀的。
“是啊向南,伯母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此事实在……已经有了定夺,再无必要劳烦于你了。”
“不劳烦不劳烦。其实这倒真不一定,案情往往就是这样,以为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实际上柳暗花明又一村。铁证面前,谁也不能往下结论。”
向南好脾气地笑着,道:“原也是我一时愚蠢,竟然放走了行刺二夫人的凶手。如今一事正是向南力所能及,虽然伯父肯宽宏大量地原谅我,向南可不能不为前日之过赎罪啊!”
这话说得未免没脸——谁宽宏大量地原谅你了?然而,此等言语从向南口中说出来又似乎顺利成章,不大容人拒绝。唯一一个能对向南张口便拒的封家人如今更是怔然发愣,全然不与他们掺和。
正当封霸天想不出拒绝的托辞之际,门外小厮却为他带来了一则“好消息”。
“老爷,温小哥院子里搜出了这包黑色药粉,只不知道是不是大少爷所中之毒!”
“拿去验!”
“是。”
这下好了,封霸天对向南颔首道:“你瞧,证据来了。一旦验证此毒与犬子所中之毒无二,凶手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非也。”
谁知这向南也不晓得是表现欲望过盛还是如何,她竟还不死心,言之有词道:“验证过后只能证明温公子院里有大少爷所中之毒,不能证明就是这包药粉令大少爷中毒,更不能作为温公子投毒的证据。”
“那要如何才能证明?”封霸天眼前一黑,绷着最后一丝耐心强撑道。
若不是这黄毛丫头出身特殊,又是他请来的客人,他业早就忍不住提刀取她性命!
“唯有按照刑部流程彻查此案。恰巧我和兰佩都在,我负责查案,他负责记录总结,相信十天之内,案件就能告破!”
姜纬曾对温萦说过向南有捕头病,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十天,对于报仇心切的封霸天来说未免太久了些。他有些犹疑,想着该如何温润婉转地拒绝向南……
“或者伯父不想让我查的话,那就只好报官处理了,只不过官府的人查起来或许比我要慢一些,想来伯父也不是等不及。否则的话,私自结案草菅人命,捅到三法司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座众人除了你,还谁有这个能耐,这么有闲工夫去把事情捅到三法司?!
封霸天终于明白女儿为何会对向南如此反感,现在的他,只比封蔷更甚有之!
——明摆着就是这样一桩案情,有什么好查的?又不是他们京城府衙该接管的事情,为何就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事情真的闹大,此案有迹可循,温萦必是凶手,顶多浪费时间而已。
然而多年前封蔷母亲那案,却是他们仗着天高皇帝远,封家自己又是西北界内的武林支柱,不曾经过官府就私自定了结论,以至于逼得温娘子自尽。到时候势必兜不住这件事,麻烦可就大了。
“那好,那就还请向捕头彻查此案,也好给犬子一个公道!”
封霸天想着,本就所剩不多的耐心已然耗尽。却是心知此事不能拒绝,只好先答应了,紧接着看也不看其余众人,自顾自愤而甩袖离去。
“好嘞,向南定然不辱使命。”
☆、难
向南不愧之为朝廷办事拿人的捕头,首当其冲便把第一杆矛头指向了同样谙知岐黄之术的封二夫人。
“为保公平起见,我必须要将二夫人的茶禅苑搜查一番。”
“向姑娘,”无奈之下,封霸天早对此事听之任之。这次却是封薇难以置信:“我娘她一向待封嗅兄妹如同己出,有些时候比我跟二哥还亲,她怎么可能下这样的毒手?”
“重要的是证据,不是可能。”向南端的是一身正气,铁面无私。
一时间,封薇心中气结,尤其为了母亲感到不公。
眼看着气氛略显僵持,封二夫人好脾气地开解道:“这有什么好烦恼的?我院里药多且杂,向姑娘疑心此处也是应该,就去搜查好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不怕查出什么来对我不利。”
“这!”
眼珠不忿地一转,封薇赌气道:“罢了,人家这是京城断案的法子,我们家这点儿骨肉血亲之情却又上得了什么台面!”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封二夫人柜子里的一众药膏药粉便如数摆在众人眼前。
向南挨个打开闻了闻,最后拈起一只不甚起眼的黑色药罐问道:“无论药品还是香膏,二夫人都一丝不苟地贴了字条表其药名和功效,为何独独这罐干净如斯,什么都没贴?”
之前的几瓶不过是常见的药品罢了,也唯有这一份无色无香,辨认不出内容何物。
“这是虺虫膏,方才制成不久,功效是毒杀药田里的害虫。”
“毒杀害虫,可以杀人么?”向南挑了挑眉,即刻以指尖挑起一点,这就打算找些活物来试药了。
活物试药看在常人眼里未免残忍,对于捕头来说却是家常便饭。封二夫人更是一向慈悲为怀,手里转着念珠,忙诵起了地藏心咒。
“我记得二夫人院子里养着不少鹌鹑,可否拿来一试?”
但见封二夫人迟疑,向南颔首道:“二夫人不必担心,虺虫膏的威力能有多大?杀个蛇虫鼠蚁不过如此,说不准连只鹌鹑都毒不死,更别提毒死人了。”
“唉。”
事已至此,心知推拒无用,封二夫人兀自哀叹几声造孽,仍是遣人去将鹌鹑捉来两只。
此后的三天,天天喂食虺虫膏的鹌鹑活蹦乱跳。随意捉来的害虫一旦接触此药,却只只是登时暴毙,连个苟延残喘的余地也不曾有。
如此一来,封二夫人和她的虺虫膏便是洗清嫌疑了。
“向姑娘总算满意了?”封薇气哼哼道。
其实还不算满意。
向南心想着,却也再没那个兴致惹这五小姐不悦,故而她只点点头,并不多言。
“遥想当年,我们姐妹三人也是好端端地过活。谁知道温妹妹她被什么迷了心窍……要对月姐姐和四姑娘做出那样的事儿来?”
封二夫人却并没有因自己脱离此事干系而如释重负,反倒掩面轻啜两声,更是听得在座众人无不心情凝重,徒叹当年奈何。
“温萦。”封蔷低唤一声。
由此这般,他那一身嫌疑更是撇不清洗不净了。封蔷早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望半天,她侧目看他,半晌才迟疑道:“你说实话。”
“怎么,不信我了?”
涩然一笑,温萦不惧其他,目不斜视地凝睇封蔷一人。
“多年前的那些事,我多少也是个受害之人,我只想听你说句实话。”咬了咬牙,很想告诉他——没有,我真的没有不信你。
却是怎么听着怎么违心,删繁就简区区的这么几个字,只管堵在嗓子眼儿里吐不出来。
“你是受害之人,我难道不是?投毒的事我没做过,我信我娘,她也没做过。”一字一顿,字字诛心,面上却仍只是笑,“这是我的实话。封姑娘,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封姑娘,好陌生的一个称呼。
他这是,要与她割席分坐,二人之间就此横起鸿沟了么?
“好,好啊。”
“少主听他胡言乱语作甚?此等为祸之人,只差我等将他拘押问审!”
好啊!
说时迟,那时快,封蔷挥刀一挡,整个人拦在温萦身前。凛凛刀气瞬间便把围将上来企图将其拘押的几名门徒齐齐震开。
“滚开!”
“封蔷,你这是做什么?你还要护着他!”
一声轻喝,封薇竟劈手上来想要夺刀,却被刀柄击中手臂,连连后退几步。其惊讶之态更是难以名状。
“躲开!”
一人一刀就这样护在温萦这众矢之的身前,宛若一壁金汤,攻之不破。
她颠了颠手中薄刃,沉沉发狠道:“我的人,我自会处理。除我以外,我看看你们谁敢碰他一下!”
……
“封四小姐一个人坐在这儿喝闷酒,想来是有什么心事?何必呢,不如让奴家来……”
入夜的画芙楼红飞翠舞,热闹非常,真是好一处花天锦地。
拈香广袖翩然拂过肩头,自称“奴家”的小相公容颜秀美,堪堪靠在了白衣人身侧。此等柔声细语,正是她先前最爱的那一类别。
“不用,”封蔷垂眸兀自与杯中的倒影对望,她冷言道:“走开。”
但看她这一如既往的纹绣白衣,裾摆之上见得斑斑血迹。再往上看,不执酒杯的那只手给几圈细布松垮垮地裹着,丝丝殷虹由内而渗,看起来好不吓人。
一口夜叉从来只让别人见血的封四刀,现如今伤的却是自己。
那小倌儿心知自讨没趣,索性不在一棵树上吊死。施施然一瞬转身,又去讨巧下一个人了。
小半斤闷酒下肚,封蔷了无醉意。
何以解忧?掌心疼痛不能,杜康美酒不能。曾经那个让她一眼能消万古愁的人,现如今更成了祸根孽源。
恍然之间,一抹倩影打从身后袭来,正巧碰到细布裹缠的那只伤手。
“嘶——”
封蔷吃痛,霎时间面寒似水。翻手扣住那根凝脂柔荑,眼色沉沉正待细看,却委实吃了一惊——
“是你?”
“墨云正在那边寻我,就快追到这儿来了,还请封四小姐掩护则个!”女子香气漫溢在杯盏交间,转头撞上的是一双灵动媚眼。
原来竟是自关外归来之后,多日未见的柳枝姐姐。
片刻未消,画芙楼顶。
沐浴着入夜挥洒得愈发慷慨的月光,柳枝惊魂未定道:“封四小姐好本事,我还没看清你脚下什么动作,一晃竟上到这高处来了……哎哟,可别掉下去!”
“拉着我,掉不下去。”封蔷伸手,再是淡然寻常的语气不过。
谁料柳枝却呆呆地看她片刻,扑哧一笑:“封四小姐怕是不知道,你这样真是撩得人家骨头都酥软了。你要是个男子,我定要哄得你给我赎身,纳我做妾。”
“纳你做妾倒不是难事儿,只是你赎身出去了,墨云怎么办?”
见着柳枝对墨云那般退避三舍,封蔷真的很想听听他二人之间究竟闹起了什么矛盾,好拿墨云的不开心来让自己开心开心。
“他啊,”柳枝扬了扬眉,“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得显然违心,自己听了都憋不住想笑。笑罢之后,柳枝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垂眸道:“封四小姐,我和墨云今生注定不是同路人。”
“我无甚抱负,没有什么想去实现的心愿。再好不过,便是一个像封四小姐这样懂疼人的主子肯出钱为我赎身……这辈子当不成名贵的金丝雀,做只家巧儿有人肯给粮吃也成。”
“像我们这种妓子,要想尝试着去爱上一个什么人,那可真是格外要求勇气,半点儿差错都不能出。我没那个志向,只想有吃有喝地活下去,我耗不起。”
柳枝淡淡地说,封蔷静静地听。听着,心里常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和她在一起,他是不是也快将一腔勇气消磨殆尽
又或者……他对她可曾动过真情?
——温萦啊,我真不知道究竟该拿你如何。
眼睑轻抬,此时的柳枝眼底再无一丝沉重之色。她单手托腮,纤纤指节落在脸颊上敲了一敲,问道:“我说完了,四小姐你呢?”
“我?”
乍然回神,封蔷一时发怔。
“不去宠幸家里的相公,跑到画芙楼来喝闷酒,”柳枝淡笑道:“封四小姐遇上的又是什么糟心事儿,不如说来我开解你。”
“……”
她听八卦为了开心,人家柳枝姐姐听八卦却是为了开解。
两相对比,高下立见,封蔷实感惭愧。
她想了想,也甚觉得不吐不快。趁着漫漫长夜,借着许许微醺,封蔷便将这些天发生的各各种种,这般那般,掐头去尾地对着柳枝倾诉了去。
“哦……”
柳枝托腮轻笑:“我就说吧,妓子要爱一个人有多难?”
☆、小心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小小一方偏院略显荒凉,屋里没灯,仅仅是拢聚的灰堆漫出的火光,给这长夜点了些亮。幽幽挽歌唱得并不凄切,既轻且慢地溢出口中,一半唱给徐徐燃烧的烟火,一半入了朗夜间淡淡的流云。
多年来,温萦祭祀母亲挑的是他们母子分别那日,也就是每年的今天。在来到封家之前,他并不知道母亲原来是死于年三十前后。
一年也就烧一次纸,要是等着过年才烧,他怕娘亲不够花,也怕他自己都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他这么想着,随手三张土纸,一块碎瓦,写两个字便成了纸钱。
一手往火堆里续着卍字纸钱,另一只手上的火镰子小巧精致,侧边一圈蓝色玻璃,镶的图案象征着西域某个知名部族。
这是封蔷自那白玉簪之后送给他的不知道第几个物件儿。其价值何其珍贵,尽体现在这莹莹清澈无有一丝杂质的蓝色玻璃上。诸如此类的小件东西,他一直好好留着,都带在身上。
那丫头想来是忘了还曾送过他这等暗藏隐患的东西,否则他若有心拉几个封家人同归于尽,只消一炬明火已矣。
忽地,一阵无名夜风吹走几张纸钱。
温萦立时起身欲追,却听身后出兵霍霍之声——
“站住!投毒不成,还想放火杀人?”
“烧两张纸祭我母亲黄泉之灵罢了,”转头看清来者四人,目光在为首的少女身上略带停留,随即释然一笑:“玉书姑娘觉得这算放火杀人,我也无话。”
此时的封玉书再无之前那般亲近之意,也不复一贯表现分明的娇秀纯良,整个人一夜之间老成许多。她侧首轻斥:“乱说不吉利话的,一律掌嘴!”
“夏夜天干,蔷薇园草木繁多,严禁烟火。望温公子知。”
看着她,温萦想,自己院里找出来那包药粉或许也不愁查不出真正来源。
只是再没人信他了吧?
“此地荒凉一片,寥寥几杆野蒿而已,烧也先烧死我,不给你封家人带害。”看似漫不经心,向来柔情泛滥的眉角却见丝丝凛冽流露,“再者,我烧死了,不是正合了玉书姑娘和你背后真主的意么?”
听罢此言,封玉书面色一僵。正待反驳,身后的三位师兄弟便再坐不住,只听其中一个怒道:“要不是夫人医术高明,大师兄福大命大,便是死在你这卑鄙小人手里。你这杀人凶手,胡乱往玉书身上泼什么脏水?!”
“是么?”
这话听起来像是疑问,更像明知答案如此,却不甘心于此。
“好意思问!”话音不落,那人三步两步欺上前来,提靴便将地上正燃的暖焰踏灭。瞬息时间,原处仅剩下冷冷清清一堆纸灰。
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难逼退几步,灰尘飞扬入眼。温萦抬袖往眼角拭弄一番,一时半刻却再看不清身边四人和那凄凉的灰堆。于此这时,一道迅捷的身影不知从哪儿闪过,挡上前来。
“封……”
话方出口,发觉不对,整个人立时怔在原地。
“是我,温公子别认错人了。”
来人一身红衣,巧笑倩倩:“玉书妹妹,你这几位师兄弟是打算以无故刁难涉案之人,破坏案情进展为由叫我带回京城问责吗?”
“向捕头,我们并无此意。”
“那就是你们想尝尝封四小姐一柄夜叉夹在脖子上的滋味喽?”向南说着,笑嘻嘻地提醒道:“谁敢动我身后这位试试,她那天临去时是这么说来着吧?好像很凶的样子呢……”
“狗拿耗子!轮得到你来管束我们?”
瞧见这一腔油滑的矮个女子竟敢在此嬉皮笑脸,狐假虎威,作威作福!三位封家门徒齐齐面露凶色,手上动作愈大,好似即刻就要提刀相向一般。
却在此时,封玉书仍是好脾气地对答:“向姑娘误会了,我只是看这院内隐有火光,忧心走水之患,方才带人前来灭火。这几位师兄弟性情过于直爽,得罪之处,还请向姑娘和温公子原谅。”
话毕,却是不容其余三人还口的余地,封玉书含胸拱手地道了声夜安别过。
见那三人面面怔然,她复又出声命令道:“还不跟上?”
随之,四人不消片刻,便在这中宵夜色间渐行不见
但因方才一时紧张,两眼为纸灰所迷,出口竟差点将向南认作封蔷,此时温萦的脸色略显难看,眼底薄光映泛在这清冷狡黠的月辉之下,愈发显得寒凉慑人。
“温公子这是什么表情,活像要吃了我似的,”向南看着他,笑意更甚:“要不要我帮你再把火堆点起来?”
温萦冷声:“劳驾不起。”
“怎么啦,还为了我出卖你一事置气呢?”
“……”
见他非但不感谢自己相护之恩,反倒横眉冷对,向南乐得更欢:“哈哈哈,你跟封四小姐还真是同道中人,不肯顾全大局,只管在小事情上介怀。殊不知世事如常,往往因小失大。”
“我已是半只脚迈进大狱的阶下囚徒,向捕头何必还来拿我找乐子寻开心,讲些毫无用意的虚道理?”
“查明案情之前,谁敢说温公子你是阶下囚,我可还不认呢。”
说罢,正了正神色,向南敛眉问道:“我这次来,一是探望一下温公子最近如何。二是我近来察觉封家一位门徒行为异常,想问问你是否也有此怀疑。”
“你是说封玉书?”温萦抬眸看她一眼,随即收敛起来,只是淡然垂首道。
“正是,”向南点了点头,“看来温公子果然有跟我同样的想法。想来你也是觉得玉书姑娘原本身为封家门生,生活起居都在蔷薇园,却又莫名跟封二夫人走得太近,由此心生疑惑?”
闻言,温萦却是实打实地心中一震。
他随即摇头道:“我倒是没想过那么许多,只是她出事前后对我的态度变化之大,实在不太正常……我没想到过封二夫人那一层。”
却听向南刚刚三言两语的一番点醒,才真叫他有如醍醐灌顶,恍然彻悟!
“如此一来,我心里有数了,”听罢,向南似有似无地拿余光轻瞟温萦一眼。随后不经意地玩弄起手中一把折扇,难得诚恳道:“不管温公子相信不相信我,十天期限之内,我给你一个公道。”
公道过后,封家将再会掀起怎样一场腥风血雨,那便不是她所辖范围之内的事情了。
“你……”
“你问我这是何苦?”此话一问,又见温萦并无否认,向南噗嗤一笑:
“这次的事,就算我不现身举证,要陷害你的人也早就准备好了筹码。我这样做,一来让案件的变数更多掌握在自己手中。二来,我也要对得起别人喊我‘捕头’二字。”
“封四小姐为何对我那般反感?不过是一两年前她上京中做客,亲眼目睹我办过一桩命案,死者是凶手的丈夫。调查过后,才知道竟是丈夫多年来暴力相待,才叫一介弱质女子拎起那夺命的柴刀。”
她说着一顿,又叹惋道:“起先她还不肯承认,终是露出马脚,叫我诈了出来。说来也真可惜,分明是个有情有义的烈性女子。”
封蔷那般性情,自是认为此案有情可原,想着叫向南助那不得已而弑夫的女人逃脱法理制裁。
最后的结果不用多说,只需竹管看豹,尚能窥见一斑。
——那便是向南依法办事,女子入刑,封蔷因此生恨,满心觉得为朝廷办事的都是些绝情寡义之人,外带狡诈奸猾。梁子就是那时候结下的。
“世人皆尽偏心,没有谁的心是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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